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层层扭曲之下,知州只想用虾赚钱,下面的小吏又借机狐假虎威横征暴敛,导致甘地百姓苦不堪言。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为小贵人要吃虾,可她也没有一直吃顿顿吃,耀帝让甘地进贡河虾也只让进贡了一年,第二年没说,但是知州还是贡上来了。
京城里的人只以为这不过是一道美味罢了,却不知道甘地百姓已经深受其苦,民间把小贵人叫做虾(瞎)贵人。
要是就这样,其实甘地百姓也还能忍耐,老百姓的韧性和耐性其实真的很大。
这年夏天就出事了,好几千人在涟河捕虾,涟河通大康境内一条横贯东西的大江,此刻正是大江的汛期,知州忙着数卖虾的钱,那里还记得什么汛期,上游洪水奔腾而来,在涟河铺虾的人一下子就没了踪影,甚至岸边一些村庄都被吞没了。
受灾百姓达到数万人,知州吓傻了,他怕朝廷追究他的责任,于是就想把这件事掩盖下来。
百姓因为这铺虾徭役已经怨声载道,现在看衙门非但不救灾,反倒四处抓人,而且听说抓回去就杀了,甘地激起了民怨,那些什么都没有的百姓集结起来造反了。
他们冲击了衙门,把知州从府里拖出来活生生掐死了,连知州的妻妾孩儿都没放过,暴民是很恐怖的群体,他们眼里已经没了法纪。
弄死了知州,领头的人也就一不做二不休,抢了甘地的粮库武器库,把自己武装起来,正式拉出了反旗。
甘地驻军都没干过这群暴民,守将慌不择路的跑了,于是这个造反团体越发壮大起来。
四皇子得到甘地有人造反比朝廷都要快,首先甘地离南湘比朝廷要近,而且这几年四皇子也注重收集各地情报,商队来往频繁,也能带来不少消息。
朝廷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四皇子已经召集自己集团的首脑们商议怎么办了。
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家自然不会可惜甘地知州,但是那里的暴民既然打出了反旗,朝廷必定不会等闲视之。
乔欢一眼就能看出这伙农民起义赢不了。
耀帝登基这么些年,虽然也有不少毛病,大康整体还是繁华的,外族没有入侵,内里的天灾也能有效控制安抚,而且并没有大面积灾害爆发,每年疏通水利朝廷也做的不错,执政比较清明。
甘地的民变是个例外,责任主要在知州身上,这位在甘地当起了土皇帝,完全没把老百姓当人看。
就像集团公司底下一个子公司员工闹起了罢工,能把总公司拖垮吗?基本不可能。
但总公司肯定会来调查并且追究这件事的责任人,甘地知州已经被暴民杀了,朝廷第一步就是镇压这些暴民,你们哪怕是受害者,一旦造反地位就彻底变了。
乔欢的意见是四皇子用亲王令让南湘守军出发镇压叛乱,否则这伙乌合之众一路抢劫掳掠过去,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
他们确实可怜,可死在他们手里的人除了甘地知州和那些持强凌弱的小吏们,还有大多数和他们一样也是普通百姓的可怜人。
现在这伙人抢滑了手,杀红了眼,不加入他们的就一刀砍了,他们已经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819:37:25~2021-01-1919:1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菠萝蜜50瓶;墨非白20瓶;娴妻.良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将军怨三十四
这件事得大家坐下来商议,王知州有顾虑,他道“藩王不涉兵事,要是在南湘境内,王爷倒是可以动手,这不在南湘,长途去镇压……事后有人追究怎么办?”
要是说诚亲王拥兵自重,那就不好了。
乔欢道“为什么追究?王爷知道甘地民众□□,生灵涂炭,所以让南湘驻军前去平叛,为的是稳定天下,救助无辜百姓。只要把这伙暴民按在甘地不得动弹,等到朝廷来人清缴,就把甘地让出来,驻军回归南湘。我怎么看都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还能说咱们王爷办的不对,难道眼睁睁看着这群人一路杀到京城才是对的?”
“正好陛下免除南湘三年赋税,这时间也早过去了,前两年的赋税南湘也没多少,今年王大人不如回京送一下赋税,顺便替王爷分辨一下,王爷可只有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啊。”
南湘早就大变样了,四皇子如今军政大权都在手,也是时候让天下人看一下四皇子的能力。
只要耀帝没糊涂透顶,他就会知道这么多皇子中,只有这位早就就藩的皇子,文韬武略在众位皇子中一骑绝尘,成绩就是南湘如今的现状。
耀帝假如一意孤行要立别的皇子,那就得做好将来南湘和朝廷对立的准备,四皇子如今有这份底气。
实际上耀帝和四皇子虽然没有多少父子之情,可他们毕竟也不是仇人对头,而是真真切切血脉相连的父子。
不要说一个国家,就是一个企业,董事长想要把家业传下去,肯定也是找能干的子孙,而不是糊涂的非得专门挑个阿斗继承,又不是没了选择对象。
糊涂的人不是没有,毕竟是少数,耀帝还不糊涂。
四皇子在他面前展现出非凡的能力,他还要选别人,就是臣子们也会有动作,一个一看就是实权不好惹的藩王,一个是养在后宫只会鸡鸡斗的皇子,耀帝腿一蹬没了,这天下江山弄不好就要再起兵祸,你他么死了在棺材里能躺的住?
后世史书评价的话也会说耀帝糊涂。
除非耀帝和四皇子之间有着化不开的仇怨,可这根本就没有啊,德妃虽然不在宠妃榜第一位,也一直和耀帝关系良好。
耀帝至今对继承人举棋不定,就是看不到合心意的,如今一个四处合适的出现了,他能视而不见?
王知州听了乔欢的话,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也是时候让四皇子强势出现了。
当朝廷得知甘地民变,耀帝勃然大怒,点兵去平叛,大军开拔不是儿戏,粮草辎重得准备起来,沿途的城镇还要接应,事情多的不得了。
大康承平日久,突然点兵,六部颇有些手忙脚乱,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一肚皮黄连,将士们的铠甲兵器还有不全的。
此时大个子已经带着三万兵马直奔甘地,暴民的数量据说达到了十数万,不过这些真的都是乌合之众,对上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军队,那简直就是摧拉枯朽。
大个子只用半个月不到就把这伙人给镇压了,一边铁血推进,一边派人喊“投降不杀!只诛首恶!”
全是泥腿子聚集起来的队伍,一开始抢劫杀人浑身都发抖,晚上睡觉都做噩梦,除了少数喜欢这种权力在握,号令天下的虚荣感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被裹挟而已。
一开始没受到像样的抵抗,所以他们也就膨胀起来,现在一伙真正的将士出现在面前,人家杀人才叫一个利索,部队推进的不紧不慢,一片雪亮的刀光闪过,挡在前面的人就像被割的麦苗一样倒下,终于这伙乌合之众害怕了,然后好多人扔下手里五花八门的武器跪下投降了。
大个子收编俘虏,等待朝廷来人,他不是判案的官员,所以只要投降,他一个都没杀,只把人统统关了起来。
等到朝廷平叛的人马赶来,就目瞪口呆的看到一大片俘虏营地,大个子上去交涉,说他奉诚亲王的命令前来平叛,现在任务完成,交接后他要返回南湘,把俘虏一一交代好了,大个子带着人撤了,留下平叛将军张着嘴不知所措。
大个子一走了之,平叛将军如同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他是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现在怎么办?
赶紧写折子告诉陛下啊!
以此同时,王知州带着南湘今年的赋税以及诚亲王的书信来到了京城。
诚亲王越过朝廷,命令驻军开拔,这件事深扒起来耀帝确实可以治罪,所以他先写信给耀帝,承认自己的罪,但是形势紧急,四皇子也是不得已,他个人的荣辱尚且不重要,天下百姓的安危和父皇的威严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南湘驻军没有对京城以及沿途城池有丝毫威胁,人家连粮饷都是自带的。
再加上王知州上交今年南湘的赋税,户部尚书差点认为自己看错了,“二百五十,二百五十万贯?”诚亲王把自己的王府当掉了?
以往南湘能每年能上交二十万贯赋税,那都是好年景了。
京城顿时沸腾起来,默默无为的四皇子在此刻名言天下。
朝臣们没这么天真,他们想的更多,南湘赋税的事再说,光诚亲王能调动藩地驻军这一手笔就让他们深思。
固然诚亲王这次是为了天下百姓,动机无可指责,哪怕有人跳出来说诚亲王不合规矩,也被人喷了回去。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考量,那就是南湘已经完完全全掌握在诚亲王手里了。
不是,这位王爷素无名声啊,就藩前,不对,是直到现在京城里就没人对他有印象,这位简直是横空出世,然后力压群雄。
这些事放着,再来看南湘赋税,妈的,任是谁都想不通,穷的当裤子的南湘,怎么能交得出这些赋税。
甚至有人偷偷开玩笑问王知州“王大人,莫不是您给王爷脸上贴金了?”人家好歹是你的女婿呢。
王知州嗤之以鼻“我才多少俸禄,今年交了这些赋税,明年就不能少于这些,我又不是钱庄。”
拿钱替女婿买这个名头,我还没这么有钱呢!
耀帝也愣了,他从头至尾没把四皇子看在眼里过,而且德妃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四皇子,只出生,因为日期不好,请旨出宫抚养,第二次孩子年纪大了要娶妻,要他做主赐婚。
再后来就是让四皇子就藩南湘,这也不是什么好地儿,要啥啥没有的破地方,耀帝当时也有一丝淡淡的愧疚,总觉得对这位皇儿似乎太刻薄了一些,不过连德妃这个母妃都这样要求,耀帝也就顺水推舟了。
然后这么几年过去,他的四皇子就璀璨成这样了?
有点像有人拿着明珠当鱼眼睛,然后漫不经心搁在一边,再后来发现,我靠,居然是一颗名贵的夜明珠!
王知州这几日成了香饽饽,南湘交这么多赋税,也不是一交就完了,这些赋税怎么来的得说清楚吧,而且目前只有他对南湘了解清楚,不扒着他问,也找不到人问啊。
耀帝都召王知州好几次了,详细询问南湘的情况。
王知州是做了功课来的,无论怎么问他都能回答的头头是道,甚至还拿出了南湘的舆图,开始一点点解释诚亲王的功绩。
亲王府统共只花了十万贯多点就建造好了,没有任何名贵木材,就地取材用了些木料,剩下的钱王爷全都花在其他方面。
比如山民下山换货的市场,南湘的道路,还有一些基础设施等等。
耀帝当然也要问只这么些钱商人如何愿意投资,王知州就详细说王爷如何当担保人从商人手里贷款的事。
比如纺织厂,织出棉布后就以布还款,还有出售王府周围商铺民居等举措,免除商人进南湘的各种费用和其他一些措施等等,总之王爷爱民如子,一心治理南湘,终于把南湘变成了如今的繁荣之地。
朝臣们听的津津有味,围着舆图看的交头接耳,母庸质疑,四皇子能力很强,各方面都是。
京城的几位皇子就目前看,拍马也赶不上四皇子。
但是大家还是心存疑虑,毕竟王知州是四皇子的老丈人,人家要是刻意美化四皇子怎么办,有脑子的自然明白王知州便是想要美化四皇子,也不会说的这么离谱。
所以多半四皇子确实能力卓著。
耀帝的感觉也颇为复杂,回到后宫他去找苏飞雁,把四皇子的事告诉苏飞雁。
苏飞雁正在给小孙女挑礼物,闻言挥手让宫人下去,笑道“诚孝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啊,那真好。”
耀帝试探道“爱妃,朕想把诚孝立为太子,你看如何?”
苏飞雁神色未变,眉毛都没动一下,“不如何,陛下答应的是咱们的大皇子当太子,可大皇子没有出生,诚孝也不是他哥哥,现在诚孝已经是藩王了,他好好当他的藩王就够了,太子的人选陛下另外找吧。”
耀帝被噎了一下。
等到耀帝离开,苏飞雁嘴角含着冷笑,想来试探她,她才不会上当,你尽可以立别人当太子去,看看有那个能比得上我和阿竹教导出来的诚孝!
王知州回到家就被老父拎到了书房。
王尚书虽然一直干不过太后,毕竟是个老政客,他从诚亲王这一连串的动作里也看到了端倪。
陛下一直在择储,一二三三位皇子早先没了资格,却始终不想放弃,剩下的皇子们苦于生母位份低微,一直在拉拢朝臣,再下一波的皇子年龄不达标,后妃急的跳脚都没办法。
朝臣们也在观察下注,都没个标准。
一下子四皇子横空出世,除开别有用心的人,其他人都在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诚亲王。
王尚书看着眼前坐姿端正的二儿子,微微叹了口气,怕是以后他要被大儿子埋怨了。
“说说看,诚亲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尚书问自己的儿子。
王知州四平八稳道“王爷雄才伟略,德才兼备,有功赏有过罚,清正廉明,待下属温和可亲,待妻儿真心诚意……”
王尚书“……”你特么是在说圣人吧!
不过此刻,王家已经不再摇摆不定了,朝堂上已经有人提议让诚亲王当太子,王尚书一口否决,此刻绝对不是提议诚亲王为储君的好时机,这点王尚书深知道。
耀帝也询问过王尚书,这个老狐狸侃侃而谈“诚亲王的功绩都是犬子回来说的,实际如何陛下也未派人去看过,而且诚亲王早就是藩王,如何能当储君。陛下膝下皇子众多,择一人立储就行,不一定非诚亲王不可。”
众多老狐狸纷纷侧目,不知道王尚书葫芦里卖什么药,你们王家已经有女当了亲王妃,你现在说不愿立诚亲王为储,你是老糊涂了吗?
王尚书却知道,哪怕耀帝有意立诚亲王为储,假如朝中上下都是这个声音,他必定心下不快,所以他就一定要中和这种形势,不让皇帝觉得是被逼立下诚亲王。
果然王尚书一派不同意,有人便是有意提诚亲王也就不成势了。
耀帝一看朝中各种声音都有,心下才舒服了些。
再如何,这位儿子的功劳他不能抹煞,特别是平叛这一笔,朝中上下有意忽略,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光彩。
追溯源头,就是耀帝本人的责任,他一句让甘地上供涟河虾,然后导致后面民变,虽然主要责任在那个被暴民撕碎的知州身上,何尝不是耀帝起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