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给我藏好了,别让我再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还有,趁早和他断绝关系。”
安疏手上的校服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地上。
“人家那个样子,长相、气质……一看就和你不是一个层次的,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山鸡变凤凰都是假的,这世上就算有灰姑娘的存在,那也不可能是你。”
安疏一言不发,挣扎的幅度小了下去。
安母的表情淡下去,终于在安疏半闭着眼脸色青紫快要昏过去时,突然松开了手。
她像丢垃圾一样,将安疏丢到地上,神色淡漠,某一个瞬间,安疏甚至觉得安母的表情好像和谢君宁重合了起来。
她吸了口烟,似叹息般弹了弹烟灰:“真无聊。”
安疏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安母踢了她一脚,声音没有任何感情:“都请假了,晚上也别去了,回来给我做饭。下去跟那小子说一声,不回学校了,让他自己回去。”
安疏知道,这是因为现在是军训的时间,安母才如此轻易地放过了她。
如果是上学的时候,她因为这些小事请假回家,就为了换个衣服……
安疏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安母斜眼瞥她,眉眼笼络在烟雾里,五官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去洗把脸,衣服穿好了,别让他看出来。”
“滚吧。”
安疏沉默地捡起地上的校服,转身绕开地上乱七八糟的其他东西,去阳台上冲了一把脸,将头发重新扎好,然后朝门外走。
一直到关门声响起,安母都始终坐在沙发上,一动没动。
谢君宁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从楼梯拐角下来的安疏。
瞥见他时安疏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落下去。
她一瘸一拐地下了楼梯,攥着手里湿了一半的衣服,话堵在喉咙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件校服落到地上沾了灰,就这样还回去,她心里总觉得闷得慌。
半晌,她才从荷包里摸出二十块钱,憋出一句:“买药的钱……”
“衣服换完了?”谢君宁也没推辞,顺手接过来,转身道:“走吧。”
安疏愣了一下,脱口道:“我不去学校……”
没等她说完,谢君宁便挑眉打断她:“刚刚警察打电话过来了,要你去公安局做笔录。”
安疏张了张嘴,扣着衣角的手指节泛白,卡了半天,谢君宁才听见她说:“……哦。”
“你怎么总是低着头?”谢君宁的声音永远带着三分笑,却总让人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本来就矮,这下我就只能看到你头顶的漩涡了。”
安疏涨红了脸,半晌,才想起转移话题:“那,那走吧。”
意料之中的是,谢君宁在警局里看到了堵在女厕所的小太妹几人。
领头的小太妹名叫于香,虽然被带到了公安局,态度却依旧十分不羁。
谢君宁和安疏撞上她时,她正从审讯室里出来,原本一脸的漫不经心,目光扫到他们时又顿住了。
她眯眼,偏头问安疏:“你报的警?”
安疏嘴唇蠕动了一下,刚要说话,谢君宁便上前一步遮住了于香的视线,手放在兜里,脊背笔直态度平淡,像根宁折不弯的松竹:“我报的警。”
于香脸上的笑凝固住了,她的眼神移到谢君宁脸上:“谢君宁同学,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污蔑我欺凌同学?你能拿出证据吗……”
“你和安疏也无冤无仇,”谢君宁冷淡抬眸,“你该问你自己为什么要欺凌她,而不是假模假样地质问我为什么污蔑你。说句实话,我没那么闲要报警抓一个无辜的人,警察抓你过来一定有原因,你不用跟我喊冤。”
“年纪轻轻,学人家校园欺凌,心肠这么歹毒,你爸妈知道吗?”
于香的脸扭曲了一下:“……”
带着她的警官不禁闷笑了一声,又立即严肃道:“咳,两位同学,是你们报的警?”
“是,”谢君宁伸手拉了一把身后的安疏,“她是受害人。”
“麻烦跟我来做个笔录。”
谢君宁冲安疏点点头,伸出手示意安疏将衣服递给他。
安疏犹豫了一下,忽略心中莫名的失落,把校服塞到他怀里,跟着警官一起进了审讯室。
于香被叮嘱要留在外面等结果,见她进门,冷笑了一声,环臂时,手腕上的假金链子哗啦作响。
她在谢君宁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眯眼笑着说:“谢君宁同学,你和安疏什么关系啊?”
作者有话说:
谢君宁: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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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善恶难辨10
谢君宁看也不看她一眼,注视着审讯室紧闭的铁门,神色淡漠:“反正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于香撩了一把头发,耳环因为这个略显浮夸的动作在她耳垂上晃动起来,她挪过去,故意凑近谢君宁,温言细语道,“我听说你成绩很好,长得又帅,家世肯定也不差,怎么会和这种女生混在一起?一定是被她骗了吧?”
谢君宁起身避开她,于香的手摸了个空,再看他时,谢君宁眼底仿佛凝了一层霜,霜下全是暗无天日的黑色,没有一点亮光。
“哦?你怎么知道我被她骗了?”
于香甩了下手,听他问话当即笑了起来,又靠回去,故作媚态,伸手绕着自己的头发,百般矫揉造作:“我听说你是从外省来的,肯定不知道吧,安疏的名声可臭着呢……”
谢君宁唇角带着惯见的笑意,只是不知为何又含了几丝嘲讽的意味。
他饶有兴致般,顺着问了下去:“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你不如说来听听?”
“这还是我特意从她初中读的那个中学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呢——”
于香娇嗔般白了他一眼,以为他真想听安疏的黑历史,便十分尽心尽力地解释道:“你别看安疏现在这幅乖得不行的样子,其实她初中本来就没人理的。她爸是个杀人犯,杀了人坐牢去了,就剩她妈和她两个人,她妈还是个出去被人piao的,从她没出生的时候就做这一行了,谁知道她是外面哪个男人的野种……”
“她妈是个出轨的骚浪货,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也就这样,勾引男人倒是一把好手,”于香漫不经心地一句句吐出最恶毒的话来,“还不知道有没有遗传她妈染上什么病没有……”
“说够了吗?”
谢君宁轻飘飘地打断了她。
于香一顿,想起这还是警局,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她初中同学,这可都是真的……”
“真不真假不假,你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谢君宁微微偏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眼神看向她,“像你这种社会毒瘤,在学校都染黑了学校这种纯洁的地方,你怎么能从垃圾堆里爬出来呢?”
“臭就算了,臭到我面前就是你的不对了。”
于香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
“我还没问你在说什么呢,”谢君宁微笑着倾身,额角的碎发滑落到光洁的脸侧,语气轻柔,“同学,背着人乱嚼舌根可是违法的,你是犯法犯多了成了惯犯,不把警察当一回事了吗?”
这一瞬间他像极了某本童话书上地狱撒旦的配图,眸子里旋着无尽的深渊。
于香有些气短,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脸,“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嚼舌根?你要报警,你报啊,反正你没证据——”
谢君宁抬起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手机,退后了两步,慵懒道:“同学,要我把录音放给你听吗?”
不等她回答,谢君宁便自顾自地按下了播放键。
“你别看安疏现在这幅乖得不行的样子,其实她初中本来就没人理的。她爸是个杀人犯……”
“谁知道她是外面哪个男人的野种……”
放到这里的时候,于香已经慌了:“你怎么能录音?”
“我为什么不能录?”谢君宁按停了播放键,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嘴贱就管好自己的嘴,手痒就给自己抽一嘴巴,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校园欺凌。”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已经连那三分笑都没了,似乎连敷衍都懒得再敷衍。
于香被他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哗地起身转身要走,谢君宁却头也不回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找人来找麻烦……这段录音,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告到牢底坐穿?”
于香觉得不可理喻,嗤笑一声:就这么一段录音,最多拘留她一段时间教育几句,怎么可能让她坐牢?
他以为自己爹是省长啊。
于香没有应声,不耐烦地加快了脚步,两厘米的凉鞋被她噼里啪啦穿出恨天高的架势,完全将警察让她等在外面的话抛之脑后。
但谢君宁并不担心。
他就这样仰头靠着墙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等到安疏出来,警察四周看了一圈,疑惑道:“诶,那位女同学人呢?”
谢君宁面不改色道:“大厅门口。”
警察有些疑惑,挠了挠头,还是转移了注意力:“笔录做完了,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既然人在大厅,就一起过去吧。”
谢君宁点头,把手里的校服递给安疏。
安疏回神,抿了抿唇,犹豫道:“你干什么?”
“不想拿?”谢君宁想了想,又把衣服拿了回来,“给女孩子拿确实不太好,那我来拿吧。”
安疏没忍住道:“……这不本来就是你的衣服吗?”
谢君宁挑眉,一副十分诧异的样子:“你用了我的衣服,难不成不带去洗一洗,就这么还给我?”
“不……不是。”安疏攥紧了手里衣服的衣角,谢君宁扯了扯没扯动,再次挑眉看向她,“干洗店也不远,一会儿路过直接送进去,就是麻烦到时候你来拿一下……”
安疏脱口道:“不用送去干洗。”
谢君宁:“嗯?”
他靠得有些近,安疏闻到鼻尖属于少年身上衣服的洗衣粉味,耳尖一红,结巴道:“太麻烦了,我拿回去干洗吧。”
谢君宁偏头看了她两眼,突然微微一笑,松开手转头,没有再说什么。
警察走在前头,果然在大厅门口看到了一群扎堆的杀马特女生,全都臭着脸盯着门口的警察低声抱怨,于香坐在女生们中间,抱着手臂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看见谢君宁,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
警察拍了拍手道:“各位同学,事情基本上已经清楚了,确实是于香几位同学先带头欺凌安疏同学在先……”
话音未落,警察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打了个手势,暂停了说话,拿起电话去了另一边,谢君宁只能听见零星几个字眼飘过来:
“是,对,确实……”
“啊?放了,这……这不太好吧?不需要家长来保释吗”
“好吧……是……局长说的是。”
安疏也听见了这些话,掩藏在校服下的手不自觉地抠了两下掌心。
警察再回来时,斟酌片刻,颇有些为难尴尬道:“各位同学,这大概是误会一场……”
谢君宁依旧笑着,脸色却冰冷了下去。
“都是同学,互相道个歉,这件事就当过去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要弄得这么僵……”
谢君宁漫不经心地看向另一边反光的地板,心说:早知如此。
他并不意外,却也控制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寒了心。
于香从警察接到那个电话起便眉飞色舞,一扫先前的憋屈不甘,最后不耐烦地打断了警察:“我们能不能走?”
警察顿了顿:“能。”
于香便趾高气昂地看向谢君宁,神情仿佛在说:看吧,门口的人把我拦下来又怎样,我照样能光明正大地从你面前走过去。
谢君宁扯了扯嘴角。
却在于香走过他身侧时,一脸漫不经心地伸出了一条长腿。
于香猝不及防,被绊了个趔趄,身后几个女生手忙脚乱拉住她,有一个不小心拉到了她的耳环,疼得于香当即大叫起来:“放手!放手啊一群蠢货!”
女生们便又慌乱松了手,失去了平衡的于香没了支撑点,四肢一时没能协调过来,一只脚绊着另一只脚,一头栽到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啊”地一声,纷纷退散。
那声音,听得安疏头都隐隐作痛。
一群人唯有谢君宁一步未退,而是众目睽睽之下收回腿低头,勾唇轻笑:“同学,怎么这么不小心。”
极尽嘲讽。
于香抬头,额头上磕出了一个大红包,看着十分滑稽且面容扭曲,生生破坏了这份浓妆艳抹的妆容。
她咬牙切齿:“过来扶我!!!”
女生们又一蜂窝上前,差点踩到了她的手。
警察目睹了全程,甚至谢君宁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收腿,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这就是我干的没错。
然而他本就因为这么轻易放走了人而新生愧疚,见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理会闹剧一般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