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俏,你会唱戏吗?”
“会呀。我小时候想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时候就跟着老师学豫剧。我唱得可好了。”
“你参加这个节目是为了你家长辈?”
“对,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喜欢看《梨园春》,有了休息时间就看一眼,我要是上了《梨园春》,他们就能看见我了。”
“一般情况下,家里长辈可以为了跟小辈打电话放弃看节目。”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很爱我,我也爱他们,不想让他们错过他们喜欢的节目。他们的休息时间本来就不多,我要是参加了《梨园春》,他们不仅能看到他们喜欢的节目还能看到我。喜欢的人上了喜欢的节目,双重惊喜,多棒!”
祭九再一次感受到了女孩子们细腻的情感表达方式。
也许他和女孩子们待的时间太久了,人变得感性,不知不觉的的眼睛湿润了。
傅俏俏看到祭九老师脸上的泪,愣了愣,求救地看向月月。
月月静静地看着她。
俏俏看着月月的眼睛,慌乱的心慢慢地安静下来。她转头看向祭九老师,递过去一张纸巾,小心翼翼:“老师想起了家人吗?”
“被你的话感动了。”祭九接过纸巾擦擦泪。他不是内心悲痛而流的泪,擦了泪也就不流了。他拍拍俏俏的肩膀,“我现在就去问问朱姐和刘菱,看能不能报名参加海选。”
傅俏俏殷勤地开门,祭九雄赳赳地大步走向刘菱办公室。
傅俏俏关上门,乐颠颠地坐到月月对面,小声地报今天中午的餐单:“肉沫水蒸蛋、冬瓜丸子汤、三色炒虾仁、小炒黄牛肉,瓦灰鸡。”
睨睨猛地睁开眼睛,挠一挠小女巫的手心。
目的达到,傅俏俏欢快地站起来,带着月月去吃饭。她诱醒睨睨就是因为睨睨管着月月时月月会吃的比平时多。
“月月,你看了瓦京和桃桃的视频,也要看我的哦,不然我会吃醋的。”
“嗯。”
月月来到食堂,嘈杂的食堂立刻安静了下来,如狼般抢饭的男生们瞬间安静乖巧的像一群温顺的小兔子。
所有人看向月月怀里的睨睨,确定睨睨睁着眼睛没有睡,食堂又热闹起来了。
睨睨刚来星梦时,他们没有认识到睨睨的厉害。有一回,月月抱着睡觉的睨睨来食堂吃饭,睨睨被他们吵醒,生气地大闹食堂,不锈钢餐盘被它的小爪子撕裂了十个,所有的餐桌永久地留下了它的爪印,墙面瓷板砖也是一条条的爪印。幸亏月月在,它没有把他们当餐盘撕。
月月端着餐饭,睨睨带路,坐到了白岛岛的对面。
睨睨吃着饭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岛岛,专注的眼神让听了睨睨传说的白岛岛有点害怕,战战兢兢地问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睨睨拍拍小女巫的手背。
巫月缓缓抬头,看着白岛岛,蹙眉。
白岛岛更害怕了,她还听说小月亮是个小神医,“我怎么了?得了不治之症吗?”
巫月定定地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白岛岛没心思吃饭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脑海里率先回忆家族病史,她爸爸那边都是长寿,她妈妈这边就不是了,她姥姥五十八岁就因心脏病走了,她爷爷是七十二岁脑血栓突然走的,她舅姥是六十七岁糖尿病走的。
五十八、七十二、六十七……
如果她能健健康康地活到五十多岁也是幸运人,就怕拖着病到这个岁数。在她看来,无病无灾地活到寿终正寝就是人间锦鲤了。
白岛岛手都开始抖了,深呼吸,“月月,你说,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巫月刚要张口说黑色魂气,想到了孟都和俏俏叮嘱她的话。她想了好一会,从中医里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邪气入体。”
白岛岛不太懂邪气的准确意思,她从电视剧里听到邪气这两个词时都自动改成感冒。
“我感冒了?最近天气温度很稳定,应该不是冻感冒或者热感冒。哦,想起来,我租住的单元楼里很多人都感冒了,我应该是病毒性感冒。你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难怪我昨晚感到冷,应该是低烧了。”
睨睨的耳朵动了动,小尾巴轻轻地拍一拍月月的手背。
巫月慢慢地摸着睨睨的背,看着白岛岛身上似有若无的黑气,缓缓问道:“单元楼在哪里?”
白岛岛脑海又冒出了各种社会悲惨新闻:“单元楼有什么不妥吗?难道我不是病毒性感冒,是甲醛超标一类的吗?”
孟都坐到白岛岛身边,道:“你是被传染的病毒性感冒,你租住的单元楼里应该有不少人感冒,值得月月专门坐车过去义诊。”
白岛岛彻底放松了,说了单元楼的地址后她又胃口大开地吃了两份饭。
孟都提前吃完了饭,她没有离开,等月月慢慢吃完了饭,开口道:“我送你去那里。”
“嗯。”
月月抱着睨睨跟在孟都的身后。
孟都借用付老师的车。
付廷玄以前常年奔波居无定所,车反而成了他的家,现在他把家搬到了星梦,这辆车就闲下来了。付廷玄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极低,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对生活质量要求高,把这辆车改装的非常舒服。
月月身体不好会晕车是星梦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付廷玄经纪人和助理直接把车停在女孩宿舍门口,让她们带月月出去的时候开这辆车。
孟都只给付老师打个电话就可以了,钥匙在车里,不用特意找他拿。
孟都启动车,慢慢行驶到大门口,刘菱安排给女孩们的司机跑了过来,敲敲窗户:“我一个没注意,你们就差点溜出去。”
孟都摆摆手,说道:“我和月月去义诊,时间不定。晚上可能就直接歇在车里,带上你不方便。”
“晚上也不回来?你们跟菱姐和方修说了吗?”
“都说了。”
“那你们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睨睨在。”
“那就没事了。”
一个睨睨就能让所有人放心。
车防震性能好,孟都开的又慢,到达鹿鸣小区时,月月没有晕车。
“需要我跟着吗?”
月月轻轻地摇摇头。
“我在这里等着,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
睨睨看孟都一眼,悠悠地摇晃了一下尾巴。
巫月坐到一号单元楼前的小花园里,抱着睨睨静静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从中午看到了夕阳西照。
孟都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月月一坐就是六个小时。到了晚饭点,一个个的电话打过来问月月吃饭了没。
大厨:“又不远,开车也就一个小时,你把人赶紧送回来,或者告诉我地址,我把饭送过去。”
生活助理:“月月的身体刚有好转的苗头,不能再饿坏了,你去周围看看有什么吃的没,重油重盐的不能买,不干净的不能买,成分不明的也不能买。月月还在喝药,忌口的东西多。你要是拿不准主意就去一个餐馆里点一份只放少量盐的鸡蛋炒米饭,睨睨和月月都能吃。”
俏俏:“月月每次外出都很戒备,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会吃饭。你想办法让她回车里,这样她才有可能吃一点饭。”
孟都挂断他们的电话,没有打扰月月,只耐心地等着。
当小广场前的大钟指向七点时,月月抱着睨睨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看着八个“幼童”从“幼儿园校车”下来,手牵着手进入一号单元楼。
月月看着校车司机,捏住了睨睨的小尾巴。
睨睨扭头,疑惑地看着小女巫。
“交易。”
睨睨摇头,不屑地看一眼校车。
他们都快要消失了,吸收不了多少黑气,它看不上。
和他们做交易是赔本买卖。
它从不做赔本买卖,它唯一的一次赔本买卖就是小女巫,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车里的孟都皱眉。
月月在那个地方站了很久,仿佛她前面空荡荡的地方上有一群人。
孟都想起了前后不一的齐砚,打开手机搜索那个地方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阳还没有落下山,月亮已经出现在半空中。
外面刮起了凉风,睨睨的举起毛绒绒的猫爪,摁在小女巫的鼻子上。
月月转身,慢慢地走回车里。
孟都貌似不经意地说道:“三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交通事故,一辆幼儿园校车被撞,司机和八个刚下车的孩子当场身亡。这八个孩子都住在鹿鸣小区一号楼,他们的爸爸妈妈陆陆续续地搬离了这里。一号楼里的其他居民认为这栋楼不吉利,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当地人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去买一号楼里的房子,外地人得知消息后马上退出,这栋楼就成了借租楼,因为月租费比其他地方便宜三百,不少人租住。”
巫月抿了抿嘴,抱起睨睨下车进入一号楼。
八个“幼童”在走廊里游荡,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妈妈。
他们知道爸爸妈妈不会出现,又怕吓到住在这里的哥哥姐姐,捂着嘴巴,小声地哭泣着。
巫月慢慢地蹲下来,抱着膝盖,安静地看着他们。
他们停止了哭泣,湿润的眼睛看向巫月,渴望道:“姐姐能看见我们吗?”
巫月轻轻点了头。
“喵呜!”
睨睨的小尾巴恨铁不成钢地甩了甩小女巫的脸,眼不见为净地闭眼睡觉。
“幼童”听见小黑猫的声音,畏惧地后退一步,又太想找到爸爸妈妈了,鼓起勇气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巫月。
终于走到了巫月面前,他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当他们抓到斗篷时,眼睛猛地亮了,“姐姐,我们能碰到你!”
“嗯。”
“姐姐,你可以帮我们找到爸爸妈妈吗?我书包里有老师发的小熊饼干,我偷偷藏给妈妈的,我给姐姐。”
“我的小金牛里有我攒了很多很多年的钱,全给姐姐。”
“我以后都不吃糖了,把糖果都给姐姐。”
“我把玩具都给姐姐。”
“我给姐姐洗脚捏背,姐姐帮我们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巫月缓缓点了点头,“好。”
八个“幼童”抓着巫月的斗篷,慢慢地走到停车场。
孟都看到月月斗篷上不正常的褶皱,嘴唇微微抖动了下,她拧开月月送给她的保温杯瓶盖,喝一口月月根据她的体质给她配的药茶,镇静了。
“去哪里?”
“找他们的爸爸妈妈。”
“你……你们在车里乖乖等着,我去问一问地址。”
孟都下车去超市买上一条好烟,去找门卫说话。不到半个小时,她走了回来。
“有的近,有的远,近的三个小时,远的跨省。我们先回星梦,带上你和睨睨的吃食,再喊上三哥,和我替换着开车。”“嗯。”
孟都提前给三哥和大厨的打了电话,她到星梦时,三哥提着一个军用包站在门口,大厨抱着一个大保温箱站在旁边。
三哥是安保部副组长,也是人事部两个小姑娘从军营里求来的五个退伍兵里的班长。他接听到孟都电话后,敏锐地觉察到孟都不愿多说,一句话都没问,直接背着包出来了。
孟都一眼就观察到的斗篷褶皱细节,三哥也一眼看了出来,他和孟都的选择一样,保持了沉默。
孟都把驾驶位让给三哥,她坐到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
车内无声,孟都和睨睨都睡着了,巫月一直低着头,平静地看着他们。
他们紧紧抓着斗篷,不哭不闹,睁大眼看着回家的路,努力地记住路。
如果……
如果他们又在月圆夜回到了原地,他们还可以自己找到爸爸妈妈。
三个小时后,车缓缓停了下来,巫月轻轻地抱起睨睨下车。
她敲了敲门,明明很轻,荒凉的院子很快亮起了灯,一阵脚步声后,大门打开。
才三十岁出头,夫妻两人的头发已经灰白,苍老的像五十岁的人。
他们定定地看着巫月身边的模糊黑影,声音颤抖:“粥粥?”
小男孩松开斗篷。
夫妻两人惊慌地左顾右盼,“粥粥!”
小男孩抓紧斗篷。
夫妻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巫月身前。
他们的粥粥是一团他们触碰不到的黑雾。
巫月看着他们的头发。
这个世界上没有投胎。
可是……
巫月缓缓开口道:“你们养好身体,他会再次投胎成你们的孩子。”
夫妻两人泣不成声。
巫月缓缓转身离开。
“姐姐,你还没有拿我的小金牛呢。”
巫月停下脚步,看向相互依偎的夫妻,认真道:“他的小金牛还在吗?”
“在在在。”
丈夫跑回客厅拿小金牛,妻子痴痴地看着她身边的黑影。
巫月拿着小金牛看小男孩,“我们的交易完成了。”
“姐姐,我以后还会回到那个地方吗?如果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你能再送我一回吗?我有一点点的笨,没有记住路。”
“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小男孩低着头,小声道:“姐姐,对不起。我们让很多人生病了。”
“没关系,我能治好他们。”
“我留在爸爸妈妈身边,他们会生病吗?”
“不会。”他的执念消失,半个小时后他也会消失。
装睡的睨睨气急败坏地睁开眼睛,瞪一眼小男孩。
就是这个小崽子惹它的小女巫难受了!
月月亲一亲睨睨的背,轻声:“他的爸爸妈妈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