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通达跟在顺风屁股后头,四下里挖墙角,有样学样儿,就这样做生意,他能做好了?
我可不信!
我觉得,咱们顺风,指定干得过他四海通达!”
聂婆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枣花和聂大一起点头。
“你俩觉得好,那咱就这么定了,只要顺风这牌子不倒,李大掌柜没关了铺子,咱们就做顺风的生意!
要是李大掌柜关了铺子,那就到时候再说!”
“到现在,咱们手里已经攒了十七两四钱半银子了,”枣花接话道:“就算顺风关了铺子,咱们没活干了,那也比从前强!
咱们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银子!从前咱都过来了,往后还怕啥!”
“枣花说得对!”聂婆子拍了拍媳妇的肩膀,看着聂大笑道:“真要到那一步,有这十几两银子呢,咱就在咱门口摆个香药摊子,怎么都能活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聂大笑道。
……………………
一个腊月,从淮阳府到无为府,这一路上的顺风派送铺,四海通达挖了一遍儿,陆陆续续有七家投奔了四海通达。
一共二十家派送铺,只走了七家,竟然没过半!
李桑柔心情相当愉快,她看人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滴!
李桑柔在四个州的递铺里,都安排了备用的人手。
骑手们都是领过吩咐的,这七家派送铺,骑手送信时见铺门没开,立刻就顶上了,再找人往递铺送信儿。
一两个时辰后,后备的人手就赶到了,一家铺子两个人,一个看铺子,一个送信,从骑手那儿接下铺子,照常开门做生意。
七间派送铺,耽误的最长的一间铺子,也不过晚开门了半个时辰。
顾晞从江都城撤回来的那些密谍,在四海通达开出来半个月内,就全部安排进了顺风速递铺。
之后,李桑柔还是源源不断的要人。
顾瑾和顾晞,叫上文诚,议了半天,把这事儿交到了文诚手里,由文诚经手挑人。
直到腊八那天,文诚一共挑了二三十人,全部送进了顺风速递铺。
四海通达这一场挖人之战,李桑柔发话,金毛跑腿,文诚忙了个人仰马翻。
……………………
冬至大过年。
建乐城的小民,哪怕借钱,也要热闹隆重的过好冬至,跟冬至比,过年倒在其次了。
不过大常三人对冬至没什么兴趣,对冬至大过年这句话,三个人一起嗤之以鼻,不管一年多少节,不管什么节,能有大过年的?
那不可能!
大约是冬至大过年这句话,冒犯了大常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年,在大常的操办下,冬至这天,连顿饺子都没包。
李桑柔对所有的节态度一致:没有最好!
四海通达锣鼓喧天的开业,到冬至过后两天,正好一个月。
大常先粗盘了一下帐,闷声道:“老大,这一个月,咱们铺子里,这信可少了不少。”
“少了多少?”李桑柔嗑着瓜子,随口问道。
“得有三成。”大常拧着眉。
“才三成?”李桑柔愉快的哈哈笑了几声,将一粒瓜子壳吐得老远。“我以为得过半呢。
大常啊,你个子这么高,那就得比别人看得远一点儿,广一点儿。
四海通达从开业到今天,天天有热闹,回回大手笔。
咱们日夜兼程,他们立刻就跟进了,一样日夜兼程的送信。
可人家一封信,比咱们便宜二十个大钱呢,不光便宜,还送东西,头一天送的啥来?”
李桑柔看向金毛。
“头一天送定胜糕,连送了十天。一小包,六块,六六大顺。”金毛答的飞快,“孙大头家的,建乐城名牌儿!
黑马去孙大头家问了,那一小包,三十个大钱!
孙大头铺子里的伙计说,平时零卖,那一包也就二十个大钱,四海通达订的太多了,他们东家做得烦,就把价儿要高了。
伙计还说,他们东家做糕做的发了好几回脾气了。”
“定胜糕送了十天,后头又送……”
“笔墨盒!”黑马赶紧抢着答道:“咱们家陆先生去看过了,说那笔墨盒小是小了点儿,正经不错,比他用的那个强,说那一个笔墨盒,得四五十个大钱。”
“头十天等于便宜五十个大钱,后头,等于便宜七八十个大钱,就这样,他们才抢到三成生意,啧!”李桑柔翘起了二郎腿。
“这算头一局,好歹让他们抢走了三成生意,这一局算他们赢了!”李桑柔豪气的挥着手。
“下一局,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手笔。这建乐城的人家,这几天开始请平安符换长命锁了?”
“对!”黑马和金毛一起点头。
“从明天起,把咱们的平安符和百事吉放出来。
来咱们这儿寄过信的,凭那张查询条,五封信可以请一串百事吉加一块平安符,三封信,请一块平安符。
还有,写清楚,这查询条儿,限定是今天以前的,明天寄的就不算了。
写块牌子,明天一早,把牌子竖到路口,告诉老左,把字儿写到最大。
再给老左说一声,以后,凡是来寄信的,都要交待一句:把那查询条儿收好,以后有大用。”李桑柔吩咐大常。
“啊?要买?不送?”黑马一句话没喊完,赶紧闭嘴。
“那要比大相国寺便宜点儿不?”大常问道。
“干嘛要便宜?你们记着,做生意不能成天想着便宜,便宜没好货!
大相国寺的平安符和百事吉串儿,他们要去寺里请,这会儿,怎么着也得排上半天队吧?排个半天,也是这个价儿。”
“半天可不行!”金毛嘿嘿笑,“这几天我和黑马天天去看。
头天天没黑,那队就排得老长了,排上一夜,也不一定请得到。
大相国寺那平安符一天多少,都是限着数儿的,听说今年格外少,百事吉串儿更少,就没见谁能请到百事吉串儿的。”
“嘿嘿。”李桑柔嘿笑了几声,“各府县的平安符和百事吉串儿,明天晚上让骑手带走。
再捎话给各处的递铺,平安符和百事吉许他们加点儿价,加价最多不能超过五成。
这多出来的钱,是给他们的,让他们给家人孩子做身新衣服,好好过个年吧。”李桑柔接着吩咐道。
……………………
顺风速递铺的平安符百事吉新业务上线头一天,那张小小的查询条儿,立刻上升为建乐城第一的炙手可热。
顺风铺子门口,请平安符的没排队,寄信的,却排起了长队。
……………………
大相国寺的平安符和百事吉串儿,那法力可是全天下第一!
听说大相国寺这平安符和百事吉串儿,光供在佛前沐浴佛光,就得供上足足九九八十一天,这中间,大相国寺的大和尚圆德大师亲自主持的加持法事,要有九回。
圆德大和尚可是年年给皇上祈福的大德!
建乐城的人家,要是能请到份大相国寺的平安符或是百事吉串儿,那这一年,指定平平安安百事大吉。
可大相国寺的平安符和百事吉串儿年年就那么点儿,要请到一份,十分不容易。
因为大相国寺这平安符和百事吉串儿,原本打算去四海通达寄信的,调头直奔顺风。
至于之前贪便宜往四海通达寄过信的,一个个悔的捶胸顿足。
跟请到大相国寺平安符百事吉这件大事相比,那几个小钱省得可就太不值得了!
至于从来没往那四州写过信的,赶紧深挖三尺翻出一个两个同年故旧,赶紧写个一封你好吗最近怎么样啊天气不错哈的废话信,寄了信,赶紧把查询条好好收起。
这查询条儿虽说今年用不上了,那还有明年呢。
明年一年里,说啥也得凑上五张,那明年的平安符和百事吉就有着落了。
要知道,能不能请到份大相国寺的平安符和百事吉,这可是事关一年运道的大事!
第68章 远来的客
顺风速递铺凭查询条请大相国寺平安符这事儿,顾晞当天就能知道,是文顺之告诉他的,文顺之知道,是睿亲王府的门房,陪着笑问他:往顺风速递铺寄过信没有?要是寄过,那查询条儿能不能赏给他。
顾晞忙打发如意跑了趟大相国寺,问清楚了,拍着额头来回转了几圈,往明安宫过去。
顾瑾听顾晞说了平安符和百事吉的事儿,眉毛扬的老高,“圆德大和尚是有德之人,断不会为了银子,大相国寺也不缺银子,她怎么说服圆德大和尚的?确实是大相国寺出来的?”
“嗯,我让如意去了趟大相国寺。
圆德大和尚说,李姑娘和他说,大相国寺是国之大寺,不该只福泽建乐城一城一地,应该弘扬佛法,广种福田,让陈颖寿州,以及无为州的众生,也能得到大相国寺的福泽。
他觉得这话极是,今年就将平安符和百事吉加了一倍的量,因为这个,他差点累病了。”
“那顺风铺子就在建乐城倒卖他这平安符,他知道吗?”顾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知道,圆德大和尚说,佛祖宏法,也要收三升三斗米粒黄金,大相国寺也有知客僧。
李姑娘要拿他这平安符支撑生意,事先跟他说过的,他觉得这没什么,这是人之常情,世之常情,佛法不能不近人情。”
顿了顿,顾晞苦笑道:“如意说,圆德大和尚还说李姑娘不容易,他愿意帮她一把。”
如意还说,圆德大和尚一听到顺风速递的李大掌柜,就微笑起来。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把圆德大和尚哄成那样,圆德大和尚福慧双修,可不是轻易就能哄骗的了的!
这些等他查清楚了,再跟大哥说吧。
顾瑾呆了片刻,失笑出声,“这位李姑娘,可真是花样百出。
四海通达处处学着顺风,这平安符只怕是来不及了。”
“四海通达马行街铺子的管事儿,是从顺风铺子里挖过去的,骑手马夫,各地递铺,到现在,统共挖了四十一二个人了。”顾晞错着牙。“沈家祖籍京西,京西商会每年都要往永平侯府送各种孝敬,我让人盯着呢,要是……”
“你就不能放宽心?”顾瑾用力揉着额头,“四海通达挖走的那些人,李姑娘就差敲锣打鼓往外送了。”
“这人,李姑娘要不要,跟他四海通达挖不挖,是两回事!”顾晞打断了顾瑾的话。
“好好好,四海通达是下贱了点儿。可你只能看着,不能出手!
你要是先出了手,京西商会那边,或是永平侯府,也动用起来,那就成了党争了!”
顾瑾声色俱厉。
顾晞咽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
“四海通达开业有半个月了吧?生意怎么样?李姑娘吃过亏没有?
现在又来了个大相国寺的平安符,你担心什么?怕李姑娘把四海通达赶尽杀绝的太慢了吗?”顾瑾简直想点到顾晞脸上。“你平时不算不精明啊,怎么一到李姑娘的事上,就昏了头呢?”
“不是。”顾晞摊手,“李姑娘孤身一人……行了我知道了。
不过,要是永平侯府,或是京西商会敢先借官府的手欺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顾晞一脸的恶狠狠。
顾瑾抬手拍着额头,连声叹气。
……………………
腊八隔天,米瞎子裹着件脏的发亮的狗皮长袄,腰里系着根草绳,开了口的鞋子用破布缠着,左一点右一点的敲着他那根瞎子竹杖,有气无力的喊着打卦算命,直冲进了顺风速递铺。
“这瞎子可怜!黑马,带他去吃顿饱饭,大过年的。”李桑柔抱着胳膊,靠着门槛,扬眉斜着直冲她过来的米瞎子,扬声叫道。
“好唻!金毛!”
黑马从屋里直窜出去,和金毛一左一右,架起米瞎子就往外走。
“这位姑娘,你这声音清亮入云,这主贵啊!姑娘我送你一卦!”米瞎子扯长脖子喊着,被黑马和金毛架的脚不连地的走了。
李桑柔看着黑马和金毛架着米瞎子拐弯看不见了,到后面和大常交待了一句,往炒米巷回去。
李桑柔回到炒米巷时,米瞎子已经把那座五进小院前后左右看过一遍,蹲在廊下,烤着火喝着碗酒。
“这酒好!这玉魄越酿越好了!”看到李桑柔进来,米瞎子冲她举了举碗。
“我算着你月初就该到了,怎么今天才到?”李桑柔坐到米瞎子旁边,接过黑马递给她的酒。
“收到你的信儿,耽误了几天才走的,唉,江都城换人了,你早知道了吧?”米瞎子喝一口酒,叹一口气。
“何老大走后,我才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李桑柔脸色微沉。
“我知道的早!”米瞎子仰头喝光了碗里的酒,将碗举给黑马,黑马赶紧又倒了一碗递给他。
李桑柔抿着酒,等米瞎子往下说。
“你是搭上了苏清?还是搭上了他姐苏姨娘?”米瞎子先问了句。
李桑柔没理他。
“刚进十月头一天,苏清让我给他算一卦:杭州城跟他犯不犯冲。说江都城要换一位武将军了,是他们武家最有出息的那位,武怀义。
还说,武怀义那性子,那可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眼里半粒沙子不能容,但凡沾上一丝半点儿通敌卖国,都是死罪,一杀一窝儿。
我可是一句没问,全是他自己说的!”
米瞎子斜瞥着李桑柔,李桑柔还是没理他。
“给苏清算好卦,我就去了赵家,送了一卦给赵掌柜那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