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怡主意已定,其他人也不好反驳,只得依言将这宫女绑得严严实实,而后退到外面。
苏怡看着这宫女,下颌轻点:“你可以说了。”
那宫女低着头,身子抖了抖,低声道:“娘娘,对不住了……”
她猛地抬头,大叫一声:“娘娘,您不能看我没用了,就把我抛在一边,您不肯救我,就别怪我把您供出来了!您嫉恨琪嫔娘娘,派我来给琪嫔娘娘下毒,现在出了事,怎么能把我甩开,我就是死,也不——”
这宫女的声音尖锐凄厉,几乎能传开几丈的距离,守在外面的石绿等人跟着冲进来,就见到那宫女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的嘴巴合上,用力做了一个咬合的姿势——
谁都看得出来,这宫女是存了必死之心,将这一切载到苏怡头上之后,选择一死,让苏怡百口莫辩,真要是让她死了,那麻烦就大了!
然而预想到来的死亡并未降临,这宫女不知何故,动作僵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只这一瞬间的耽误,已经足够石绿等人冲进来,莹儿跟着皇帝的时间久,一眼就看破此女意图,当机立断掰住她的下颌,扭身招呼小哈儿:“卸了她的下巴!”
小哈儿应声而来,动作利索地两手扭住宫女的脸,“咔哒”一声,那宫女的下颌关节被卸开,嘴彻底合不上,更不能自裁以栽赃苏怡。
莹儿这时候才勉强松了口气,对苏怡道:“娘娘,此人居心叵测,妄想一死来陷您于不义之地,好在还来得及……娘娘,应当将她送到慎邢司严加拷问,问出背后主使是谁!”
苏怡点点头,低声道:“去吧。”苏怡刚才用了空间戒指附带的技能,将那宫女定住了一瞬,只是一瞬的功夫,却累得她精神力被抽干了一般的疲惫。
见苏怡如此情态,莹儿看了一眼石绿,石绿会意,主动上前为苏怡按揉头部,莹儿道:“娘娘且先等等,待查探清楚,咱们便回去休息。”
苏怡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苏麻喇姑耳朵里,她匆匆忙忙过来,看了一眼苏怡的脸色,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主动开口安慰:“你经历得少,须知这样的手段,在宫中也算是常见,往后你自己小心,别再单独留人见面,防的就是这种情形。你放心,这事老身可以给你作证。”
苏怡勉强一笑,脑中一片空痛,她仍然问道:“两位贵人那里审得如何了?”
不问还好,一问苏麻喇姑脸上就浮现起嫌恶之色:“她二人心思歹毒,对你出言不敬,对琪嫔照样不安好心。那容贵人身上还带了装有麝香的香囊,她自己说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我已经派人封锁她的住处,要上下翻查个彻底了。”
“多谢苏麻姑姑,”苏怡对苏麻露出感激的浅笑,“这样的麻烦事,旁人避之不及,苏麻姑姑倒好,还跟我抢着做。”
苏麻喇姑也是一笑:“老身年纪大了,不怕得罪人,你还小,为这等事被人记恨不值当。再说,这样查抄住所的活儿,虽说是奉皇命,但到底说出去不好听,至于老身,那就无妨,还能白要你一个人情,不亏。”
苏麻喇姑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又深受皇帝尊敬,地位比一般嫔妃不知道高多少,她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苏怡能更轻松地接受她的好意,苏怡能够体会,也就点头笑道:“如此,苏怡就却之不恭了。苏麻姑姑,苏怡这里得了一点新茶,不是多好的东西,重在新鲜,您可不能推辞不要。”
沉重的气氛被这么三言两语冲淡了,苏麻喇姑也跟着好奇道:“就是你那宁致宫种着的一丛新茶?我听荣宪提过几回,说是他们几个一起种下来的,按说也不该是这个时节成熟,怎的?”
那茶树是荣宪心血来潮、硬拉着保清保成一道种的,苏怡先前没怎么插手,由得。等到几个孩子被从宁致宫接走之后,她有一日看那茶树快要枯死,担心孩子们回来时看到了难过,便想着用空间戒指里的“灵泉水”来试试。那灵泉水苏怡此前并没用过,本来只是倒了一点之后就没再理会,不料几天后那本来快要枯死的茶树竟然重新生出绿芽,一扫之前颓败之势,枝繁叶茂起来。
被苏麻喇姑这么一问,苏怡便答道:“我从前也不曾种过茶树,只是这一丛长得好,就把它摘了,略略炮制一番,味道竟还不错。”
苏麻喇姑笑说:“都说是荣宪种的,怎么,成熟了你没叫她们来收,现在连制茶都没他们的事,你不担心荣宪这孩子跟你闹?”
说到荣宪,苏怡禁不住就是无奈一笑:“是没跟她说,可他们不是在皇子所吗?平时都没什么时间回来,好容易回来一趟,这新茶都制好了,荣宪要是真闹我,那我也没办法。”
苏麻喇姑忍俊不禁:“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把荣宪宠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人不是你?现如今你倒假模假样地头痛起来了!你不知道,她如今在皇子所里,比她哥哥威风多了!那些先生呀,一个个敢教训保清,没哪个敢说教训荣宪的!”
苏怡也禁不住一笑:“瞧苏麻姑姑说的,那就有这么夸张了,荣宪这孩子虽然调皮,但心里是有杆秤的,她要是出面了,那肯定是先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保清身为大哥,不好轻举妄动,所以荣宪才出头的,她这孩子,最有侠义心肠了!”
“瞧你,你还说不惯着她!”苏麻喇姑笑骂一句,“这才说了她几句呢,你就又有这么多话来给她开脱,换了保清保成惹了事,挨了责罚,你出面给他们求情么?”
“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苏怡浅浅一笑,“不过,男孩子么,吃点苦头反而是对他的磨练,我也不会事事都护着,免得他们自己立不起来。”
“这是很好,不过未免有些偏心眼了。”苏麻喇姑笑了一下,“你可知道,惠嫔那边把保清看得眼珠子一样,隔三差五找时间把保清接回去,据说这私下里就已经跟着纳兰性德在学武功了,你说,保成这边你就不紧张么?”
“保成自己有自己的老师,我看博西勒王子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也未必比纳兰性德差,”苏怡眼前滑过少年清俊健硕的身形,很快又散去,她道,“惠嫔紧张保清也是正常的,只是保成现如今还小,我并不着急,免得拔苗助长了。”
“真要是需要做些什么,我想,陛下会比我更早知道。”
看苏怡笑得狡黠,苏麻喇姑也开怀大笑:“你啊,惯会躲懒!现如今陛下天天带着太子,对太子紧张得不像话,惠嫔那边越是想捧着保清,陛下就更心疼太子,你什么都不做,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反观其他人,是多做多错啊……”
乾清宫。
皇帝手边堆了一叠纸,赵昌侍立一旁,将苏怡查出来的事情全数汇报给皇帝:“……除却欣贵人容贵人身上携带了损害母体的药物之外,还查到了两位贵人口出狂言,辱及慈忠贵妃。此外,翊坤宫有宫女在齿内藏了毒囊,试图以死污蔑慈忠贵妃暗害琪嫔,所幸莹姑娘反应快,将那宫女制止了,现如今——”
“给朕好好地查!岂有此理,朕的后宫如此乌烟瘴气,简直反了天了!”康熙怒喝一声,缓缓吸了口气,冷声道,“欣贵人容贵人以下犯上,言行不端正,即刻起除了贵人封号,打入冷宫!”
作者有话要说: 再强调一遍,女主跟康熙没有感情线
CP是二王子博西勒。感谢在2021-07-0516:56:56~2021-07-0617:4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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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协理六宫(5)
且说外面查得热火朝天,翊坤宫的产房之内,琪嫔鬓发散乱,双目无神,手指却紧紧地扣紧了佟佳氏的手臂,她发狠地咬住口中的白巾,脸上的五官都在随着太医的动作扭曲起来。
老院判屏息凝神地捏起长长的银针,针尖泛着寒光,刺破皮肤时带来尖锐的疼痛,痛得琪嫔一直在抖。院判无法,只得小声说道:“娘娘还是按住琪嫔娘娘吧,她这般动来动去,影响施针的效果,也于小殿下无益啊!”
佟佳氏看了一眼琪嫔,琪嫔一咬牙,冲她点头以示同意,自有宫女嬷嬷上来,按手按脚地困住琪嫔,不让她乱动。
院判继续施针,每扎一针,动弹不得的琪嫔就抽搐一下,等到院判扎完最后一针,她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然而扎针完毕,琪嫔被灌了几口参汤之后,她勉强恢复了些许气力,立即就质问院判:“为何,为何本宫,还是腹痛难忍,你这针治,究竟有,有没有用!”
院判一把年纪,能在后宫中行走多年安然无恙,自然有自己的应付之法,闻言擦了把汗说道:“回禀琪嫔娘娘,微臣为您施针,是为了促使胎儿情形稳定,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现如今情况危急,以龙嗣为重,您,您且忍一忍。”
琪嫔一听就明白了,她脸色一阵扭曲,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狂热:“好,再痛本宫都忍了!你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一定保住!”
院判松了口气,对琪嫔道:“刚才微臣发现,小殿下在娘娘腹中的位置不太对,娘娘,为了把胎位正过来,还得让有经验的助产婆子帮您按摩肚子,可能……”
“会痛是吧?”琪嫔被腹中的剧痛搅得心烦意乱,更多的却是心慌,她咬牙切齿地答应下来,“只要能保住孩子,本宫做什么都行!这点痛算什么前面那些痛本宫也都忍过来了,你叫产婆开始吧!”
得到了琪嫔的首肯,院判喊产婆过来,跟她说了几句,产婆点点头,手上就开始动作起来。产婆是经验老道的,嘴上念着:“娘娘先忍一忍,一开始是很痛,后面等孩子正过来就好了!”
她一边叫琪嫔忍痛,一边双手使力,往琪嫔凸起的腹部按下去,琪嫔只觉得一股巨力压下来,她眼前一黑,禁不住痛呼出声:“啊!”
这声凄厉的惨叫划破翊坤宫上方,苏怡和苏麻喇姑停止了轻松的玩笑话,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里面琪嫔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中间还混杂着其他宫女太监受刑时发出的呼号声。
曾经风光无限的翊坤宫,此时此刻,竟然犹如一个人间炼狱一般恐怖。
苏麻喇姑面上始终带着的淡淡笑容也终究褪去,她难免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里面,自言自语道:“这孩子,究竟能不能……”
苏怡没有说话,她的眼眸中却始终凝着一抹淡淡的薄红色。
那红色先前淡得像一缕轻烟,若有若无地飘荡在这座宫殿里,然而现在却已经成了一层薄薄的红色雾气,从产房内延伸出来。
这样深重的血煞,可见翊坤宫有多少冤魂,平素里看不出来,有孩子出世时却都涌了出来——
这孩子,是出不来的。
苏麻喇姑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求佛祖保佑,保佑陛下的孩子能平安出生,求菩萨保佑,求老祖保佑!若是这孩子能平安出生,我苏麻喇姑一定求陛下为你们修庙建祠,塑金身,修道场!”
苏麻喇姑闭着眼睛,语调虔诚,话语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她已经求起佛道两派,恨不得把漫天神佛都求上一遍,可见连她也对琪嫔能否安全产子不抱信心。
而苏怡没有吭声。
没多久,康熙从乾清宫匆匆赶来,苏麻喇姑和苏怡同时起身行礼,康熙摆摆手:“不必多礼,琪嫔如何了?孩子生下来了吗?”
此时产房里面的惨呼声已经越来越低,琪嫔似乎没了力气,过得好一会儿才叫一声,康熙话音刚落,正好就赶上了这一声凄惨的痛叫。
“啊!”琪嫔的声音显得无比凄厉,听的人头皮发麻,“好痛!”
不必再问,只听这声音,就知道里面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康熙面沉如水,看起来强忍着怒气,他看向二人,还没开口,苏麻喇姑便主动说道:“陛下别太担心,院判很有经验,想必定能帮着琪嫔平安产子的。老身和贵妃在这里也守了半日,里面情形比先前好很多了。”
康熙勉强缓和脸色,对苏怡和苏麻喇姑道:“多亏你们,朕也听赵昌说了,欣贵人和容贵人而今已经打入冷宫,贵妃,你受委屈了。”
苏怡知道康熙此时的好言好语完全是看在苏麻喇姑的面子,她也知道不在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触霉头,闻言只是屈膝一礼:“多谢陛下。”
听着里面琪嫔的惨叫声,再听到产婆和院判一叠声的:“娘娘,娘娘你再坚持一下!”
“娘娘,使劲儿啊娘娘!”
“参汤呢?快拿参汤来!”
“娘娘您醒醒,您醒醒,把这参汤喝了!”
但从里面纷乱的声音就能判断出,情形并不算太妙。
康熙越发烦躁:“这都几个时辰了,怎的还没生出来!太医院都是吃干饭的吗!若是不能让孩子出世,朕一定摘了他们的脑袋!”
等在外面的几个太医慌乱不已,拼命磕头求饶:“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实在是娘娘这一胎本就先天不足,就算是好生养着,生产的时候也不会顺利,更何况……”
“你说什么先天不足?”康熙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当即一瞪眼,喝问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年轻御医一慌,嘴上就喊道:“是娘娘先前不让说,陛下明鉴,微臣不是有意欺瞒……”
“废话什么,快说!”赵昌一边厉声催促,一边用眼神示意其他无关人等退出去,他亲自盯着自己的徒弟守好大门,方才催逼道,“都到现在这时候了,你要是还是什么都不说,那才是死路一条!”
那年轻御医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头上低下来的冷汗浸湿了面前的地毯,他心下一片冰凉,知道自己这回凶多吉少,却不得不和盘托出:“微臣,微臣说!”
“先前都是杨御医给娘娘诊脉,有一次,杨御医出宫有急事,娘娘派人来招御医,微臣想着,微臣想着翊坤宫出手阔绰,杨御医给娘娘诊了几回脉,就带回来许多好处,甚至能在宫外置办宅院……微臣,微臣就忍不住,也想着去娘娘那里讨一点好处,可是没想到,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