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一听这个,见小丫头一脸的可惜,愣了愣,然后道:“何必这么小家子……”
“不是小家子气,从前我听说外面的那些红毛绿眼的西洋人,最是富裕,有数不尽的宝石珍宝,可是他们的布料粗糙……还有他们最喜欢手工制品,咱么多准备一些,过去换些宝石也是好的。镜子跟钟表那么贵,没的只让他们赚咱们的,咱们不赚他们的。”林澜连忙急急道,已经奢侈道开着十几艘船给自己置办嫁妆了,为何不趁机捞一笔?
太上皇想想也是,既然林澜自己都不在乎,便笑着答应了,听她掰着指头算新罗的妆刀、倭国的大刀……林澜说着说着,突然道:“咱们得在秘密收集一些种子跟书本,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让使臣跟各国郡主交涉……看看她们都有什么好东西。”
徒烨熙看到林澜越说眼睛越亮,于是道:“不若邀请各国使臣前来观礼吧!”既然澜儿喜欢,不若趁机弄一些人回来,可能有些问题就不需要迷惑了。
“邀请各国使者前来观礼?”太上皇原本想也没想就准备拒绝的,可是当御医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些玉麦颗粒做成的粥的时候,便认真思索起来。大庆如今国泰民安,这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且外果又玉麦这种高产量的粮食,未必就没有其他?
“可这时间上?”虽说一年三个月的婚期不算早,可是如果加上这些就明显有些不够了,要筹备出海的船队就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徒烨熙开口道:“征调世家的船队,各地采买的东西先紧着出使的的商队不就行了?”如同澜儿所说,用这些一般材质的物件儿换大量的金银,再用上等材质的交好各国王宫……
太上皇同意了,太子同意了,皇上也觉得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便也应允了,同时命钦天监重新则良辰吉日备用。
钦天监之前就选好了三年内最好的日子,很快后年五月十八的日子被提了出来。
迟一点儿成婚,林澜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再迟两年她都没问题,何况只是半年。
见到林澜这般深明大义,太上皇越发喜欢这个孙媳妇,还因为皇后在婚期定下之后,意图给东宫塞人的事情,责备了仁德帝。
仁德帝替媳妇背锅,还是自己不喜欢的媳妇,心中便越发不待见李皇后了。
“本宫就说那个姓林的丫头性奸,这还没进门了,就已经搅得皇上太子这般维护,这日后,本宫的命怎么这么苦?”李皇后见仁德帝难得来自己宫中,说的确是让自己别插手东宫的事情,随即脸色就变了!等仁德帝走后,直接就摔了能摔的一切。
身边的嬷嬷宫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宋嬷嬷硬是抱住发狂的李皇后,哽咽道:“娘娘,您别这样,只要太子在,您就是皇后!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李皇后只是砸了一会儿子,便觉得气闷,瘫倒在床上,喃喃自语:“本宫当初为何要拼死生下那个不孝的东西?”若是没有生下他,自己会不会就跟正常人一样,不至于病榻床上这么多年?
宋嬷嬷一顿,忙捂住她的嘴。低喃:“若是没有太子,贵妃岂不就更张狂了?”
李皇后闻言叹了口气,将宋嬷嬷的手移开,轻声道:是啊!皇上从未喜欢过本宫,从前有那个贱丫头,后来又有如今的贵妃,便是每个人,似乎都比本宫受宠!
宋嬷嬷狠狠敲打了一番李皇后身边的人,不准她们将皇后的话外传。
“推迟了……”圣旨再次发出的时候,满朝哗然,就连京中百姓都在议论着这些事情,听说外国人是红毛绿眼怪的时候,都惊恐不已。不得已,木兰周刊新一期,林澜找了一些曾在沿海生活过的商户过来,让他们叙述之后,亲自操刀花了各国人种的画像出来。白溪之看着这些画像,喃喃自语道。
虽然知道他们绝无可能,自己在她心中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是白溪之听到婚礼延迟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激动地,毕竟若是后年五月,刚好在春闱之后。白溪之想着,哪怕是此生无缘,也像让她记住有自己这么一个人。
有了这个念想之后,白溪之比起从前,更加心无旁骛的苦读起来,据闻,就是连江南才子的文会都不去参加了。
林澜成绩居国子监榜首之后,就没有改变过,但是慢慢地,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白溪之突飞猛进的成绩让李守忠等人看到了希望,甚至不少国子监的先生们,都私下花费时间来悉心教导他。好似只有他胜过林澜,才能让他们心中觉得扬眉吐气。
因为每次月考之后,前十名的试卷跟成绩都被送进宫,所以在名词上面,李守忠便是再不喜欢林澜一个女儿家独得魁首,也不敢做什么。
因为林澜的成绩,压倒南北所有才子的成绩,让京中女子们读书的兴致非常的浓厚,听贾玥说,甄士隐就因为不想埋没女儿的天赋,所以创办了一所女学,教导一些家庭富裕但是门庭低微的女子读书,且去读书的女子还不少。
于是慢慢的就有了第二家,甚至听说江南还准备专门办一所跟白鹿书院媲美的女学,让林澜听了格外的高兴。因为这些,让她觉得读书就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可惜了,我是不能继续跟大家一起读书了!”和欣郡主穿着嫁衣,看着林澜,跟添妆的同窗们,心中有些可惜,可惜瑚哥哥没有登上美男榜露面,可惜自己不能继续压着贾珠了。她从前从未想过,那女孩还能读书,还能做这么多事情,一想到父王跟兄长们,已经征求了未来公婆跟瑚哥哥,婚后也会让自己继续做月刊的事情吗,心中就更加的雀跃了。
林澜挺喜欢和欣郡主的,这个小姑娘天真烂漫,又对贾瑚一往情深,心中只盼着贾瑚莫要委屈了她。不过随即想到贾瑚的心性,想到和欣郡主背后的福亲王府,便放心了下来。
荣国伯府的世子终于成婚了,贾赦高兴的光邀宾客,虽然皇上现在还是没有原谅他,但是对着他已经比一开始的态度缓和很多,出海的商队离开的时候,贾赦还亲自去找了王子腾,要了王家私藏的海上图纸,跟不少曾经出过海的老人,一股脑给送了上去,还得了皇上专门的接见,他心中便很是兴奋了。
贾敏虽然在扬州回不来,可早早也派人送了贺礼,黛玉也早在婚礼前好几日被接到了荣国府,再一次以女装见到了贾宝玉。
“林妹妹!”贾宝玉在几天之后,就知道曾经那个凶凶的,让人将自己送到前院的漂亮小姑娘,就是姑姑家的表妹。原本心中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是想着林黛玉的模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觉得无比的熟悉。更何况大伯还说若非林家妹妹,他若是被旁人抓住,未必能留一条命,心中就知道自己误会林妹妹了,这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林黛玉真的不讨厌贾宝玉,但是却也知道自己跟这样的人不该有什么交集,只能守礼的点头之后,就上前对着贾史氏亲热到:“好些时日没有看到外祖母了,让玉儿好生的想念。”
“你这猴儿还知道想我?想我怎的不来看我?”贾史氏见到黛玉跟自己亲近,心情也很好,并未注意到林黛玉开口之后,就变得呆傻的贾宝玉。
林黛玉依偎在贾史氏身边,娇笑道:“玉儿也想常伴外祖母身边,不说其他,就是替母亲尽尽孝也好,日后见了母亲好替自己表功!可是实在是学业太过繁忙,因为姑姑的缘故,所以玉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就是给家里丢脸。”
“你姑姑是个好命的!”贾史氏不太像提及林澜,毕竟跟她一比,自己精心教养,付出了巨大希望的贾元春,如今还只是凤藻宫偏殿的一位贵人,便是受宠,都远不如抱琴那个死丫头,着实令然失望。
林澜垂着头没有反驳贾史氏的话,但是心中却想着,比起姑姑,太子才是真真好命,竟然要将这么好的姑姑娶了去。
贾宝玉直愣愣的盯着林黛玉,他想不明白,林妹妹的声音怎么跟明兄弟这么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看着林妹妹,他就好似看到了明兄弟一般。之前祭天的时候,虽然见过林妹妹,但是却没有注意她的声音,今日一听只觉得分外不解。
“林妹妹,我认识一个小兄弟,跟你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贾宝玉在林黛玉跟贾史氏说话的间隙,突然道。
贾史氏看到贾宝玉对黛玉这么好,又见黛玉跟他,两人站在一起好似是金童玉女一般,心中更觉得匹配,于是乐呵呵的看着他们说话。
林黛玉身后的几个嬷嬷看明白贾史氏的意图,脸色就有些不好!林黛玉在心中叹口气,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但这绝对不能认,于是头一扭,有些不高兴道:“什么臭男人,表兄你怎的拿来跟我比较?我才不要呢!”
“好了好了,宝玉莫说了!黛玉也别生气。你宝二哥哥闹你玩儿呢!”贾史氏见状,将林黛玉搂在怀里,安慰道。
贾宝玉心中有些委屈,但是看着林妹妹都生气不理自己了,到底还是不再说了,只是看着林妹妹娇俏的脸蛋,心中隐隐有些期盼,如果林妹妹能常在自己身边,住到家里就好了,到时候他们整日玩闹作诗,一定快活极了!
看着贾宝玉跟个孩子一样喜形于色,林黛玉有些不明白,外祖母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喜欢他?
找了个借口,林黛玉拉着贾探春,说是要去找二姐姐跟四妹妹,就要去荣禧堂。贾宝玉还想跟上,林黛玉扭头挤了个鬼脸,边跑边道:“我们女儿家要说些悄悄话,才不要你个臭男人跟着呢!”
贾宝玉见状还想跟上去,但是贾史氏看到林黛玉身后的几个嬷嬷,阻止了他,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怎的就这么喜欢林丫头?”
“就是好生奇怪,虽然只见过林妹妹两面,却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就好似曾经是旧相识一般。”贾宝玉靠在老太太身上,含笑道:“说也奇怪,我上会见了林妹妹,虽不认识她,但心中就欢喜得很,真真是好生的奇怪。”
贾史氏闻言,心中不禁更觉得他们之间有缘分,黛玉生的跟花骨儿一样漂亮,宝玉又是个英俊非常的好儿郎,两个孩子虽是相识不久,但站在那里,就让人打心眼儿里觉得是一对儿,不忍拆开了去。
因为贾史氏的纵容,贾宝玉在贾赦家里这段时日,总是想往林黛玉跟前凑,林黛玉见他如此天真烂漫,忍不住拦住他道:“表兄如何总是跟着我?”
“妹妹,我……”贾宝玉见林黛玉跟他说话,心中不胜欢喜,眉开眼笑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欢喜。
林黛玉叹口气,压住突然涌上来的伤害,拿着帕子沾沾眼角,认真的看着贾宝玉道:“表兄如今也不小了,怎的还如此天真?你喜欢我,便想着随了你的心意缠着我,但你可知我是否愿意被你缠着?”
“林妹妹,我……你……我……”贾宝玉闻言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狠狠的掐住,呼吸都有些难受了。
林黛玉直愣愣的盯着他,莫名的泪珠子就一颗一颗的掉落了下来!
“妹妹,你莫哭了,都是我不对,都是我该死,我……我……我说错话了,企求你千万绕我这一遭!若是你再不愿见到我,日后定然躲得远远的!真的,我保证,若我真的骗你,明儿个我掉在池子里,叫个癞头鳖一口吞了去,变成大王八……”贾宝玉见林黛玉然哭了,心中突然就不痛了,心道原来林妹妹并不如表面这般厌恶自己,于是忙哄道。
林黛玉破涕而笑,忍不住嗤了一声,揉着眼睛笑道:“世上哪里有那么大还能吃人的鳖,你尽胡说!”
“我没有胡说的,林妹妹,你是不知道,我这人过目能诵看的书多了去了,许是不知道哪里看到的话罢了,世上千奇百怪,定然会有这等吃人的鳖。”叫宝玉看到林黛玉笑了,也跟着欢喜了起来。
林黛玉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又生了忧愁,板正了脸色,开口道:“宝二哥,你改了吧!”
“……”贾宝玉沉默了,他出奇的听懂了林黛玉的话。
林黛玉听着远处戏台子上面的欢闹声,因为瑚大哥哥成婚是荣国府里头等的大事,所以早早地大舅舅就让人请了十几个小戏子在家里,只为了成婚当日热闹。隐约听着那些姑娘们婉转悠扬的曲调,林黛玉看着贾宝玉认真道:“宝二哥,这世上没有你想的那么遭,我知你没什么坏心,你不喜欢仕途经济,不想为官做宰,但是你也不能整日的待在内宅,跟女儿家们整日厮混在一起。”
“宝二哥哥,咱们活在这个世上,许是有千般万般的不如意,可是生活中总是有令人欢喜的事情,总有我们想珍惜守护的人事,不能一味的让旁人来保护自己,自己便躲在这安乐窝儿里,终日悠闲!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我有,我想你也有,所以,改了吧!”林黛玉不信贾宝玉脑中就完全没有察觉,不喜欢归不喜欢,可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改变的时候,谈何喜欢跟不喜欢呢?
贾宝玉出了神,看着林黛玉,幽幽的叹了口气,流泪道:“好妹妹,我知你懂我,我的这些心思从未给人说过,我知道外头人都是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是废物点心,只会害人。说我贪花好色,只会躲在女人堆里过活。说我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这些我都知道!今儿我索性就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真真觉得活着真累!有时候常想,早知如此,不如死了,死了许久没有这些烦恼了!”贾宝玉说着说着,低头哭了起来,眼泪流到了胸前的通灵宝玉上头,见到通灵宝玉,他一把拽了下来,砸到地上,发恨道:“既是让我来这世上,如何又给我这旁人没有的玩意儿?”
“所有人都没有,偏生我有,家里姐妹没有,史家妹妹也没有,如今来了个天仙的林妹妹也没有!都说我衔玉而生,说我生而不凡……可到底是如何?要它何用!”说着发狂的踩着地上的通灵宝玉,嘴里不断的念着骂着。
吓得林黛玉后退了好几步,只觉得面前这人就跟姑姑说的话本子上面那种脑子不大正常的人一样,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贾宝玉竟是如此不堪?
“哎呀!我的祖宗呀!你这是做什么?便是心里不痛快,何苦拿这宝贝撒气?”贾宝玉的贴身丫头袭人听说宝玉不见了,就想到他这两日总是念道的林妹妹,就忙追了出来,见到如此情况,倒是忍不住对林黛玉道:“林姑娘何苦跟他闹事,这本就是个痴狂之人……”
“说什么浑话呢?”冀嬷嬷走过来,将林黛玉拉住,扭头厌恶的看着袭人,跟贾宝玉,然后道:“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疯病,就别出来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