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之变我就带了观音婢一个人,生死相随,成败与否我都认了,有这女人什么事?!”
“我李世民堂堂天可汗,居然也沦落到要让一个女人去救了?!”
“最最重要的是——”
“前朝公主、突厥女人、李建成他老婆、李元吉他老婆,这会儿又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个女人,到底有完没完了?!我跟观音婢情投意合、鹣鲽情深,有你们这群妖怪什么事?!”
第218章 我是李世民,我爱观音婢2
李世民气个半死。
“后来人脑子都不太好么?还是说史书把相关的记载都给删掉了?朕跟皇后还不够恩爱么?朕不够宠爱那几个孩子吗?那么多夫妻恩爱的大料不磕,非得去犄角旮旯找一点边角料拼拼凑凑,什么杨妃、郑妃、前朝公主——CP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啊!”
李世民憋了一肚子气,脸色便不甚欢快。
李渊在侧瞥见,借着衣袖遮掩、狠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走神,叫高士廉看见,多没礼貌!
李世民回过神来,赶忙正襟危坐,以后辈身份同高士廉寒暄,穿插着同长孙无忌说几句话,言辞得当,神态恭谨,使得宾主尽欢,倒叫李渊眼底多了几分欣慰。
这时候李渊尚未起兵造反,二十五岁的李建成眼里二弟也只是个刚刚十六岁的毛头小子,即将要娶的妻室虽是出于高门——其父长孙晟乃是当代名臣,但也不足为虑。
长孙晟业已辞世三年,长孙家兄妹俩同本家不睦,只依靠着高士廉这个舅父,又能有什么气候。
李建成的原配妻子于两年前辞世,身为唐国公世子,他自然不能鳏夫终老,李渊为他求娶荥阳郑家的女儿为续弦,婚期就定在明年,这时候小自己九岁的同胞弟弟只是迎娶一个没了父亲、又不被长孙家所接纳的女子为妻而已,他实在是找不到妒忌的理由。
这桩婚事是长孙晟在时定下的,现下李渊与高士廉都无意毁约,今日一聚,便正式敲定下来,婚期就定在了半年之后,免得撵到明年去同李建成续弦撞在一起,没的生出些比较来。
李世民虽知道这都是水到渠成之事,然而心头终究欢喜,临行之前高士廉与李渊相互辞别,他随从在侧,喜意如同泉眼一般源源不断的往外冒,视线冷不丁同一侧长孙无忌对上,后者狡黠的朝他眨一下眼,少年朝气呼之欲出。
李世民由衷的笑了起来。
……
这方世界同从前他所亲身经历过的隋唐世界大同小异,细微之处虽有些不同,但总也算是无伤大雅。
他同长孙无忌仍旧是少年相交、感情甚好,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二人往来交际之间,他也曾同观音婢打过照面,不同于后世端庄娴雅、私下相处时偶有俏皮的大唐国母,这时候他心爱的妻子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穿一身湘色团花纹的上襦,因为守孝的缘故,半臂与罗裙皆为素色,颈部佩戴一串蜜蜡项链,那光洁饱满的秀美面庞上尤且带着少女稚气。
真是鲜活可爱啊!
前世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固然有婚前便相见相识的缘由在,但归根究底,还是少年夫妻相伴、共同历尽劫波而生的患难真情。
成婚之前李世民虽也曾经见过爱妻,但那时候他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个略有几分交际、会共度余生的女人而已,心中唯有看重,却无爱意,而不是像后来那样,将她视为几乎填满了自己精神世界的柔情寄托。
重生一世,李世民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
唐国公家的二公子同长孙家的女郎缔结了婚约,若在平时,必然会在太原掀起一阵波浪,然而在唐国公世子与荥阳郑氏家的嫡女定亲大喜的冲击之下,前者的喜讯便显得没那么耀眼夺目了。
“到底唐国公世子才是承袭爵位的人,即便续弦妻室,也是荥阳郑氏的嫡女……”
“荥阳郑氏,五姓七望啊!”
“长孙晟死后,继妻高氏和一双儿女便被原配所出的长子遣回高家去了,同本家关系很不好……”
兄弟二人几乎同时娶妻,又因为各自妻室的缘故,外界议论纷纷,很是嚼了一通舌头,连李家内部也有些风言风语。
唐国公夫人窦氏向来深明大义,闻讯之后一边下令弹压府内议论之声,惩处胡言乱语之人,另一边又差人往高家去向未来儿媳赠送厚礼,以此维护长孙氏,也向外人展示自己的态度。
往高家去送礼的侍从走了,窦氏又问左右:“世民呢?去叫他来,我有几句话须得叮嘱他——把建成也一并叫来!”
侍从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请了李建成来,李世民却不见踪影。
窦氏疑惑不已:“世民呢?”
去叫人的妈妈抿着嘴笑:“二郎今天早早便出门去了,牵着飒露紫生的那匹小马,往高家去见未婚妻了。”
窦氏听得一怔,旋即笑了:“我总觉得这孩子还小,听你这么一说,又觉得他已经长大了。”
“可不是?”那妈妈笑道:“二郎已经定了婚事,也是成年人了。”
窦氏也笑了,又摆摆手打发侍从们出去,同李建成道:“近来外边那些传言,你大抵也有所耳闻,你是哥哥,比二郎大那么多,儿子都有了,我没什么好讲的,只一句话要叮嘱,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这事儿李建成真是有点冤枉。
老爹还没造反呢,弟弟虽然有才干,但到底也没有彻底彰显出来,兄弟俩差着快十岁了,弟弟头一次正经娶媳妇,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趁机拉踩给人找不痛快,那还是人吗?
他闷声闷气道:“娘,您放心吧,儿子明白您的意思!”
……
重回年少,李世民这一晚都没怎么睡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起了身,照着爱妻的喜好往书房里寻了几本字帖,再着人准备她喜欢吃的蜜饯,牵着飒露紫生的小马,哒哒哒往高家去了。
对于外边的种种传言,高氏也有所耳闻,难免忧心于未来女婿的态度。
她也曾见过李家公子,知道那是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这等年岁的少年最是敏感尖锐,若真因为未来妻室和兄长续弦的家世对比而心生不快,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女儿。
这时候听人传禀,道是李家二郎前来拜访,大包小包的揣着不少东西,高氏怔了一下,旋即由衷笑了:“左右也定了婚事,叫他们年轻人一起说话去吧。”
婢女领命而去,高氏的心情也就此转好,叫仆婢们陪着在花园里转了几圈,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没惊动人,悄悄往女儿院子里去了。
正是初春时节,院子里的海棠花开的繁盛,高氏搭着仆婢的手缓步近前,隔着窗户,听见李家二郎清朗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无忧妹妹,你字写得可真好!”
“……无忧妹妹,你闷不闷?我们一起骑马去吧?飒露紫新生的那匹小马大一点了,很像它父亲。”
间隙里穿插着长孙无忧清脆中带着一点俏皮的声音,还有一点点的羞:“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呀!”
高氏在外边听了几句,便不觉微笑起来,没有惊动里边的那双男女,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去。
……
前世李世民十五六岁的时候,是不知道年少可贵的。
少年将将有了要成年的姿态,但是又差了临门一脚,胸膛里仿佛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不知从何处发泄自己满身的暴躁与混乱,等到度过了那段年月再去回首,也只能懊恼一笑——那时候真是傻啊!
重来一世,他可以从容的面对一切,骑马赏花,观月饮酒,自在而惬意。
此前太原的人说起李家两位公子的婚事时,首先想到的是唐国公世子李建成,但是慢慢地风向就变了,更多被人谈论起来的变成了李二公子与长孙氏。
原因无他,李二公子待他的小未婚妻可真是好呀!
带着她跑马,与她一道赏花,每天亲自去糕饼铺子前等待第一炉点心出锅,油纸包起来、热乎乎的给她送去,还会将檀木细细打磨成发簪模样,将其簪入未婚妻鬓间。
这么多这么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跟富贵银钱挂钩的,可是哪一件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满心的珍爱之情,女孩子真正想要,不就是这份真挚的心意吗?
李渊听闻之后,私下里严肃了神情,教导儿子:“不要过分拘泥于儿女情长!”
当着他的面儿,李世民满口应了,转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只当他是放屁。
李渊:“……”
就踏马很气!
这该死的逆子!
窦氏却同儿子说:“能有个一心人相伴终老,这是件好事。”
李世民笑眯眯道:“儿子明白。”
慢慢的,他发现观音婢变了。
从前她也曾经鲜活快意过,只是后来种种原因使然,不得不逐渐变得沉稳端方,而年少时候的那点俏皮与活泼,便只在闺房之内与夫妻私下言笑时偶尔出现。
但现在的她,仍旧是最初模样,鲜活耀眼,野草一般充斥着逼人的生命力,像一轮小太阳,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光与热。
李世民由衷觉得欢喜。
……
六月的时候,窗外已经一丝风都不见,蝉鸣声响成一片,烈日炎炎,郑光成便在这时候带了即将嫁入李家的长女来到太原李家做客。
两家已经正式缔结婚约,便是正经姻亲了,尤其李建成乃是唐国公世子,娶的又是郑家的嫡长女,礼数上更加不可有所怠慢。
李渊协同妻子窦氏一道列席,家中成年的儿女悉数作陪,郑氏落落大方的坐在窦氏身旁,听未来婆母夸赞自己端雅得体,郑光成投桃报李,褒扬李家满门芝兰玉树。
李渊欣然颔首,目光往儿女们身上一扫,视线忽然凝住了——踏马的李世民那个兔崽子去哪儿了?!
李世民溜了。
听说郑光成带着女儿来到太原、进了李家的门之后他就溜了。
郑氏、杨氏、隋朝公主、突厥女人……
有一个算一个,有多远他避多远,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在外边晃悠了一整天,李世民才打马回家,刚一进门,就被人叫去了正堂。
李渊面笼阴云,待见了他,终于将心头怒意展露出来:“你去哪儿了?家里边来了宾客,你竟不知?!”
窦氏也沉着脸道:“世民,你太失礼了!”
李世民不痛不痒道:“我错了。”
但我是不会改的,略略略!
李渊得亏是不知道后一句,否则当场就得爆炸,黑着脸又训斥了他几句,这才道:“明日我们一道出城游猎,你老实待着,别再东游西逛了,知道吗?!”
窦氏想着叫两个未来儿媳妇早早接触一下,便多吩咐了一句:“我打发人去高家,把长孙氏也叫上,人多热闹些。”
李世民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郑光成带着女儿往太原来的消息高家也有所听闻,只是这时候长孙无忧还没有嫁入李家,倒不好贸然登门,听闻窦氏遣人送贴相邀,高氏这才为女儿选定衣裙收拾,张罗着第二日出门同游。
又叮嘱她:“行事不要盛气凌人,也不要忍气吞声,你与郑氏以后是要做妯娌的,几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分寸上要自己把控。”
长孙无忧轻轻颔首:“是,女儿知道了。”
第二天到了猎场,长孙无忧有心去寻郑氏说话,却被李世民先一步找到,神神秘秘的给拉走了。
长孙无忧:“哎,我还没跟郑姑娘打招呼呢——”
李世民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她:“我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李渊还在找老二哪儿去了,扭头看见他拉着长孙氏往一边跑,脸色霎时间就黑了,当着郑家人的面儿,又不好破口大骂。
李世民却将长孙无忧带到了一颗高大茂盛的杨树下,示意她抬头:“看!”
长孙无忧掀起帷帽上的轻纱看了一眼,“啊”的一声惊叹:“好大的蜂窝!”
转头又有些担心:“我们回去吧?不打声招呼就往这边儿来,不太好。”
李世民继续驴唇不对马嘴:“我老早就盯上这儿了,这么大的蜂窝,能产不少蜂蜜呢,你是最喜欢吃甜的了……”说着,一撸袖子开始往树上爬。
长孙无忧听得微怔,再回过神来之后,唇角不禁随之翘起。
她努力叫声音显得漫不经心一些:“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呀!”
李世民已经爬到一半,闻言低头看她一眼,眉眼英俊,难掩少年英气:“喂,你别明知故问。”
长孙无忧心头微动,嘴角翘的更高,视线一侧,却瞥见不远处对着树上人蠢蠢欲动的那一撮儿马蜂。
她脸色顿变:“小心身后!”
李世民没听清楚:“什么?”
长孙无忧来不及解释,迅速蹲下身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瞄准那从马蜂扔了过去,同时大喊一声:“下来!”
李世民反应迅速,这时候也听见了马蜂震动翅膀的轻鸣声,她声音落地,他随之一跃而下,靴子稳稳踩在地上。
那一从马蜂被那枚石子打散,短暂的混乱了几瞬之后,轰鸣声骤然加重,蜂窝里飞出一团浓雾般密集的马蜂,波浪板翻涌着向树下二人袭来。
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蛰一下提神醒脑,蛰十下神魂颠倒!
长孙无忧吓了一跳,大叫一声,撒腿就跑,跑出去几步觉得少了点什么,慌里慌张的折返回去,拉起李世民撒腿再跑。
天气仍旧燥热,跑动时候周边却有了风声,她头顶帷帽上的轻纱随之浮动,摇曳如一团浮云。
李世民心头忽然生出一股震颤来,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长孙无忧大口的喘着气,脚下不停,看他一眼,说了句什么。
李世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长孙无忧瞪他一眼,气呼呼道:“我说你是不是傻,这时候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