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里的她——山间人
时间:2021-08-15 09:51:11

  “阿辞,怎么了?回来也不开灯。”纪母有些担心,也不喝水了,走到玄关,在儿子身边坐下。
  “没什么,就是忘了开灯,妈,别担心。”
  “怎么能连开灯都忘了?坐在这里还不知道换鞋。”
  纪母说着,弯腰替他将拖鞋拿到旁边。
  “谢谢妈。”纪与辞的思绪有些迟缓,后知后觉换好鞋,扶着纪母走回客厅。
  “是不是今天和那姑娘闹矛盾了?”
  纪母到底不放心儿子,没直接回房,而是拉着儿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纪与辞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
  “妈,你说,家庭出身差一点,你和爸也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不知怎么的,纪母从儿子的语气里听出一丝脆弱和无助。
  “对,阿辞,只要你喜欢,只要是个好姑娘,我和你爸爸就没别的要求了,家境普通些也没什么,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家境普通,妈,什么叫家境普通?”
  纪母眼皮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阿辞,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直说吧,说出来了,我和你爸爸才能决定。”
  纪与辞深吸一口气,顿了好久,才哑着声将月初霖的话告诉母亲。
  纪母听罢,久久没有回应。
  “是我过去没有真正关心过她。其实从巴黎回来之前,我就和她在一起,只是后来才意识的对她的感情。”
  纪与辞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看着母亲,眼里有难以掩饰的恳求和期盼。
  “她的过去,都不是她的错,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她能像今天这样独立,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不对?”
  “这姑娘确实让人同情。我扪心自问,如果是我生在那样的家庭,不见得能做得比她好。”
  纪母斟酌了片刻,缓缓道:“可是,孩子,同情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她如果父母双全,家境小康,我和你爸爸还能对你爷爷他们有个交代。可现在这样的,他们恐怕承受不起。不光你爷爷他们不会同意,便是真的将她娶回来,她恐怕也会受到许多长辈和朋友的议论,何必让她来受这个罪?她从小到大经历的,已经够多了。”
  纪老爷子年轻时在战场上摔打过,为人刚毅严谨,向来说一不二,眼里揉不得沙子。
  这两年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家里的晚辈都顺着他,生怕惹他生气,影响身体。
  “孩子,是咱们家配不上她。”
  纪与辞低着头,手肘撑在膝上,双手遮住脸颊,整个人沉下去。
  “我知道了。”
  **
  顶楼套房里,郁驰越一手将月初霖用力摁在墙上,另一手按开墙上的开关。
  整间套房的主灯、灯带顿时亮起。
  两人鼻尖相抵,唇瓣若有似无地轻轻摩擦,仿佛一堆已经擦出火星的木柴,下一瞬就要燃起熊熊烈火。
  郁驰越的眼里映着细碎的灯光,仿佛盛了熠熠星光。
  他张口含住她的鼻尖,有些急躁的咬了咬,然后顺着两侧的脸颊向下,又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扬起头来。
  月初霖许久没被这样的烈火灼烧过,身子早就软了,手里的包掉在地上,背依靠着墙,手勾住他的脖颈,送上热烈的亲吻。
  偌大的套房,比普通房间不知大了几倍,光从门口走到卧室就有很长一段距离。
  郁驰越呼吸不稳,显然已经忍到了极致,再没有耐心走到房间,干脆半拖半抱将她带到沙发上。
  两人的衣物落了一地。
  然而很快,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将人拦腰抱起,按在洗漱台边,这才找到小小的方形盒子,粗暴地拆开。
  没人顾得上说话,久旱逢甘霖,唯有贪婪地接受滋润。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严实,有明媚的阳光从缝隙中透进来,恰好在床边投下一片金色的光带。
  月初霖睁开眼,静静看着身边依然沉睡的男人。
  昨晚的体力消耗有点大,她被折腾的浑身酸痛,仿佛散架了似的。
  他虽然是男人,年纪也比她小,但作为主要出力的那一方,应当不会比她好太多。
  回想起他昨天的表现,似乎依然和四年前已经有些模糊的那一晚差不多。
  生涩又蛮横,像个固执的大孩子。
  好在,整体还算契合,令人满意。
  她看了片刻,随即将他横在自己腰间的那条胳膊挪走,起身下床,随意拎起一条浴巾将自己松松的裹起来。
  洗漱过后,摸出包里的烟和打火机,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抽烟,边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三十楼的落地窗,视野极其开阔。
  又逢今日空气清新,不比昨天的尘霾严重,凌晨的时候下过一蓬雨,此刻放晴,天也明净蔚蓝。
  月初霖甚至能看见数百米外一处名胜景点里来来往往的游人。
  始建于某朝的皇家寺庙,数百年来香火旺盛,据说十分灵验,且每逢节假日,还时常向普通百姓布施。
  月初霖刚到P市念大学的时候,就曾在那儿吃过一碗腊八粥。
  那时,她的身边还有初恋男友刘志远的存在。
  刘志远是她的大学学长,为人老实,除了学习成绩优异以外,相貌、家境、性格,统统都只在平均线附近。
  那时,她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涉世未深,对男人的想象更是极其贫乏。
  刘志远比她少女时期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更正直温和、有责任心。
  对当时的她来说,能施舍给她一点单纯的爱和关心,就已弥足珍贵。
  只是后来,不过短短半年,刘志远的母亲便知道了她的存在,尤其是得知她已是没有亲人的孤女时,几乎想也没想,就坚决反对两个人在一起。
  刘志远起初不肯分手,可拗不过家长的竭力反对,半个月后对她提出分手。
  月初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为这段短暂的初恋而伤心。
  她只知道,从那时候起,自己似乎就逐渐掐灭了那个想要像普通女人一样恋爱、结婚、生子的念头。
  一颗小小的,才刚发芽的种子,就这样被扼杀了。
  她坐在沙发上,双腿收在身前,膝盖曲着,被一条胳膊环住,一双纤细白嫩的赤足踩在沙发边沿。
  身上一条无法蔽体的浴巾松松垮垮吊着,另一只手指间夹着一支细细的烟,一缕一缕的烟雾慢慢弥散。
  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好。
  她伸手贴着自己的心口,感受温热皮肤底下规律的心跳。
  原以为昨天和纪与辞分手,她总会有几分悲伤痛苦的情绪,可现在看来,除了有点空,有点怅然,便再没别的了。
  不到十年的时光,她已经野蛮生长成无坚不摧的样子。
  好像没什么不好。
  思绪蔓延间,卧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郁驰越冷着脸站在门口,身上只潦草披了件浴袍。
  他眉皱得有些紧,刚刚睡醒的眼眸里就有化不开的寒意,视线扫过一圈,最后落到他身上,这才像微微松了一口气似的。
 
 
第19章 
  月初霖磕了磕手里的烟灰, 冲他笑:“怎么了,怕我又走了?”
  郁驰越没说话,大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扯走她手里的烟头, 直接拧灭在烟灰缸里。
  一小簇灰白的烟升腾上去, 迅速消失。
  “你会吗?”
  郁驰越低头望着那一簇烟, 没有看她,眼底有才刚苏醒后未及掩饰的戾气。
  月初霖窝在沙发里, 轻轻叹一口气,低声道:“这一次,如果要走,我会告诉你的。”
  她的视线转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唇角忽然挂上漫不经心的笑,“毕竟,我对你这副皮相还是很满意的, 多学学技巧,就近乎完美了。只要相处愉快,我不介意处的时间长一点。”
  郁驰越沉默片刻,往后靠近沙发里,轻笑一声:“无所谓, 到时是谁先厌倦, 还不知道呢。”
  “郁总放心,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到时您说一声, 我立刻拎包走人。”
  郁驰越抿着唇不说话,眉宇间的阴郁烦躁似乎很快就要爆发。
  他闭了闭眼,伸手捏两下眉心和鼻梁, 猛地站起来,一把捏着月初霖的手腕将她拉起来,直接推到落地窗前。
  “我的耐心一向有限,不如趁这段时间还有兴趣,你好好受着。”
  郁驰越扭着她的手腕,将她转过去,让她的脸颊和胸口贴着透明的落地窗。
  摇摇欲坠的浴巾已经承受不住,从她婀娜的身体上滑落下去,堆在脚边,像一座小小的白色山包。
  月初霖的脸颊和胸口都被冰冷的玻璃刺激着,睁开眼,就能深刻地感觉到自己踩在三十层的高楼,那一面不过一两厘米厚的玻璃外面,就是百米高空。
  百米以下,是如小昆虫、小玩具一般往来的人群和车流。
  双脚似乎凌空了,腿也一阵一阵发软。
  这种和死亡似乎只有一线距离的感觉,令月初霖浑身紧绷,按在玻璃上的两只手也忍不住攥紧成拳,微微用力,本能地要将自己推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郁驰越用力按着她的腰,让她没法后退。
  “好好看着外面。”
  本能的恐惧和身体的刺激反而让她更兴奋。
  不同于昨晚的单纯渴求,这一次的恐惧和紧绷,让她很快有了灭顶的快感。
  她想起昨晚那位在上楼之前就给这间套房送来洁具的服务员。
  倒是很有眼色,在他们到达房间之前,东西就已经全送到了,甚至还额外多放了几盒套。
  这才不必半路再下去买……
  **
  月初霖累得不行,潦草地收拾一番后,便躺进被窝里沉睡过去。
  体力消耗过大,她再没有半点力气了。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
  阳光从金色变成暖橘色,整个世界染上融融的氛围。
  那座寺庙到了临近关闭的时刻,人烟寥寥。
  月初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在床边呆坐一会儿,这才慢慢回想起,入睡前一刻,郁驰越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似乎是让她睡醒后,自己打电话给前台,让送餐食上来。
  而他得赶下午的飞机,出差飞一趟伦敦。
  他实在忙得很,长假第一天,大多数人都在休息,他却还在忙工作。
  不过,与她无关。
  洗漱穿戴好后,月初霖没有让前台送餐,而是直接下楼,去了餐厅。
  服务员已经被提前交代过,直接领她到靠窗的座位坐下,将菜单送上。
  这家酒店的餐厅是三百六十度空中全景旋转餐厅,除了对酒店住客开放外,也对外营业。
  这时候刚刚到饭点,来吃饭的客人逐渐增多,几乎都是三三两两,多的甚至七八个人,一大家子一起来的。
  只有月初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和所有的人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
  她为自己点了一大份红彤彤的水煮鱼。
  服务员特地告诉她,今天是王大厨亲自掌勺。
  尝了两口,果然味道极佳。
  大约因为是现做的缘故,省去中间送餐的时间,这次的口感比上次在郁驰越家里吃到的更好。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将那份水煮鱼和落地玻璃外的高楼景象一起拍了进去,发送给郁驰越。
  “谢谢郁总请客吃饭。”
  那边当然不会有回应。
  她正要放下手机,却忽然接到江承璟的电话。
  “初霖,事办完了吗?”
  “江少爷,都快晚上了,还没玩,我就真要被榨干了。在吃晚饭呢。”
  “行,看来我这电话来得巧。白天就想打,但我想你应该很久没开荤了,那会儿怕是没空理我。现在,赶紧跟我交代一下,你和郁驰越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就你看到的那样。”
  “就算是在一起了?”
  月初霖沉默一瞬,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夜景,轻声道:“大概算吧。”
  “算你厉害。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早就见过他,不过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那时我还在法国,不认识你。”
  江承璟“哦”一声,接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确定道:“等等,你之前说过睡了一个纯情小男生,还是人家第一次……昨天郁驰越气势汹汹的样子,不会就是他吧?”
  月初霖笑了一声:“你怎么猜到他身上的?”
  “也就听说过一点而已,郁驰越不太爱玩,平时除了必要的应酬,只和韩介衡他们几个进出一些场合,也算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异类吧,我猜他挺嫩的。”
  “那你猜对了。”
  “卧槽!姐姐,你可悠着点,他们家可是和我,还有之前那个纪与辞家都不一样,那是真的惹不起,千万别引火烧身!”
  “我知道。”
  月初霖笑了笑,举起筷子仔细地挑了一片鱼肉,
  “他这样的人,站得越高,越身不由己,玩玩可以,真要做出什么事,他们要代价就太大了。这对我来说是好处。”
  “也对。”
  江承璟转念一想,觉得有点道理。
  正好那边有人喊他,他便不再多说,叮嘱两句,就匆匆挂断。
  月初霖一个人坐在餐厅,在缓慢旋转的里,将三百六十度高楼风景尽收眼底。
  临走的时候,服务员态问她要不要准备车送她回去。
  她笑着谢绝了,自己乘观光电梯下楼,走进夜色里,沿着热闹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
  直到累得实在走不动了,才随便找了家咖啡厅的露天座位坐下。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是郁驰越发来的。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飞机舷窗里拍到的深色夜空的照片。
  大概飞机已经出了国境,可以使用网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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