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宠这么久都不见霜落丫头被封位份,皇上肯定不喜欢她。”
“没想到霜落那丫头还有这等勾人的本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爬上龙床,还揣了龙种。啧啧啧,以前真是小瞧她了,看着老实,没想到这么有心眼儿。”
“我听说皇上留下她是因为孩子,等着看吧,这丫头现在过的锦衣玉食,等孩子生下来肯定被抱走,都不会叫她一声娘。”
……
这声音是姚玉的,霜落认得。她在浣衣局时就受不得委屈,现在更受不得。
霜落咳嗽一声慢悠悠走出去,立在人群中央打量以姚玉为首的那帮人。小丫头眼神很凶,叉着腰走了几圈,还故意摸摸肚子。
姚玉等人望见霜落,都默契地停下说话声。其实霜落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既不是正儿八经的娘娘,又不是低等的宫女,再加上流言,姚玉更加瞧不上她了。
霜落吩咐:“芍药,去给我抬个座来,我就坐在这儿听着,你们继续。”
芍药没想到小娘娘还有这么奶凶的一面,一时间有点惊喜,乖乖应了声:“是。”
没一会芍药不知从哪搬来一张椅子,云芝怕霜落冷还附送了一条毯子,霜落坐在院里裹着小毯子,眸光瞥一眼姚玉:“说吧,我听着呢。瞧你们说的这么开心,我也想掺和掺和。你们想说什么当着我面说,有不懂的地方我还能解答解答。”
那些嘴碎的婢子都有点尴尬,好歹霜落现在是皇上的人,背地里编排她被抓包已经够要命了,当面说坏话的事脑子进水的人才干得出来。
没想到姚玉真是脑子进了水。她一直看不惯霜落,知道这丫头被皇帝瞧上羡慕嫉妒,早恨得牙痒痒了。
姚玉道:“你何时回浣衣局呀?我给你留着衣服。”
被挑衅了霜落也不气,她裹紧小毯子,心想现在有把瓜子就好了。一边嗑瓜子一边和人吵架,吵完把瓜子壳重重砸到姚玉脑袋上……不过瓜子是暂时没有的,霜落慢悠悠起身:“怎么,想伺候我穿衣啊?不必,我可瞧不上你的手艺。”
“你……”姚玉狠狠瞪她一眼,被气的浑身发抖说话愈发口无遮拦:“别以为爬了龙床就是主子,皇上要真看重你还舍不得给你个嫔位吗?不过看上你能生娃的肚子,得瑟什么?”
霜落扔了小毯子,快步上前揪起姚玉耳朵往上一提溜,恶狠狠的:“说,让你再说!我今儿个告诉你,皇上就是喜欢我,夜夜抱着我睡少一晚都不行。我能得瑟,你能吗?我肚子里有皇上的崽崽,你有吗?有本事你也爬龙床去……”
霜落手劲大,姚玉被她揪着耳朵疼出声,眼睛都红了。
霜落正骂的起劲,手上愈发用力,她还要再骂,却见周围众人纷纷跪下去,院里齐刷刷响起一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霜落蓦地放手,她知道自己教训人的时候俏脸扭曲很不好看,刚好被魏倾撞见他不会嫌弃吧,毕竟一点都不温柔呜呜呜。
霜落来不及转身,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魏倾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声有点委屈:“你不乖,怎么能教唆别这么丑的女人爬我的床榻。”
霜落回头望向他,不管不顾:“放心,在那之前我会打断她的腿。”
魏倾笑,眼神深邃声音轻飘飘的:“哦?她的腿归你,那我只能砍她胳膊了。”
众人就这么看着当今圣上和一个浣衣局的小丫头谈笑,一个说要姚玉的腿,一个说要胳膊……听着意思是想将姚玉大卸八块。
魏倾刚从福宁殿过来,一身明黄色锦袍,谪仙样貌惹得众人偷偷瞧他。有人是头一回见皇上,有人不是,但不得不承认皇上与霜落看起来极为相配。尊贵的明黄与娇嫩的粉色站在一块,一个高贵冷漠一个娇娇可爱,给人感觉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魏倾嘴角噙着笑,和霜落闹完后亲手帮她拢拢披风,抬眸时神情莫测,语气凉凉道:“找死么?妄议朕的皇后?”
皇后?
众人皆是一惊。这……霜落何时被封的皇后,也没听说呀。
所有人之中,姚玉的惊吓最大。她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从魏倾将霜落揽进怀里那一刻,她就全明白了,现在听说霜落是皇后,姚玉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就是嫉妒,嫉妒之下就希望霜落过的不好,才说出那些不过脑子的话。“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姚玉与方才判若两人,规规矩矩跪在地上求饶。
其他人的求饶声紧跟着响起,“皇后娘娘饶命,皇上饶命……”
霜落怔怔地望着魏倾,小声询问:“什么意思啊?我何时当皇后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蠢蛋。”魏倾捏捏她粉扑扑的脸,“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皇后。”
说罢吩咐身后的苏茂才:“圣旨就在这里宣读吧。”
苏茂才道了一声的叻,从袖袍中掏出明黄圣旨,卷轴缓缓展开,紧接着,苏茂才高昂的声音响彻皇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霜落贤良淑德,温婉端庄,遂以晋封后位,赐居凤仪宫……”
苏茂才声音洪亮,慷慨激昂。他读完以后将圣旨递到霜落跟前,笑说:“皇后娘娘,接旨吧。”
霜落懵懵懂懂的,半晌没反应过来。还是身旁的魏倾推了她一下,霜落才慢半拍要跪下去接旨。
魏倾阻止了她,“不用跪,站着接旨也无妨。”
浣衣局众人又震惊了一回,这……霜落给皇上下蛊了吧?
霜落接过圣旨意收好,小丫头还是那副蠢样。她抱着魏倾的腰,犹豫道:“搞错了吧,温婉端庄,贤良淑德……这说的也不是我啊。”
魏倾打趣她:“知道自己既不贤良,也不端庄,很好,不算太傻。”
霜落撇嘴瞪他:“那你为什么这么写?这圣旨……真是给我的?”
“不然呢?”魏倾在她小细腰上掐了一把:“总不能说你傻里傻气,无法无天,就这样还封为皇后吧?”
“瞧不起谁呢?”霜落小声嘀咕。
霜落揽着魏倾的腰离开浣衣局时一蹦一跳的,众人看在眼里,愈发觉得霜落给皇上下蛊了。
霜落和魏倾走后,苏茂才神色不善地打量那帮嘴碎的婢子,喝到:“来人,给咱家拖到正令司去。”
出了浣衣局,霜落还是觉得不真实,她……真的要当皇后了?
“阿吉吉,你真的要让我当皇后?”
魏倾神色认真:“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
霜落嘟囔着嘴,她以为他随便说说的嘛。她倒也不是不能当,毕竟当皇后银子多,权力大,还能天天抱着阿吉吉这么个大美人睡,傻子才不当。
不过霜落觉得有些东西还是有必要提醒魏倾:“选我当皇后可没有回头路,我当了皇后,你日子不一定好过。”
魏倾奇怪:“怎么个不好过,说来听听?”
霜落很认真严肃地提醒他:“如果我为皇后,那就是你的妻。妻子管理夫君,我也不会念你是皇帝就手软。搓衣板,算盘,检讨书什么的,做了错事照样要罚。”
“这么狠?”
霜落点头:“对啊,我对自己的夫君要求可是很高的。”
魏倾故意逗她:“那……圣旨还我,容我再想想吧。”
霜落:……
小姑娘将圣旨藏到身后,装傻充愣道:“圣旨?什么圣旨,我可没见着。”
说罢霜落就要跑,魏倾抓住她从身后紧紧抱住,将人压在宫墙在额头相抵:“能亲一口我的皇后吗?”
第五十五章 学规矩
霜落不准魏倾在大庭广众下亲她, 她脸皮薄怪不好意思的。小姑娘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凶凶的:“不准亲。”
她身子娇小,从魏倾怀里钻出来, 灵活的像一条鱼。
魏倾蹙眉望她, 都怀孕三个多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瘦一小个, 衣裳穿的宽松愈发显不出孕肚。魏倾计划着, 还得把人再喂胖一点。
霜落见他立在原地不动,以为魏倾生气了, 又小跑回来抱着魏倾胳膊撒娇:“回去给你亲亲好不好?这里人好多, 苏公公他们还在后面看着呢。”
“害羞?”
霜落才不承认:“是担心有损你的帝王威仪。”说罢拽起魏倾,“走啦走啦, 回去啦。回到望月居关上门, 随便你怎么亲。”
当天, 皇上封后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个皇宫。因为提前打点过, 朝臣中虽有几处反对的声音也很快被压下去, 没闹出什么动静, 大家的目光反而从新晋皇后转移到了太后娘娘身上。
大魏好几代皇后都出自徐家,到魏倾这里却不一样了,皇上这一举动不得不让人多想。再结合皇上此前在西南的部署, 朝臣们不难得出结论:皇上这是要和徐家撕破脸了。一时间朝堂上暗流涌动,引出不小的波澜。
徐家根基在西南, 太后和徐徽凡最先得知消息。太后当日气的晚膳都没吃, 一直和赵嬷嬷埋怨自儿:“哀家就不该留下那个狐媚子, 早知皇上封她为后打的是压制徐家的主意,还不如偷偷摸摸送过去一杯毒酒。”
赵嬷嬷也忧心,劝道:“太后娘娘息怒, 封后大典定在半月之后咱们还有机会,那妮子就不能突然暴毙,或者落水……皇宫里头,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也不难。”
这些手段太后都清楚,但她就是不快活。她的不快活不仅来源于为魏倾与徐家作对,还来源于霜落。想到一个下等宫女入主凤仪宫,而高贵的徐家女就算入宫在位份上也要被她压一头,太后心里就堵的慌。
还是赵嬷嬷了解太后娘娘,宽慰说:“奴婢瞧着,那妮子呀也当不了一辈子的皇后。赤石散的配方,用量……小侯爷那不是还有吗?要不故技重施一回?”
赵嬷嬷一开口,太后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太后严肃道:“不可,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皇上吃过赤石散的亏,只怕防备更重。更何况,如今宫里到处是皇上的人,下手太容易被发现了。”
但是,人是要除掉的。皇宫里不行,只能想法子在别处动手。
晚间徐徽凡听闻消息进宫与太后商议对策。皇上封一个宫女为后他先前就料到,因此早早的筹备动手一事。此番进宫倒比太后淡定许多,只说:“姑母无须担心,侄儿自有对策。”
一听徐徽凡有办法,太后就放心下来。许是年纪大了,她近来总觉得坐一会便心神恍惚提不起精神,徐徽凡做事太后极为放心,因此交待说:“那就辛苦你了。”
霜落封后的事不光慈宁宫不舒服,宁妃也不舒服。这日宁妃和安嫔约好品茶,宁妃煮茶的手艺极好,就连太后那样嘴刁的人尝过都要夸一句好听的。
消息传到秋水宫时,宁妃一不留神打翻了茶具,在白皙娇嫩的手背上烫出一个个水泡。
安嫔吓了一跳,忙不迭叫侍女去请太医。“姐姐疼不疼?”安嫔贴心地凑近往宁妃手背吹了几口气,“伤成这样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了。是我的罪过,非要缠着姐姐煮茶……”
宁妃面色不好看,惨白一片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皇上封后的消息太过突然,宁妃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直至侍女拿湿帕子将她的手包裹住,宁妃才像个游魂般稍微找回一丝神智。
她心里苦涩万分,咬着下唇才没让眼泪滚下来。偏偏众人瞧她一副委屈样,只以为是疼的。
安嫔安慰说:“姐姐忍一忍,过去多少担惊受怕的日子咱们都熬过来了,如今就快柳暗花明了。这不今日来了好消息,皇上封后了。”
宁妃忍下满心苦涩,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来回应。
安嫔继续说:“我瞧那位小娘娘在陛下跟前极其得宠,咱们改日去凤仪宫贺喜时,顺便求她与陛下说说,放咱们出宫归家。”
“我可不愿意再待在皇宫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回家去再寻位良人。让小娘娘去和太后,和徐家斗吧,我只想快点逃离这糟糕的日子。”
宁妃没想到安嫔打的是这个主意,出宫归家……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是现在宁妃不愿意了。
这种心态很奇怪,就好像魏倾是高悬夜空的一轮明月,以前每个人都只能遥遥地望着他,大家都一样自然没什么可攀比。但现在霜落忽然摘下那轮月亮抱在怀中,宁妃霎时就内心不平衡了。
如果月亮能被摘下,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她呢?
当然,这些话宁妃没和安嫔说,也没说的必要。安嫔既打的是出宫的主意,那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
宁妃手被烫伤后,今日的品茶自然而然只能到这里。宁妃把安嫔送到门口时满脸歉意:“抱歉,我笨手笨脚倒扫妹妹的好兴致了。”
都是高门贵女,见过内宅风云谁不是个人精。
安嫔早瞧出宁妃的不对劲,她能猜到一二却不揭穿,笑说:“哪里的话,姐姐好好歇息吧。”说罢安嫔的目光在宁妃一袭粉色衣裙上打量一番,“姐姐最近似乎格外钟爱娇嫩的颜色,是这料子好吗?还是姐姐眼光变了?”
宁妃最近的衣饰确实与以前截然不同,自从她见过霜落以后,选首饰衣物总有意无意地像霜落贴近。好像只要模仿地像一点,就能入皇上眼睛似的。
宁妃淡笑了下:“哪有什么眼光,无非是以前的衣裳旧了厌了,换点新鲜的罢了。”
安嫔没有再问下去了,欠身福了福走了。安嫔一走,宁妃悲凄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独自回屋暗自伤神去了。
魏倾我行我素惯了,封后一事才不管别人乐不乐意,这几日皇宫各司各局都在筹备封后大典,忙的脚不沾地。
霜落那头,早晨被尚衣局的嬷嬷拉着量衣,下午被尚宫局拉着挑选首饰,晚上了也不得空,因为有嬷嬷要教她大典上的规矩。
因着皇上至今尚未婚娶,封后大典之后紧接着就是帝后大婚。按照仪制,霜落当天会先被册封,而后是奉迎,合卺和祭神。当然繁复的流程不仅如此,之后还有庙见,朝见,颁诏、筵宴等步骤。皇家规矩多,册封和帝后大婚加在一块要折腾整整两日才能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