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表现就在于, 本来安虞是六十的气运值, 现在掉了一点,就是她自己作的。
安虞打个喷嚏,为了她的气运值,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心底却毫不在意。
就算三年都不动她又怎样?安疏一个只活了十几年的人,还能斗得过她这个已经穿梭过两个任务世界的攻略者?
而且等到安疏十五岁,说不定还会被安丞相压着上花轿直接送去嫁人,连去玉谭山这件事可能都有些困难。
怀着这样的想法,安虞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终于勉强歇下了其他心思。
谢君宁和安疏在丞相府朝夕相处了三个月,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功夫,好吃好喝地挑,终于把她纤细得好像只剩下骨头的身体养得胖了一些。
这三个月里,原女主安虞一直很安分,安分得近乎异常——谢君宁观察过她几次,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知道那次刺杀大概率是她搞的鬼。
不过她既然现在不作什么妖,那他也乐得自在,没把猜到的真相现在就主动告诉安疏,每天只和她聊聊天,或者练练武学点习,甚至亲自做她的启蒙老师,一点点教她读书识字。
经过刚进府就把二小姐推进池子这件事,府里谁都知道安疏不是个好惹的主,安丞相又不管这些,只是口头说了她几句,于是便没人再敢瞧不起安疏,偌大的院子里整日都十分清净,两人的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能再逍遥。
这期间安丞相也来看过安疏几次,每次都是路过进来随便看看,没聊几句就走了。言语间透露出的亲昵都带着明显的虚假意味,经常三句不离那位六殿下,似乎企图从小就给她灌输“嫁给六皇子是个好归宿”的思想。
安疏才不上他的当。
有一次等安丞相走了,她转身就落下了脸色,扑进谢君宁怀里,赌气一般鼓起腮帮子,很小声地说:“我不要嫁人,我想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谢君宁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说话。
一直在一起……有点难。
他不能总是陪着安疏经历一切,这样会造成她过于依赖的性格。
安疏也需要自己成长。
而且另一边,前几天玉谭门就已经传来消息,他们门中禁地里封印的魔族秘境,竟被人阴差阳错地打开了,放出不少煞气冲天的魔物,需要至少元婴期修为的修士联手才能镇压。
然而放眼环顾整个修真界,元婴期以上修为的,本就只有寥寥几人。
谢君宁算一个。
他生在玉谭门,也是实实在在在那里生活了六百年,坐不到同门有难,却坐视不理。
只是想不到他在人间待了半年,也有了一身牵挂,分别之际,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是修士,无需进食,每日就歇在安疏隔壁的偏房,但安疏偶尔也会带些新鲜好吃的东西分享给他。
为避免惹起旁人怀疑,也为了报答一点谢君宁帮助她这么久的恩情,安疏始终都坚持自己亲自打扫这间房,不让谢君宁插手半分。
于是在谢君宁收到这封信的第三天下午,安疏在他房间里的桌上发现了展开的信封。
薄薄两片信纸,顺着春风一吹,便从桌上飘下来。她随意地扫了一眼,正要神手捡起来,忽然又愣在原地。
掌门在信中写的话很含蓄,大概是怕信封中途被人截下,但依旧能看得出来,是想要收信之人尽快还乡。
收信的人,不是谢君宁还有谁?
“你要走了吗?”
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谢君宁刚踏进门槛,便听见这句话。
他转头看向安疏,却见女孩手里攥着那把竹条扫帚,隐约可见指节泛白,那两张打开的信纸就摆在一边,像是从来没有被动过。
谢君宁笑了一下,好像并不意外她的反应。
“看见了?”
安疏避开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眼帘,抿着唇道:“哥哥……我没那么不懂事,你有事离开,我不会拦你的。”
本来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关系能真正牵扯住谢君宁的吧。
他能留到现在,既让安疏很开心,也让她很惊讶。现在谢君宁要走,她也没理由拦下。
只是朝夕相处三个月,有一点点的……舍不得罢了。
安疏这样想着,垂下的视线盯着眼前的地板,像是要把那木头盯出一朵花来。
她慢慢开口,细数家珍般道:你看,我现在不会被人欺负了,也学会了读书写字。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不委屈,过得很好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谢君宁看着她垂下去的脑袋,一时没说话。
他承认,信是他故意放在那里的,目的就是想让安疏自己亲眼看见,好解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急。
他知道安疏不会无理取闹地缠着他不让他走,却没想到她能这样风轻云淡,对他离开这件事一点反应也没有。
谢君宁心头有些闷,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免得他走了还得担心安疏离开他过得习不习惯。
他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安疏闷声问:“什么时候走?”
谢君宁回:“今晚。”
“这么着急?”安疏有些诧异,想要抬头,又顿了一下,低声说,“我帮你收拾行李。”
能有什么行李?
他来时正值凛冬,只带着一个刚到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依稀记得梅花枝上雪落满头,走时却只有一柄剑一只箫,一身白袍,孑然一身。
月亮爬上枝头,银白的光撒了一地,谢君宁就站在院子里,靠着墙角,静静地等待安疏的出现。
过了片刻,他听见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从另一头传来,很快走近。
“哥,别睁眼。我送你个东西。”
谢君宁刚睁开眼,闻言又笑了一声,依言重新闭上了眼。
脚步声慢下来,有风轻轻吹过他耳畔,带起满袖清风。
紧接着,手心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谢君宁低头看过去,却见他手里正握着一支还带着新鲜露珠的桃花,仿佛在夜色里摇曳生姿。
只是三个月的时间,院里的树早就换了一棵,春风拂面而过,桃花香吹满天。
有光绰绰约约地穿过院里桃花树的枝头,映在面前的女孩光洁的脸颊上,光影浮动间,谢君宁看见她眼底有泪意,一闪而过。
谢君宁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蹲下身揉了揉安疏柔顺的头发,目光是前所未有过的温和:“别难过。”
“那边事了,我就赶回来找你。至多三个月。”
他用柔软的桃花花瓣碰了碰安疏的脸颊:“你能坚持下来吧?”
安疏抓着那支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花枝,
嗅着鼻尖清新的露珠味,很小声地说:“能的。”
“你答应过我,要给我重新买一件裙子的……我还记着呢。你不能食言。”
安疏抿唇,将眼眶里的泪忍了回去,神手推了他一下,声音很轻地说:“快走吧。”
谢君宁便站起身,将这支桃花塞进袖口中,再看了她一眼,收敛了眼底的情绪,拉上兜帽遮住面孔,转身朝墙边走了两步。
他足尖一点,便轻而易举地掠上了墙头,三两下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安疏没有想到,谢君宁那句三个月就回去的承诺,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他离开得匆忙,未曾给安疏留下关于他要去什么地方的只言片语。
安疏有时候想提笔给他写点什么,又恍然惊觉,她竟然连那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他如今究竟身处何方。
安疏安安分分地等了他三个月,从一开始的焦虑不安,到后来也慢慢地开始习惯没有人在身边陪伴的生活。
她心心念念的那条裙子,那条谢君宁第一次送给她、后来又葬身在火灾中、谢君宁还承诺过会再给她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最终也没送到她手上。
那人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好像人世间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他来时什么也没带来,走时什么也没留下。
于是此后岁月漫长,再无音信。
春秋四季又转了三个轮回,人间依旧熙熙攘攘,红尘喧嚣。
杳无音信的不归人,依旧未归。
转眼又是一年,雪漫纷飞。
作者有话说:
是的,你们猜的没错。
我不瞒了,我坦白了,我躺平了,就是有攻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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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红尘即天涯6
玉谭门为了不走漏风声, 使其他仇家趁机上门寻仇,并没有把这些魔物从禁地封印里跑出来的消息传出去,也因此重新封印得更加吃力。
即便有谢君宁在, 门派上下也依旧损失惨重,掌门重伤,只能由谢君宁出面主持大局。
等到这次的风波彻底过去,掌门也闭关出关,动荡不安的玉谭门上下, 才总算安稳下来。
眼看三个月的承诺期限快到了, 谢君宁就要启程重新下山,谁料禁地封印里最大的那只上古魔兽本已经被他打得奄奄一息, 修养了三个月,竟然在他身上设下了一个结界。
他刚出了玉谭山的地界, 就被这东西拼死拉进了封印里。
秘境里不见天日,无数凶残至极的远古魔兽横行, 外界和内界的消息也无法互通。
只要封印不除, 谢君宁一辈子都会困死在这里。
它抱着这样恶毒的心思, 拼尽最后一口气,以身化为填补封印的引子, 甚至甘愿魂飞魄散,只为了将整个秘境都封的死死的。
谢君宁万万没想到, 他一脚踏进大乘期的修为,到头来竟然被这东西暗地里给阴了。
困住他的封印,还是他和掌门一起下的。
……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他的他都无所谓, 谢君宁只是担心, 他还不知道在这里面待多久才能出去, 怕是不能赴安疏的约了。
万一在这里呆个百年千年的再回去,小姑娘还记得他都算好的了。
谢君宁越想越气闷,但始作俑者已经灰飞烟灭了,想抓个东西来撒气都找不到,于是原地踱了两步,忽然听见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里传来几声魔兽狠戾的嗥叫。
他一转头,丛林深处的地方眯了眯眼。
……
被拉进封印秘境之后,谢君宁一开始还能算着时间过日子,但秘境中又没有日夜之分,年岁一久,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他一直在寻找打开封印出来的方法,与此同时,老祖宗联手封印了几百年都没能彻底根除的魔兽,最后被他宰得只剩下一群嗷嗷待哺的幼兽和几只老弱病残。
那只把他带进秘境的魔兽应该万万没有想到,谢君宁不仅没有被碾成渣渣,还把它手下一众小弟都宰成了渣渣。
如果知道了,大概得当场气活过来。
玉谭派的掌门也万万没有想到,他那位失踪了三年的师叔再次回来时,竟然空手撕裂了三年前的那道禁地封印,吓得他差点一个法印打过去。
结果他往他师叔身后探头一看,一片寂静。
那块撕开的封印里,浮现出森林峡谷里幽森的环境,一群身形庞大的魔兽伏在地上,身体颤抖着咽呜,朝着那白衣人的背影俯首称臣,满眼都是敬畏与恐惧。
仿佛是在恭送他们的王回家。
掌门震惊的眼神落到他们身上,从他们眼里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把这个魔头领走吧,谢谢。我希望他永远别回来##其实被封印这地方挺好的,我们能过一辈子#……的情绪。
掌门:“……”
得知谢君宁已经将秘境中大部分凶残的魔兽都解决了后,掌门的表情从震惊到惊喜之间的转变不过短短刹那,当即拍板决定:“我看这秘境也没必要放在禁地里了,今年玉谭山的招生大典,不如就用它来做考验点吧?”
“随便,我……”
谢君宁刚从后山温泉里洗漱完回来,闻言整理衣领的手顿了一下:“招生大典?”
五年一次的招生大典?
掌门点头:“是的。”
所以他在秘境里……待了三年?
“对啊。”
谢君宁沉默了。
现在去找人认错还来得及吗?
掌门还为这个两全其美的打算而高兴着,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忽然从墙上拿了剑转身就走,疑惑脱口而出:“师叔?你去哪儿?”
“找人。认错。”
“?”掌门一脸茫然,“可秘境如今在师叔你手上,该您亲自开启秘境才行啊……您不参加大典了?”
谢君宁头也不回道:“不参加。”
他抬手,稳稳当当将手里封印着秘境的那块古琉璃往后一扔,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随后精确地落到了掌门手中。
掌门接住东西后再抬头,却见那道身影已经走远了。
……
江南,凉州。
各大门派三年一次的招生大典即将开办的消息,从半个月前便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凡间但凡有些灵根基础的,这时都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出了头,街上随处可见背着灵剑的修士,老少皆有。
就连此时如果在凡间随手抓个路人来问一问,也都知道是修仙界各大门派要开始招收弟子了。
此地距离修仙界两大门派之一:玉谭门最近,因此来到这里的修士也大多都是奔着玉谭门来的。
“要是真入了玉谭门该多好,这辈子也值了。那可是修仙界默认的第一门派!”
“听说清宁仙尊闭关了好几年,已经突破了大乘修为,得道成仙了。”
“那要是能成为他门下子弟,是不是也有可能飞升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