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熠道“那侄儿愿去。”
太后微微一笑“好。”
……
顾知州任期满后迫不及待的递折子要调走,这鬼地方简直待腻了,他认为接任者肯定也是个倒霉蛋,却没想到来人是王家嫡子。
他吓了一大跳,脑子里瞬间闪过不少家族倾轧之事,看来这位是在家族斗争中落败的倒霉蛋。
王尚书其实并不愿儿子去南湘,可是太后发话了“你想把阿熠永远拘在你身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你怕阿熠去了南湘跳出了你的掌控,所以要把孩子摁死在京里?”
王尚书永远干不过太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儿子赴任南湘,大哥王啸还一脸同情的看着弟弟,“不是父亲让你去的,听说是姑姑……你也别记恨长辈,等任期满了,我和父亲会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王熠拱拱手,什么都没说,带着老婆孩子就走了。
他去南湘是赴任,一路走的挺快的,一个月不到就赶到了南湘,刚一进入南湘,王熠就觉出不同来,脚下的道路宽阔,路上商队不要说络绎不绝,倒也是一直能遇见。
问了后发现全是来南湘贩货走商的。
这么个穷地方有什么货好贩卖?
那可多了,如今京里头都风靡的上好棉布其实就来自南湘,还有那贵人们追捧的上品红宝石,各种山货菌菇干,南湘还有茶叶,禽类蛋类这里也有很多。
土豆番薯还有玉米在四皇子开垦的荒地上已经成势,如今土豆做的粉条,番薯干,还有玉米粉之类的再加工农产品也是南湘的特产了。
哪怕不经过加工,玉米土豆和番薯都是商人喜欢的货物,能当粮食吃,又比粮食便宜,一旦运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
别的不说,那些地主,买了这些东西给农奴佃户吃,就省下粮食了,里外他们能赚一大笔。
哪怕是小老百姓,也愿意买来吃,比粮食便宜还能饱肚,家中的钱原本买粮能弄个水饱,买了这些就能让全家人吃个半饱,任何时候都是肚子饱了舒服。
因为耀帝免收南湘三年税(实际上也收不到多少税),所以这些东西可以尽情种植。
要不是衙门不许百姓都种这些玩意,地里几乎就没别的作物了,饿怕了的百姓们只想填饱肚子,一亩地的粮食才多少,这玩意简直是粮食的两三倍,那当然是种这个好啊。
所以说为什么上位者有时候称百姓为愚民,有时候百姓们确实只能看到眼前一点蝇头小利,他们没有长远的眼光,只会随波逐流,难听些就是随风倒,只要能吃饱穿暖,繁衍后代就行。
其他什么事就都无关了,在大多数人眼里,天塌了也有高个顶,他们想这么多干嘛。
而管理者统治者就不能这么短视,土豆番薯能填饱肚子,没有现代化的储藏手段,这些东西根本放不长,也不能当做储备粮入库。
玉米晒干了倒是可以,但是干玉米得磨成粉才能吃,而且干玉米的储存时间也没有稻谷的时间长,所以粮食永远是最重要的。
衡量物价一般也用米面来做参考标准,在华国人民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土豆番薯玉米等物也只是粮食的替代品,没粮吃才吃这些,有粮食人们还是首选粮食。
富足的年代这些就是点缀食品。
所以南湘百姓恨不得全部种这玩意,四皇子和乔欢是绝对不能答应地。
王熠一路过来越发惊讶,在他心目中南湘就是个穷乡僻壤,女婿诚亲王也是弄不转了才想让他过来帮忙,可现在一看,他过来能帮啥?
这三年多,南湘主干道已经整修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在修缮各县城连接主干道的路,田地的复耕率在提升,一路走来几乎看不到多少荒地,虽然那作物王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南湘人口少,王知州也知道,他觉得进入南湘肯定见不到多少人烟,没想到路边点缀的小村庄还不少。
哪怕一个村子才几户人家,这也代表南湘百姓在安居乐业。
他还路过一个同山民交换物产的市场,这里热闹的很,不少服饰各异的山民在这市场里来去。
连王夫人都换了好些东西,喜滋滋对丈夫道“这可是京里都见不到的好鹿皮,你看看,多好,做内衬做靴子再好不过。还有这鹿茸,这里居然这么便宜。不是说南湘穷苦吗,这一路过来我看着还好啊。”
王知州“……”我也是看了南湘的资料才知道这地方历来贫穷,可我也没来过。
他都怀疑了,那顾知州到底得多眼瞎,能把南湘治理的这么好,他就是一个能吏,靠这个不要说连升三级,铁定能得到上等评价,为什么他却是迫不及待想走呢?
直到来到南湘城,王知州才发现对南湘的感觉没错,越近南湘城,道路也好,环境也好,看起来就萧瑟起来了,南湘城一看就破破烂烂。
等到交接完毕,顾知州简直一刻都不想停,很快带着家眷就滚蛋了。
王知州很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南湘的违和感很强。
新知州上任,下面的县令都要过来拜见新上司,王知州理完公务才能去见女儿女婿,哪怕女婿是亲王,公务也得放在第一位。
得知丈人丈母娘来了,四皇子也很高兴,他对乔欢道“这下好了,南湘城也能纳入规划了。”
虽然已经准备在王府附近建立新城,南湘城也不能放任不管。
当王知州得知南湘的转变全是女婿亲王带来的时候,他简直成了一个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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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将军怨三十三
王家的教导不是虚的,王知州呆过之后他就在思考,四皇子在京城时几乎什么名声都没有,好的坏的一概都无,反倒是德妃的存在感还强一些,这位皇子简直就是个隐形人。
一到南湘,他就像是出鞘的剑,这才几年,已经把南湘治理的这么好了。
南湘下辖二十六个县,除南湘城周边五六个县城四皇子暂时没动,其他基本都到手里了。
这种手腕,你说他是个无能的皇子?
哪怕据说南湘的很多措施都是乔长史,也就是巾帼爵的手笔,这也得是四皇子信任乔长史,不以性别为碍,愿意下放权力,才能得到人家全心的效忠啊。
据王知州的观察,自己这个亲王女婿也并不是全部依赖乔长史,他驭下的手段也很成熟,本身也足够有能力,用人不疑就不是每个上位者都能做到的事。
而且他不是把事情交代下去就不管了,他会认真追踪事情进度,及时调整细微过程,有时候乔欢只不过提一下这件事最好要什么结果,四皇子就要从头开始策划,最后达到这个结果。
让王知州对四皇子感官最好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女儿了,王夫人见过女儿后喜不自禁,拉着丈夫道“亲王殿下后院只琅儿一个人,连通房丫头都没一个。”
王知州还担心是不是女儿管的太严,王夫人就道“这是殿下自己要求的,咱们琅儿你难道不知道,最是懂规矩,她有了孩子就给殿下备了丫头,是殿下推掉的,哎呀哎呀,我要给祖宗上个香,这简直是,简直是祖宗保佑,让咱们琅儿得到这么个好女婿!”
哪怕岳父自己也有通房丫头,可女婿能守着自己女儿一个人,那岳父知道了也高兴。
只有蠢过头的,才会认为女儿把着女婿不准纳妾是善妒。
王知州越看四皇子越高兴,再把南湘的发展看在眼里,他心里隐约也有了计较。
四皇子集团里的人也不会说王知州一来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哪怕是四皇子的岳父,人家站的位置也需要查看一下再考量。
展现给王知州的全是南湘的发展,四皇子的抱负可一点都没露。
在南湘任职了几个月,王知州找到四皇子,把守将的问题点了出来“虽然文武不互通,但是赵将军也太过分了,明目张胆的吃空饷喝兵血,还去附近县城仗着朝廷名义肆意掳掠,这简直就不是将军该干的事,本官一定要启奏陛下,把这贼子法办!”
这就是聪明人的投名状,否则乔欢这里急吼吼把人拉进来,人家一看,哎呀,你们这个事办的不对,你们的想法也有问题,吧啦吧啦一大通,那就追悔莫及了。
现在才是真正的琴瑟和谐。
有王知州助攻,南湘守将赵大彪就顺利落马了,而且还是以非常难堪的状态谢幕地。
他居然带着亲卫从县城抢了东西(他说是收取军粮)后调戏了亲王府右长史之孙女,然后被亲王殿下的护卫,这位姑娘的未婚夫给一剑捅了个对穿。
在古代,这种事不会有什么防卫过当的说法,一是看谁的腿粗,二是这种等于杀父辱妻,当场反击衙门都会判苦主赢。
无论如何赵大彪都逃不脱了。
王知州又呈上赵将军许多的不法事,包括空饷和南湘驻军的真实数据,以及他府里抢来的财宝和民女有多少,这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朝廷很快就把赵将军全家锁拿进京,家也抄了。
南湘守将的位置京里无人稀罕,而且被王知州这么一抖落,接任的人连油水都没了,谁愿意过去。
所以守将就让南湘自己选,四皇子趁机把大个子推了出去,户籍什么的王知州一并办好了。
因为赵将军的过错,现在朝廷只给南湘三万兵马的饷银,四皇子想要扩军,剩下的饷银还得自己想办法。
不过现在整个南湘都在四皇子手里,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使坏或者在一边虎视眈眈,乔欢勘探到的几个矿也能开采了。
南湘迎来了高速发展。
四皇子就藩五年,新城已经建立,以前只有南湘人往外跑,现在都在回流,每年南湘都能收留上万流民。
反正这些人家乡待不下跑了出来,被别的地方官抓住就是奴隶,有的城池没有足够的粮,流民都不愿接纳。
只有南湘,来多少要多少。
大个子把驻军扩大到了五万人,这可是实打实的数量,全是青壮,再也没了老弱充数。
南湘各地的道路修建完成,整个南湘境内,从一端到另一端,快马三天就能跑完,这得益于道路通畅。
来往南湘的商队现在可以说是络绎不绝了。
南湘出产上好宝石,因为它的加工手艺先进,很多商家从别处买了玉料宝石等原材料特意带到南湘加工,这样一转手就是数十倍的利润,绝对值得。
为了稳定山民和百姓之间的关系,除了换货的市场,四皇子还给愿意下山的山民划分了居住区,教他们织布种地,基本不收税。
山民们哪怕还是对官府抱有戒心,到底比以前好多了,除非有些故意挑刺的刺头,一般人都想过和平的日子。
南湘气候温暖,还有不少果蔬出产,番茄和草莓在这里长势也好,新鲜的番茄草莓存放期短,不利于运输,加工成为番茄酱和草莓酱之后密封,就能运去远地。
有的人家富贵,还能买下种在大缸里的整棵番茄,就当新鲜花木了。
经营藩地这么多年,四皇子也从青葱少年成了一个沉稳有度的青年,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现在四皇子集团正在想办法把诚亲王包装好了推出去。
试问耀帝这么多皇子,哪个有四皇子的能耐,这几年把个贫困地方弄成了鱼米之乡。
一二三这三个皇子还在京城蹉跎,同四皇子差不多年龄的几位皇子听说也已经在各部实习,但是没有任何让人惊艳的地方,倒是皇子间互相斗的挺厉害的。
高位妃嫔的孩子们也在努力长大。但是五年时光可以让少年变成青年,却只能让幼儿变成儿童,她们就是再着急也没用。
就在这时,有一件微小却影响深远的事发生了。
耀帝的一个宠妃,是个新晋的小贵人,出身甘地,当地有条涟河,河里有种特产河虾,滋味鲜美。
每年夏天是这种虾最肥美的时候,当地人会捕捞食用,这种食材属于地方特产,河虾离水后很快就死了,捞出养在河水里也活不了多久。
当地饭馆到了季节也会推出涟河虾菜品。
本来也没事,但是这位小贵人在宫里想念起了这道美味,基于她的受宠程度,也因为当了多年皇帝养成的唯我独尊架势,耀帝就吩咐甘地进贡这种河虾。
一旦和贡品扯上关系,这虾的身价就疯涨了。
甘地想尽办法把活虾运送入京,也就是把虾放在装着涟河水的大缸里运送入京,运进京的缸要有数百个,一路上死虾不停的捞出来,等到进了京,活下来的虾已经十不存一。
但是小贵人足够吃了,这很像杨贵妃的荔枝。
不过耀帝和唐玄宗还是有区别的,他并未特意给这种虾开御道,就只是吩咐甘地进贡而已,哪怕劳民伤财,也只是甘地一处地方。
而且耀帝也没有把小贵人全家捧上天,他就是给自己的宠妃吃上一口喜欢的东西罢了。
小贵人欢喜,把虾煮了,等耀帝来了亲手拨给他吃,素手剥虾壳,耀帝看的赏心悦目。
但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涟河虾在京里就出名了。
换在现代,这么好的广告,当地的河虾养殖户要高兴疯了,当地政府也会大力支持河虾养殖业。
可在如今的社会,一切就两样了。
小贵人吃了几顿虾也就满足了,可京城这么多贵人,就有不少人对涟河虾好奇起来。偏偏甘地知州不是什么好官,一看京城人追捧这种虾,就想把虾卖去京里,思路很正确,他的做法却很恶心。
他增加了一项捕虾的徭役,甘地百姓要么拿虾交赋税,要么拿钱抵捕虾役,左右都是他得利。
他再找善于饲养河虾的人小心伺候着,把虾贩去京城,虽然死的比活的多,收益还是很客观。
可甘地百姓就倒霉了。
说的好听点,铺了虾可以抵赋税,但是上官这种嘴脸,导致底下小吏也一样坏的流油。
一个百姓把河虾捕捞够了去上交,但是衙门有规定,上交的一定得是活虾,百姓们没多少本事让虾存活好几天,当然是捕捞到了就去交。
那收虾的小吏就百般推拒不愿收,除非给他些好处,他才愿意收下这新捕捞上来的虾。
小老百姓有什么办法,只能被一层层盘剥,不给收虾小吏好处,把虾带回去过一夜,死一半,过上几天,全死光了,那就白干了。
捕不了河虾的人家还得多出一份钱抵了这徭役,否则衙役上门就□□。
甘地上演了一出出活生生的捕蛇者说,不过他们捕的是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