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继续发表高论:“你说要是随便来个表哥表弟都能随意收买我们东宫的人,以后他们图谋不轨怎么办?东宫的男女之防没后宫这边森严,时常会有外臣往来,发生了这种事可绝对不能纵容!”
卢皇后听太子殿下这么说,也觉自己思虑不够周全。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不能让人有机可乘闹出什么丑闻来。
看前头那几次算计,很多人都是宁愿死也要给人当棋子,说不准真有人会丧心病狂地想来个以一换一。
卢皇后思来想去,只能道:“我怀着身孕,也不怎么管事了,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
太子殿下连连点头:“阿皎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孩儿,平日里我让着她她才能朝我凶,我真要是耍起横来,她根本不是我对手!可不能因为阿皎聪明就让人有可乘之机!”
两人陪卢皇后聊了一会天才离开中宫。
相携走出一段路,姜若皎笑盈盈地问太子殿下:“我看母后似乎挺喜欢卢家表妹,要是母后让你纳了她,你这个孝子是纳还是不纳?”
第96章
太子殿下满心警惕。
上回他没找着那封契书, 现在也找不到由头再翻出来,要是他们之间有了别人姜若皎可就光明正大跑了!
太子殿下道:“我又不喜欢她,只要我说了不要, 母后肯定不会逼我。”
姜若皎笑眯眯:“父皇他们当初不也逼你娶我了?”
太子殿下反驳道:“那会儿我本来就喜欢你的,只是他们逼我我才说不喜欢你而已,要是他们好好和我说,我早就欢天喜地把你娶进门了!”
姜若皎转头望着他。
太子殿下拉着姜若皎的手,一脸警惕地说道:“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你可不能当个没良心的负心人。”
姜若皎道:“你若不辜负我, 我做什么要辜负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太子不知多少人盯着,都想当你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哼哼唧唧地道:“别人想要的, 你又不一定稀罕。你要是真稀罕的话,就不会在成婚前要我给你写那么一份契书了。”
姜若皎见他一直惦记着那份契书, 大有要她拿出来撕毁的架势,立刻转移了话题:“明天舅舅就回来了, 你下个帖子邀他们到东宫说说话, 问清楚卢家二房的事。”
他们在西南山长水远, 对卢家本家的事了解不多,还是得听听卢重英的说法才行。
太子殿下道:“行, 我派人去递个信。”
两人回了东宫,又相携去听太傅讲课。
比起鹤庆书院里头的课程, 太傅他们讲的大多是治国之道,太子殿下虽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到了具体的事情上却能说出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的许多主意乍一听有些离经叛道,仔细琢磨竟有切实可行。
更难得的是他没什么天潢贵胄架子, 每到休息时间便又是好茶又是好点心地送上来, 相处起来着实舒服得很。
许是因为从开泰帝到太子殿下都不是为皇位而培养出来的, 所以即便他们行事少了几分帝王应有的威仪,却多了几分长在深宫中无法得来的赤诚。
别的不说,就说太子与太子妃夫妻俩之间的感情便是寻常人家都很难看到的。
太傅起初也觉让太子妃一起听他们讲学很不妥当,后来发现有太子妃在反而更能激起太子的好胜欲,让他卯足劲跟着学,才渐渐接受多了这么个学生的事实。
再后来教得多了,便有些见猎心喜。
后宫干政固然要防着,可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不得不让后宫垂帘听政的意外,那是要个废太后那样的蠢妇搅乱朝堂好、还是要个聪慧机敏能决断的皇后或者太后好?
如果是早个几十年,太傅可能还会生出点野心来,觉得皇室全是蠢货才好,他们一个两个都是没主意的蠢货,朝中可以让他们这些文臣说了算,岂不美哉?
可经历了几十年的动乱,太傅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天下早日安定下来。
毕竟比起祸国殃民,他们这些文臣心里还是多了那么一点底线,上头真要换成不愿听他们说话的昏君,他们即便有满腹经纶也毫无用武之地。
要是没有开泰帝横空出世,他们怕是要老死他乡、永不复用!
为此,他们觉得还是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比较好。
开泰帝和卢皇后他们鞭长莫及,可东宫这边明显是两个可塑之才。
太子要教好,太子妃也要教好!
姜若皎自是不知道太傅的想法,只是觉得太傅他们对她的要求越发地严格,不再和开始时那样把她当做来陪太子读书的。
最好的证据就是,现在她到了夜里得和太子殿下一起挑灯做功课。
两个人的功课还不一样,全是太傅他们按他们的完成能力来安排。
太子殿下以前就很不服气,觉得两个人一起读书,凭什么自己经常要熬夜赶功课姜若皎却那么轻松!
如今见姜若皎陪他一起挑灯夜战,心里就舒坦多了,乐滋滋地拉着姜若皎并肩坐着写功课,不时还拿着自己不懂的问题骚扰姜若皎,轻轻松松把姜若皎拖到耗时和自己差不多。
两个人写完功课,都少了几分世俗的欲望,晚上什么都没做,拥在一起入睡。
姜若皎到后半夜醒了一次,侧过头望向太子殿下安静的睡颜。
也许是因为他把许多她想要的东西都捧到了她面前,她一想到这些东西可能没法长久,便觉得还不如没有的好。
世间多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终其一生都囿于后宅,无缘窥见外面的天地,所以她们都觉得那是自己该过的日子,也觉得自己所拥有的已经很多了,每天并不怎么烦忧也并不怎么痛苦,只需要守好后宅就可以平平顺顺过完一生。
只有拥有过又失去,才会发现许多人习以为常的一切竟是那么地难以接受。
姜若皎凑近亲了太子殿下的脸颊一口,心里想道,她给过他机会的,他自己不愿意要,那么他就要接纳全部的她。
眼里揉不进沙子的她。
有着许多想做的事的她。
不温柔也不擅长忍耐的她。
姜若皎躺回自己枕上,很快又沉沉地进入梦乡。
姜若皎不知道的是,在她重新入睡以后,太子殿下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在姜若皎转醒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等姜若皎亲过来时心里得意得不得了:他媳妇儿果然喜欢他喜欢到不行,半夜睡醒都要偷偷亲他一下!
不过女孩儿脸皮薄,他就不当场拆穿她了!
太子殿下等姜若皎的呼吸变得均匀又绵长,才凑过去啵啵啵地亲了个过瘾。
到第二日一早,太子殿下还没得意完,边穿衣服边煞有介事地和姜若皎说道:“我跟你说,我昨晚梦见有人亲我了,也不知是哪个不知羞耻的小姑娘,居然对我图谋不轨!”
姜若皎也刚醒,见太子殿下在那说什么有人对他图谋不轨,残余的睡意都被他给弄没了。
瞧见太子殿下一脸的得意,还朝着她一个劲地挤眉弄眼,姜若皎哪会不知道自己昨晚亲他一口的举动被他逮了个正着。
这家伙居然能装睡忍到早上才能嘚瑟,长进可真不小!
姜若皎坦然承认:“是我亲的你,我不能亲吗?”
太子殿下一下子没声了。他麻溜地把最后一根系带系好了,跑到梳妆镜前抱着姜若皎又是啵啵啵几口,才不满地抱怨道:“你就不能再让我多得意一会?”
姜若皎把他有点歪的衣领理了理,让他赶紧上早朝去。
太子殿下恶狠狠地把她唇上刚抹上去的薄薄红脂给亲掉了才心满意足地赶去上朝。
姜若皎对着镜子看了看,察觉涂不涂口脂都没多大区别,也就没再忙活了。
等太子下朝回来,一起过来的还有舅舅卢重英。
卢重英得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卢家二房进京了,还频繁进宫,哪里坐得住,家也没回,直接跟着太子来了东宫。
“我跟娘娘说,本家那边的人一个都不可信。”卢重英本来是个稳重人 ,提起过去的事语气里却不免气闷,“他们以前想合力把爹娘赶出家门,若不是爹娘生来运气不错,祖父和外祖又特意给爹娘留了不少好东西,就爹娘那性情怕是根本活不下去。”
这一点太子殿下也是听过的,就是因为兄弟容不下卢父这个幺儿,他们才与本家没什么往来。
卢重英又给姜若皎两人讲起卢家其他几房的做法。
卢家大房明摆着不喜欢卢父这个弟弟,直接就把他边缘化了,三房、四房、五房都唯大房马首是瞻,光明正大地排挤卢父。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各种努力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和看重,卢父占着个幺儿的名头就各种被宠爱,谁看了心里都得不平衡。
可二房不一样,二房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实际上行事阴毒得很。
卢重英小时候时常得拦着卢父卢母别着他们兄弟姐妹的道,小小年纪就心累得很,还天真地曾觉得卢家二房与其他几房不一样。
结果有次二房找人到赌坊做局要把他们分走的家产套走。
那次卢父卢母本来都上钩了,摩拳擦掌要去赌坊大显身手。
没想到卢母半路上看见只蛐蛐拉着卢父追了几条街,追到城外后那蛐蛐就跑没影了,气得他们在城外找了户卖蛐蛐的人家把他们的蛐蛐给包圆了!
赌坊么,最后他们也没去成,倒是赌坊那边拿着做好的局坑了个纨绔,导致那纨绔家里大发雷霆直接把赌坊给端了!
有权有势就是这么输不起。
你敢坑我儿子,我把你这吃饭的生意直接踹翻!
卢重英会知道这事儿,还是后来卢父卢母跑去斗蛐蛐时和那纨绔玩熟了。
那纨绔偶然和卢重英提了一嘴,说对方求饶时说本没想着设局坑他的,都是卢家二房准备坑卢父,结果卢父没去就顺手坑了他!
卢重英当时听了,对卢家二房就越发警惕起来。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不怕卢家大房他们这种明摆着不待见你的,最怕卢家二房这种面上笑脸相迎背地里却什么阴招毒赵损招都使得出来的伪君子!
还是多亏了卢父卢母运气足够好,要不然估计会被算计得渣都不剩。
太子殿下听了卢家二房做的事,只觉熟悉得不得了。
再仔细一琢磨,这种暗中派人去引导卢父卢母堕落的手段,那不是汪鸿才和他使过的套路吗?
太子殿下眨巴一下眼,决定当做没想起来。
姜若皎问道:“舅舅可知道卢家二房有没有与哪个藩王打过交道?”
第97章
卢重英听了姜若皎的问题, 也意识到此事与前面那两次算计许是有关联。
卢重英道:“我因为提防着他们,这些年也有关注他们都与什么人往来。”他斟酌片刻,才说出一个可能性, “要说与哪个藩王交好,首先可能得数赵王,这次他回京走的就是赵王的路子。”
姜若皎眉头一跳。
这是个她没注意过的人,赵王辈分高,连开泰帝见了都要喊一声叔祖父。
皇室之中辈分这么高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开泰帝对他也算优待, 由着他闲居京畿。
姜若皎奇道:“他们怎么会与赵王有联系?”
卢重英娓娓说道:“我们那位堂哥的任地本就在赵王封地那边,与赵王诸子往来密切, 到了京城自然要去拜见赵王。”
姜若皎拧紧眉头,想到了自己的好友还实验是赵王儿媳, 不由有些担心。
她倒不觉得背后之人就是赵王,只是担心有人想利用好友而已。
毕竟背后之人显见是擅长挑弄人心的存在, 要是再躲在背后耍什么阴招就不好了。
姜若皎道:“父皇已经派人暗中盯着诸王, 既然赵王有可能牵扯进来, 我们可以先让父皇派去的人盯紧点。”
卢重英点了点头,又皱着眉道:“我去求见皇后娘娘, 与她说清楚卢家二房的事,免得她误信她们酿成大祸。”
姜若皎道:“我派人去中宫说一声, 一会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卢重英便在东宫候着了。
卢皇后那边得知兄长归来,心里也很高兴,忙派人过来接他过去。
太子殿下本来想一起过去的,又被姜若皎拉住了。
有些事卢皇后兄妹之间说说就得了, 她们小辈跟过去不太好。
要是当着小辈的面被点出错处, 卢皇后的面子还要不要?
卢重英到了中宫, 才发现卢家二房的人也在。他神色淡淡地走进去,规规矩矩地向卢皇后行了礼。
“堂弟,许久不见了。”卢家嫂嫂笑着和卢重英打招呼,还让两个孩子喊人。
卢重英扫了她们一眼,并不打算对妇孺和小辈横眉竖目,只是态度冷淡得很。他对卢皇后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娘娘说,嫂嫂你们若是没什么事可以先回去。”
卢皇后从小就有点怕卢重英,见卢重英神色不对,本来想让他和卢家二房好好相处的心思一下子就没了。
卢皇后还是分得清亲疏远近的,卢重英开了口她便对卢家二房的几人说道:“哥哥出去这么久,我也想念得紧,嫂嫂你们下次再进宫来吧。”
卢家二房几人对视一眼,都觉自己的谋算怕是要落空了。
不是说卢重英这次出去办差,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吗?
卢皇后都这么说了,她们也不好赖着不走,只得讪讪然地退下。
等人都走远了,卢皇后才忍不住问:“哥哥,你不喜欢她们吗?”
卢重英瞧见卢皇后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模样,知道自己以前对她可能太严格了。
卢重英叹着气说道:“我和你说过,不要相信本家的人,最好别和本家的人往来。”
卢皇后犹豫着把卢家二房的说辞与卢重英讲了。
她也知道爹娘和本家不和,可卢家二房在她面前主动和长房那边撇清关系了,她也是考虑到东宫不稳才想着多一个助力总比没有好。
卢重英听了卢皇后的这些考虑,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看外甥长进不小,上次先是祈雨成功,百姓交口赞誉;后来又让人种出苞米这种高产粮食,声誉已经越来越好了。你还想让他有多少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