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一只甜筒
时间:2021-08-17 09:42:53

  星落眼睛亮亮的,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猜测准了八成,她凑近了合贞女冠,神秘兮兮地说:“千丈崖上住着一位小尼师,最是温柔恬静,说不得太初师兄是想同她研习佛道双修呢!”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起八卦来眼睛亮晶晶,合贞女冠拿手指头叩了叩星落的脑门儿,笑着说:“说起旁人来就很通透,自己个儿的事儿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合贞女冠似乎意有所指,可惜眼前的小姑娘四六不懂,瞪着双无邪的大眼睛追问她,“我的事儿,我有什么事儿呀?”
  合贞女冠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起身吧,别误了开大静的时辰。”她见小姑娘的手臂还僵着,这便又关切道,“可能使得上劲儿,不行的话,今晨我来替你。”
  星落哪里能让合贞女冠替她敲钟,这便飞快地起了身,青团儿便过来为自家姑娘更衣,又服侍着擦牙洗脸,一切收拾完毕便来到那大钟前候着时辰。
  梵宫仙境,十方丛林,逢初一十五开大静,起三清落四御一共撞钟一百零八下,壮宫观之威仪,弘山陵之气象(1)。
  星落今日着碧玉之色,不素不白,一身恬淡,因那大钟高悬,敲钟人须时刻抬着双臂握住钟锤的绳索,星落在女子中算起身量高的,撞起钟来也略略吃力,更遑论撞够一百零八下。
  观中虽迎圣驾,只是龙迹渺茫,一切规矩仍照旧,待时辰一到,星落匀停呼吸,稳稳地撞了第一下大钟。
  雄浑古朴的钟声在梵宫仙境里低回,以沉郁的姿态打破天地之静,梵意破空而来,令人顿生玉质烂柯之恍惚。
  星落高抬着双臂,道袍的广袖轻飘飘地落下来,露出来两截肌骨雪白的纤细手臂,一下一下地撞着大钟。
  心里在数着钟声,可惜五十几下时,便已力竭,星落强忍着酸痛疲累,撑着再撞了二十下,手心痛楚,手臂也已酸软无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开大静乃是最重要的时刻,星落不敢出岔子,咬着牙坚持,只是天不遂人愿,在撞第七十二下时,星落握住绳索的手一滑,第七十三下便撞歪了,她心中慌乱,再度握上系钟锤的绳索。
  可是,如今是撞到第几下了?
  星落有些慌张,此时钟声不知数,手臂又甚是酸软,正自慌乱时,忽的有一双手自她的身后环过来,一手握住了钟锤之前的绳索,代她稳稳地撞了下一声。
  那只握在她手上方的手如玉,干净白皙骨节分明,他在星落的身后,语音清越。
  “七十四。”
  钟锤前后皆有绳索,星落被他环着,心一霎便安定下来,身后人有着清咧干净的气息,像极了孟夏轻至南城葱绿的味道。
  每撞一下大钟,他便轻数一声,轻缓的呼吸声偶吹落在星落的耳后脖间,令她不自禁地就起了一层细细的栗,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好奇的小姑娘便侧仰着脑袋,正瞧见他清俊的下颌,还有天光下惊心动魄的白净皮肤。
  她的脑袋毛茸茸的,蹭了蹭他的下巴,皇帝的面色依旧深稳,拿下巴点了点她的脑袋,示意她专心。
  星落吐了吐舌头,扭回头去,皇帝的唇畔却带了一丝清浅的笑,连数钟声的声音都变得轻跃了几分。
  她难得安静,偎在他的身前乖乖听话,皇帝的心里像是一朵半开的花,身前人微微一动,便能令他开出鲜焕的颜色来。
  一百零八声的钟声悄然而落,饶是有师尊帮忙,星落的手臂已然酸软的抬不起来,耷拉着眼眉望着皇帝。
  “您快帮我拿一下我的手,太重了——”她的眼神像落水的狗狗,把爪子递进了皇帝的手中,“徒儿还以为您回京了呢!”
  皇帝接过她的手,嗯了一声,眼神里星子粲然。
  星落没等来陛下的回答,一个激灵想起陛下是自己的师尊,自己连个开大静的一百零八下钟都撞的不稳妥,师尊不会是有些失望吧。
  她讷讷,倒打一耙:“……徒儿撞钟撞的正上头,您来干嘛呀?”
  皇帝有些纳罕,把她的手丢回去,“不累?”
  星落讪讪,吞吞吐吐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我还是小姑娘呀,还在长身体,撞一百零八下自然会累啊。撞钟是徒儿的职责,您下回可别帮我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可皇帝却并不气恼,认真地望住了她。
  “开大静一百零八声,你努力完成了一百声,余下的若累了,我会帮你。”
  他看她的眼神诚挚,好看的面庞令人惊叹,星落闹不准陛下的用意,只生硬地岔开话题,“您晓起做什么去了?”
  皇帝牵住她那只酸软的手,往里间去,钟鼓楼里简朴,支了一张桌子,其上摆了十几样早点,青团儿立在一边儿,掀开其中一只锅子的盖,热气便腾腾着冒出来了。
  “姑娘,玉皇沟的胡辣汤、枣泥糕,还有玉米糁、漏鱼儿……”青团儿兴高采烈地,“回来好几日了,还没吃上这些呢,您快坐下来。”
  星落从昨晚一直饿到了今晨,这会儿闻见了香味,食指大动,忙坐下来,先捡了枣泥糕咬了一小口,又拿起汤匙,尝了一口胡辣汤,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她歪着脑袋邀请陛下,“您不来吃么,徒儿给您匀一块枣泥糕吃。”说着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枣泥糕递了过去,虚情假意地说,“呀,徒儿咬过啦,您可别吃了。”
  皇帝知道她在吃上面一向很小气,这便不客气地接过来,放进了口中,倒让星落吓了一跳,悻悻地说,“您还真吃啊——本来就不多。”
  青团儿见姑娘吃的衬心,自己也高兴,便去请陛下落座,皇帝摆手坐下,看着星落眉毛眼睛都高兴的样子,唇角便不自觉地上仰了。
  星落小小地喝了一口漏鱼儿,歪着脑袋问陛下,“您几时走呀?徒儿一时要去阐真洞跪天师爷爷,不能陪您了。”
  皇帝也很好奇她为何跪天师,这便问起来:“为何跪天师。”
  星落蹙了眉头,搁下筷箸,忧虑地同陛下说话。
  “我听说在万丈崖顶金顶峰,长着还阳神草,吃了可令死人复生,活人长命,我想去问问天师爷爷,是不是真的。”
  皇帝闻言心念微动,他心中本就记挂着保元的病,此番来老君山也有想求教许天师之意,此时听星落这般说,眉间顿生关切。
  “既是如此,朕与你同去。”
  星落讶然,“去了阐真洞门前,您站着,徒儿跪着,我会感觉不公平。”她郑重其事,“我是为着辜家哥哥,想让他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她叫辜家哥哥叫的实在亲昵,皇帝的心一霎就酸了,眉眼间便带了一丝失落。
  “朕也是为着保元。”
  星落有些羞惭的垂下脑袋,垂头丧气地说:“是徒儿从前犯下的错,您等结果便是,犯不上同徒儿一道在阐真洞前喝风饮露——”
  皇帝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好一时才说话,语音低落。
  “朕心不安,生怕……你又想不明白,要把自己赔给他。‘’
  星落闻言抬起了眼睫,对上了陛下那双黯然的双目,一时间怔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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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大吹法螺 
  仙山千丈高, 窗外过白云。
  手边的胡辣汤热气升腾着,在陛下半垂的眼睫前氤氲。
  不说话的师尊才是好师尊,星落从前这么期望过。
  毕竟陛下总爱敲打她, 从前更过分,动不动就说什么厌恶她、不喜欢她的话,可此时陛下当真不说话安静起来,倒让星落有些忐忑了。
  她琢磨着陛下方才说的话。
  他说担心她要将自己赔给辜家哥哥,这到底什么意思啊?她从前是说过, 可那也是气头之上话赶话赶出来的。
  不管怎么着, 总归是自己起了个坏事的头,如今父亲还未将人证呈上御前, 该承担的责任她一定会担,把自己赔过去就不必了吧——毕竟辜家哥哥的妹子前些日子才来过, 言语中已然拒绝了她。
  想到这儿,星落拿手指头轻轻点了点陛下的手背, 试探道, “……书里说,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要做圣人, 便要忘情,徒儿早已经没有那些世俗的想法了。您知道徒儿的脾性, 最是喜欢胡说八道的,想要嫁人是假的,叫我哥哥们打我的相公也是假的……”
  她低下小脑袋,去寻陛下半垂的眼眸, 触到那一双深海般静谧的眸子, 星落促狭一笑, “把自己个儿赔给辜家哥哥更是假的。”
  皇帝闻言唇角便仰成了好看的弧度,他抬眼,难得温和地望着她。
  “忘情绝非无情,不过是要你不为情牵,不困顿于情,活得更洒脱豁达,万莫为情所困,以至于恶形恶状,失了体面。”他轻言之后,惊觉自己竟然摆起师尊的架子来了,连忙住了口,想了想还是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素来万事万物藏于心,而不表于情,心上人在眼前,张着一双澄澈无邪的双目望着他,皇帝没来由地便慌乱起来。
  “朕没在教导你,不必假装认真。”他叫她把手里的烧饼啃完,“快吃秃头烧饼吧,朕一夜没睡,就为给你弄这口吃的——”
  他乱七八糟地掩饰自己的慌乱,待见的小徒弟眨巴了几下双眼,乖乖低头啃烧饼,便又开始懊恼起来:他的嘴到底是怎么了?平常训斥大臣时滔滔不绝,谈及政务时又口若悬河,为何每每见了她,就笨口拙舌了呢?
  他兀自懊恼着,负手往那案桌前去。
  一卷经书,一张铺开来的干净宣纸,另有笔墨在侧,皇帝拾起道经,眼光扫过其上的经文,却无法专注,只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星落的身上。
  她是世家出身的女儿,安静用餐时像只兔子,偶一掀眼皮,用那双剔透晶莹的大眼睛看窗外时,又显出灵动来。。
  初生的日光渐渐地投进窗子,落在她可爱的侧脸,额上的胎发茸茸的,一团孩子气。
  皇帝的心头骤跳,搁下手中的经卷,心念微动,提笔在纸上写了一横。
  星落注意到了陛下的动作,好奇地问起来:“您写什么呢?”
  皇帝搁下笔,那纸上的“一”字苍劲,却没了下文,星落吃饱了肚子,小小地喝了一口水,这便蹬蹬蹬地跑过来,扶着桌案看了这“一”字看了好一会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头没尾的,您写个‘一’字做什么呀?”星落学道不精,傻呆呆地发问。
  皇帝乜了她一眼,抬手在她的脑门嘣了一下,见小徒弟捂住了额头叫痛,他笑向她,“竟不读《道德经》?”
  星落捂着额头小小地抱怨,“徒儿读清静经呀!”她理直气壮地仰头同他分辩,“徒儿可怜呀,四年来没有师尊授课,自然不懂道德经。”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太可爱,鲜润的唇边还挂着几颗芝麻粒,皇帝微微俯身,抬起手将她唇畔的芝麻粒拂落,却在一瞬间同她的眼神相接,她谨慎地看着他,鼻息咻咻,像一只早起的小兽。
  有一霎,皇帝觉得自己快要陷落进她的眼眸,他轻舒了一口气,认真地告诉她,“此字送与你,只因你在朕的心中,是一。”
  他直起身子,面上有一些微红,真心话出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掩饰,“朕的御笔你要好好珍藏,价值连城。”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星落挠挠脑袋,十分不解。
  “一?”她不禁吐槽出声,“您的字儿是值钱,可也不能就划一道横来充字儿啊?再者说了,您连个落款都没有,徒儿挂在家中正堂里,人家还以为徒儿傻了呢。”
  皇帝不置可否,提笔刷刷落了个款,写下“星宗亲笔,赠太甜爱徒。”
  星落这才勉强满意,叫青团儿拿去窗边晾干。
  “您这又是甜,又是爱的,每个字单独割下来拼一拼,说不得能卖给甜点铺子当招牌。”
  这一个字儿是皇帝隐藏很深的告白,小徒弟却打着要割下来单独卖字儿的主意,皇帝以眼神警告她,星落吐吐舌头,又过来磨他的天子宝印。
  “您字儿都写了,不该给您的小徒儿盖个章么?那样才是真的值钱!”
  皇帝暗忖最值钱的是朕的心意,枉她修习无上大道却不解其意,只惦记着值钱不值钱,这便无语凝噎,拿出小印章又为她加盖上了。
  看小徒弟同小丫头青团儿一人扯一头地,在窗下看他的墨宝,皇帝觉得自己的一腔深情喂了狗,十分地无奈。
  星落看够了,这便让青团儿拿着墨宝去晾,自己则趴在桌前儿同陛下说话。
  “徒儿要去回事了,接着去阐真洞送吃食,您是怎么打算的啊?”
  星落自打昨夜上了钟鼓楼还未曾下去过,并不知晓观中的三都五主八大执事此时皆齐聚离钟鼓楼最近的图南殿,静候着陛下。
  皇帝不愿大张旗鼓,故而昨夜便在图南殿召见了观中众道人,言说自己不过是来看望徒弟,并不会逗留太久,命这些掌事的回去,只是观中这些掌事道长皆无天师的气度,没人敢擅自离开。
  听闻星落这般问,皇帝沉吟一时,轻言出声。
  “朕连日行路十分疲惫,在此处休憩,你先去回事,一时朕陪你上阐真洞。”
  星落哦了一声,耷拉着眉头眼睛。
  若是师尊不来,她白日里去跪天师爷爷,晚间还可以上千丈崖看静真和女娃娃们,明日若有了世仙的消息,也可下山去瞧瞧,可师尊来了,她便不能这般自由自在快活似神仙了。
  皇帝看她眼睛眉毛都刻着不高兴,略一思索,从袖袋里取出来一袋金瓜子,丢在她的手边。
  “不高兴?”
  金瓜子璀璨的光从锦袋的扎口处冒了一点儿出来,星落这下眼睛眉毛都立起来了,美滋滋地将锦袋抓在手里。
  “师尊感受到徒儿扑面而来的高兴了么?”她美滋滋地往外走,一边儿走一边儿乐,背影像个小傻子似的。
  星落出得钟鼓楼,拾阶而下,钟鼓楼周遭全是护卫,各个目不斜视的,倒是常玉山坐在廊下看风景,瞧见星落领着青团儿下来了,忙上前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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