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检测报告能作假, 可感知却永远比眼见耳听都要来得真实 。
狠了很心，宋芷珊再次释放出感知。
她定要让姜宁明白她的小手段有多可笑。这只能骗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而她, 感知等级3S，种植感知偏向值90, 任何关于种植的蛛丝马迹在她感知覆盖下都无所遁形。
还有席劭, 竟然宁愿相信姜宁一个陌生骗子也不信她，她得给他倒到脑子里进的水。
满腔怒意及迫切想要证实自己的动力下，宋芷珊摩拳擦掌, 将感知运用得淋漓尽致。
见姜宁隐隐乐见其成的样子，席劭没有阻止。
早在得知宋芷珊知晓姜宁这个人且要过去一探究竟时，席劭就决定顺势而为, 看看姜宁种植的自然作物为何这般特别。
说到底仪器是死的，相比之下还是感知更可靠。
宋芷珊虽年轻，但种植天赋放眼整个星际超过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由她亲自掌眼、确认自然是最好的。若能再学上几分，破了姜宁这种植能力的唯一性, 更是好上加好。
毕竟, 这样的人才只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更安心。
许是动了真格, 宋芷珊额头渐渐冒出汗。
姜宁好奇地多看了一眼，理所当然的, 什么都没看出，只得和其他人一样静静等待。
一直到一个半小时之后, 宋芷珊才突然动了, 然后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宁。
能力者之所以称为能力者，是因为感知赋予他们超越常人的能力。可以说, 感知就是他们的倚仗，他们比相信自己还要多地相信感知。
尤其是宋芷珊这类S级上限的3S能力者，对感知的信重更是到了无以言说的程度。可现在，感知告诉她什么？这多出来的东西，不仅无害，还有莫大的益处。
宋芷珊沉默，耷拉着肩膀，眼神在姜宁和席劭之前来回看了看，一副失落至极的样子。
“劭哥哥，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就认定了姜宁比我天赋高、比我厉害是不是？”宋芷珊一颗心前所未有地慌乱，想也不想道。
帝都星·宋家是个大家族，她父亲共有三子五女八个孩子。她既不占长、又不占幼，为什么能越过所有人得到喜爱、重视？不仅有父亲手把手亲自教导，陛下、王后更是时不时嘉奖一二，还能自由出入帝国最有潜力的继承人——四皇子身边。
难道是因为她性子好？长得好看？有人缘？
不！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感知——3S等级，种植感知偏向值90，比她身为种植协会会长的父亲天赋还要高，是星际已知偏向值第二高的，而第一高的那位种植大师早在两百年前就辞世了。
这些年来，宋芷珊早就适应感知带来的荣耀、地位、富贵、甚至他人羡慕、嫉妒的情绪，这让她如何接受一个荒芜星出身的贱民天赋要比她强的事实？
席劭没想到宋芷珊这么禁不住打击，皱了皱眉：“姜宁的感知检测报告你不是看了吗？具体如何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虽然席劭在感知报告上做了些手脚，但大体是没动的，只改了改感知偏向值，不让它那般醒目而已。
宋芷珊梗着脖子，没说因为她没把姜宁放在心上，认定了普通土壤根本种植不出自然作物，所以根本就没看所谓的感知检测报告。
叹了口气，席劭语重心长道：“芷珊，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理？就算今天没有姜宁，明天还有李宁、王宁。”
“你的天赋已经走在大部分人前面，需要琢磨的是怎样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通过否定别人来肯定自己。”席劭很看重宋芷珊，不然也不会任由对方一路跟随。
宋芷珊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在地面碾来碾去，不敢面对席劭失望的目光。
姜宁没去管两人的官司，也无心教导宋芷珊做人，见种植地看也看了，检查也检查了，就疏离而不失礼地送客。
跟随过来的胡力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虽然有心想要邀请席劭等人留下用餐，但到底看出气氛不对，没贸然开口。
直等人离开了，才忍不住唏嘘着：“这女娃子，明明都是能力者了，怎么还见不得人好啊。”
姜宁轻笑了笑，没言语。不是见不得人好，而是站在高处久了，自然就下不来，也不允许自己下来。人之常情罢了，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能力者，都如是矣。
“胡叔，你别走了，等会叫上胡大哥、胡二哥，还有万鑫、唐进几人在我这儿吃，我亲自下厨，饭后我们再商量些事，”姜宁换了个轻松话题道。
胡力顿了下，爽快的应下：“行，正好我也露一手，让尝尝你胡叔的手艺。”
现在日子好过了，不用像过去那般时刻为生计愁苦，胡力业余生活也跟着丰富起来，只要有空闲就琢磨着下厨。
星际也是有美食传承的，只是局限于富人、贵族，普通人连救命用的自然果蔬都舍不得买，更别说是其他了，有心而无力。
可16支道自从家家户户开垦出种植地后，别的不敢说，起码自然果蔬是不缺的。狠着心买下昂贵的厨房调味品后，胡力就对着星网上公开的菜谱自行研究起来。
别说，还真给他炼出来了呢。从一开始的不是甜就是咸，渐渐到能下口、味道还行，再到偶尔出现小惊喜。
改建后的支道虽然总面积不变，但涵盖全面，有一条近千米的商业街。胡力就打算了，到时盘一个小铺子，经营餐厅。
赚钱不赚钱先是其次，重点是满足自己技痒。这大半辈子都为了自然果蔬奔波、亡命，现在终于不缺了，可不得好好造造。
胡力的未来计划姜宁是不知道的，但不妨碍她听了这话升起的好奇心啊。
“哇，胡叔你学会下厨了啊，那我今天可得有口福了。”心里面高兴，姜宁当下联系万鑫等人过来吃饭的事，顺带交代万鑫杀只鸡，处理了后带过来。
至于家里养的那几只鸡鸭，姜宁没想着早早给杀了吃。毕竟是姜承一点点从小喂养到大的，现在每天还贡献一个蛋，怎么着也得多留些日子。
听到要吃大餐，万鑫隔着通讯器都笑出声，“好嘞，我现在就去抓一只，等处理好了就过来。”
其他人收到消息，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兴冲冲赶到姜家。
不同这边的热闹，此时席劭所在的悬浮车气压有些低迷。自动驾驶模式下，季凡缩在驾驶区，尽量地减少存在感。
“刚刚收到消息，虫皇再次发起进攻，现在战局很严峻，没时间招待我们。我打算在3222星再逗留一段时间，等休战了，再去127边境星。”
“傅盛不是很厉害吗，号称第一元帅、星际战神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把虫族赶出去？我看就是炒起来的名声，就应该让陛下调遣其他大将过来镇守，”宋芷珊心情不好，说出口的话也带着迁怒。
闻言，席劭真的生起气来，顿时严厉道：“芷珊，你叫宋芷珊，不是送智商，不要让我怀疑你的智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先思量了再开口。”
让父皇调遣其他大将？呵呵！
不说军部早已独立，皇室、议会轻易根本命令不了。就是能命令，傅盛是何声望？他都不能彻底压服虫族，其他人能行？
虽然相比中心星域，边境星域、荒芜星域的得失算不了什么，但唇亡齿寒，没有这些天然屏障，中心星域能安好？说不定吃饱喝足、实力更胜一筹的虫族下一步就是吞噬中心星域。话说出口，宋芷珊就后知后觉知道说错话了，低着头，老实受训。
叹了一口气，席劭看向宋芷珊：“姜宁的天赋你也看到了，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跟着她多学学、多看看。不管怎样，比起姜宁，我是更信任你的，也希望你能更好。”
宋芷珊对他的心意，席劭知道，若是没有意外，两人未来会在一起。毕竟，不管是家世，还是自身能力，宋芷珊都是最适合的。
当然，前提是没有意外。
宋芷珊没有吱声，只要想想要在姜宁面前伏低做小，就本能地不愿意。只是，席劭的话又让她犹豫，她也想变得更好、变得更配席劭。
迟疑间，席劭跟着道：“决定权在于你自己，你要真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这话一出，宋芷珊顾不得纠结，忙表态：“姜宁一看就不喜欢我，就算跟在她后面，也不见得能学到什么真本事。”
感知运用，不同于基础学科知识，有心藏私的话多是法子。不然，为什么同等感知等级，世家子的实力比一般出身的要高？
普通土壤上种出自然作物，这是何等的本事，留着传家都足够，怎么会轻易交给别人。换位而处，宋芷珊是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若真心求教，姜宁应该不会闭口不说的。”
身处荒芜星，明明天赋卓然却依旧甘愿留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再纵观姜宁检测为能力者之后的行事，可看出其重情义、轻名利。与其担心姜宁藏私，不如担心感知偏向值满值和九十的区别。
后面这点，席劭没向宋芷珊解释。今天这一天打击够多了，总得给人留点自信。
“希望吧，”宋芷珊扯了扯唇，明显没抱什么期待，视线随意地看了看外面，疑惑问道，“不是回一区吗？这是要去哪里？”
“九区01分区，”席劭冷冷答道。宋芷珊的问题搞定了，九区种植协会分支的问题却还在。
挑拨离间、滋事报复，程洋这样的小人，没遇见就算了，遇见了，席劭有一个算一个，绝不姑息。
想到原本可以在军部之前接触姜宁、进而抢占先机，结果却被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人物破坏，席劭就一阵气愤。尤其是失利后，不想着如何补救、挽回，竟还妄想动歪点子，更是不可饶恕。
若非他提前觉察到宋芷珊的动作，真让她一个人带着种植协会那班废物过去找姜宁麻烦，那刚刚营造出来的好局面可不得功亏一篑了。
宋芷珊没去管席劭到九区01分区干嘛。就算是惩罚程洋等人又怎样？他们不该惩罚吗？她又不傻，看不出对方是在利用她。
席劭没隐瞒身份。堂堂四皇子驾临荒芜星九区这可是大事件，接到消息的种植协会分支成员不管是在岗还是缺勤都赶了出来迎接，一同的还有政府要员。
程洋也在迎接队伍里。
看到席劭旁边的女子，一颗心突然扑通扑通跳得剧烈，这是宋芷珊，会长家的千金！指甲狠狠地掐紧肉里，程洋整个人激动得要发抖，只竭力地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
可怎么镇定得下来呢，他可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的。
荒芜星多偏僻呀，连个正式名都没有，一直以序号称呼，可现下突然来了两尊大佛，四皇子及会长千金。他们好端端的怎么从帝都星来到他们这鸟不拉屎的星球？一定、一定是和他报上去的事有关。
哼哼，他可是查到姜宁现在和军部搅合在一起。这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他发现这么一个潜力巨大的敌人，不仅会给军部未来造成大量损失，还维护了会长千金的面子，功劳肯定小不了。
再不济，两人心胸宽广，看重了姜宁的能力，愿意不计前嫌，那他也是举才有功，肉吃不了汤总能喝几碗吧。
总之，左想右想，程洋都觉得自己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就是不知四皇子或会长千金能不能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调他到帝都星，或者，提他当分支协会主任，他都可以的，不挑。
在程洋陷入美好幻想时，席劭果然独独点了他的名：“程洋是谁？出来！”
兴奋中的程洋没听出席劭话音里的冷然，出列后，眼神忍不住火热地看着席劭，激动道：“小的、小的就是程洋，四皇子安，会长千金安。”
“有你这种害群之马在，你让本皇子怎么安？安得住吗？”一脚将人踹翻，席劭厉声质问。大部分时候，席劭对外都表现得很绅士，但身为皇子，又怎么可能没有秋风扫落叶式的冷酷呢。
“你发那些私信是怀什么目的？你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真好大的胆子，竟什么人都想利用，怎么？觉得我们会蠢得成为你的旗子、手里的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满嘴胡言乱语，就是我现在打杀了你也不冤枉。”
想到路上翻看的那些私信，席劭的愤怒近乎凝成实质。若非这些蠢货时不时拖后腿，帝国用得着愁大业不成？
程洋脸上的激动戛然而止，最终呈现出一个怪异至极的表情来。他想过所有可能，无一不是美好的让人发痴，可现实却给了他棒头一喝。
顾不得回想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程洋忙借着摔倒的姿势跪下求饶，“都是小的错，小的知错了，求殿下饶恕。”
荣华富贵，程洋此刻是不敢想了，只一脸的鼻涕眼泪，希望席劭能给他一条活路。
“饶恕？既然知道错了，怎么不知道犯错后要付出代价？今日饶恕了你，来日，你让本皇子如何服众？是不是只要谁求上一通，就既往不咎了？”
不欲继续纠缠，席劭直接对着随行亲卫道：“将其收押、送往种植师牢狱，往后余生让他为帝国作贡献来赎罪。”
种植师身份尊贵，未免造成不必要的社会损失，帝国对种植师的刑法就是将他们拘禁在专属培植园牢狱里，让他们日复一日地种植自然作物。
程洋脑子恍铛一下地出现空白。他是种植师，尊贵的种植师，怎么能做低贱的阶下囚呢。
反应过来后，程洋整个人开始疯狂地反抗着亲卫的禁锢。只是，成也种植师、败也种植师，他感知点亮的是种植能力，面对战斗系亲卫，犹如稚儿般螳臂当车，毫无用处。
等将人拉下，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垂着头，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席劭扫视了一眼，脸色恢复平和，“今日过来，主要是处置程洋欺上瞒下、搬弄是非的行径，也望你等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是，我等一定谨遵教导，”众人异口同声道。
虽然不清楚程洋具体犯了什么事，但经过刚刚那一出，谁还有胆子再顶风作案？
或许以前还觉得山高皇帝远，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以尽情造，但现在嘛，想想还是算了吧，谁知道哪天就不幸地给栽了跟头。
席劭没在意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只要他们还好用且能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了。
翻出通讯号，席劭将对程洋的处置告知姜宁后就准备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