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我夜视力其实挺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樱井也没有拒绝甚尔帮她打灯。借着手机手电筒不甚明亮的光,两人安静行走在楼梯间。
周围都是暗的,唯独手电筒打下一束光,将樱井和甚尔重叠的影子拖长铺陈在地。樱井往前一步,脚踩在甚尔影子的膝盖上。
再往前一步,她踩在了甚尔影子的心口。
樱井回头:“?”
她在奇怪于甚尔为什么不走了。
甚尔心底却只有一个念头: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明明不像的,可是樱井在昏暗光线间回头,带着疑惑的眼神望过来,他就觉得仿佛又看见那位年轻明艳的家主,在路灯下回头看他。
她是禅院家的人,但对甚尔来说,又不能彻底算禅院家那一方。如果说他心底离开禅院家的念头有片刻松动,那么一定是因为禅院樱井。
因为他要走的那天,在烟花爆炸,车辆呼啸的交混噪音里,樱井说的那句:“甚尔君不仅仅是基石,也是我很看重的人。”
少女的声音被淹没,而甚尔会读唇语。所以即使没有声音,他脑海中似乎也自动为那句话配备了年轻家主温和的嗓音。
他在泥潭里挣扎绝望的十八岁,所得到的第一句肯定。
即使说话的人并不良善,野心灼灼,却也可爱。可爱得禅院甚尔差点就放下刀,跟着她又一头栽回禅院家那片泥潭里去了。
第73章 最强诅咒师
但仅仅是差点。甚尔踩在梦和现实的边界,最后选择了离开。
他实在无法信任任何一个身上流着禅院家血液的人。只是离开禅院家似乎并不能把那位年轻家主从自己的生活里摘出去——明明双方都没有刻意联系,甚至连电话都没有存,却总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碰面。
碰面,然后又匆匆忙忙的分开。
甚尔眼看着禅院家从一开始的各自为政,到后面逐渐变成了禅院樱井的一言堂。
那位家主确实很努力了,努力的周旋在高层和御三家之间,努力的在研究诅咒的形成,努力的在——试图完成她那个模糊幼稚的‘理想’。
要是她再多活几年,哪怕只是多活两三年,或许真的可以让咒术界发生点变化吧?
“你不会怕黑吧?”
头顶又传来小姑娘中气十足的声音,甚尔懒洋洋的把视线往上抬,仗着腿长,一步到位追上她:“在想事情。”
樱井:“想明天吃什么?”
甚尔:“在想明天做完任务要不要去赌马场再来一把。”
樱井来了兴趣:“哦,那你去的时候叫上我——我也要去。”
甚尔完全没有把樱井当小孩子看,满口答应:“没问题!”
樱井连夜查了赌马的规则,顺便看了看奖金,发现赌马好像比买彩票更容易赚。向来坚信自己只是穷,而绝非运气不佳的三流神明,怀揣着赌马暴富的梦想,兴冲冲跟着甚尔去了赌马场。
甚尔已经来过好几次,对这边的赌马场轻车熟路。他带着樱井进去选号——押注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避开对方。
买好之后两人在休息室碰面,甚尔:“你买了几号?”
樱井:“你买了几号?”
两人几乎先后问出这个问题,甚尔挑眉,往自己身后的椅子上一坐,两条大长腿懒散搭着前面的椅子:“算了,先看吧。”
樱井也镇定自若的坐下:“嗯,先看吧。”
他们故作不在意,眼珠子却黏在了大屏幕上;要不是碍于有人在场,或许会直接冲去第一排。
樱井买了五号。
她坚信以自己神明的眼光,绝对可以挑出最优秀的马!五号,必不可能输!
果然不出她所料,开局五号一马当先,冲在了前线。樱井暗暗握紧了马券,身子微微前倾,而胳膊的甚尔虽然没有动,但眼神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心情愉悦——因为他也买了五号。
他不肯和樱井对号码,是因为他觉得樱井这个新手身上必然没有什么新手优惠buff。而且按照业内传闻,十有**还附带破产诅咒。
虽然甚尔现在已经没有产可以破了,但即将到来的产可绝对不能破!
眼角余光瞥到樱井似乎很激动的模样,甚尔故作不经意:“你应该没有买五号吧?”
樱井捏着马券的手一僵。她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当然没有啊,五号看起来可不太行哦~”
呸!她才不要和伏黑甚尔这个从头到尾写满了‘我超倒霉’的男人互报号码!
这家伙完全就是幸运女神看见了都要连夜扛着火车轨跑路的那种类型,万一和他互通号码后被他的霉运感染了怎么办?
一定要和他划清界限!
两人正在进行虚伪聊天时,隔壁听了一耳朵的人顺嘴接话:“是啊,五号后续不行,幸好你们没有买它,绝对会亏……”
樱井:“闭嘴!只有你这种三十多岁了还沉迷赌马浑身的毛都掉到只剩下腿毛的大叔才会不行!”
甚尔杀气重重一个眼神扫过去:“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话还没有说完的路人被两人吓得摔下座椅,三十多岁的人差点现场哭出来。他一抹脸眼泪汪汪:“神经病啊这两个人!”
等到路人走后,剩下两人多少有点尴尬……才怪。
两个人同步扭头盯着大屏幕,专注得好像在看着他们的未来——单方面的,未来。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并不会因为你努力就会改变。这种事情就像公蚊子不会吸血一样板上钉钉,不管外形多么可怕,它就是不会吸血的。
樱井眼睁睁看着五号后续乏力,距离被越拉越大,逐渐变成了后排。随着一声欢呼,三号过线。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马券,陷入了沉思——隔壁的甚尔,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樱井:“你先还是我先?”
甚尔:“……你先吧,我没钱充话费了。”
深吸了一口气,樱井拨通孔时雨的电话,哽咽:“孔老板,还有活儿吗?”
这个点孔时雨还在吃晚饭。他被樱井欲哭不哭的语气所震惊,差点把自己呛到:“活?额,有是有的……不过你这个语气,怎么了?”
他没有往赌输了赔光裤子那方面想。毕竟在孔时雨的印象里,往往只有甚尔才会有这种情况。
樱井嘛——虽然平时喜欢买买彩票玩玩小钢珠,但对更精彩点的赌/博其实所知甚少。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好孩子了。
樱井吸了吸鼻子,强忍心痛:“我赌马输了。我输得好惨呜呜呜——”
刚在心里夸樱井是好孩子的孔时雨:“……”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去赌马啊?!哪个混蛋教她去赌马的啊??
这家伙对自己的财运真的没有一点ABCD数吗!!
深吸了一口气,孔时雨扶着额头:“我找找吧——看看手头有什么适合的工作给你。你怎么会跑去赌马啊?”
樱井:“哦,甚尔教的。”
孔时雨:“…他怎么样了?”
樱井:“刚输得没钱充话费了,让我问问你,能不能也顺便给他找点活。”
孔时雨觉得自己嘴里的饭都没味道了。
他再度怀疑:“樱井,你和甚尔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
樱井思索片刻,道:“纯粹想占他便宜的话,母子情应该是有一点的。”
甚尔没有接话,阴郁的蹙着眉,盯着自己手上那张马券思考人生。
及至樱井挂断电话,甚尔才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懒散道:“回去吃饭?”
樱井垂头丧气:“吃。”
甚尔:“吃什么?”
樱井叹气:“没钱点外卖了。我们去外面蹭饭吧?你知道什么地方好蹭饭吗?”
甚尔摸着下巴:“上次我去的那家风俗店——那边好像还缺人。”
二十四小时营业风俗店。
调酒师看着重新登场的二人组,唉声叹气:“你们这样不行啊。樱井,你眼睛要有点神采!别像个被生活糟/蹋了的良家妇女一样行吗?”
“还有伏黑君,你是来当服务员的,不是来消费的,表情也收敛一点啊!和女仆装的相性也太差啦!”
好不容易把自己塞进大号女仆装里面的甚尔,躺在沙发上,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只要给钱,相性这种东西就随便好了——话说女仆装确定工资会更高一点吧?”
同样穿着女仆装,正费劲巴拉把自己尾巴往外掏的樱井,难得和甚尔站到统一战线:“对啊,这种衣服必须要加钱。而且死鱼眼女仆是我的卖点啦!”
调酒师头痛:“没有拿这种东西当卖点的女仆啊喂!!”
如果不是脸长得好看,这两个家伙绝对分分钟会被赶出去的!
休息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条缝,服务员从外面探进头来:“女仆好了吗?那位少爷在催了……”
调酒师无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抓紧时间叮嘱他们:“算了,现在实在凑不齐人,你们先顶上去吧。啊对了,这次——是位很麻烦的大少爷指名,你们记得多笑笑。伏黑君就算了,小樱井你不要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啦!”
“快,眼睛弯起来,来个超甜的笑容~”
樱井好不容易把尾巴摆正,头也不抬:“要加钱。”
调酒师:“……算了,你别说话,你就进去站着吧。”
他心存侥幸的想着:反正这次指名了那么多人,这两个家伙站在后面凑人数摸鱼就行了嘛。应该,大概,或许,不会出事吧?
被叫去的女仆不止樱井和甚尔,加上其他人,足足有八个。
他们两排在最后面——樱井看着走廊五光十色的彩灯:“啊,有钱真好。我有钱了,也要雇八个女仆在我面前跳脱衣舞。”
甚尔揉了揉她的脑袋,嗤笑:“就这点出息?”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穷鬼之间,自然很快就生出了革命友谊。樱井捂着自己脑袋抱怨:“别把我假猫耳朵碰掉了,等会他们让我赔钱怎么办?”
甚尔觉得樱井说的有道理,然后又上手挼了一把,被樱井踩了两脚,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进入包间,樱井原本想象中的烟酒缭绕全部没有,有的只是一桌子菜。
她踮起脚看了两眼:哦豁!好多甜菜哦。
看来包间主人很有品味啊。
旁边甚尔吐槽:“这人是想得糖尿病吗?”
樱井:“你不懂,这是补充营养。”
两人正在小声交头接耳时,前面的女仆突然被人分开——樱井疑惑的抬头看去,随即瞳孔一震!
只见禅院直哉抿着唇,染了一头出格的金发,眼尾上挑的狐狸眼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之前站在前面挡住视线的女仆们全部让道,禅院直哉一步一步逼近他们:“甚尔。”
甚尔一愣。他转头看向樱井:“你认识他吗?”
樱井完全没有良心,摇头:“不认识啊,他喊你名字呢,你认识他吗?”
甚尔:“没有印象,不认识。”
第74章 最强诅咒师
甚尔茫然的表情不似作假,樱井茫然的表情也很逼真。实际上两人都在想:这兔崽子是在骗我呢,还是在骗我呢?
啧,看不出来。
这家伙好会装一男/女的。
禅院直哉抿了抿唇,逼近:“你为什么会,堕落成这样?”
他听说甚尔出现在这,抱着赌一赌运气的想法,过来点了人。但是禅院直哉没想到自己会看见眼前这一幕。
即使是大号的女仆装套在甚尔身上,也显得局促,胸肌看起来几乎要挤破那层白色蕾丝。但与其漂亮的倒三角身材相反,男人表情懒散随意,看人的眼神总透出沉沉死气。
他的脸很秀气,和另外一位兄长截然相反,甚至有那么几分女相的意味。只可惜嘴角的疤痕和气质生生压灭了这份柔美,使得他整个人都像只鬃发过度漂亮的狮子。
好看归好看,却也显得过于危险了。
甚尔抽了抽嘴角。他扭头看向樱井:“他在说你?”
樱井往旁边避开了一步,举起双手:“绝对是在说你。”
因为他们的对话,禅院直哉目光挑剔落到樱井身上。他反复把樱井看了数秒,下巴微抬:“你,还有你们,都出去。”
其他女仆们懂事的退出,樱井也想转身出去,结果被甚尔搂住脖子拽了过去。后脑勺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柔软韧性的地方,樱井茫然一瞬:哦豁,胸肌?
甚尔:“她要留下。”
禅院直哉看向樱井的表情瞬间就不对劲了——就好像是小动物看天敌一样:“她是你找的新女人吗?”
樱井掰开甚尔的手,闻言忍不住出声:“新女人什么鬼?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啊,我这么可爱的猫娘怎么会和这种穷鬼在一起!就算是结婚也要找八十岁以上半死不活并且买了巨额保险的男人才可以啊!”
直哉被这句话震撼到嘴巴不自觉张开了都没有发现。他看看樱井,又看向甚尔——随后大少爷目光又转回樱井身上,开满讽刺:“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像你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有男人喜欢的,绝对是!嫁不出去的!”
樱井掏了掏耳朵,大声:“报告老板,辱骂py是另外的价格。”
禅院直哉:“……”
妈的,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他磨着后槽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扔到樱井脸上,嘲讽:“这里面有五十万,拿着钱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