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漫漫步归
时间:2021-08-20 09:05:14

  乔苒听的默默的喝了一口手中微凉的茶:她那么大的本事她怎么不知道?
  “偏那扫把星还是个狐狸精转世,哄得黎三公子给她做车夫呢!”众人越说越是不忿,“还有京城来的张天师也护着她,还有没有天理了?”
  “想想真真是不公道啊!”有人唏嘘了起来,“那扫把星还专门挑着克。乔老太爷多好的人啊,那一年江南多雨,引发山洪,冲毁了农田,他出钱修了好几座桥呢,朱雀大街也是他出钱翻新过的,居然就叫她克死了。”
  这感慨顿时引来不少人的回忆:“是啊,哪像现在的乔大老爷这样的混账?有两个臭钱便撒钱出行,因此踩踏受伤的人还少吗?这扫把星怎么也不将乔大老爷克死?”
  有人笑道:“他撒钱你抢是不抢?”
  “抢啊!”那人自己也笑了,“又不是跟钱过不去。”
  “谁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的东西,偏偏还不能拿他如何,这是真真可恨!”
  乔苒垂眸不语:没有人听到自己被人如此编排还能岿然不动的,可这也是大部分百姓心中所想吧!再世为人的机会果然不易。
  待到回过神来,又有人开口了:“话说回来,钱就是再多,也换不回命啊!先是乔二小姐,后来又是乔老夫人,最后是乔老太爷,一个连着一个,都叫那扫把星克死了。”
  “那时候乔家真真是恨不能搬出金山银山了,可偏偏就……”
  “乔老太爷他们到底是什么病?怎的乔大老爷好端端的没什么事?”有人问。
  “听说是又累又气的,几百年的老山参,这么粗的。”有人用手比划了一下,“当饭吃都没救回来啊!”
  心头一阵针刺似的疼痛,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乔苒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向外走去:“红豆,结账,我们回去吧!”
  今日是出来打听消息的,可眼下,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再听下去了。
  许是太过忧心,回到玄真观之后,乔苒便生出了几分倦意,草草洗漱之后,便上塌休息了。
  人说忧心太过,容易做梦。乔苒几乎做了一整晚的梦,一时梦到前世的时候,她孤身奋战,一时又梦到再世为人之后发生的事情,见过的人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闪过。
  她在这边时不时的惊醒过来,红豆也睡不下去了,披着外衫,守在她身边,忧心道:“小姐睡吧,奴婢在呢!”
  乔苒应了一声,再次躺了下去,被她反复折腾了已完善,红豆早已倦的不行了,眼见乔苒躺了下来,心头一松,很快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鼾声倒让乔苒冷静了下来,看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她闭上眼睛,这一次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人,正朝她招手。
  “苒苒。”那人出声了,是女子的声音,听年纪不小了,语气和蔼而温柔。
  “苒苒,来这里。”她道。
  乔苒走近她,不知为什么,她的样貌、身形仿佛蒙了层雾一般,始终无法辨认清晰。近乎本能的,乔苒伸手去抓她的手,向她靠近,她垂头蹲了下来,面容依旧模糊不清,额上那条青色抹额中镶嵌的祖母绿宝石在眼前微晃。
  “苒苒,我好痛,救救我,好不好?”方才和蔼温柔的声音刹那间尖锐了起来,歇斯底里的般的痛叫了起来。
  “别怕!”这样近乎可怖凄厉的尖叫,乔苒心中却没有半点惊惧,而是抓紧了她的手,想要向她靠的更近。
  乔苒一脚踏了出去,整个人却踩空了一般迅速往下坠落。
 
 
第54章 她是谁
  乔苒一声惊呼,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小姐。”红豆睁开眼睛,将桌上的灯端了过来,见她脸上满是汗水,顿时一惊,忙站了起来,向外间走去,“小姐,可莫着了凉。”
  外间响起了一阵打水绞帕的声音。
  晨风拂过,额头背后的凉意让乔苒清醒过来。
  这是清醒梦。
  她不是头一回做了。
  上一次是搬到玄真观来不久,她梦到有人喂她喝符水,这一次却梦到了一个人。
  红豆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用沾了温水的帕子替她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忧心道:“小姐,奴婢可不是说不能忧心表公子,可您自己的身子也要小心了。”
  乔苒点了点头,忽地掀开被子从床榻上爬了下来。
  虽说此时早已入春了,可乔苒骤然掀被下床的举动还是让红豆吓了一跳,忙找来外衫为她披上,一边披着衫一边唠叨了起来:“小姐总是这么不仔细自己的身子,奴婢一不留意,您便不注意了。若真是着了凉,那可如何是好?”
  “我没事了。”乔苒说着系上外衫的腰带推窗向外望去。此时天已蒙蒙亮了,窗外沾了晨露的木香花发出柔和的光泽,她盯着木香花看了片刻,转身向外走去:“我出去走走。”
  “小姐。”红豆叫了她一声连忙放下手中沾湿的帕子跟了上来。
  乔苒转身对她道:“红豆,你别跟着了,玄香来送饭寻不到人又要急了。”有一回就是如此,乔苒与红豆不过是起的早了绕着玄真观走了两圈,结果正赶上玄香来送饭,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以为遭了贼,险些都要报官了。
  “可是……”红豆还欲说两句,便见乔苒目光定定的朝她望来,神色坚定,后面的话便不由自主的吞了回去。
  “我就随便走走。”乔苒说着便出了门。
  梦里的场景时不时的在眼前闪过,那个女子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她的那一声“我好痛”每每记起都能让乔苒心头一震,一股驽钝的疼痛感涌遍全身。
  她一定认识那个女子,而且关系还很亲密。那样凄厉可怖的惨叫声若是个不相干的人她一定会害怕,可那时,她非但没有害怕,还想要靠近她。这是一种融入骨髓的亲近,对她的亲近远远战胜了感官望见的可怖。
  那么……她是谁?她说她好痛,哪里痛?是受了伤还是患了恶疾?
  这具身体环绕着重重迷雾,时不时的总会有一两段久远的记忆冒出来,乔苒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准备回去,只是抬首望向四周时不由吓了一跳。几个挑着箩筐的瓜果贩子从眼前经过,时不时的用金陵近郊的方言交谈两句,而前方不远处,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两个古篆文书写的“金陵”二字刻在墙头。
  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已经走到山脚了。
  此时城门还未开,等着赶早市的小贩聚集在城门口正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清晨的气息凉爽中夹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儿,她深吸了一口气,江南水乡特有的气息让她冷静了下来。
  正准备转身回去,官道的尽头忽地出现了十几骑人马,神骏踏地,溅起尘烟滚滚,乔苒连忙走到一旁和几个瓜果贩子退到路边,以避开这些人马。
  对方来势汹汹,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还是避一避的好。
  那十几骑人马转瞬便已至众人跟前,一片尘沙中隐隐看到有一骑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待到尘沙散去,这一人一骑也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好些时日不见的张解正看着她,目光中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乔苒也没有想到碰上他,见他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裙,这不是外出见人的衣裙,而是穿着在院中偶尔捣鼓捣鼓院中花草时穿的衣裙,此刻就是这身洗的发白的布裙,还因她走了一通山路,裙角上沾上了不少泥污,再加上方才的一片尘沙,乔苒便是不用看也能猜到自己此时的狼狈。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而后摸到了一头乱发,哦,对了,她还未来得及梳洗就出门了,所以现在的自己是披头散发灰不溜秋的混迹在一群瓜果贩子中。
  也难为他了,居然还认得出自己。乔苒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就随便走走。”
  张解看了眼正在缓缓开启的城门:随便走走就走到山脚下了吗?
  乔苒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十几骑人马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此时正诧异的朝他们望来,从中她还能辨认出两张熟面孔:徐和修、谢承泽。
  也不知道这些天他们做什么去了。
  张解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向她伸手:“上来。”
  乔苒看向那快到她胸口的高头大马,下一刻,手便被他抓住,而后整个人便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一股檀香混合着青草的味道从身后涌来。
  这样的接触让乔苒身体一僵。
  “你要去哪里?”他拉住缰绳问她,“府衙?”
  府衙?乔苒怔了一怔,猛地回过神来,抓住他的胳膊:“对,我要去府衙,我想见一见表哥!”
  “走!”
  ——
  唐中元打了个哈欠,推开了府衙的大门,今日又轮到他们这一班人留守府衙了。抬头望天,朝霞遍布,道道阳光破云而出,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公作美,想来今日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那个……那个唐中元?”一道试探的女声响了起来。
  唐中元吓了一跳,虽说还不曾听出这声音是谁的,可身体本能的一紧,也不知道这样的紧张是自何而来的。
  一个女子从府衙旁的石狮子后探出头来。
  “乔……乔小姐?”唐中元看着女孩子一步踏了出来,整个人出现在了眼前,他一呆,“你去泥里打滚了还是去田间劳作了?怎的这副样子?”
  “我要见表哥。”她道。
  唐中元皱眉:“乔大公子现在是嫌犯,闲杂人等是不能见的。”
  “我是乔大公子现在唯一的家眷。”乔苒说道,“表哥已经被乔大老爷从乔家除名了,我现在是他唯一的家眷,我想探望他。”
  这怎么行?他唐中元可是个说一不二的。
  回头看了眼板着脸跟在他身后的乔小姐,唐中元暗忖:好像也没说不行。乔大公子虽是嫌犯,但家眷是可以探望的。
  “到了。”唐中元停下脚步敲了敲牢门,转头催促乔苒,“乔小姐,长话短说,你可要……”
  “我问一句就走。”女孩子隔着牢门喊了一声“表哥”,见到乔墨欣喜的从床榻上爬下来时,便开口了:“有这么一条青色的抹额,中间镶了一块那么大的祖母绿宝石,表哥知道是谁的吗?”她比划了一下那块宝石的大小。
  那么大的祖母绿价值不菲,用作抹额,可见那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她走了一早上,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想要人证实一番。
  唐中元看着她比划的,惊讶不已:“这么大的祖母绿宝石,便是整个金陵城也未必寻得出一块来吧!”
  乔墨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
  “表妹,你怎会知道祖母的东西?”
 
 
第55章 报官
  “轰!”脑中仿佛有什么炸开一般:乔墨的祖母,她的外祖母,那个已去世好些年的乔老夫人!
  乔墨扒着牢门看向脸色发白的乔苒:“表妹,你怎的会知道祖母的东西?”
  “我……我不知道。”乔苒抬起头来,她脸色茫然,眼中的眼泪却簌簌的往下落。
  “表妹,莫哭啊!”乔墨顿时紧张了起来,想要伸手替她拭泪,可隔着牢门却始终够不着她。
  乔苒吸了吸鼻子:“不是我想哭。”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么突然的落了下来。
  “乔小姐……”唐中元在一旁看的有些犯难,想找个帕子给她擦擦眼泪,可大老爷们的,谁讲究那个?
  “我没事。”乔苒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向乔墨,神情肃然,“外祖母是怎么死的?”
  乔墨一怔:他已经许久没有记起祖母的事了。那时候他也还小,只记得家里人开始愁眉不展,大把大把的药材流水一般的送入府内。乔家不差钱,关键时候自然肯拿钱保命。可有些时候,金山银山都救不回命。那些千金一掷的药材连半点作用都没有,眼看祖母的病是不好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起色过。
  “好像是那一年过年的时候,祖母的病突然有了起色……”乔墨拍着脑袋奋力的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有几个人还能将小时候的事记得分毫不差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
  “本来连床都下不了的祖母穿了一身新衣,祖父说红红火火,讨个彩头……”乔墨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拜年说了两句吉祥话,还得了一个大红包……可不过半个月祖母就不行了,家里的药材都快堆成山了,也未救回来。”
  “用了什么药材?”身体本能反应的伤痛已经退去,乔苒擦去脸上的眼泪,问乔墨。
  乔墨怔了一怔,缓缓摇头:“不大清楚,不过乔家用的药材多是出自元春堂,表妹不妨去元春堂问问。”
  元春堂也是金陵城首屈一指的大药铺子,那等名贵的、千金难得的药材多是出自元春堂,所以方秀婷药石无医的时候,方家也会去元春堂拿药。昨日在茶馆里挑起话头的就是元春堂拿药的伙计。
  乔苒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乔墨却又叫住了她:“表妹,你这样去,元春堂怕是不肯说的,毕竟元春堂是出了名的嘴紧。”同金陵当地权贵之家打交道的自然嘴紧,不会乱说话。若是随便找个人过去一问都交待了,元春堂的招牌早砸了。
  女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平静,眼神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放心,他们会说的。”
  也不知道她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乔墨低头腹诽了一句,再次抬头想交待她几声,却发现早没了人影。
  又是这样,说走便走,这金陵城里哪家女孩子像表妹这般霸道的?
  出了牢门,乔苒对身旁的唐中元道:“你们是要出去巡街吗?跟着吧!一会儿我要报官的。”
  还有这种说法?唐中元并他手下的两个小官差听的目瞪口呆。
  “乔小姐,你不要乱来啊!”回过神来的唐中元挺直腰板劝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胡乱报官也是要抓进牢里的。”他们官差也是很忙的,她说跟着就跟着吗?她以为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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