太后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本就是皇后的职责,你让我管,却把皇后放在何地,而且我就在宫里,我儿孝顺,难道还能薄待了本宫?”
于是太后彻底逍遥了,她成了后宫里最超然的存在。
因为太后急流勇退,耀帝对太后娘家越发有好感,他本身也没什么母家支持,登基初时,几乎全部依靠太后娘家的支持。
等到耀帝坐稳龙椅,太后娘家早就成了朝廷里的中流砥柱,也一直深得耀帝的信任。
太后母族一个女孩儿都没送进宫来。
太后虽然调理过耀帝,但是这种调理并不走心,所以耀帝当皇帝的本事倒真的是他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可后宫却被他搞的乱七八糟,他对内侍宫女严苛,也不喜高位妃嫔,所以至今四妃位置上只有两人,皇后是一定要的。
剩下的全是低位妃嫔,在耀帝的心目中,高位妃嫔哪怕见到他匍匐在他面前,可他总觉得这些女子看不起他。
小时候被世家嫡女当众嘲笑的经历一直在他的记忆深处。
苏飞雁因为从小在边关长大,人虽然聪明,却没京都少女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她一开始真的爱上了耀帝,所以耀帝对她也有一两分真心。
可这真心抵不过他的自卑心和掌控欲,他不想苏飞雁现在怀孕,偏偏她违拗了他的意思,所以耀帝就愤怒了。
太后出手保下苏飞雁,耀帝只能答应。但一个还未出生就被厌弃的皇子,在这宫里也就没什么作为了。
转眼就到了五月,苏飞雁在五月四日就服下了催产药,五月五日午时,她产下一子。
孩子打理好后苏飞雁看了一眼,然后挣扎起来“我要去见太后,给我穿衣。”
苏飞雁不顾产后身子虚弱,挣扎着见太后,“臣妾恶日产子,宫中素有规矩,这孩子得养在宫外,可臣妾舍不得,所以跪求娘娘怜惜,臣妾愿意同皇儿一起出宫,请娘娘成全臣妾这一片为母之心!”
太后从奶娘手里看了一眼孩子,心下一软,“你既然能做到这一点,我也信你的慈母心肠,放心吧,我会同皇帝讲的,现在下去好好养着,孩子小,还需要你照顾呢。”
苏飞雁终于放了一部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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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将军怨二十
宫里其他人得知德妃今日产下一子,再一看时间,更加放心了,连皇后都忍不住道“德妃……唉,可惜了。”
好容易保下孩子,好容易生下儿子,最后偏在恶日出生,那还真是什么希望都没了。
便是耀帝得知苏飞雁今天产下一子,也怔了一下,心里那郁结了几个月的不快却瞬间消散,看吧,朕不喜欢的孩子,哪怕出生,他也无福。
接着太后又派人来找耀帝,“恶日出生的孩子宫中素来有规矩,要养在宫外,德妃也知道规矩,但她舍不得孩子,请求同孩子一起出宫,本宫想了想,答应她吧,这几个月我看你对她也泛泛,倒不如让她出去照顾孩子,再如何也是皇家血脉,有生母照顾总比交给下人好一些,分例不少他们就行了,皇帝以为如何?”
耀帝能说什么,此刻他心情还不错,就一口答应了,太后道“那你去见见他们母子吧,本宫这就吩咐让他们准备离宫。”
耀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母后,不用这么急吧,要不等德妃过了月子?”
太后淡淡道“迟早要出去,过不过月子又能改变什么,让御医一并出去照顾就行了,留在宫里妨着你怎么办,任谁都没皇帝重要!”
耀帝有些讪讪的,心下却高兴,就不说什么了。
他去见德妃,一并见到了那个小小的孩子,苏飞雁看到耀帝,赶紧从床上滑下来跪着,抱着耀帝的腿就开始哭“臣妾……臣妾以为见不到陛下了……陛下,你好狠的心……就这么把臣妾给撂下了……臣妾日日都在想你……”
看到美人梨花带雨婉转哭泣,耀帝顿时就心疼起来,抱着苏飞雁好一顿安慰,甚至想把人留下。
苏飞雁一惊,觉得自己演的太过了,于是就擦拭眼泪道“臣妾只要知道陛下心中有我就行了,皇儿出生的日子不好,臣妾便是再眷恋陛下,也不能让陛下有任何闪失,要不然臣妾百死难赎罪过……陛下,您可千万别忘了……忘了雁儿啊……”
一番互诉衷肠,耀帝一连声吩咐赏赐了无数东西给德妃,最后两人依依惜别。
德妃抱着新出生的孩子,坐着车离开了皇宫,车架里小团和元宝左右搀着德妃,低声道“娘娘,您躺下歇歇,刚生了孩子呢。”
德妃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宫墙,心里却像是松开了什么,她笑道“如今才是真正自由了!放心,出去后有我休息的时候呢,皇儿还在睡吗?”
奶娘在一边小心抱着孩子,“小殿下十分乖巧,喝了奶就睡了,娘娘看,他睡的多好。”
德妃也撑不住了,靠在小团身上,“我眯一会儿,到了喊我。”
苏飞雁去的是皇家别庄,也就是一处皇庄,还不是皇家别院呢,别院是皇帝玩乐的地方,皇庄就是庄子罢了,不过接待皇室成员偶尔过来落脚的庭院也有,整理一下就能居住,想必苏飞雁要在那里住很长时间。
乔欢是等到大半个月后才去看望苏飞雁的,不是她不想马上去,而是苏飞雁过去后还得整顿行李收拾住处,她本人月子还没出,耀帝抽风似的又开始念德妃的好,三天两头派人看望送东西,乔欢就是过去也不能和苏飞雁好好说话,而且没有皇家给的牌子,她想去皇家别庄也办不到。
大半个月后苏飞雁都安顿的差不多了,耀帝也被别的事绊住了心神,也就慢慢顾不上这里,苏飞雁这才派人给乔欢送了牌子。
于是乔欢就能来了,她穿着月白的僧衣,戴着一顶僧帽,衣服是乔欢改过的,所以并不难看,倒有种飘逸的美感。
她也没剃头,帽子里是丰沛的头发,只是不能戴首饰了,她手里握着一串翡翠打磨的数珠,间隔有几颗血红的红珊瑚珠。
看到好友的打扮,半歪在床上的苏飞雁叹息道“委屈你了。”
乔欢微笑“不愁吃不愁喝的,我委屈什么?倒是你,好好一个德妃居然只能住在这里,你才是委屈了。”
苏飞雁眉眼弯起,笑的十分柔和,“我更喜欢如今的日子,想起在宫里的日子,那时候总觉得整个人是空空的,哪怕锦衣玉食,心里也是空的难受。现在不怕你笑话,就是看皇儿睡觉,看上半天我都不腻。”
乔欢掏出一张纸递给小团,“这是几道药膳,你盯着做给你家娘娘吃,放心,这是温补的药膳,多吃点没关系,把你家娘娘养胖了才好。”
小团眉开眼笑的接过,清脆道“那奴婢就替我家主子谢谢乔姑娘。”
元宝正在给乔欢上茶,也笑道“主子一早就惦记姑娘呢,这不,特特拿了珍藏的云雾招待姑娘,姑娘尝尝可还能入口?”
乔欢笑道“你家娘娘珍藏的必定是好东西,好丫头,你给我多收拾点,等下我一并带走。”
这吃了还要拿的话招来了满室欢声笑语。
乔欢道“你现在住在宫外,想必分例会不凑手,我这里有一些银票,你先拿着用,要是不够了你就说,千万别委屈自己,你知道我庄子上家禽家畜还有菜蔬都有,直接去拿就行,我都吩咐过了。”
苏飞雁眼睛有些红,她侧头哽咽了一下,让元宝接过乔欢的银票自己道“我父亲一开始知道我怀孕,还写信称赞我,千叮咛万嘱咐,让管家又送来十万两银票,等知道我不得陛下欢心,他的口风就随之变了,前些天他给我来信,怨我在恶日产子,连累苏家女子的名声,道以后让我自己好自为之……至亲家人却凉薄如此……”
乔欢跟着沉默,要这么说,乔震山比苏侯爷要好一千倍,也可能是乔震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逃不了,所以选择给妇孺一条活路,但是能在这种关头念及家人,这点就比苏侯爷好多了。
苏飞雁没什么收入,她身边的银钱要么是家族提供,要么就是宫里的分例,住在宫里的主子不受宠连热水都用不上,更别说能拿到囫囵的分例了。
苏飞雁现在刚出宫,耀帝还念着她,所以分例一时半会儿不会少,可是时间长了呢?耀帝身边多少娇娘美人,他还能记得在别庄里的女人和孩子?
皇帝都把你忘了,你还想要分例?
苏飞雁住在别庄,该用的花费却不能少,上下宫女仆人的月例吃喝她得掏腰包,还有打赏,而且想要吃用好点,你自己不掏钱难道让下人掏?
哪怕是米饭,碧粳米胭脂米和普通大米之间就相差无数倍,一个娘娘,你要是每顿吃的是普通大米,旁人不一定说你节俭,而是会认为你无能。
就像现代社会那些不能干洗不能水洗,限量销售,柔嫩的一掐就有指甲印的奢侈品,定位的对象就是富豪,人家买了是表明身价和身份的,无声的告诉旁人,老子资产良好,不差钱,因为你不可能把银行存折带在身边随时给人看。
明星也好,名媛也罢,出境的奢侈品还不能重复,否则就要被怀疑没钱了。
包括哪些集团企业的董事长总裁股东等等,他们的服饰手表车辆等等都是显示自己财力的一种方法。
就像苏飞雁这次搬来皇家别院,,她刚来就大手笔上下赏赐了一遍,自己住的地方全部重新布置,于是这里的庄头下人满脸是笑,手脚勤快,嘘寒问暖。
有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瓷瓶,不等小团发作,这里的管事就上去一个嘴巴,弓着腰请“姑娘高抬贵手,娘娘还在坐月子,千万别让这种小事惹怒了娘娘,奴才这就去库里取了一对儿瓶子补上。”
小团就漫不经心的高抬了贵手。
要是苏飞雁消无声息的住进来,还要指着这里的奴才帮衬,你看看她能过什么日子。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她才格外感念乔欢,她手里的钱现在算是用一点就少一点了,可架子却不能倒,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得撑着。
好在太后也算怜惜她,这个皇庄的产出让耀帝全归德妃所有,不过苏飞雁想彻底掌握这个皇庄,那也还早呢。
她也不能就可着皇庄的产出过日子。
老实说,要不是有乔欢的支持,苏飞雁也没底气跑出来住,苏家不支持她,她跑出来连孩子都养不活,别指望耀帝,苏飞雁早就对他绝望了。
乔欢此刻抱着孩子在逗,小小的娃儿,眼睛有种雾蒙蒙的黑,现在应当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却在乔欢手里咧着嘴笑的欢快,十分讨喜。
乔欢心下一动,这是一个皇子,耀帝这几年对乔家抱有恶意,苏飞雁和她的关系又很好,呵呵,应当可以从长计议!
乔欢这里还在规划未来的大计,却得到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消息,祈州跑来了三个孩子,全是她的侄儿,这三人一个是大哥乔刀的小儿子,乔刀的大儿子乔茂懂事,听了祖母的话就安心打理家事,没做什么叛逆的事,这位弟弟就不一样了。
乔刀的媳妇没归家,带着孩子们到了祈州,哪怕是庶出孩子,这位大嫂也都照顾的很妥帖,如今是老夫人的左臂右膀。
第二个是二哥的儿子,娘也没归家,但是这位二嫂有些蠢,看不懂形势,还喜欢自作聪明,这次三个孩子能出来似乎是她给开了后门。
另一个就是当初抢民女都不忘给乔欢买首饰的堂哥家的孩子,这位的母亲归家了。
三个孩子,依次就是乔泰,乔栋,乔良。
他们不愿憋在祈州,准备到京里‘一展宏图’,期待“重振家族”。
祖母年老短视,不愿子孙离开她,可男儿应当志在天下,岂能窝在家中享受安乐。于是就在乔栋母亲的帮助下溜了出来。
这三个倒不是纯粹傻的没边,自己摸去京城,而是直接过来找乔欢了,现在整个乔家能和权势搭边的就只有乔欢,这三孩子以为这位姑姑肯定没有祖母那样短视,定能理解并且赞成他们的举动。
乔欢现在一直在田庄和般若寺轮流居住,哪怕是在家居士,她也得把架势做出来,否则耀帝忽然抽风,她也没办法应对。
现在来了三个小崽子,知道了前因后果,乔欢捏了捏眉心,这种没遭受过社会毒打教育的孩子,你说破嘴皮他们都不会体会你的用心良苦,反而只觉得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乔山把这三个少爷稳住,过来找乔欢拿主意,他认为乔欢肯定是把人绑了送回祈州。
乔欢却道“让他们去,叫大个子派人跟着他们就行,让他们去京里碰一鼻子灰去。对了,在祈州他们的月例多少,这里也给多少,多的一分都不能给。”
乔家在边关时,丫头都能拿十贯月钱,现在是不可能了。
老夫人在祈州每月也不过十五贯月钱,媳妇们就十贯,丫头们最多也就一贯,和以前是不能比,但是吃喝嚼用全是公中来,这钱也就给个人零花。
一开始还有人不乐意,由奢入俭难么,老夫人也不解释,谁不乐意谁就走,她一个都不留。
乔家人也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接受‘穷’下来的日子,不接受也没办法,家里没钱。
乔欢在得知耀帝觊觎乔家财产的时候就和老夫人说了,于是她和老夫人更加注意,她的吃穿嚼用完全根据庄子上的产出来,而她庄户上的产出还真不低,所以乔欢过得照样滋润。
老夫人也是如此,田地里收得多就宽裕一些,收的少就少用一些,怎么看乔家都不像是特别有钱的人家。
哪怕老夫人手里还攥着三四十万贯钱,这可是乔家‘仅剩’的家底,还有这么多小崽子要婚嫁,这点钱可不得精打细算,哪能可着性子尽情花用。
像乔刀的大儿子乔茂,如今学着料理家事,那月钱还能多点,念书的小崽子们不管男女都是五贯钱一个月。
女孩子还好,不出门五贯钱都用不掉,男孩子们五贯钱简直就是塞牙缝。
好在乡间不比城市,有时候拿钱你也买不了好东西。
这三个孩子就是拿着积攒的月钱还有姐妹们给的资助跑了出来,好容易来到京城,身边的钱也用的七七八八了。
暗地里保护了一路的人正好和乔山交接。三个男孩不知道,他们一离开家老夫人就知道了,前脚离开,后脚乔栋他娘就被老夫人关进了佛堂,然后她就派人跟着三个孙子,另外给乔欢消息,“让他们在京里碰碰壁,也就知道家里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