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闲听落花
时间:2021-08-14 10:40:46

  这些,当初动手时,都是议过的,吴行首再说这种话,难道,吴行首平时也是这般行事?”钱掌柜欠身过去,盯着吴行首。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算了我不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位大当家,她在没在船上?”吴行首岔开了话题。
  “再看看,到午后,这船上要是还没有动静,咱们就上船看看,我先去!”钱老爷背过手,淡然道。
  ……………………
  疾驰而来的一人两马,冲上码头时,钱老爷正准备下楼,去那艘船上探探虚实。
  马上的人冲到船前,急勒住马,站在码头上的一名黑衣护卫,几步冲前,拉住另一匹随着奔跑的马缰绳。
  马上的人跳下马,将缰绳递给另一个护卫,急冲上船。
  李桑柔已经听到了动静,看着直冲进来的云梦卫,等他禀报。
  既然来人了,人肯定找到了,只看死活……
  “大当家的,找到了,好好儿的。”浑身热汗的云梦卫手还没拱到一起,先开口禀报。
  李桑柔缓缓舒出口气。
  “在码头南边的粮食库里,库房里面又盖了两间屋,外头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
  小陆子他们,说是是在墙上看到了邹掌柜在墙上画的标记,正巧又有人出来小解,就发现了。
  今天丑末寅初攻下来的。一共五个看守,都是普通的镖师护卫,已经粗审过,押着往扬州过来了。
  都是经不住审的,说是还有些人,在哪里他们不知道,每天午时前后,给他们送一趟水和饭。
  孟头儿挑了五个人,和邹掌柜父子一起,留在仓库里。”
  “辛苦你了。”李桑柔露出笑意,欠了欠身。
  “不敢当!”云梦卫忙拱手长揖。
  “你们孟头儿怎么吩咐你的?”李桑柔笑问。
  “之后,听大当家吩咐。”
  “那你去找老董,听他安排。先好好睡一觉。”李桑柔笑道。
  云梦卫拱手应了,退后两步,转身下船。
  “老邹平安无事,这是他们运道好!”黑马双手叉腰,从船舱门看着米行那幢二层楼,心情愉快。
  “准备准备,咱们去米行瞧瞧。”李桑柔吩咐道。
 
 
第159章 机会
  疾驰而来的黑衣护卫下了船,牵上两匹马,往旁边的邸店进去了。
  米行二楼上的钱老爷,紧盯着黑衣护卫,看着他进了邸店,心里滑过丝丝不安,下意识的看向坐在旁边的儿子。
  钱大爷迎着父亲的目光,莫名其妙,下意识的站起来,往钱老爷那边过去。
  “准备准备,咱们上船去瞧瞧。”钱老爷转头冲诸行首、行老说了句,往旁边两步,招手示意儿子。
  钱大爷紧几步,走到钱老爷身边,钱老爷拉着他,又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到窗前,声音压的极低道:“你别跟着上船了,你亲自去挑个妥当人,立刻启程,去那边瞧瞧。”
  “哪边?江宁?出什么事儿了?今天一大早,不是刚来过人,报了平安无事?”钱大爷莫名其妙。
  “别问那么多,挑个人去瞧瞧,没事最好,小心无大错。”钱老爷拧着眉,压住丝丝缕缕莫名的烦躁,低低道。
  “好。”钱大爷急忙应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爹心情不好,他感觉出来了。
  “再多叫几个人,你就在岸上看着,就在这里吧,别靠近了,万一有什么事儿,立刻让人往船上冲,咱们人多。只是,你别靠近。”
  钱老爷再交待了一句,拍了拍儿子,往站成一堆的其它诸行首、行老过去。
  宿州米行的吴行首见钱老爷越过众人,目不斜视径直往前,忍不住叫道:“钱兄一个人过去吗?”
  “嗯,你们想去,就一起去,不敢去,就在这儿等着。”钱老爷头也不回的回了句。
  吴行首高抬着眉,下意识的看向其它人。
  山阳米行的牛行首闷哼了一声,立刻抬脚跟上。
  他有点儿信不过钱行首,要是他一个人去,谁知道他跟那位大当家说什么,回来之后,又会怎么跟他们说!
  还是跟着看看最好,反正,他已经到扬州,在扬州了,都这会儿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见牛行首跟在了钱老爷身后,吴行首急忙紧跟了上去,他来扬州,为的不就是当面跟那位大当家论一论道理么!
  其余诸行首、行老,有紧跟上的,有不情不愿的,七零八落,犹犹豫豫,都跟了上去。
  别人去了,自己就不好落下,既然都去了,那自己就更不好落下了。再说,他们确实都很想见一见那位大当家,听一听她会怎么说,当面论一论道理。
  李桑柔站在船舱门口,看着领头的钱老爷,昂然阔步,其余诸家行首、行老,在他身后拖成一条长长的尾巴。
  “哟呵!这么多人,咱们这船舱里可站不下。”黑马站在李桑柔侧后,看看那群人,再拧身看看他们这艘小船上这间小小的船舱。
  确实站不下。
  钱老爷已经走到了跳板前,抬头往船上看,迎上李桑柔的目光,拱了拱手。
  “请他们上船吧。”李桑柔示意船前甲板上站着的两名老云梦卫。
  老云梦卫没说话,只冲钱老爷挥了下手。
  钱老爷头一个走上跳板,上到船上。
  李桑柔站在船舱中间,看着钱老爷进到船舱,看着他身后那条尾巴,一个个上到船上。
  李桑柔挨个扫过一遍,从站满了半个船舱,和整个前甲板的诸行首、行老身上,看回到钱老爷。
  “邹旺父子呢?”李桑柔直视着钱老爷,直截了当的问道。
  钱老爷一个怔神,他没想到李桑柔头一句话,竟然就是问邹旺父子。
  “李姑娘,这会儿就问邹大掌柜父子,过于心急了吧,咱们得先商量……”钱老爷一脸干笑,话没说完,就被李桑柔打断,“第一,没有咱们,是你和我;第二,你我之间,没什么能商量的。”
  李桑柔说完,越过钱老爷往前。
  几位有些挡道的行首下意识的往旁边退让,给李桑柔让出了一条路。
  李桑柔站到舱门外,看着众行首、行老,冷声道:“第一,米行的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第二,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就启程回去,把米行的事做好,我许你们留下三分之一的家产。”
  李桑柔说完,正要转身,山阳米行牛行首扬声道:“要是我们不回去呢!”
  “那就留下。”李桑柔没回头,一句回答快而干脆。
  李桑柔进到船舱,站到钱老爷面前,再次问道:“邹旺父子呢?”
  “李姑娘这是根本没把邹大掌柜父子的性命放在眼里!”钱老爷错着牙,神情狠厉。
  “拖进来。”李桑柔扬声吩咐了句。
  一个黑衣护卫推开众人,推搡着双手捆在身后的钱大爷进来。
  诸行首、行老呆了一瞬,急忙转头。
  码头上,两排黑衣人负手而立,已经将船头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黑衣护卫将钱大爷推进拥挤的船舱,熟练之极的一脚踹在钱大爷腿窝,把他踹跪在地,伸手推上钱大爷被摘掉的下巴。
  “阿爹!”钱大爷顾不上浑身的剧痛,拧着身子,奔着钱老爷挪扑过去。
  “邹旺父子呢?”李桑柔看着钱老爷再问。
  钱老爷脸色铁青,“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怎么样!”
  李桑柔低头看向钱大爷。
  钱大爷挤在钱老爷的腿上,用力扭动着,想要把捆在背后的双手挣脱出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李桑柔上前一步,抬脚踹在钱大爷肩上,踹在他仰面摔在船板上,再上前一步,一只脚踩在钱大爷两腿之间,稍稍用力,踩的钱大爷惨叫连连。
  “邹旺父子呢?”李桑柔看着钱老爷,又问了一遍。
  “在江宁城!米行仓库!”钱大爷在他爹钱老爷之前,惨叫道。
  李桑柔收回脚,“去江宁城。”
  “是!”黑马应声高昂愉快,抱着李桑柔那只钢弩,用力撞过众人,三步两步下了跳板。
  大常背着皮甲,拎着狼牙棒,跟在李桑柔后面,也下了船。
  满船的行首、行老,以及钱老爷,看着径直下船的李桑柔,和跟在李桑柔后面,呼啦啦走了个干净的诸黑衣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
  “咱们,现在怎么办?”宿州米行吴行首反应比较快,抖着手,看着众人问道。
  “混帐!”钱老爷扬手甩了儿子一巴掌,顾不得儿子,也顾不得理会众人,拎着长衫前襟,三步两步冲下了船。
  钱大爷这回利落了,连滚带爬起来,跟在他爹后面,一声声喊着爹,跌跌撞撞连走带跑。
  “咱们!咱们怎么办?”吴行首又问了句。
  “先回去吧。”山阳米行牛行首一句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唉!”吴行首猛跺了一脚,转过身,急急下船。
  其余诸人,青白着脸,蜂涌下船,如鸟兽散。
  ……………………
  天刚蒙蒙亮,江都城守将张征已经练完拳脚,正光着上身,站在院子里,悬腕练字。
  幕僚钟先生捏着根竹管,急匆匆进来。
  ……………………
  钟先生是武怀国为主帅后,领了武怀国吩咐,从杭城赶到江都城,到张征身边协理公务的。
  钟先生在武怀国以及武家幕僚中间,属于只能打打杂,做做文书整理工作的最下层幕僚,并没有参赞军务的能力。
  武怀国刚刚纳了苏姨娘,将苏姨娘弟弟苏清和张征带进军中时,让诸幕僚有空时,教教苏清和张征识字念书。
  诸幕僚中间,只有钟先生怜惜两人,肯认认真真教两人识字念书,没多久,教两人识字念书这事儿,就落到了钟先生一个人头上。
  苏清的姐姐苏姨娘自从被武将军抬进府中后,极得武将军宠爱,武将军夫人和母亲也觉得苏姨娘很懂事儿很不错,十分器重她。这是整个江都城人尽皆知的事儿。
  大家对苏清,就是再瞧不上,当面也还是客客气气,捧着尊着。
  苏清这个人,又极其圆滑,脾气极好,见谁都是一张笑脸,至少表面上,苏清在江都城和军中,口碑不提,人缘却是极好。
  张征孤单一人,性子烈脾气大,心狠手辣,又长了一张不讨人喜欢的丑脸,在军中,以及整个江都城,除了武将军看重他护着他,苏清是他过命的兄弟,余下的,就只有这位钟先生,真心的怜惜他照顾他,时常絮絮叨叨的教导他。
  张征对钟先生的教导和絮叨,听不听不提,从来没有不耐烦过,脾气上来,除了武将军能呵止住,就是苏清和钟先生能拉住他了。
  武怀国任主帅后,上折子请下旨意,以张征为将军,驻守江都城,辖领周围四城兵力防守,之后,就细细交待过钟先生后,打发钟先生过来,给张征帮办军务。
  钟先生到张征身边,唯一一件事,就是缓和张征和军中诸人的关系,在张征脾气暴起时,拉住他,拦住他。
  钟先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极其平易,不管是谁,他能帮的,一定帮一把,只要帮,都是尽全力的帮。
  军中诸人有什么事,都愿意找他,从前,他在武将军面前说不上话,可现在,他在张征面前,说话可是极其有用。
  有钟先生在,张征的暴厉和军中诸人对他的厌恶,就有了缓冲,武怀国就不用过多担心张征这边会有兵变之事。
  ……………………
  “将军,江那边递信过来了,很急。”离了十几步,钟先生就急急道。
  “先生慢点儿,再急也不急在这几步。”张征放下笔,从笔立侍立在旁边的亲卫手里拿过衣裳,一边披上,一边迎上钟先生,接过竹管。
  “说是那位大当家往江宁城过来了,行程不慢,最迟傍晚能到,你看看。”张征仔细看过,将竹筒里的薄竹纸递给钟先生。
  “真来了?咱们真要过去?会不会是个圈套?”钟先生仔细看过,拧着眉。
  “大帅信里说,武怀义是被一支一尺多长的弩箭从鼻眼间穿入而死,不是北齐喊叫的那样,被他们大帅阵前砍死,他们大帅掠人之功。
  武怀义的牙旗,也是被一支同样的弩箭射断。”张征看着钟先生道。
  钟先生听的脸色微青,这些,他是头一次听说。
  “合肥之战那份战报,你看过,冲锋之时,那面桑字旗下,站着的三个人,用弩之人瘦小,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一个黑脸汉子,瘦小是因为那是女人,李桑柔,其余两个,大常和黑马。”张征接着道。
  “将军的意思,射死小武大帅的,和阵前射马的,是同一个人?都是这个李桑柔?从前这江都城夜香行的大当家?”钟先生有几分不敢相信,又有些感慨。
  这座小小的江都城,真是藏龙卧虎。
  “就是她。那时候,阿清经常说起她,说她不是个简单人儿,重情重义,极有手段,见识不凡,都是好词儿。
  她射死武怀义,应该是为了给她那些夜香行的兄弟报仇。”
  张征说到射死武怀义,心情愉快,他极其厌恶那位傲慢无礼眼空心空的曾经的上峰。
  听到他的死讯时,他痛快的喝了几杯酒。
  “真要是那位桑大将军,肯定不容易得手。”钟先生眉头紧拧。
  “肯定是她,既然是她,只要有机会,就不能错过。
  就算得不了手,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死些人罢了。”张征从亲卫手里接过湿帕子,连头带脸擦了几把,和钟先生一起,往前衙过去。
  一个时辰后,早就已经空无一船一人的江都城码头上,一队队的精壮兵卒背着刀枪弓箭,一个个跳进江中,分散开来,游向对面的江心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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