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麻辣香橙
时间:2021-08-16 09:35:20

  冯妙:“……”
  她还真舍不得一件衣服,她舍不得的原因,最主要就是听不惯这个理直气壮的口气。
  “她那衣服千针万线绣出来,能不费功夫吗,再说不一定是衣服得半年。”冯妙慢悠悠道,“是人家那个绣娘手上活儿特别多,你去定做得排队,排队半年还是少的呢,遇巧了前边排的多,你一年都排不上。”
  关键是,要不是她是合伙老板,她们绣坊压根就不会接这种定制婚礼服,光是出口的团扇和刺绣和服订单都忙不过来了,又在忙着新开发缂丝产品。
  大姑:“那不行你就给她加点钱,叫她先给我们做呗,冯妙,那是你亲表侄子,你看我话都跟大宝说出去了,他说好看,我说等他结婚给他媳妇弄一件。冯妙,你说你现在有出息了,日子好了大城市人了,亲戚朋友也得多照顾一下,谁跟谁呀,你可不能跟那个卞秋芬似的,自己发达了六亲不认,忘爹忘娘的货,她爹娘整天在家骂她呢。”
  “卞秋芬怎么了?”冯妙不急不恼地问了一句。
  于是大姑开始喋喋不休讲卞秋芬,说卞秋芬大学四年就回来过两次,自从结婚后几年没回来了,她亲大伯死了她回来过一次,还是她爹娘打了两个电报催回来的。
  然而有一说一,有些事情上冯妙是不太待见卞秋芬,但是在她对待娘家这件事情上,冯妙其实觉得她没什么错。
  这事情上肖微有一次还跟她讨论过,说卞秋芬的娘家就很极品,之前的就不说了,自从她嫁给肖淮生,卞秋芬的娘家每次写信打电报,中心主题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要钱。
  而且要钱的理由五花八门,哪个亲戚结婚了,哪个亲戚生孩子了,这些勉强算是人情往来吧;爹娘生病了,侄子生日了,这些也勉强算是家人亲情吧;家里修房子跟她要钱,小弟订婚跟她要钱,就连她大弟两口子想买个摩托车都能跟她要钱,理由是她在帝京有身份,家里没个摩托车没面子。
  偶尔不是要钱的电报和信,差不多就是让她回家的,似乎什么屁事她都应该千里迢迢跑回去一趟,真有重要事情也就罢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去世了,她爹娘都能给她专门给她打电报让她赶紧回去烧纸,还振振有词说农村白事规矩大,她不回去爹娘不好看。
  退一步讲,别说卞秋芬一个穿越女,能不能认同为原主还一说,就是一丝不掺假的原主,摊上卞秋芬那样的娘家人,少来往也没什么不对。换给谁都该这么干。
  肖微在法院工作,很多事大约见惯不惊了,肖微就说过,卞秋芬在娘家的事情上处理拎得清,原生家庭接受不了,既然都逃离出去了,不就是为了远离吗。
  冯妙笑笑道:“大姑,我听说卞秋芬一年两季礼,春节和中秋节都会寄钱回来的,路远工作忙,也没六亲不认啊。”
  “呸!”冯大姑道,“她一年两季礼,一季寄一百块钱回来,别的啥也不管、啥也不问,远近亲戚她都不来往,还嫁的那么远,平常又帮不上忙,这闺女白养了。”
  “一百块钱也不少了呀,”冯妙道,“一年两百,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几十块呢。”
  大姑说:“她不是有钱吗,她有钱有势,嫁得好婆家都是干部,你看看她家里两个弟弟,她当大姐的不该帮吗。好容易老卞家出个大学生,嫁到帝京有出息了,大家还觉的脸上有光呢,她可好,没有人情味,村里她三婶的娘家侄子去帝京看病,专门打电报托她给找找人,她理都没理。”
  冯妙:“她三婶的娘家侄子啊,生的什么病啊?”
  大姑于是开始说生的是什么什么病,去了哪里哪里治……
  冯妙:“现在治好了吧,现在都能正常了吗?”
  大姑又开始说现在那人如何如何了,重活干不了,媳妇也不想跟他过了……
  冯妙:“哎呦,那有孩子了吗?”
  大姑:有一个孩子几岁几岁了……
  冯妙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是割裂的。比如她在西三所的时候感觉是一个世界,在帝京家里的时候是一个世界,回到老家觉得是一个世界,现在跟大姑说了会儿话,让人觉得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了。
  同时冯妙发现一件事情,就是卞秋芬老家的许多人,似乎并不知道她嫁给肖淮生是当后妈,在大姑他们这些人口中,卞秋芬嫁了个家庭很好的干部子弟,从来没提到过肖淮生有三个孩子。
  至于是谁瞒了的,是卞秋芬本人还是卞秋芬的爹娘,那就无从得知了。毕竟卞秋芬就不怎么跟娘家来往,肖淮生没来过,她爹娘家人也从来没到帝京去过。
  冯妙被大姑拉住说话,冯跃进忙了一上午在西屋喜房里稍微休息一下,听着外头他大姑哆哆哆对冯妙狂轰滥炸,听着冯妙一路把大姑的话题引向稀奇古怪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路跑题万里去了,冯跃进不禁想笑。
  “大姐这个性子也真有趣。”新娘子悄声笑道。
  “我去看看。”冯跃进说,“我姐也累了,哪来的工夫听她呱呱。”
  冯跃进从屋里出来,随手借了村里本家来给他帮忙喜事的拖拉机,扯着嗓子吆喝一声:“大姑,快点儿,赶紧的我亲自开拖拉机送你回去,旁人可没这待遇。对了,给你的喜烟喜糖呢,都拿上,可别忘了。”
  大姑一拍衣兜,赶紧往堂屋跑,去找她这两天装喜烟喜酒喜糖的布袋子。
  冯妙憋不住一笑,冲冯跃进比了个大拇指,转身溜了。
  等到冯跃进开着拖拉机把大姑送回家,都送到村头了,冯大姑恍然想起来:哎呦,我跟冯妙要的那新娘子衣服呢?
  冯大姑下了拖拉机:“跃进啊,我让你姐帮忙做一件你媳妇那个新娘服来着,你记得跟她提个醒啊。”
  “哎呦大姑你看我都快忙死了。”冯跃进说,“我记性可不好,你下回看见她自己跟她说吧。”
  10月2号从老家返回帝京,冯跃进送他们去机场,便说他还有几天婚假,这几天在家就把冯妙那边房子收拾出来,好了让爷爷和爹娘搬过去。
  “对了,我还办成一件事。”冯跃进笑道,“我撺掇刘大光以村委名义去申请装个电话,他说申请上了。”
  “这个事情好。”冯妙笑。
  老家这边其实她早就想给装个电话了,可是像这样偏远农村,并不是你交钱就能装的,城镇居民装个电话都得申请排队等上半年,农村当地还没有批准私人电话,只有以村委名义申请装,集体单位,倒是可以的,不过听说也得排队等上几个月。
  反正三个月后,冯妙空余闲暇织出来的那把缂丝团扇的扇面成功下线了,冯家村的电话貌似还没装上。
  再把缂丝扇面送去给专业的制扇师傅,一把真正的手工团扇,扇骨的制作过程可能就需要两三个月时间。当然冯妙不用等那么久,师傅那里很多材料都是已经处理好了的,她把缂丝扇面送去,给了师傅图样,两天后取回了一把古色古香的缂丝山水团扇。
  满意。
  如果不是太新,混在故宫旧藏的扇子里边应该都差不多吧。
  冯妙一高兴,就拿着这把足以以假乱真的团扇去跟她的导师显摆了,小得意地跟庄老说:“这把用了我三个多月时间,现在差不多熟练了,您等我两个月,我给您做一把您喜欢的。”
  “好看的我都喜欢。”庄老拿着那把唐寅山水的缂丝团扇看来看去,笑眯眯道,“要不你这把先借我玩几天。”
  “那这把先送给您吧,” 冯妙也笑眯眯道,“我现在手熟了,回去再做一把更好的。”
  庄老:“成交,先下手为强,旁人不许跟我抢。”
  想了想又嘱咐道:“你可别告诉吴老头,他知道了又得抢我的,他就喜欢跟我抢东西,以前你考研究生他还想跟我抢学生。”
  于是西三所的工作人员们便看到老国宝一身忒不讲究的打扮,菜市场大爷似的背着个手,手里偏还拿着一把华贵精美的缂丝团扇,大冷天里摇啊摇的美滋滋晃悠。
  这一年寒假,刚一放假俩孩子就被送回了老家,冯妙送去的。路上就跟俩小子讲,你们去了一定不能把作业丢到脑后勺去,每天按时写作业。
  “能不能在姥姥家过完寒假,可就看你们作业写得怎么样了。”冯妙说,“你小舅妈是老师的老师,等她春节跟你小舅回去,我就让她仔细检查,没按任务完成的,过完年初二就让你小舅把你们打包送回来,然后开学前你们就只能在家补作业了。”
  俩小子向来知道妈妈说到做到,比如冯妙下达任务时从来不说“打死你们”,因为这个没法兑现,而她说做不完作业打包回家,那就肯定能兑现。
  大子笑嘻嘻:“保证完成任务。”
  二子问:“妈妈,小舅妈为什么是老师的老师?”
  “你小舅妈是中师学校的老师,她们学校就是培养老师的。”冯妙道。
  “跟师大一样?”
  “差不多吧。”
  “小舅妈厉害。”二子扭头开始跟哥哥盘点,他们到底有多少作业,盘算着能不能提前给他对付完,还能玩得痛快些。
  把小哥俩送到地方,冯妙只在老家呆了两天,又风尘仆仆飞去江南市,春节前时间比较短,她这次没有开办“冯技术员培训班”,平常新来绣娘的培训邱小婵已经能做的很好了,冯妙这次来,是为了跟缂丝艺人研究古法缂丝工艺。
  研究丝织品文物的人都知道,缂丝文物基本没有假的,因为对于缂丝这门古老的手工艺来说,造假太难了。造假的成本和难度可能比他造假所能获利要高得多。并且古法缂丝和现代传承下来的缂丝工艺,会有一些细节的差别。
  冯妙本身对缂丝工艺并不精通,查阅古籍,研究古代缂丝织品,她还调研了国内 “明缂丝”和“本缂丝”现状,江南市传承下来的就属于“明缂丝”,而崇城一带属于“本缂丝”,外观差别很明显,但织造方法相同,都是通经断纬。冯妙在尝试着研究它们的缂织方法,恢复传统工艺。
  而经过这半年的努力,她们绣坊已经完成了第一批缂丝订单,主要是出口日本的缂丝和服腰带,冯妙接下来着手开发一组缂丝团扇。
  “我们新收了两个学习缂丝的小伙子,其中一个还是美术专业的学生。”祝明芳告诉她。
  冯妙就爱听到这样的消息。这阵子冯妙跟祝明芳讨论最多的就是缂丝。其实她们现在做缂丝产品利润不大,因为织工少,不成规模,前期投入的成本又太大,但是一天天发展起来了。
  腊月二十八,冯妙赶回帝京过年,方冀南来机场接她,戏称她“空中飞人”。
  “跟你说一个好消息,老家村里的电话装上了,前天我刚跟爷爷和俩孩子通了电话。”方冀南道。
  于是冯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电话装在大队部,她先打过去,一说她是冯妙,对方就喊姑姑,本家侄子辈的一大堆,其实冯妙也分不清是谁,就说:“你帮忙去我家看看,叫我娘来接电话,我过十分钟打过去。”
  十分钟后打过去,陈菊英和冯福全一起来的,问小孩,说俩孩子被冯跃进接去甬城玩了,年三十跟小舅、舅妈一起回来。冯妙问了着年货备好了吗之类的家常,家里一切都好。
  “熊孩子玩得可真欢。”冯妙放下电话道。
  于是这个春节就变得索然无味了些,年三十冯妙和方冀南回老爷子那边一起过年,三个大人就很无聊的感觉。肖父今年身体不太好,前阵子还住院,过年前才出院回家,肖微也没心思来串门找她说话。
  年初二卞秋芬和肖淮生来肖家,照例来老爷子这边拜年走动了。大过年,卞秋芬穿了一件深红色长款羽绒服,还烫了头发,看起来气色不错。
  卞秋芬不是笨人,知道冯妙故意不待见她,倒不会表现得那么亲昵热络了,见了面客客气气的。两人毕竟是老乡在一个单位,保持客客气气也挺好。
  卞秋芬这次把老三肖京京带来了,小孩四岁多了,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长得不随肖淮生,认识的人都说跟肖淮生前妻长得很像。肖京京跟卞秋芬特别亲,特别黏她,一直牵着她的手跟在后边,小孩活泼可爱,冯妙喊他名字,他就躲到卞秋芬身后冲冯妙笑。
  看得出,在对两个大的失望之后,卞秋芬把精力和关爱都放在这个老小身上了,对肖葵和肖玫就是和和气气的。
  “两个哥哥不在家,也没人跟他玩了。”冯妙拿了一把糖果送给小孩。
  “大子二子跑出去玩了?”
  “回老家呢,在姥姥家过年了。”冯妙道。
  “唉,你说我带着三个孩子,都好长时间没顾上回去了。”卞秋芬坐下说话,小孩就自发爬到她腿上坐着。
  卞秋芬就哄他:“京京,去跟姐姐玩呀,找找姐姐们跑哪儿去了。”卞秋芬跟冯妙笑道,“熊孩子就整天黏着我,你说两个大的也不带他,只管自己玩,大院里他也不认识几个小孩。”
  升初中后肖葵也在附中,跟大子不是一个班,两人就随意聊了些小孩学习之类的,大子期末考试考得不错,卞秋芬说:“肖葵成绩总是那样不好不坏的,肖淮生也没时间管她,将来也不知道能怎么样。”
  两人聊了会儿,客厅那边方冀南送肖淮生出来,一家三口就手牵手走了。
  “怎么了,蔫巴巴的样子。”方冀南看着冯妙道。
  冯妙:“你说小孩不在家,过年怎么那么没意思。”
  “过年呗。”方冀南笑道,“老家今年肯定热闹了。”
  “那是肯定热闹了。”冯妙道,“你那俩儿子,到哪儿不热闹呀。”
  寒假开学没多久,农历二月中,老家打来电话说老爷子病了。
  冯妙和方冀南起初也没太在意,毕竟老爷子这个年纪,老毛病总是不缺的,跟冯跃进通了电话,冯跃进说他这几天就回去看看。
  两天后冯跃进打电话来,说:“姐你们要不回来吧,爷爷让你们回来一趟。”
  冯妙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放下电话告诉方冀南。方冀南默了默,跟冯妙说:“那赶紧准备一下,我去请个假,明天咱俩先回去。”
  回到家人就不行了,一边抓紧给冯振兴发电报,一边方冀南打电话跟他父亲说,让沈父安排人把俩孩子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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