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疏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没人告诉她,谢君宁还是个两面派啊……
下一刻,只见谢君宁忽然抬起手,安虞吓得猛地闭眼蜷缩起来,尖叫道:“不!别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是原女主!原男主已经死了——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就彻底崩塌了!”
谢君宁动作一顿,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嗤笑一声,拿出帕子擦了擦刚刚那只碰过南宫逸风的手。分明纤尘不染,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弄脏了手一般。
“之前不还以为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吗?”他笑得散漫,“怎么?又是谁告诉你我不是的?”
安虞打了个寒战,见半天没有其他的动静,终于慢慢重新睁开了眼,抬头瞥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不敢再和他对视:“……系统总部刚刚传来的消息,更正了剧情错误,这个世界的原男主本来是是南宫逸风,你……你篡改了剧情——你也是攻略者?”
“你们这个系统,怕不是无证上岗吧?在世界法则面前过过明路了吗?连原剧情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还有……”
谢君宁轻轻歪了下头,满眼无辜道:“你可别乱说,我哪有你们攻略者那么无耻。”
安虞愣了愣:“那你怎么知道我有系统?”
他们说这些时都没有避着安疏,安疏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好打断谢君宁,便没表现出来,只悄悄给他传音道:“师尊,你们在说什么?”
谢君宁没说话,将手中的帕子扔到一边,反手握了下她的手腕,眼睛依旧看着安虞的方向,冷言嘲讽道:“本尊怎么知道的,还需要向你交代?”
安虞被他哽住了,想了想又有些理直气壮起来:“反正……不管如何,你不能杀我!我如今是原女主,你杀了我,没有气运之子支撑整个世界运转,你们也别想吃什么好果子。”
她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中还有些发虚,谢君宁徒手捏断人脖子的样子实在给她不小的冲击,和他以往表现出来的不染纤尘的模样简直全然不同。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喜怒无常的活阎罗,谁能想到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顾忌这所谓的天道气运?万一压根儿就不听她的怎么办?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却是她想多了。
谢君宁盯着看了她半晌,忽然说:“说的在理。”
他的确并不知道,假如原男女主全部死亡,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也确实不敢去赌——安疏这一世的人生刚步上正轨,她还有那么漫长的余生等着她一步步走下去,如果因为他把人弄死了、世界崩塌了,那么安疏自然也会死亡。
他不想让安疏这一世的人生如此草率的结束。
她该拥有很美好的未来,不应该葬送在他的一时意气里。
即使他们依旧会在下一个世界相遇,可这一世的安疏依旧还是在他的保护下受到了伤害,这样的结果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讨厌的人可以放在一边,他不能拿安疏的一辈子去赌。
安疏闻言,诧异地压低了声音问:“师尊……为何放过她?她说她是气运之子,这话是真的?”
谢君宁闭了下眼,点了点头。
安虞见状,一直紧绷的脊背顿时松懈下来,长长松了一口气,往后一瘫,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可她却顾不上这个,在脑海中兴奋地对系统道:(他同意了!他不杀我了!现在怎么办,要继续攻略他吗?)
系统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你原本要攻略的对象已经死了,他如今就是新的气运之子,如果你能拿下他,夺走他的气运……也不是不行。】
安虞放松下来:(那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不动我,我就可以找机会继续攻略他!)
谢君宁听着这一人一系统在识海中自以为隐蔽地讨论着攻不攻略自己的问题,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他倏地出声,打断了两者的交谈:“不过有件事……”
安疏条件反射地回过神,应了句:“什么?”
谢君宁笑起来:“不要你的命可以,那只要你两只手脚做抵押——不算过分吧?”
作者有话说:
申明一下,好多小可爱都说上一章那两句话我写过,但是我搜了一下确实没有……所以,你们觉得眼熟,可能是因为文案写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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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红尘即天涯22
安虞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 已经下意识瞪大了双眼,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音:“不,不行, 你不能动我——”
话音未落,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从左臂上传来,仿佛有人捏着把钝刀剁在她肩上,一下一下地砍着,入骨的疼痛让她唰的一下、冷汗全都冒了出来, 失声尖叫道:“啊啊啊啊——”
安疏被她叫得吓了一跳, 默默退后了一些,抓住了谢君宁的衣摆。
谢君宁动作一顿, 那只生生扯下来的胳膊已经落到了地上,血液混着泥土溅起些许尘埃, 那手的五指扭曲地微张着,和她瘫在地上、满眼空虚充满恨意的模样极为相称。
谢君宁再次听见了系统的声音:【警告, 宿主生命值-23, 预测到即将降低至8, 谢君宁将划为系统危险人物名单,放弃攻略, 启动自动解绑程序……】
安虞原本疼到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一瞬,面色狰狞地喊出了声:“你要抛弃我?!”
系统毫无愧疚心道:【您对我们来说已经失去了使用价值, 这并非抛弃,而是恢复您的人身自由。】
前一刻他们可以为了自己获利而积极地讨论如何攻略目标人物,下一刻也能为了生存下去而立即反目成仇,安虞不可置信于它竟然如此冷漠无情, 声音顿时尖锐起来:“你什么意思!我没用了所以就要跟我解绑了是吗?!我变成现在这样也都是你们害的, 我要你们赔——”
话音刚落, 一道蓝光便已经从她识海中掠了出来,理都不带理她的,刚要飞掠而去,忽然停滞在了半空。
像是撞上了什么无法突破的屏障一般,它呆了一下,又转头往另一边飞去,然而依旧是一样的结果。
谢君宁在它身后瞥了它一眼,“唔”了一声:“我还以为没用呢……跑不出去?原来真是个没什么用的黑户系统啊,连这个小世界的天道法则都无法突破。”
系统僵了一下,一寸寸转过身,当它脱离安虞独自面对谢君宁时,终于开始有了切身实感的恐惧:“你想……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谢君宁懒散道,“像你这种不该来到这里的无证黑户系统,来了这里,被本尊发现了……还想活得好好的回去?”
他嗤笑一声,冷下脸来:“做梦。”
系统还未出声求饶,下一刻,一道白光掠过它的身体,它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在寂静片刻后,“嘭”地一声,消散在了一团久久缭绕不散的黑雾里。
安虞本来想幸灾乐祸地笑,但她断掉的手还横在她面前,断臂处依旧滴答滴答地流着血,疼痛几乎麻痹了她的五感。又想到在她心中一直很强大神秘、轻易就能控制着她的系统,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这样消失在了谢君宁手中,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他想杀了自己……那真是轻而易举。
然而下一刻,双腿腿根再次传来的撕裂感拉回了她诚惶诚恐的思绪。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两条腿和上半身分离开来,一瞬间,恐惧的混沌感如狂潮般上涌,刹那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啊啊啊啊啊——”
他们下山时已经很晚了,天边最后一点残阳早已褪去,夜风混着露水的味道,蝉鸣带来初秋的气息。
雪娘拎着一个已经昏睡过去的安虞走在前面,谢君宁与安疏并肩走在后面。
夜里山路难行,谢君宁指尖捻了一簇火光,为她照路。
安疏跟着他走了片刻,听见他轻声问:“怎么不说话?”
安疏下意识一顿:“啊?说什么?”
谢君宁放慢了脚步,话里带着几分笑意:“我以为你被我吓到了。”
“……确实有点,”安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师尊这么生气的样子。”
谢君宁“嗯”了一声:“现在见过了,觉得我可怕吗?”
安疏摇摇头:“没有啊,你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再说,师尊什么样子我都不怕。”
“是吗?”谢君宁轻轻笑了笑,“那你站得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
安疏无言,默默走近了些。
“你方才问我的那些问题,我现在来给你解释一下,”谢君宁目视前方,“安虞并非原来的那个安虞,她被人夺舍了。你十二岁那年,老爹的死,我猜测……就是她一手促成。”
安疏忽然僵住了。
她如今十七岁,时间过去了五年,她依旧没能忘记老爹去世的那一天,她时刻记着要给老爹报仇,可五年来却没有找到一点关于凶手的消息。
可也正因如此,她却更加无法遗忘这件事,老爹的死如同她哽在喉咙里的一根刺,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也是是年少的旧伤。
即便伤好了,疤痕也无法掩埋在岁月里。
谢君宁伸手放到她肩上,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传递到她身上,唤回了她某个瞬间突然放空的思维:“听我说。”
他柔声道:“我知道你也许疑惑,我为什么听她的没有杀了她——因为这个世界,并非只有这一方天地,天地孕育气运之子,可支撑整个世界运转,原本的气运之子,是安虞和南宫逸风。”
安疏回过神,闻言有些诧异:“她说她是气运之子……所以如果杀了她,这个世界就无法存续下去了?”
“我不清楚。”谢君宁实话实说,他放在安疏肩上的手握紧了些,又再次松开,风轻云淡道,“但我不敢赌。”
安疏沉默了片刻,垂眼道:“……没关系,我明白。”
她看了眼前面被雪娘拎在手里的身影,低声道:“她已经得到教训了,留她一条命,不过是让她余生都这样活在想死不能的痛苦里罢了……让她死了,反倒是给她个痛快。”
谢君宁摸了摸她的头,没应声,转移了话题道:“如今的安虞是一个外来者,她并非原本的安虞。但她占着原主的身体,还带着那个能给她提供很多便利的系统,想要改变你我原本的命运……”
“原本的命运?”
“我不清楚她看到的是什么,也许是我们未来的命运,也许是系统出现错误所以给她的一个错误信息……总之,在她眼里,我们的结局应当是很好的——不然她不会把我们错认成气运之子。”
谢君宁说得轻描淡写,安疏听着听着,却忽然转移了注意力:安虞以为他们是气运之子。
……“他们”?
气运之子,如果是两个人,那应该是一对啊。
难道在安虞所知道的未来里,她和师尊……
安疏没敢转头看他,自己盯着脚下的路,渐渐出了神。
夜色里,火光柔和,雪娘走在前方的身影绰绰约约地看不清晰,四周寂静一片,只有身旁人的呼吸声侧耳可闻。
谢君宁顿住步子,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吗?”
安疏眨眨眼,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为什么?”
“因为我和她一样,”谢君宁淡然道,“……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安疏偏头,与他对视片刻后,在他微凝的视线里启唇,问了句:
“那——你属于哪里?”
你属于哪里?
谢君宁沉默了下。
看着她清澈的眉眼,他心中绷紧的那根弦,莫名就松了下来。
谢君宁垂眸思索了须臾,仿佛很认真地在思考着她的问题,过了片刻抬眼浅笑道:“我属于……有你的地方。”
安疏似乎愣了一下,她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五官明艳又温暖,谢君宁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眼睁睁看着她耳垂上弥漫起几分显眼的红、匆匆移开视线道:“师尊……胡说什么?”
谢君宁眉尾轻挑,微微俯身朝她靠近了一些,视线从她澄澈的眼眸上往下划,掠过鼻尖,落在唇瓣上,目光缠惓中像含着几分春色,偏偏眉眼又清隽雅致,看得人无端脸红心跳。
安疏下意识屏住呼吸,抿了下唇道:“师尊……”
谢君宁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唇角,目光在她脸上上下一扫,嗓音低哑得令人沉醉:“今天亲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
安疏被他挨近这样盯着,像是有些不自在,视线下垂,眼睫微颤着磕磕绊绊道:“我……”
“也喜欢我?”谢君宁压低声音,又问,“不想承认?”
安疏到嘴的反驳在他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咽了下去,默然片刻,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提起另一个话题道:“今天雪娘跟我说,她帮付宇的妻子,是因为她也有一样的经历。”
“我知道。”
“你知道?”安疏诧异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君宁淡定道:“今天你顿悟突破的时候,我们简单聊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