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
李世民身心俱疲:“累了。”
魏征你个苟日的就踏马是欺软怕硬,在朕手底下办事还偷偷摸摸搞朕的黑材料,要换成老朱,你早八百年就一分为二风中飘荡了知道吗?!
下辈子别让朕逮到你!
……
从前跟周家作对的刺头儿都死了,既叫刘彻去了一口郁气,也着实是杀鸡儆猴,震慑了其余朝臣。
无论众人心下如何作想,再到太极殿时,都不约而同的换上了一副恭敬面孔,即便是再桀骜不驯的,也是神情平静、不露异态。
刘彻身着常服,手扶佩剑立在玉阶之上,周家三姐妹侍立在侧,皇帝身着冠冕,脸色蜡黄、满头细汗,脚步虚浮的被人搀扶了出来。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间。
刘彻笑了一声,却不继续看他,只环视大殿一遭,问群臣道:“诸位卿家可知今日匆忙将尔等召集,所为何事?”
群臣面面相觑,不敢贸然做声,还有喜好钻营、谄媚侍上的,眼见周家业已胜券在握,便殷勤近前两步,恭敬道:“太尉得蒙天授,承续国祚,实乃天下之幸、万民之幸!”
刘彻哈哈大笑,又转目去看皇帝,手扶剑柄,大步向前。
皇帝受制于人,贪生畏死,见状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身边侍从看似轻缓、实则用力的捉住手臂,动弹不得。
他满心苦涩,笑意勉强,颇有些认命的凄凉之感,正准备说一些寡人无德,愿禅位于太尉的场面话聊以遮羞,却见周定方大步到了自己面前,伸手取下束发玉簪,摘下冠冕。
头顶重量骤减,皇帝却丝毫不觉得轻松,愕然当场,深觉蒙辱。
刘彻取了自己想要的,便不再看他,内侍恭谨的自他手中接过冠冕,小心翼翼的替他佩戴,宫婢捧了龙袍自偏殿鱼贯而入,侍奉他穿着十二章衣。
几人动作轻柔而迅速,短短片刻时间,刘彻穿佩整齐,衣冠威仪,俨然天子,随手将脸色难堪至极的皇帝拂开,迆迆然往龙椅之上落座。
皇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发挥了所有气力,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来:“周定方,你竟然如此狂悖……”
刘彻终于居高临下的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废帝曾为天子,不可刀剑加身,带他下去,缢杀。”
话音落地,满殿寂寂。
皇帝怔在当场,回神之后,声音近乎凄厉,尾音拖得很长:“彼辈尔敢!朕,朕是天子——”
刘彻漠然道:“亡国之君,还算什么天子?”
方才那一声大喊几乎耗尽了皇帝气力,再度开口,他声调孱弱而无力:“周定方,你不怕吗?从来没有万世不绝的王朝,今日你如此待我,来日别人也会如此对待你的后嗣,你……”
刘彻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我不怕。”
死都死过好几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淡淡道:“天子之位,有能者居之,朕才干远胜于你,这才能将你拉下帝位,取而代之。若日后子孙不肖,使得吏治败坏,国力衰弱,糟践朕创下的基业,这等无能后辈,还叫他活着做什么?早早死了干净!”
皇帝不曾想他会这么说,着实一惊,刘彻却不再同他啰嗦,摆摆手,便有人近前来将他拉住,堵住嘴强行拖拽到了后殿去。
方才刘彻嘴里吐出“缢杀”二字时,满殿文武齐齐一惊,只是慑于局势未明,不敢贸然做声,待听了他那一席话后,默然良久,终于有人出列奏请:“末帝毕竟曾为天子,又非大奸大恶之人,或请陛下稍加宽恕,恩待一二……”
刘彻坐正身体,俯视众臣:“朕打坐上皇位开始,就没想过名垂千古,朕不在乎名声,也不在意身后名,一切皆是虚妄,当下才是真实。”
别说朝臣们没听过这么荒诞的说法,就连空间内皇帝们听罢,也随之微怔。
却听刘彻继续道:“朕为天子,无意去求长生,虚耗国力……”
始皇皱起了眉头。
“朕为天子,无意谋求虚名,刷声望当什么一代明君……”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朕为天子,也绝不是穷人骤富,单纯想给后世子孙谋取私利……”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高祖悄悄同朱棣道:“得亏他不怎么知道我那个世界里的事儿!”
朱棣跟他握了个手:“我来得晚,他也不知道!”
其余皇帝们:“……”
不行,得想办法揍野猪一顿!
这时候空间外刘彻终于转了话头:“朕为天子,只是想真真切切的为这天下做一些事,清明吏治,改善民生,效仿古代圣贤之君,使得天下人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他这会儿说的是心里话,并无什么作秀成分。
第一世结束的同时,刘彻就知道问道长生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生生死死数次轮回之后,又如何会执迷不放?
至于声名,流氓后代在乎过这个吗?
还有后世子孙——有出息的孩子不需要操心,没出息把亡国了的死了也就死了,更不需要操心。
权势、财富、美色、万人之上的地位,世人汲汲营营用一生去谋求的东西,都曾经是他的囊中物,真真切切的握在手里、享受过无数年,如今倒带重来,又如何会为之所惑?
他是真心想为这方天下做些实事。
刘彻的品性朝臣们不够了解,但周定方的确是端方君子,就算从前那一切都是装的,能装那么多年也真真是个本事。
最朴实的话语,却透着最真挚的诚恳,朝臣们听得触动,容色之间颇为改观,不知道从那一个人开始跪地,最后乌压压跪了一片,群臣叩首,山呼万岁。
刘彻欣然领受。
他知道这里边有的人是真心实意,有的人是大势所趋,还有人暗怀鬼胎,但是他不在乎。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侍臣将早就拟定好的旨意取出,一道道依序宣读,前朝覆灭,新朝另立,遂改国号为汉,定都长安,以建元为年号,称建元元年。
同时,又追谥已逝的周夫人为皇后,加封亲族故旧,褒赏有功之臣和一众亲信。
最后一道旨意侍从没有宣读,而是毕恭毕敬的送到了新帝手中,刘彻接过之后却不展开,只环视众臣道:“大汉新立,朕却已年过四旬,已经到了应当考虑国本的时候了……”
文武百官打从知道周定方起事造反之后,便在考虑这件事了,新帝无子啊,改立谁呢?
外孙?
堂侄?
还是说从周家宗族里过继一个?
好为难啊!
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结果的事情,便有老臣踌躇着进言:“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是啊,朕也很为难。”
刘彻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叹道:“女儿都太出色了就是这点不好,都不知道传位给谁才行!”
第216章 搞宅斗不如造反36
话音落地,原本还不乏朝臣低声议论的太极殿霎时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起初进言的老臣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神情骇然,难以置信:“陛下方才讲……”
其余朝臣也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
刘彻见状失笑,满面无奈,又重复了一遍:“朕说,女儿太优秀了就是这一点不好,都不知道该传位给谁才好!”
同样的话又往耳朵里钻了一遍,这回可真没办法自欺欺人哄骗自己说是听错了了。
朝臣们得知太尉起事造反,登基称帝,本就惊骇,然而这惊骇较之新帝想要传位给女儿来,简直就是一毛之于九牛!
传位给女儿?
大汉即将出现一名女帝?
令文武百官臣服于一妇人,中原天子竟是女儿之身——如此前所未有之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三思啊!”
老臣们纷纷跪地,连声道:“莫说是天子之位,就连公府侯爵、哪怕是伯府,也向来都是只传男嗣的!储君,国本也,又怎能以一女子当之?!若是传将出去,我大汉怕是立时便会成为四夷笑柄,国威大失啊!”
另有人进言道:“陛下爱重三位公主,怜之甚深,或可恩赐封号,封地倍之,赏赐珍稀,再加恩其子及未来夫婿亦可,哪怕是效仿前朝册立一位镇国公主也未尝不可,只独独这储君之位,万不可随心交付啊!”
“我泱泱中华,从未有女帝临朝之事,如此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之事,实在是……”
众臣纷纷俯首附和:“还请陛下三思!”
周家三姐妹侍立一侧,眸光微动,却不做声。
刘彻神情更是坦然,不以为意道:“诸位卿家的担忧朕明白,只是从前没有,以后便不会有吗?若真是这样想,尧舜之时并无天子,可现下朕不也位登九五,万人之上?”
他和风细雨道:“前废帝之子虽生于宫廷,却长于民间,粗鄙不堪,不通诗书,甚至曾经乞讨为生,如此资质得封储君尚且不曾遭诸位卿家抵触,朕的女儿身为天家公主,金枝玉叶,其才干德行长安皆知,胜过那乞儿百倍不止,又如何做不得储君?只因为她们是女儿身?荒唐!”
朝臣被他噎住,一时辩解不得,刘彻见状,便又道:“朕此生唯有此三女,更无纳妃之意,不将皇位传给他们,难道禅让给你们?谁想要?站出来让朕看看!”
一场宫变刚刚结束,太极殿外的血水都没冲刷干净呢,谁敢选在这时候冒头?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刘彻反倒笑了,神情和蔼,语气温缓:“诸位卿家且先起来,听一听朕的意思再说别的。朕这三个女儿俱是皇后所出,皆为嫡系,又同样出色,既如此,遵从礼制,该当立长。皇长女是朕第一个孩子,又曾为前朝储妃,声望甚高,其才干处事如何,更是人尽皆知,朕决定将她立为皇太女,准允参预政务,组建东宫,便以一年为期,看她能否担得起这天下来再说别的,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皇帝将姿态放得这样低,言辞又这般恳切,给一年的试用期让皇长女试一下,仿佛也未尝不可?
即便心头还有三分抵触、二分匪夷所思,也在殿外飘进来的血腥味和侍立大殿两侧、手持刀枪斧戟的禁军冷眼中消弭掉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台阶皇帝给了,有商有量的态度也给了,这时候再继续顶着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乌压压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站起来大半,还有极少数几个迂腐的坚持跪地不起,叩首道:“陛下,以女子为储君、乃至于为天子,此亘古以来闻所未闻之事,《尚书》有言,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是圣人的教导言论啊,陛下不可不听!”
刘彻耐心道:“朕不是已经说了吗?朕膝下唯有三女,更无意再纳后妃,不立她们,又该立谁?男帝掌权也不是开天辟地之后便有的,总也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女帝不也一样么?”
“陛下!”
那大臣忍无可忍,高声道:“向来阴阳调和,阳为上,阴为下,男为尊,女为卑,今陛下初登基,又岂能以卑乱尊,颠倒纲常?臣冒昧,这正是国亡之兆啊!”
刘彻听他说的这般严肃,神情不觉郑重起来,凝眉沉思几瞬,视线转到百官面上,和颜悦色道:“还有谁这样想?言之无妨!”
又陆陆续续的出来几人,口中道:“刘大人言之有理,还请陛下慎重为之。”
刘彻徐徐颔首,深以为然,旋即冷下脸来,目露凶光,杀机毕露:“拖出去,廷杖八十!”
侍立大殿两侧的禁军闻之应声,立时便上前去将人拿住,堵上嘴带了出去,殿中一片寂寂,不多时,便听棍子隔着衣衫打在皮肉之上的闷声响起,噼啪不绝。
一股裹挟着血腥气味的凉风自殿外吹入,满殿朝臣不觉打个冷战,两股泛寒,背生冷汗。
而刘彻则迆迆然往龙椅上一靠,换了个舒服姿势,冷笑道:“朕只是在告知你们这个结果,不是在商量。佛陀尚且有金刚怒目之时,尔等以为朕软弱可欺吗?!”
“朕已经决议立皇长女周琬为皇太女,许监国理政,总督朝务,有不从者斩!诸位卿家可有反对之人?虽然朕不会接纳你们的谏言,但是朕仍然尊重你们坚持己见的勇气!”
从前废帝在时总爱跟周家对着干的刺头早被拖出去杀了,连朝堂都没能登上,剩下几个迂腐的刺头儿刚刚又被拖出去廷杖,八十棍子打下去,佛陀都得没气儿,更别说是血肉之躯了。
群臣心下凛然,心知此事绝无回转余地,又兼前车之鉴在前,再无人胆敢反对,齐齐行礼,恭敬道:“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皇太女由是得立,刘彻又顺势加封次女周靖与小女儿周萱为王。
有前边册立皇太女的事情对比着,朝臣们对后一桩已经麻木了。
不就是封王吗,让他封,尽管封个够,皇太女都立了,一个女亲王还算什么。
刘彻顺利达成了所有预想目标,再无遗憾,大手一挥,宣布退朝,不管朝臣们如何心事重重、满腹忧虑,他自是脚下生风、步履轻快。
到了后殿,内侍侍奉新帝更换常服,周靖与周萱二人齐齐向姐姐屈膝见礼,口称恭喜。
周琬从容还礼:“夙愿得偿,同喜同喜。”
心腹知道周家父女几人必然有私隐之话要讲,并不在后殿久留,待刘彻更衣结束,便纷纷退将出去,闭合门扉,给他们留出足够的谈话空间来。
刘彻解下身上束缚,神情也随之轻松起来,顺势往椅背上一靠,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们的志向,也明白你们的心愿,我今年四十有一,假设还有二十年寿数,当使天下无波无澜,可二十年一过,我合了眼,这天下又该如何,便未可知了。走一步看十步,做什么都是这样的。”
周家三姐妹听他说的郑重,神色齐齐一肃,一掀衣摆跪到父亲面前去,同样认真道:“女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