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葵。”肖微立刻说道,“肯定是她,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这小丫头,你说才十一岁呢,不就坑了吗。”
“到底还是个小孩,亲妈一死,姥姥再整天给她洗脑教唆。”冯妙道,“小孩毕竟是小孩,她能有多大的脑子,她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呢。你说她这么折腾下去,她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肖微当天下午就把肖葵弄来训了一顿。
肖微说:“你整天跟你后妈作对,领着你妹妹一起跟她作对,你说你后妈到底犯了什么罪了,她把你亲妈弄死的?害你亲妈出事的是你姥姥,你亲妈就在你姥姥那边出的事,要不你亲妈能死吗,你还什么都听你姥姥的,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啊?”
“你姥姥想把你弟弟带回去,你自己不知道你姥姥家什么条件,能给你弟弟天天喝奶粉、吃饼干,能怎么养他?你还觉得你是在护着你弟弟妹妹呢,那好,我这就让你后妈离婚走人,以后你也别上学了,你自己带你弟弟妹妹,你给他们做饭洗衣服,你养活他们。”
“你爸这不是出差了吗,明天我就把你后妈赶走,你自己回去照顾你弟弟妹妹吧,还是你愿意带着你弟弟妹妹去你姥姥家,我可以帮忙把你们送过去,去了你可以放牛喂猪、下田干活,你不是跟你姥姥亲吗,这回跟你姥姥好好的亲,在你姥姥家别回来了。”
“你后妈倒的什么霉,请个保姆还得给人家开工资呢。你十一岁了,什么都懂了,什么都能干了,你不是怪你爸给你娶后妈吗,那就不要后妈了吧,以后都指望你自己了。”
肖微干活有多利索,训完肖葵就打发卞秋芬,叫她明天一早起来就走人,老三也不要送托儿所,饭也不要做,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去上班。
天地良心,卞秋芬大约早就想这么做了。肖微开口她敢,可她自己不敢啊,她要是自己这么做了,旁人得怎么骂她这个后妈?
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的小姐妹俩,带一个两岁孩子反正也出不了什么事,肖微那边也有安排人盯着,卞秋芬一早把老三喂饱了奶粉,骑上自行车就手脚麻利地逃掉了。
卞秋芬照常跑去单位上班,中午也没回来,就在外面吃了,晚上下班干脆也在路上吃了。等她晚上八点多钟回到家,拿钥匙一开门,屋里两个小姑娘闻声立马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站在那儿,像被老师罚站似的,看着她怯怯地一声不吭,也没敢动弹。
肖葵身后的沙发上,不满两岁的肖京京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衣服,满脸鼻涕眼泪的痕迹。
“干嘛呢这是?”卞秋芬关上门走进去,也没换鞋,就站在客厅里问,“你们俩今天上学了吗?”
摇头。
“吃饭了吗?”
摇头,又点了点头,肖玫说:“吃了一包饼干,还煮了鸡蛋。”
“你看,你们都长大了,多能干呀,都饿不死了。”卞秋芬道,“那你们收拾收拾睡觉吧,我要跟你爸离婚了,你姑姑是法院的,她都批准了,我拿了我自己的东西就走。”
卞秋芬走进卧室,小姐妹俩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看她进去真开始收拾东西,肖玫哇一声就哭了。
肖玫说:“妈妈,你不要走,我们听话。”
第76章 二姑娘出手
被肖微收拾一顿之后, 肖葵不管是屈服于姐弟仨吃喝拉撒的生活现实,还是真懂事些了,反正老实多了。
卞秋芬上班时候看到冯妙主动跟她聊这件事, 说现在在家里,小丫头不光不敢跟她对着干了,还主动帮她择菜、扫地、领小弟弟,对她这个后妈也不说多热情,就是明显乖多了。
“昨晚我喂京京, 她做完作业跑去把我洗的衣服都收进来了, 还一件件折叠整齐,把我的衣服都给折叠好放我房间柜子里。”
冯妙心里悠悠打了个转儿, 心说十一岁的孩子,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怎么就不能像个孩子样儿。
显然,卞秋芬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卞秋芬道:“我可看好了, 小孩性格真是生就一半长一半, 天生的, 你说肖葵,从小在农村山区长大的, 大人应该也算比较宠了,不然她这么大的农村孩子, 做饭洗衣、帮忙干农活,应该什么都会了,她也干的不多,其实比一般的农村小孩过得好, 没真正吃过苦, 你说小小的年纪, 怎么就那么多心眼儿。”
“不过看起来也不傻,还能沟通。”冯妙道。
冯妙不太认同“天生论”。小孩子的性格无非是家里环境养出来的。要说心眼儿,瞅瞅他们家那两只,聪明也是聪明,机灵也是机灵,聪明机灵劲儿好像全用在吃和玩上了。
卞秋芬道:“这么大的小孩,其实性格基本已经定型了。让她姥姥教了这么多年,能教出什么好的来。肖玫其实比她还好些,起码肖玫不会一肚子心眼儿,有什么事肖玫也会主动跟我说,现在也能听话。家里三个孩子,京京就很可爱了,京京最可人疼,反倒是肖葵这个老大最叫人头疼。”
“你呀,日子还长久着呢。”冯妙劝道,“这次能治住她就趁机把思想工作疏通好了,到底是个小孩。你家那个小的我见过一回,在大院肖葵抱着玩的,长得确实活泼可爱,可是有那两个大的,我觉得你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
“这个当然,我也就嘴里说说罢了,我现在对那两个大的,都是小心注意。说实话,要不是肖淮生对我还不错,我真是烦了。他对我还是挺好的,什么事也都依着我。所以肖葵老给我使绊子,也就是瞎折腾,淮生又不会信她,也说过她。”
“你说她跟肖玫一个爹妈,也只差三岁,怎么这个性子。”卞秋芬叹道,“而且成绩也不怎么好,心眼儿使不到正地方,比你们大子学习差早了,这次考试人家大子最高分,她回来也不说,还是肖玫告诉我的,才考了八十分。”
冯妙:“他们班又考试了?”
“大子回来也没说,这小子。”冯妙,“一二年级的时候,每次考试回来还赶紧跟你讲,现在都不讲了,你不问,人家也懒得告诉你。”
“你们大子成绩好,你当然不用整天盯着,”卞秋芬道,“考的数学,说是这次试卷比较难,是什么竞赛题,难度挺高的,你们大子考了99分,没有一百分的,可能在全年级也是最高的了。”
冯妙:……汗颜,她这个亲妈居然都没关注。
冯妙谦虚了一下:“我跟你说,我们大子真不算品学兼优的那种,太皮了,所有教过他的老师评价都是皮,这才刚转到新学校几天啊,立马又弄了一群孩子拉帮结伙跟着他玩。成绩也不是特别稳,太皮了,学习不走心,作业也马马虎虎,你要不盯着他就敢鬼画符,赶紧画完了好跑去玩儿。二子也是,跟他哥一个样,比他哥还会气人。”
“他才多大,小学,板板正正死学的那种才没大出息。”想想冯妙家那两个总是活力十足的小少年,卞秋芬怅惘了一下。
她现在真怀疑所谓“穿书”就是她的一个梦,是她脑子错乱了,冯妙的孩子不是三个是两个,而且那两个孩子,跟她压根就没有交集,应该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卞秋芬:“我跟你说啊,你相信我,你家两个那样才是有出息的料子。”
于是冯妙回到家,晚饭桌上就问儿子:“大子,听说你们又考试了啊?”
“昂。”
“考的怎么样啊?”
“99。”
“呦,”冯妙笑了下说,“考的不赖嘛。”
方冀南:“回家来也不讲,怎么还丢了一分?”
大子停下筷子,端着小脸给他爸翻了一个比较克制的白眼:“爸爸,你要知道,我这次是第一名,年级第一名,全年级我最高分了,老师说也就六班有一个跟我考一样多的,这次题目难,一共都没有几个九十分的。”
方冀南:“我问你怎么丢了一分。”
“……”大子给了亲爹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
方冀南:“试卷拿来我看看,考试也不回来说,人家还报喜不报忧呢,你倒好,喜忧都不报。”
二子:“哈哈哈哈他报告了你就会问他为什么丢了一分……考一百分你又说不能骄傲哈哈哈哈……”
方冀南噎了一下,心说是不是确实对小孩有点要求太高了,打击人家积极性。
他缓了下口气道:“考不好爸妈也没责怪过你们呀,考了第一名爸妈当然高兴,问你怎么丢了分,也不是要批评你,无非是咱们要分析错题,下回吸取经验教训。”
冯妙道:“我听说这次全都是竞赛题,很难的了,我们大子考第一名就太厉害了。”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笑道,“明天咱们吃顿好的,明早让你爸买菜,想吃什么?”
“鸡肉行不行?”大子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很快拿了试卷回来,看都不看地递给方冀南。
二子笑嘻嘻道:“我都知道爸爸看完会说什么了,爸爸会说,怎么又马虎,题目列式都对了,答案还能写错了,你个马虎蛋,到手的一百分让你弄飞了,哈哈哈哈哈……”
方冀南:“……”
好吧。
方冀南:“二子,你最近就没考试吗?”
二子:“没有,不信你去问老师。”
方冀南看看试卷,还真是,二十道应用题,尤其后边几题确实有点难,然而大子错的是前边一题,算出来是结果是950棵树,最后写的,答:550棵树。
“得亏老师能给我改出来,眼睛也太尖了吧。”大子有些无奈的小表情。
方冀南心里有数,这种题目正适合大子做,竞赛性质的应用题,这小子脑袋特别能绕过来,反而是基础题多的试卷,他每次非得错那么几道,有时候错的都能气死你,比如口算题少写一个零、脱式计算忘了脱式那种,所以方冀南总是不自觉就就对他严一点。
结果让二子这么一吐槽,把他想说的都给先说完了。
于是方冀南回到刚才的话题:“考的不错,要表扬一下的,想吃什么?明天买。”
二子:“鸡腿。”
大子看看弟弟:“要不辣椒炒小鸡呗,我想吃那个辣辣炒鸡,不要爸爸炒,让妈妈炒,妈妈每次炒得锅里啪啪炸,又香又辣,啃鸡骨头特别过瘾。”
他一说,顿时把二子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赶紧表态:“行,就吃辣椒炒鸡,也别太辣,不要爸爸炒,爸爸每次就会倒半锅水进去煮。”
方冀南默默看看孩子的妈,冯妙点点头:“行,但是明天中午不行,中午太忙了,让你爸把鸡买好杀好,明天晚上吃。”
肖葵姥姥那边的后续,冯妙陆陆续续地听到了一些。
肖淮生去羊城出差两周后回来,羊城靠港城近,还有特区,肖淮生给肖微她们姐妹都带了礼物,带的是香水,给卞秋芬则带了香水和衣服。
卞秋芬穿着式样新颖的咖啡色西装小外套来上班,一到单位就赢得了一片赞誉。
要从这一点来说,肖淮生对卞秋芬还真是不错,像她冬天穿的那件橙红色羽绒服棉袄,一看就不是国内市场随便能买到的东西,这年代这么一件羽绒服,普通工人得好几个月工资了。
然而卞秋芬并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就哄高兴,她憋了多久的委屈当然要发泄,肖淮生一听也毛了,前妻娘家太过分了,找到卞秋芬单位,还找到大院那边骚扰到肖家了,他回来后到大院去,也吃了肖父一顿排头。
对上这么个前丈母娘,肖淮生也不敢轻易冒险“深入虎穴”,他要是直截了当亲自回老家去解决这事,先不说肖葵姥姥一家能怎么对付他,他们那一个村的本家近房邻居都不会让他。说的狠了,信不信那些人能把他拖到亡妻坟墓前给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尸骨未寒。”
脑补一下一堆农村妇女老太太围着他哭亡人、骂他没良心,肖淮生现在都头疼。
人就是这样,谁有谁的立场。
你说肖淮生能不知道他前妻娘家什么人吗,恰恰因为这种人家才到了这份上,哪那么好解决,滚刀肉之所以是滚刀肉,就因为它糊到哪儿就弄不干净啊。
所以肖淮生权衡之后,就给前妻娘家写了封信,寄了两百块钱,跟他们说看在死去妻子的情分上,以后每年可以给肖葵姥姥寄两百块钱,给她养老用,肖葵姥姥只要在世一天,他就兑现承诺一天。但是条件是,以后肖葵姥姥一家不得再来帝京骚扰他们,不然别怪他绝情,逼急了干脆断绝往来好了,两百块也没有。
本以为这样应该能管用了,结果没想到,反而捅了马蜂窝。从肖葵姥姥一家的角度来想,怎么地,想彻底甩掉他们?两百块钱是给肖葵姥姥养老,也就是说,老太太一死这个钱就没有了,老太太还能活几天呀?
肖葵姥姥一家原本的要求是,人死了归人死了,你得跟我们正常来往,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家里老的小的,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该关照得关照好了,放假让孩子来孝敬姥姥……现在一看,绝情绝义啊,这就想两百块钱买断了?
于是深秋萧瑟的一天,肖葵姥姥抱着闺女的牌位,领着家里儿媳孙子一堆妇孺,跑到大院门口开起了闹场。
老太太对肖淮生的七寸抓得还是很准的,找肖家闹,肖父身份威望最怕闹,最怕脸面不好看。
要求也很简单:你肖淮生绝情绝义,人家闺女死了你就想断绝来往,好啊,人家也不扒着你这个丧良心的东西,可是人家闺女死了,一家子老弱妇孺没了照顾,所以必须给他们个说法,要求也不高,给他们全家农转非吃国库粮,给肖葵的舅舅、舅妈、姨妈都安排工作,以后两家断绝一切往来,保证没人再来找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且不说是非曲直,就说这阵仗闹到大院门口,把肖父给气得,血压腾腾腾直往上窜,连“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
偏偏还把肖微乐呵到了,瞅着冯妙一家星期天回去,肖微笑嘻嘻跑去找冯妙唠嗑:“该!我爸自己个找的,当初他拿着我堂哥那么重视,这不挺好的吗,他要不把堂哥从小弄来我们家读书上学,那人家能找他吗?”
冯妙:“你悠着点吧,真把你爸气出病来,还不是你自己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