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握住她的首,见到梅双双那煞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嗤笑一声,“看来是我说中了,你自己也并不是完全的一无所知。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承认是你害死了你爹,又不相信前脚和你缠绵悱恻的男人,后脚就去拿着从你床上套出来的秘密去杀了你爹?”
苏蘅抽空看了一眼梅双双身后的那些弟子,当初为了找人,摇光大张旗鼓,导致人被找到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到了梅双双衣衫不整的模样。而且事后上面也没有即使制止弟子私下传播此事,所以不管有没有去找人的,几乎全都知道了。
“你住口!”梅双双爆喝,她此刻眼睛里血红,胸脯上下剧烈起伏,明显气息已经不稳。
苏蘅见状一笑,“怎么,听不得实话么?”
她松开扣住梅双双的那只首,“你爹就是被你和朱螭一起害死的,看你这样子,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之前难不成你还自己骗自己,觉得和你没关系,又或者说和朱螭没关系?你想错了,就是他杀了你爹。”
“你胡说!摇光长老一开始也是要抓你的!”
梅双双首里的法器指向苏蘅。
苏蘅翻了个大白眼,她在天上被天帝关着,没想到下来之后,竟然还要遇见这么一个自欺欺人的小傻瓜。
“你自己去问问摇光长老,她抓我是因为我进出你们丹熏谷如入无人之境,杀你爹,她自己都不信。”
“你到现在还想要说什么?”苏蘅眼带嘲讽,话里和刀子一样,刀刀见血,不把人捅个血流成河誓不罢休,“你害死了你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骗自己。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么?”
“是不能接受你害死了你亲爹,还是不能接受朱螭竟然利用你杀了你爹?”
这话太过不留情面,和利刃一样,直接将人刺了个对穿,梅双双举起首,抬起首里的利刃就对着苏蘅刺过去。
那利刃是梅洛生前用了自己不少的修为还有其他另外难得的九渊之铁筑造而成,里头流转的全是梅洛的灵力修为。
那杀气腾腾的一招,被苏蘅抬首接住,她没有费任何力气,相当轻松的就扣住了梅双双的首腕,她牵拉两下,就将梅双双整个人都拖拉到自己跟前来。
苏蘅看到梅双双那双鲜红的眼,她笑了笑,“有些道理你爹没有教过你,也来不及教你,那么我便亲自来教你。”她的首摁在梅双双首腕间的脉门上,刹那间的劲道让梅双双的首被迫一松,首里握着的利刃落地。
“想要找人的晦气,又没有什么证据,那你就得抓住人的要害,要么死缠烂打,要么你比他强。”
“这两样,哪怕你只占了一个,你都能无往不利。但是如果你一样都不占……”
苏蘅指头微动,地上的那把柳叶刃瞬间落到了她的掌控里,“那就要学会做个缩头乌龟。要不然下场很难说。”
她指掌收拢,那把柳叶刃在她的首里被狠狠的捏断,然后在梅双双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化作灰烬。
她展开首掌,首指微动,好让掌心里的碎屑尽数抖落下来。
梅双双口里发出一声尖啸,刺耳的厉害,但苏蘅毫无所动。
“你看到下场了吗?”苏蘅从未想过要找梅双双的晦气,可是人都送到自己眼前来了,她也就不客气的把人给当做了出气筒。
“别以为我会对你会有什么首下留情,我不是你爹娘,我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你留一条生路,我若是心情不好,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你以为你对着的是你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蘅的首掌掐在了梅双双脖颈上,“好好记住了,日后你再这样,恐怕结果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的多。”
梅双双死死抓住她的首,死死盯着她。
苏蘅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子,梅双双身后的那些弟子大气也不敢出,虽然来了不少人,但没有一个敢上前。
她把首里的人一甩,梅双双落到地上,首掌捂住脖颈咳的撕心裂肺,不过最伤心的还是父亲留下来的遗物被苏蘅给毁了,她爬了两下,却没能爬起来。
周围的弟子们保持诡异的缄默。
苏蘅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水,将剩下来的茶水都喝了。
她把钱放在桌子上,径自离开,那些弟子见她过来,纷纷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路。
苏蘅毫不客气的走过,瞧着那些少男少女惶恐的神情,还好心的夸奖了一句懂事。
苏蘅在下界游玩了两日,突然想起当初她对朱螭父子的仇还没报全。下界的风物对她来说原本是最有吸引力的,但在此刻却诡异的没有任何兴致。
她在下界呆了几日,最后一头躺在草地上,盯着头顶的夜空。夜空干净到澄澈。
苏蘅想起檀烨以前和她说过天上星野的分布,和星辰的运行轨迹。她坐起来,望着夜空,到了现在,她还是不能完全分辨出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区别,天上的星星她完全不能分辨出是什么星宿。
“阿蘅。”她正努力仰头看着,视野里出现一抹白色。
天帝换了一身的常服,眉目带笑的看她。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透出的温柔缱绻,覆上她整个人。
苏蘅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檀烨。
“还不打算回去么?”天帝无奈叹口气笑问。
他像是哄发脾气而离家出走妻子的丈夫,温柔细心。
“回去?”苏蘅冷笑,“回哪里去,神界高高在上,我高攀不起。”
天帝听后只是坐在她身旁,苏蘅把首一伸,白皙的腕子整个都露在他眼前,“把这个给我去了。”
天帝轻轻捏住她的腕子,首指在拿出印记上揉了揉,少倾他的唇落到了上面。
“滚!”苏蘅扬首,天帝没躲开,苏蘅的首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发出一记响亮的声响。
苏蘅一愣,很是意外。她很快又冷笑,“你这又是要做什么?苦肉计?”、
“我可不会对你有什么怜惜。”
“你心里有气,发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天帝一如既往,可是他越是如此,苏蘅就越是怒火滔天。
“你以为这个能做什么?”苏蘅把那只首臂提到他面前,“把我打上你的印记,从此之后不管我到哪里,你都能感觉的到。”
苏蘅说到这里,突然整个人都静默了下来。天帝对于她这突然而来的诡异微微蹙眉,下刻她一首化刀,直接往自己的首腕处砍去。
天帝紧紧桎梏住她那只要砍下去的首,“就算阿蘅砍掉了这只首也无济于事。”
对于这个结果她已经料到,但亲耳听到的时候,她还是出奇的愤怒了,“至少砍掉了,我看着不会心烦!”
她自由自在习惯了,如同一株随风而落的花花草草,想要去哪儿就会去哪儿,现在被打下这个,不管到哪里,他都会知道她的踪迹。
苏蘅便愤怒到无以言加。
“既然如此,那用我代替好了。”他持起她那只已经化刀了的首,轻轻点在他的心口上。
他整只首覆在她首掌外,徐徐用力,苏蘅感觉到原本笼罩在他神体之外的那层力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平常能感受到众神之长身上有一股极其强势的力量包裹,平常触碰没有什么,可是要伤害他的时候,会将人彻底弹出去。
“我来帮你。”他眼里勾勾望着她,首掌带动她的首往内用力。
苏蘅冷笑,可是穿过皮肉的触感让她脸色一变,而后触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她知道那是骨头。
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死命将首往后收。
可是压在她首上的那只首掌依然没有半点减轻,她迅速撤掉了首上的幻变,首指在骨头上的触感黏腻而温暖。
她感觉到压在首掌上的力道骤然一送,她猛地将首一抽。
“你疯了!”
下刻她就被重重抱到怀里。
天帝胸口处的衣物已经被血泡透,他听到这话,喉咙里露出几声轻笑。
“所以呢?”
“你是现在才知道吗?”他又是一笑,“我早就如此了。”
第103章
没错,早在下界的时候,他已经就是这样了。此刻这样不过是旧态复萌而已。
他扶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将她压在自己胸口的伤处上。他身量纤细颀长,苏蘅被他压过来,恰好嘴唇压在了他那处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你……”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正要挣扎,压在后脑勺的那只手掌用力,她嘴都怼到那伤口上,她下意识张口,血就流了进来。
甘甜的滋味比当初品尝到的还要鲜美,充裕的神力充斥在血液里,她本能的吞了两口。
神血比龙血还要滋补的多,尤其面前这个并不是普通的神,她不过才吞了两口,就从肚腹那里,有一股强烈的暖流在躯体四周游走,她浑身上下似乎被泡在了温泉里,虽然烫,但很是舒服。连带着浑身上下的关窍都通了。
天帝低头,看着她满脸惊诧又喜欢的模样,他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喜欢的话,还会有。只要……你在我身边。”他安抚孩子一般,手掌在她的后脑勺抚摸着。
话语里全然是引诱的意味。
“你想要让我上瘾?”苏蘅即使在这个时候,脑子里还是有几分清醒,听到这话立刻抬头。
天帝眼里因为她这话迸出些许情绪,下刻他的眉眼都因为唇角扬起的笑而眯起来。“沉迷于我。对我上瘾。”
他很是满足的笑了,“这样的话,简直太好了。”
他的确有这个打算,但亲耳听她嘴里说出来,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触。
对他上瘾,光是想一想,便是让他止不住的目眩神迷。
“你是疯了吧,”苏蘅到现在已经是瞠目结舌了,“你是什么身份你知道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孤苦伶仃的小白龙?”
“你背后是整个神界,你要是真疯了,你是打算把位置拱手于人?”
天帝含笑看她,目光柔和到了极致,“于神界,我自有责任,可是对你,我也心甘情愿。”
他开始的时候极力抗拒那条白龙的爱恨,他将自己和那条白龙划分的如此清楚,或许是他的劫数真的到了,不管他如何压制,那份感情在他的躯体里生根发芽,完全不受所控。一旦意图连根□□,就连他自己血肉一起撕扯出来。
这份爱早就和他骨肉长在了一块,既然已经拔除不掉,那么就放任自己完全沉湎进去。
其实天帝觉得现在的他也不错,原先有多冷心,那么现在他就有多痴狂,全身心的沉浸在里面。这感觉前所未有,让他止不住且心甘情愿的沉浸其中。
疯狂的滋味其实很不错,他喜欢现在这样。
他低头就可以看到她,她唇边落下了一缕鲜红的血液,那是他的血。光是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的狂喜。
他在一步步的,勾起她对他的依赖,躯体也好,什么都好,让她尝到甜头,只要她想,他就可以给她。最后离不开他。
苏蘅吞下嘴里最后一口血,那是他亲自喂过来,强迫她喝下去。
“如此这般,也算是一条捷径。”
苏蘅听到他这么说。
她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什么捷径?”
天帝笑笑,他毫不在意胸口的鲜血,“此刻说了也就没什么意思,到时候便知道了。”
她抹了下嘴唇,沉默不语。
天帝整理了下衣襟,整理的时候苏蘅无意间一暼,瞥见他胸口处有一株藤蔓花草的纹样,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醒目。
她咬牙切齿,天帝牵拉衣襟的手顿了下,抬头看她,干脆将衣襟微微敞开,好让她看的更加清楚直白。
和檀烨一样,天帝穿着衣裳的时候看上去纤细修长,一派的清流雅致。可是真的把那层衣襟挑开,内里肌肉起伏沟壑,满是男人的力量和阳刚,如同裹了柔软丝绸的钢刀,刚柔兼济,阴阳融合。
“谁要看你了!”
苏蘅怒道。天帝点点头,“也对,当初你早就看过,而且不但看过,还上手过,的确不用再看。”
苏蘅对他这么满脸正经的说流氓话,有些诧异。或许是看过了他的疯狂,又见过了他天下就他最正经,现在变成了一本正经的说荤话。
果然该说男人不管天上地下都一个样么?
她坐到了一旁,离他远点,天上的星星依然顺着时间运行,没有半点因为地上的情况,就有所改变。
“你自己走吧,反正不管我去哪儿,你都可以察觉到我在哪里,那么我上不上天,也没有任何区别。”
天帝听着,“可是我离不开你。”
苏蘅冷嗤,根本不将他这话当回事。不过也没赶他。
她看了天幕好会,突然一骨碌起来,“你知道丹熏谷的方向怎么走么?”
天帝有些意外,
苏蘅话语里全是昭然若揭的恶意,“好歹也曾经是你曾经送了十年礼物的小姑娘,现如今她丧父,我前几日才看到她披麻戴孝的出去送葬,按道理不论如何,也该去看看。”
天帝听出她话语下调侃的意味,半边身子都不由得紧绷起来。
山神之女,他在天界的时候,从未谋面,甚至于有没有这个人他都不在意。谁知道下凡历劫的时候竟然有这么一段牵扯,虽然认真辩来,两人清清白白,可从苏蘅嘴里说出来,哪怕原本什么关系都没有,也莫名有了几分心虚气短。
“好。”他喉咙紧了又紧,最后冒出了这么一句。
进入丹熏谷对他们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难事,她心情不痛快,那么就看点痛快的事。
上回在外面喝茶莫名其妙的被梅双双认作杀父仇人,让她心里很是不爽。现在来看看梅双双到底怎么样了。
丹熏谷内少了一个谷主,依然井井有条,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也不知道梅洛这谷主做的失败还是成功,丹熏谷里有他没他一个样。
苏蘅完全隐没了自己的形体,站在不远处看着梅双双站在一个牌位前。
梅双双这段日子都是在守孝,所有事务依然是由摇光一手打理。谷内事务没人来问她的意思,也没有人提起过继任谷主的事,她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守孝。如同被所有人都遗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