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行就怕坚持,坚持本身就是一个天赋。而在坚持之前,选择是重中之重,你们要先想清楚你们是不是要从事这一行。如果你们想清楚了这个问题,还要想清楚你们适不适合星梦公司。你们不了解星梦公司的理念不要紧,接下来有一个月的时间让你们去了解和选择。在这一个月里,你们生活在全封闭的、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录制的集体环境里。在这一个月里,你们随时可以离开。一个月后公司将根据你们在这一个月里的表现和潜力签订不同内容的合同。”
齐老师讲完话,朱钧伊又补充了一些拍摄细节和鼓励的话,生活助理安排练习生们依次进入宿舍楼挑选宿舍,男生一栋楼,女生一栋楼,互不打扰。
巫月随意挑选了一个四人小房间,把公司给每个人发的背包放到床铺对应的桌子上,她起身去找生活助理拿药。
生活助理递给巫月一个医药箱,“这里面是医生推荐的药膏,我琢磨着只拿药膏有点不妥,把绷带和剪刀什么的都给准备上了。”
“嗯。”
这轻轻地一声“嗯”让生活助理满足了。
负责招聘练习生的同事说的一点不夸张,想要听到巫月一句话,太难了。他跑上跑下,两条腿都跑浮肿了,终于等到了一片雪花般的简单回应,虽然很冷淡,但他觉的他得到了正视!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都可以跟我说,我杂七杂八的技能学了不少,生活上的问题基本上都能解决,这是我的职责,不用不好意思。”生活助理一开心,话就有点多,“你要那么多的烫伤药膏做什么?你是怕谁被烫伤吗?这个你不用担心的,咱们工厂和医院在同一条大路上,开车十分钟。”
巫月耐心地等生活助理说完了话,微微摇了摇头,提着医药箱回宿舍。
“我想要你的床铺,你给我换一下。”
一个挑染着红头发的女孩拦住了巫月,用命令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巫月淡淡地扫她一眼,绕行。
傅俏俏气喘吁吁地在绿化带的一个大槐树下找到巫月,小声:“我听见一个红头发的人打电话说要教训你。”
巫月不紧不慢地走回宿舍,站在门口,淡漠地看着她们演戏。
七号练习生“慌张”地冲进来,“不小心”撞掉了桌子上的背包。
八号练习生提着两个背包过来,“兴奋”地喊着“这个房间没人住!”,把两个背包放在了空铺上。
布局完成。
红头发粉墨登场。
傅俏俏看看巫月的脸色,进屋捡起地上的背包,抱着跑进隔壁大房间,放到她的下铺。
放好了巫月的背包,傅俏俏拉上她刚认识的朋友过来,她就想着,万一、万一打起来了,镜头下她不敢帮忙打架,但她可以拉偏架!
红头发背对着镜头挑衅地看着巫月,声音却是热情开朗,“你有什么事情吗?进来坐一坐?”
巫月静静地看她片刻,转身进入洗漱室,端出半盆水,缓缓走到红头发面前。
红头发嘴角翘了翘。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她有恃无恐。
然而,所有摄像头打开的情况下,众目睽睽下,巫月把半盆水全泼到了红头发的头上。
鸦雀无声……
暴岭染的是一次性发色,想要靠每天不同的头发颜色来博眼球。半盆水冲下来,红色的染料布满了她整张脸。
暴岭崩溃,“你干什么!”
巫月面无表情,语气冰凉,“手抖。”
傅俏俏嗓子干涩,抿了口水。
其他女孩子们看看摄像头,再看看争锋相对的一冰一火,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这才第一天呀!
第一天就玩这么大吗?
这是编剧安排的还是真的撕呀?她们看不懂!
现在的观众不喜欢岁月静好的姐妹情,开始喜欢修罗场了吗?
一上来就是高潮,她们以后怎么发挥呀?
和事佬?小甜心?善解人意大姐姐?不管天崩地裂、不管是是非非、始终如一、铁闺蜜?
啊!!啊!!!
现在怎么办!
暴岭攥紧了拳头,气的眼睛通红。
巫月放下盆子,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她的眼神都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动。
暴岭全身都在滴落红水,她站在原地不敢动。现在摄像头只拍到了她的侧面,她若是动一动摄像头就会录下她所有的丑样子。
噗嗤一声笑。
女孩子们不敢置信地看向笑声方向。
笑声的主人一头短发,军绿色的工装,脚上是一双有些磨损的登山靴。
“抱歉,有点好笑,没忍住。”
暴岭的怒气转向了她,“幸灾乐祸,什么素质!”
“素质不高,也就一个普普通通博士后的素质。”
傅俏俏慢慢地松开了手,心肝颤巍巍。
她强拽过来拉偏架的朋友是博士后!
“博士后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就以为自己可以嘲笑别人?”
“嗯,是了不起,起码证明了我的脑子没问题,不像某些人,脑子装满了石头。”
孔极智说完话,不再搭理某个自作聪明的人,潇洒离开,离开时提着公主裙的束腰拽走了傅俏俏。
所有练习生们都收拾的差不多时,食堂开饭了。
一口鸡胸肉、一口清蒸鱼、半个鸡蛋、几根蔬菜叶子、一勺杂豆饭、小半碗紫菜海带汤,这就是全部了,统一套餐,一人一份。不够吃的饿着,不想吃的也饿着。
傅俏俏看着一盘子减脂套餐,没有一点胃口。
孔极智三两口吃完,评价:“太少,吃不饱。”
傅俏俏把自己的套餐往前推。
“给你吃。”
“你自己吃。”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
这个时候巫月也领到了套餐,不紧不慢地走到无人的角落,放下餐盘去端海带汤。
傅俏俏不情不愿地吃着水煮鸡蛋,眼睛一直偷偷地看着巫月。
暴岭又找事了!她往巫月的套餐里倒了半瓶子白醋!
食堂里的其他女孩们也看见了,她们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她们努力转动脑子分析这是为了节目效果,还是霸凌?
她们是应该安分地坐着让这场戏表演完,还是勇敢地站出来代表月亮主持正义?
她们见识短,脑子笨,心思不细腻,她们分析不出来呀。
啊——
现在该怎么做!
巫月端着海带汤回来,暴岭幼稚地突然伸出脚来拌她,巫月无视,直接踩了上去。
暴岭被踩痛,抽气捂脚。
巫月坐下来,面无异色地吃完了一盘加了半瓶白醋的饭菜。
傅俏俏突然觉的自己能全部吃下这盘没有味道的减脂餐了。
其他女孩子们质疑地看着巫月桌子上的半瓶白醋。
这就是她们怀疑公司编剧写剧本搞事的证据!哪有人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半瓶子醋。这里面要么是水,要么是加了水的醋。
巫月吃饭慢,她吃完饭时,其他女孩子们早已经吃完。她刚离开食堂,吃完饭却等了好一会不肯离开的女孩们齐刷刷地站起来冲向半瓶醋道具。
见证真假剧本的时刻到了!
暴岭从跟班这里知道了其他人都在怀疑这是剧本,低声骂了句“神经病”,带着跟班离开食堂。
听见暴岭的低骂声,女孩们的心悬到了半空,立刻谨慎,不敢再把白醋直接往嘴里灌了,拿出一根筷子沾了沾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尝一尝。
“醋,百分百纯醋。”
安静……
有点意外,又不太意外。
“人感冒后,味觉就会变的迟钝,巫月是不是生病了? ”
“大概吧……”
“我觉的是,你们看见了吗?她的脸好白,不是那种健康的白,是大病时的苍白。”
“对,她的嘴唇也很白。”
“肯定是,我看见她用香皂洗脸了,没有抹粉,是素颜。”
“素颜?我天!素颜都这么好看,那要是化妆了该美成什么样子了。”
“你真傻,都好看成这个样子了还化什么妆,让脸蛋干干净净自由呼吸不好吗?”
女孩们结伴回到宿舍,磨磨蹭蹭地收拾床铺,悄悄地,一眼又一眼地偷看巫月。
巫月皱着眉头坐在床上看药膏说明书。
她能听懂这里的话,却看不懂这里的文字。
傅俏俏佯装收拾桌面,一点一点地挪到打开的医药箱前,“你生病了吗?需要什么药?我带了降烧药。”
其他女孩们终于等到了开口的机会。
“我带了抗感冒药,金花清感、复方对乙酰氨基酚和藿香正气水。”
“我带了止泻药整肠生和呋喃唑酮片,这两个我用的最多就带过来了。”
“我带了退烧药和止痛药,不知道成分,医生开的。”
“我带了抗过敏外敷药膏和跌打损伤药膏,不挑人,都能用。”
喷薄的善意扑面而来。
巫月怔愣,无措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
第3章 想睨睨的第3天
巫月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墙壁,微微低头,看着药膏说明书,宛若没有听见大家刚才的询问,长及腿弯的漆黑长发铺洒在床上。
孔极智皱了皱眉头,对巫月的沉默感到些许的不耐烦,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她看见了巫月被头发缠绕的手,手在轻轻颤抖,克制又防备。
孔极智重新坐下来,靠在巫月对面床铺的铁架上,安静地看着她。
同样没有得到回应的傅俏俏自始至终都不生气,对比她好看还有性格的美人,她没有脾气。
巫月拿着药膏说明书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傅俏俏在这一个小时内卸完妆、洗好澡、敷上面膜爬到上铺了。
孔极智仍抱着胳膊坐在巫月的对面,她单方面地跟她较上劲了,她就看看她能拿着一张只有几行字的说明书撑多久。
上铺的傅俏俏脱下洛丽塔小裙子,换上舒服的印着小白熊图案的棉质睡衣,趴到床上,伸着头扒着床沿向下看巫月。
其他女孩察言观色了半天也没有看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们只能根据她们不太丰富的阅历来判断目前的状况:巫月不想说话,孔极智因为巫月不说话生气,她们对峙了一个小时。
住了二十一人的大宿舍悄无声息,女孩们轻手轻脚地去洗漱,蹑手蹑脚地端着热水盆回来泡脚,悄悄地观察巫月和孔极智。
“巫月,你不洗漱吗,过了九点就熄灯了。”
傅俏俏软软地开口,打破了静默。
巫月慢吞吞地转过身,拿着药膏说明书的手抬了抬,问傅俏俏,“上面写了什么?”
傅俏俏的瞳孔倏然变大。
药膏说明书可是用了中文和英文来重复说明……
巫月不认识英文也不认识汉字?!
傅俏俏撕下脸上的面膜,搓搓脸,她想问巫月的家乡是哪里,是不是陶渊明笔下那个不知外面已更朝换代的桃花源。她一点都不怀疑巫月是外国人,因为巫月的普通话比她都标准,一个外国人想要说这么标准的普通话不可能的!
“这是药膏说明书,治疗烫伤的。上面写着操作步骤,清洗伤口后抹上此药即可,一日三次。”
傅俏俏独自脑补了所有的疑惑,什么也没有问。
巫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干草编织的手环,“送给你。”
干草手环很丑,傅俏俏捧着手环受宠若惊,“你编的?给我的?专门给我编的?真的送给我?”
所有的问题,巫月只轻轻“嗯”了一声。
傅俏俏把干草手环放到她的洛丽塔小裙子上,捂着兴奋到红彤彤的脸蛋在床上翻滚。
巫月模仿着其他人的动作端着热水盆回来,解开披风,脱掉皮靴,快速撕下粘在脚上的袜子。
二十道抽气声。
巫月的两只脚有很严重的烫伤,凝固的血痂被这么一撕全破开了。
孔极智低头看着她脚上的烫伤和脚腕上被绳索捆绑后留下的一圈圈青紫,眉头紧紧地皱着,思索了片刻,没有开口,等她抬头看到巫月脱下披风而露出的脖子勒痕,眼神骤变,“报警!”
巫月依然没有回应,仿佛没有痛觉般低着头抹药膏。
傅俏俏咽了口唾沫。
前几天烧开的热水烫到她的脚面上,疼的她哭了好久。她只起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水泡就这么疼,这爬满整个脚和半个小腿的水泡该有多疼,月月是怎么忍下来的?
孔极智就没指望巫月回应,她直接找到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在报警前联系其他同事,询问巫月的报名信息。
“没有报名?没有报名你怎么把人拉过来面试了?你没有比对报名表吗?”
“时间紧迫?时间紧迫就能出这么大的篓子?还吃什么饭,快过来善后!”
生活助理联系齐老师,齐老师的经纪人接了电话。齐老师正在拍戏,一切等拍完戏再说,突发情况让朱姐来处理。生活助理人再给朱姐打电话,朱钧伊匆匆地赶过来。
她刚结束全国巡回演唱会,经纪人给了她两个月的空闲时间,一是让她好好地休息,二是让她在这段时间写出两首歌,她追星到疯魔的儿子被他爸带到老家劳动改造挖红薯去了,这也就是说,她这两个月都是自由的,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去玩,打算驻扎在公司里好好地看一看这些练习生。
她现在是三个公司负责人里时间最多的那一个,只能由她暂管公司事务。
一群工作人员问巫月问题,巫月什么的都不说,低着头,让尖顶黑帽遮住了半张脸。
她来自格林小镇,她的伤是格林小镇的居民做的,她已经死了,又被睨睨以所有的巫力为代价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