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孔时雨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危险的?
樱井:“你的手机还在身上吗?”
禅院甚尔摇头:“被咒灵吃了。”
果然如此——短信不是禅院甚尔发的,有人故意要把自己引过来。为什么呢?
为了专门让自己见见传说中的‘巢’吗?那也不对,这个‘巢’明显还没有发育完全,里面甚至有没能完全转化为咒灵的人类。
这样的‘巢’没有攻击性。
一只脱兔从影子里爬出来,轻易的将禅院甚尔捞起抗在肩膀上。樱井向他解释:“玉犬他们找到‘巢’的核心了,你就是在那里被打伤的?”
巨大兔子的肩膀上满是夸张的肌肉——禅院甚尔刚好被顶到了胃部,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
他毫不怀疑,这绝对是年轻家主故意的。
禅院甚尔曲起胳膊抵着脱兔的肩膀,道:“‘巢’的核心里面也有人类。”
樱井:“你认识的人?”
禅院甚尔:“怎么可能。”
看禅院甚尔被打得这么惨,樱井还以为是他的仇家呢。
路已经被式神开拓出来了,樱井和禅院甚尔没有任何阻碍的接近了‘巢’核心——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茧’,顶上分散出去无数细密的分支,连接着其他的茧。
而在这个巨大肉茧的四周,则铺满人类骸骨。
禅院甚尔的咒具就斜插在其中。
樱井走过去握住咒具刀柄,将其从尸骸堆中拔出。这把造型奇特的刀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沉,她直接用咒具捅进肉茧里,肉茧的搏动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下一秒,整个‘巢’都疯狂的颤抖起来,大有将所有人都闷死在里面的前兆!
樱井仍旧不为所动,手腕一转挑开肉茧外层,里面赫然躺着一名黑发的少女!对方身穿华丽的十二单衣,姿态温顺美丽,宛如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贵女。
肉茧被挑开,少女苏醒,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杀樱井——或许是因为肉茧还没有发育完全的缘故,她只迈开一步便摔倒在地,身体宛如易碎的瓷娃娃一样,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失去了重要的少女,‘巢’的动摇越发严重起来。樱井退到脱兔身边,召回所有的式神,召唤出魔虚罗。
身材巨大的鬼神在樱井面前半跪下来,手腕那串历经千年的相思豆项链依旧赤红如血。樱井有点吃力的扶起禅院甚尔,道:“动手吧,把这间屋子里的咒灵全部毁灭。”
“要吃巧克力吗?”
孔时雨掏遍全身的口袋,从裤兜里摸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夏油杰:“没那么快,甚尔都觉得棘手的任务,即使是禅院小姐,也要费点功夫才能出来。”
常年和禅院甚尔打交道,孔时雨对这个男人的实力也略有了解。禅院甚尔这个男人,绝对是怪胎中的怪胎——即使没有一丝咒力,也能把大部分咒术师摁在地上摩擦。
夏油杰礼貌拒绝了孔时雨递来的巧克力,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帐’。
见夏油杰也没有心思吃东西,孔时雨干脆拆开巧克力,掰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你也不用太担心。禅院小姐毕竟是禅院家的家主,再厉害的咒灵在她面前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帐’破裂的声音。
一块巧克力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喉咙里,孔时雨连忙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勉强把那块黏糊糊的甜腻巧克力咽了下去。
没有了帐的遮掩,已经变成废墟的A11别墅在二人眼前展露无遗。
孔时雨挠了挠头,发愁:“这动静有点大啊……”
夏油杰已经从石凳上跳下来,快跑冲了过去。孔时雨甚至都没能追上夏油杰的步伐,郁闷的自言自语:“现在的小孩身体素质这么好的吗?”
樱井扶着禅院甚尔走出来:“还能站稳吗?”
禅院甚尔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樱井肩膀上:“家主大人,我的脖子已经快断了,你问我还能不能站起来?”
他说话时热气掠着樱井的耳廓过去,让人有一种耳朵被亲到了的错觉。
然而很可惜,樱井的耳朵不是敏感点。她腾出一只手掐着禅院甚尔的脸颊,冰冷的手指按压过他脸颊上的伤口——凑得这么近,樱井才恍然察觉禅院甚尔这家伙……
好像还没有满十八。
细碎的伤口被按住,禅院甚尔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扶着自己的脖子摇摇晃晃的站直,清楚的意识到樱井还在生气。
即使是生气,樱井声音仍旧是温和的:“我没有开玩笑哦。作为我重要的基石,如果甚尔君擅自死掉,给我造成麻烦的话——就只能让你去当玉犬了。”
与少女温和表情形成对比的,是樱井格外冷淡的墨绿色眼瞳。那双眼瞳太平静,平静到好像深邃的,看不见底的湖泊,无法让人窥见丝毫情绪。
伏黑甚尔:“家主,在威胁我吗?”
“不,只是忠告。”
年轻的家主微笑:“毕竟甚尔君如果一心求死的话,我也拦不住啊。”
禅院甚尔握住樱井的手腕,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和樱井冰冷的手指相反,禅院甚尔的手指都带着灼人的热度,好似要把樱井的皮肤也点燃。
他轻声:“我不会成为任何理想的基石。”
“我要离开禅院家。”
他宣布这件事情,而并非商量。禅院甚尔并不接受樱井的理想,也不接受禅院家给他的结局。
他好像铁了心要用一切去证明自己的存在,既不是禅院家的废物,也不是樱井所谓的‘基石’。
检测到人物‘禅院甚尔’情绪波动
情绪波动值:68
“姐姐!”
夏油杰的声音横插进来,樱井只看了禅院甚尔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她在学生面前迅速收起了杀气,甩下重伤的好侄子,走向夏油杰:“事情解决了。”
“有等很久吗?”
夏油杰摇头。他一把抓住樱井的手;因为刚刚扶过禅院甚尔的缘故,樱井的手上都是血。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道:“有血。”
小少年从口袋里抽出面巾纸,垂眸认真帮她把手指擦干净:“现在没有了。”
他目光越过樱井,警惕的看着禅院甚尔——对方给夏油杰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恰好禅院甚尔也看过来,四目相对,禅院甚尔捂着伤口已经结痂的脖子,对警惕的小少年露出个绝对算不上友善的狞笑。
夏油杰紧张的再次握紧樱井手指: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山田心子:肉茧里的人是禅院直?
从外貌上来说,绝对是禅院直没有错。但是樱井下刀那样快狠准,连眉头都没有耸一下,又让山田心子不确定起来。
明知道这个三流神明根本没有真心可言,但它也不能接受樱井对待昔日旧识如此冷漠。
樱井:不是阿直。
山田心子松了口气:我就说,如果是禅院直的话……
樱井:就算真的是阿直躺在里面也不妨碍我下刀。
山田心子哽住:她,她毕竟是你以前认识的人——
三流神明眉眼间拢上几分淡漠:人类活不了那么长。非要活个百年千年的人类…百年千年,他们还是不是自己本人,都不好说。
其实还有更多的原因。比如说今天‘巢’的出现,明显就是别人布置的陷阱;又比如说,如果禅院直真的出现在巢里,那么也绝不可能是千年前那个乖巧可爱的阿直了。
总之,下刀的原因很多,不动手的原因却找不出来。
樱井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在用咒具破开肉茧的瞬间,留了手。要什么要亲眼确认肉茧里不是真的禅院直后,才让魔虚罗出来。
难道她在眷恋什么吗?
第46章 禅院旧事
禅院甚尔受伤了,那么严重的伤,樱井原本想带他去医院。但是这家伙很固执,不肯去医院——他说要回禅院家,自己包扎。
樱井严重怀疑,禅院甚尔不肯去医院,可能是不想付医药费;他知道樱井肯定不会给他垫付医药费的。
而唯一有可能帮他垫付医药费的孔时雨,因为害怕禅院甚尔找他清算,已经提前跑了。
樱井只好带着重伤的禅院甚尔,以及没受伤的夏油杰一起回去。
夏日的夜里也闷热得厉害,樱井进屋赤脚踩着木质地板,抬起一只胳膊把自己的头发捞起来——然后她就看见了坐在矮桌面前,面色黑沉的禅院直哉。
樱井突然想起来:她接到孔时雨短信出门的时候,禅院直哉说他去楼上洗个澡。
她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和禅院直哉说一声。
听到脚步声,禅院直哉扭过头看向樱井。年轻的少女正不急不缓的抬手把头发挽起来,露出一截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他少有见樱井这样露出脖颈的时候,她裙子的圆领因为这个动作而跟着陷下去,锁骨耸起,冷白色皮肤上蔓延开热气熏染的红。
然后夏油杰就从樱井身后走出来,还牵着樱井的裙角。
禅院直哉‘啧’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禅院甚尔也走了出来——直哉看见甚尔,舌头在嘴巴里僵住,垃圾话打了个转,变成一句:“你怎么在这?”
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关进训练室里出不来的时候,自己亲爹花了大价钱请禅院甚尔陪樱井睡觉。
当然,只是单纯的陪/睡而已。
禅院甚尔没有回答直哉,准确的说,他甚至都没有搭理直哉。
他捂着还在渗血的脖子,赤脚走上地板的时候,在干净的木地板上留下一连串模糊的血印。
禅院甚尔:“我去楼上洗个澡,医疗箱还在你房间里?”
樱井:“在抽屉里。你洗完澡再去拿,不要把我房间弄脏了。”
甚尔回头瞥了她一眼,年轻的家主正拉着夏油杰在矮桌前坐下,叮嘱着什么——他确信樱井还在生气,所以说话时也故意不看自己。
她生气自己搞得那么狼狈,还差点丢了命。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禅院甚尔第一次遇到那么在乎自己性命的人,他亲爹亲妈大概都没有樱井对自己的小命那么上心。
到楼上浴室里洗了澡,禅院甚尔用樱井的沐浴露,香波,和浴盐。他洗完从浴缸里出来,嗅了下自己胳膊,上面散发出淡淡的,和樱井身上一样,带着点浅薄甜味儿的茉莉花香味。
楼下。
夏油杰被樱井塞了本书,是关于咒术界目前已知咒灵的记载。
她一只手忙着盘头发,另外一只手在裙子口袋里摸出一条橡皮筋:“你多看看,没有坏处的。”
夏油杰:“那我什么时候能继续吃咒灵了?”
樱井扎头发的动作一顿。她的头发柔软顺滑,一个走神的功夫,大半发丝顺着缺口落下去,铺散在冷白色修长的脖颈上。
坐在隔壁的直哉嗤笑,声音透着嘲讽。不过因为樱井在,他怕被揍,所以没有说话。
楼上还有个禅院甚尔呢。万一樱井叫禅院甚尔揍他怎么办?
直哉不知道甚尔听不听樱井的。不过他也没有见过甚尔对禅院家的其他人那么和气说话的时候……这是不是说明,甚尔和樱井关系不错?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怎么就关系不错了?
直哉越想越觉得烦,越烦越看对面的夏油杰不顺眼:这家伙又不姓禅院,凭什么跟着樱井学习?
还不如甚尔呢。
头发散了。樱井懒得重新去扎,她放下胳膊,有点疑惑:“咒灵味道很难吃啊,小杰吃那个不难受吗?”
夏油杰怔住。
他有点慌张——然后开始回忆:我和姐姐说过咒灵的味道吗?
夏油杰记得他没有说过,连夜蛾老师都不知道啊。姐姐怎么就知道了呢?
他不想让樱井知道这种事情的。
“我……”
小少年支吾着,竭尽全力的想要找借口:“我想快点变成厉害的咒术师。等到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时,我也能帮到姐姐。”
禅院直哉在对面开嘲讽:“你还想给我姑姑帮忙?赶紧洗洗睡吧,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樱井从桌上挑了个不甜的苹果塞进他嘴里,强迫直哉把嘴闭上。
她温和的摸了摸夏油杰发顶,道:“不用着急。大人的事情大人会自己解决,如果连这点事情都需要小孩子来帮忙的话,那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大人。”
这是樱井从坂田银时身上学到的。
有时候坂田银时拿着刀出门,回来的时候带有伤,带有血。黑发黑瞳的少女神明好奇:“你出去打架了吗?”
银卷发的年轻武士脱了上衣,自顾自给自己包扎伤口,答非所问:“今天晚饭可以吃点土豆以外的东西吗?阿银我啊已经快要变成土豆了唉!”
樱井:“因为你给我留的钱只能买到土豆。”
坂田银时哀怨的看向她:“花,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人类世界里,长得好看呢是可以当饭吃的。去撒娇啊!就像这样——”
他捧着脸,娇羞的拉长尾调:“大哥哥~人家今天没有带钱嘛!可以下次再付钱……”
樱井把土豆砸到坂田银时头上:“啊,手滑了。”
银卷发的武士把自己脑袋从地板里□□,嚷嚷:“明明就是故意的吧?你这是谋杀亲父啊你知道吗?!”
他凭借自己不要脸的下限成功带偏话题,从未对樱井提起过那些不死心追来的杀手,那些尚未被清理完的天人。
樱井没有养学生的经验。她只能从银时身上学——角色卡不能说那么无下限的话,所以樱井换了更缓和的话题。
她道:“而且我是最强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倚依靠我——我会帮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