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让其余三个丫鬟领着另外三个公子依次去了单独的院落,自己亲自领着牧危和颜玉栀往右侧最前边的院子去。
边走还边解释道:“公子这玉清小筑是草苑最好的住处,王妃特意给您安排的,王妃念您重情谊,准许令妹同你一起住。”
玉清小筑内此时亮着灯,两个丫鬟等候在正门口,瞧见提着灯笼的刘嬷嬷慌忙低下头行礼。
“这两个丫鬟是派到小筑里头伺候公子的,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她们就是。”
那两个丫鬟再次朝着牧危行礼:“春华,秋实见过公子。”
“晚些的时候会有人送吃食过来,舟车劳顿,也有些晚了,公子且先休息,老奴就不打搅了。”
牧危礼貌的点头,刘嬷嬷提着灯笼正准备走,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道:“对了,牛公子,王妃说从今以后您改姓何。”
名字被迫改一次也就算了,这些人凭什么乱改。
“我不姓何!”他沉着脸道。
刘嬷嬷面上有些挂不住,提高嗓音道:“何可是王妃的姓氏,让公子姓是给公子长脸。”
颜玉栀:哦吼,何牛氏。王妃这是宣布主权了吗?
“我姓娄!”牧危声音故意带了几分内劲,震得刘嬷嬷耳膜生疼。
刘嬷嬷估摸着就她这个破锣嗓子要喊肯定是喊不过他的,只能退让了一步,“公子姓什么还是等王妃决定吧。”说完扭头就头。
颜玉栀以为他会很生气,哪想到他异常的平静,转身往主屋走。
也是,男主嘛,待在齐云国为质这么多年隐忍都过了,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
而牧危现在想的是,反正这些人都得死,犯不着为个死人生气。
两个丫鬟见牧危走了,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领着他往其中一间厢房走。颜玉栀正要跟上去,另外一个圆脸的丫鬟迎了上来。
“姑娘,您的厢房在公子隔壁。”
这些日子天天住一起,倒是让颜玉栀产生理所当然一个房间的错觉。单独的房间好啊,洗澡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前面的牧危听到丫鬟的声音,步子明显顿了一下,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姓名事件的罪魁祸首。
丫鬟带着她进了屋子,准备了洗澡水让她先沐浴。
沐浴的桶旁边放着一块香胰子和一块木槿叶制成的洗发膏,颜玉栀很是高兴,今日终于可以好好的洗头,洗澡了。
等她披着半干的发准备出去用膳时,瞧见小筑内门口站着三个人,橘黄的光笼罩着他们身上。
两个身材修长的长衫男子背光站着,正在同牧危说话,春华远远的守着也不敢靠近。
“那两个人是谁?”她开口问身边的秋实。
秋实瞧了一眼道:“是隔壁弄玉院柳公子和侍琴院陈公子。”
颜玉栀来了兴致:好嘛,才住进来就要进去宅斗争宠模式了吗?狗男主你也有今天,她倒要瞧瞧他如何应付。
第13章 13
颜玉栀提着步子往小筑拱门处去,秋实连忙劝道:“姑娘,公子们在谈话,您不好过去吧。”
刘嬷嬷可是交代了她要仔细看着这个病弱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娇娇俏俏很是惹男子喜欢,切莫让她勾了其余公子的魂去。
“让开!”颜玉栀本就是公主之尊,板起脸的时候还真有些威慑力。
那丫鬟有些被她的眼神吓到,伸着手畏畏缩缩的不太敢拦了。
颜玉栀绕过木头似杵在那的丫鬟,往那三人走去,走到能看清楚那柳,陈二人的样貌时,变故突生。
那柳公子突然尖叫一声,朝着牧危直直的扑了过来,牧危竟是躲也没躲,被他推得直接朝着地下摔去,一口血直接喷出,恰好溅在颜玉栀的鞋面之上。
她看着鞋面上的血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小筑内惊慌的其余四人。
好家伙!狗男主碰瓷也有一套,宅斗高手啊!
这吐血是学她的吧!
脚腕被抓了一下,她立马蹲下声,扑在牧危背上哭道:“大哥,你怎么了?呀都吐血了,大哥......”
那哭声真的闻着伤心,听着落泪,仿佛自己唯一的依仗都没了。
伸手指着惊慌的柳公子道:“是你,你为什么要推我大哥?”
柳公子这下更慌了,脸涨得通红,连忙否认:“我,我没推娄公子。”可他这话显然没人信的,方才四个人八双眼睛瞧得清清楚楚,就是他推的。
“你们要相信我。”方才是东西打到了他膝盖骨,他才站立不住往娄公子身上倒去的,可力道也不大啊,哪想这娄公子看着修长俊挺,说倒就倒了。
牧危吐完血,两眼一番晕了过去,可抓在颜玉栀脚腕的手却没有松开。
两个丫鬟这时也醒悟过来,尖叫一声朝着小筑外头跑,想来是去喊人了。
不多时王府的刘嬷嬷带着家仆,大夫匆匆而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还躺倒在地的牧危给抬进了屋子。
屋子里烛火摇曳,老大夫抖着山羊胡须,蹙着眉头,瞧着他的神情,床上的人只怕不妙。
刘嬷嬷心下忐忑,这位可是王妃青眼相待的,人才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就闹了这么一出,若是王妃知道定要责罚的。
“刘大夫,怎么样?”
刘大夫摇摇头:“这位公子脉象时强时弱,像是有心疾,今日应该是气火攻心又突然摔倒才导致昏迷不醒,老夫先施针,待会应该能醒,再开些药,吃些日子看看。”
那刘嬷嬷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怎么兄妹俩都有心疾,这可如何是好。
“刘大夫,能起得来床吗?”
刘大夫道:“还要再看看具体的情况,最近半个月最好静养,不宜劳累。”
颜玉栀算是听明白了,牧危这是怕被南湘王妃强上了,干脆装作有心疾先拖着,等他拿到玉符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她当即扑到床边握住牧危的手干嚎:“大哥,我们兄妹怎么都这么命苦啊!”手指不自觉的掐进了他肉里。
然而床上的牧危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刘嬷嬷很是恼怒,转头盯着那吓慌神的柳公子和陈公子道:“王府公子之间不允许有私斗,两位公子不知道吗?”
陈公子连忙撇清关系:“嬷嬷,可不关我的事,我就在旁边陪着站了一会儿。”
柳公子急了:“也不关我的事,他原本就有心疾,说不定是正好发作了呢。”
刘嬷嬷:“王妃今日也累了,两位公子先回自己院子里带着,明日一早再去王妃那说清楚。”说着直接让家仆将俩人请回了屋子,守着不让出去,这就是变相的软禁。
刘嬷嬷带着人走后,春华跟着大夫去抓药,秋实被颜玉栀支出去看门了。
屋子里头只剩下她和床上躺着的这位了,果不其然,等脚步声一消失,床上的人立马睁开了眼。
颜玉栀假装吓了一跳,小声喊了一句:“牧哥哥,你没事?”
牧危坐了起来,虚弱的咳了几声,冲着她摇头。
这人竟是连她都打算骗!
“我无事。”
颜玉栀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牧哥哥,都怪我,一定是同我在一起久了,也染上了心疾。”
她哭得没完没了,牧危被哭她哭得头疼,心道公主还真是单纯,心疾怎么会传染。
不多时的春华拿药回来了,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里头有动静,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她将手上的药给门外的秋实,手上还拿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朝着床上的牧危行了一礼。
“公子,药已经让秋实去煎了,这是王妃赏赐的人参,公子若是不舒服可以用这个泡水喝。”
牧危点头,轻声道:“放下,出去守着。”
春华将那盒子放到妆台前,朝着牧危行了礼,退出去。
颜玉栀站了起来道:“牧哥哥,我也去给你煎药。”
牧危点头,闭眼,明显不想多说。
她跟在春华后头往小厨房里走,玉清小筑并不大,可胜在精巧,里头名贵的花卉多,小厨房不远就在进门的左手边。
整了这么一出,她还没有吃饭,有些饿。吩咐春华去王府的大厨房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吃食,她径自往小厨房去了。
秋实正蹲在小炉子旁看着火,小炉子正对着窗户,风灌进来将火吹得很旺。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到秋实身边,秋实吓了一跳,看到是她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
“姑,姑娘,怎么跑这来了?”娄公子这妹妹看着病弱,凶起来还挺让人害怕的。
颜玉栀这会儿倒是笑眯眯的,盯着那咕隆隆直冒热气的药罐子瞧,问道:“这药苦不苦啊?”
秋实老实的点头:“入心的药自然是苦的,若是公子怕苦,奴婢去拿些蜜饯来。”
颜玉栀摆手:“不用,良药苦口利于病,大哥从来不吃蜜饯的。”
秋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公子不怕苦,姑娘很好像挺高兴的。
“姑娘为何笑?”两个都是心疾这个时候正常人哭都来不及。
“我庆幸还好在王府啊,我们兄妹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能保住命了。”颜玉栀看到小炉子旁有把蒲扇,顺手拿起来扇了几下。
她不扇还好,一扇烟气直扑面门,呛得她呼吸困难,捂着胸口开始用力的咳嗽,眼睛都熏出了泪花儿。
牧危见所有人都出去了,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户边上用手撑开一条缝往外瞧,他这边窗户正巧就对着小厨房的窗子,视力极好的他一眼就瞧见病弱的小姑娘拿着蒲扇被烟气呛得眼泪直流的模样。
叫秋实的丫鬟过来拉她,她擦了一下眼泪,摇晃着小脑袋连忙摆手,娇弱捂着胸口不断的喘气。
牧危蹙眉,原以为她只是跑去瞧一下,没想到还真去煎药了。她这个有心疾的人跑去添什么乱,万一又吐血了......
他有些烦躁起来,齐云国嫡公主就是任性!
秋实见她呛得不行,连忙站起来将半边窗户掩上,让她站远一些。
颜玉栀拿着蒲扇退后两步,缓了缓终于是好了。
“姑娘没做过这些吧?”
“没有,这些以前都是大哥在做,我大哥可厉害了,砍柴烧水,喂马,小时候还很狗打过架呢。”颜玉栀一本正经的胡诌。
“啊,还和狗打过架?那娄公子赢了吗?”
“是啊,家里穷,和狗抢饭吃,当然赢了,他比狗厉害。”
第14章 14
秋实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能继续问:“姑娘和娄公子哪里人啊?”
颜玉栀装糊涂:“村里人啊。”
“那哪个村的?”
“地球村。”
秋实挠着额角,这姑娘讲话怎么没一句能听得懂的。眼见着药差不多好了,就是拿起一旁的湿帕子将药端下来,倒入准备好的瓷碗中,一股苦味直冲鼻端。
“姑娘,今日时辰不够,明日我早些煎。”
颜玉栀才不管这些,这药若是她不看着,牧危是绝对不会喝的。她捏着鼻子,跟在秋实身后,到了屋子里后,搬了椅子坐到床边上,接过秋实手里的药,拿着小勺子吹了吹。
“大哥,我喂你喝药。”
她的脸因为炭火的烘烤还有些红,眼睛的雾气还没散开,甚至鼻尖还有些黑灰。
冲鼻的药味直往鼻子里钻,牧危轻声道:“先放着凉一些,你们去休息吧,等下我自己喝。”
“药凉了就没效果了,啊——”她张嘴像是在诱哄,勺子都快怼到他唇了。
牧危耐心有些耗尽,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道:“你先去休息我等一下再喝。”
颜玉栀不依不挠:“骗人,我小时候总是不肯喝药,每次都偷偷地倒掉,牧哥哥也想这样吗?”
也是这样想的牧危:“你......”
他唇才张开,一口苦药就直接灌进了喉咙,呛得他连声咳嗽。待那阵呛人难受劲终于过去,再看向她的眼眸里就带了些恼怒。
努力的告诉自己,她还有用,忍忍,忍到旬阳就好了。
牧危闭紧嘴巴不张口,颜玉栀又哄道:“我小时候喝药都是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就不苦的,大哥信我,毕竟我从小喝到大。”
听到这话牧危不知怎得突然有些不舒服,不想再听她废话,直接端过碗一口气灌了下去,苦药先是经过喉咙,再滑进胃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舌尖开始泛出钻心的苦味,苦得他都快吐了。
颜玉栀这接过空碗,里头还有一些没喝完。
“浪费不好。”
牧危拧着眉头看着她,她睁着纯真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回望。他视死如归的将碗里的一些药渣都吞了。
颜玉栀这才开心的笑了。将碗递给身后的秋实,“我说大哥从来不怕苦吧。”
牧危:“......”
秋实:“.......”
等颜玉栀和秋实出了牧危的屋子后,春华提着食盒回来了。
瞧见她和秋实问也不问,就要往主屋里走。
颜玉栀伸手拦住她,将门掩上,“大哥刚刚喝了药,暂时吃不下。先送一份到我屋子里,剩下的放在小厨房里热着,大哥什么时候想吃了再拿出来。”
春华站在主屋外与她僵持了片刻,最后心不甘情不愿跟着她往隔壁的厢房去,刚要推开门的时候,她突然回头交代道:“秋实,以后煎好药后记得喊我,我要亲自喂大哥。”
“好的,姑娘。”
颜玉栀坐在桌前,春华布菜的时候碗碟撞得乒乓作响,明显很不乐意。即便春华目光再轻蔑,她只当看不见,该做啥还是做啥。
春华提着食盒出了屋子有些气闷,看到站在廊下的秋实走过去将食盒递到她手里。
“拿饭菜去小厨房热着吧。”
秋实瞧着她神色不太对,问道:“春华姐姐,你怎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