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初云之初
时间:2021-08-21 09:07:17

  “你没资格提你娘!”
  朱元璋暴怒道:“你要真是在意你娘,还能眼瞧着你媳妇给你娘气受?你个王八种子,你娘死了多少年了,你孝顺劲儿又上来了,脑壳里边堆得都是屎,反应的也格外慢?!当初要不是你娘死活拉着不让,我早把那个作精皮扒了!”
  废世子起初还叩头,然后顿首不止,后来被老爹骂的狠了,连头都不敢抬,趴在地上当死狗,一声都不敢吭。
  朱元璋还要再骂,余光瞥见殿外有侍从停留,目光顺势瞥了过去。
  那侍从注意到,忙回禀说:“吴王,郡王妃回来了。”
  朱元璋一声冷哼:“带她上来!”
  谭氏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却彻底换了模样,手上脸上皆有血污,身上月白色的褙子也染了大朵大朵的红云,狼狈不堪。
  她鬓发微散,腮上泪痕未干,眼睛红的吓人,双目却无神,乌色的眼珠在眼眶里一动不动,眼窝微陷,宛若黑洞。
  众人正跪在大殿之中,老爷子正坐前方,自然不敢贸然回头去看,也唯有废世子克制不住多年以来的习惯回头去瞧,视线霎时间便顿住,凝滞无语。
  转瞬的痛惜不忍之后,他强逼着自己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朱元璋却一抬手,向众人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也希望你们能记到心里去,都起来吧。”
  众人恭敬道:“是。”
  常山王与武安王将妻子扶起,各自入席,期间视线一转,不免往谭氏身上一瞥,待看个分明,瞬间心下凛然,忙不迭将目光收回。
  朱元璋见了谭氏,却嘿然不语,只随意摆一摆手,亲卫会意退下,很快便带了人来,回禀道:“宝珠姑娘已经带到。”
  “宝珠”二字似乎是唤醒了谭氏沉痛中自我封闭的魂灵,她猝然回神,便见马宝珠被人带着,跌跌撞撞走入殿中。
  她走得慢,侍从似乎颇为不耐,顺手推她一把,马宝珠站立不得,踉跄着跌倒在地,脸上显露出疼痛难忍的模样。
  “……宝珠。”
  谭氏发白的嘴唇颤抖几下,快步走了过去,手掌怜惜的抚上她面颊,注意掌心血液沾到女儿脸上上,又赶忙抬袖去帮她擦。
  马宝珠眼眶里忽然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是想痛哭一场,这动作牵连到了伤处,她痛的脸上肌肉一抽,旋即拼力平复神情,不敢再做什么复杂的表情。
  谭氏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扶着她下巴打开了她嘴唇,往里看了一眼,忽然“啊”的一声痛呼。
  大抵是这日哭的太久,她没再嚎啕出声,只是拉着马宝珠的手,任由泪珠一滴滴打在她手背。
  朱元璋静静看着这一幕,道:“一报还一报,谭氏,你说的某些话倒也有些道理。唐氏该死,李家人该死,我自会处置,至于宝珠,她混淆马家血脉是真,多年前出生时无辜也的确是真,我老人家从前造过许多杀孽,不在乎多杀一个,只是却也没这个必要。”
  他微微一笑,说:“李家不是打算叫我们家女孩儿去换亲吗?现在明月回来了,宝珠也可以回去了。十一年前两人换过一次,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也到了该换回去的时候。宝珠,你的生母替你偷到了十一年的荣华富贵,也成全你长达十一年的黄粱美梦,现在梦醒了,你该回到现实了。”
  马宝珠脸色霎时间惨白一片,谭氏拉着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朱元璋视若无睹,只道:“我不杀你,但也不会继续收留你,李家人死光了,他们的家财属于你,但马家的东西,你一分一厘也别想带走。你的舌头是为你在马家的多嘴多舌买单,它掉的一点也不委屈,且你也不是全无收获,这些年马家给予你的东西,难道全都是有形的、可以被索取走的?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马宝珠听他说自己不会死,着实松一口气,再听他后边说的那些话,心中霎时间五味俱全,合上眼睛,任由泪珠簌簌落下。
  朱元璋又去看谭氏,眸光淡漠至极:“至于你,我还是那句话。活着是最好的惩罚。我不杀你,你最好也别自尽,毕竟你还有儿子,还有宝珠,自私自利了一辈子,死之前得为儿女想想,是不是?”
  谭氏目光痛苦,声音都在颤抖:“华良,华良可是您嫡亲的孙儿啊!”
  朱元璋笑着问她:“难道华耀不是?”
  谭氏神情骇然,再不敢吭一声。
  朱元璋抬手揉了揉额头,说:“你既一心惦念宝珠,那便不要再去祸害明月了,我有心再为这女孩儿寻个养父养母,今日之后,她与你便再无干系了。”
  谭氏听得心中一急:“父王,明月她可是我身上掉下去的肉啊!”
  “那又如何?你养过她吗?对这女儿,你有抚育之恩吗?”
  朱元璋眉毛一挑,冷笑着反问:“就算你是她的生身母亲,这些时日以来你给她的伤害也足够抵消掉生育之恩了!不服气是吗?你能把扒你弟弟皮的行刑手当成你弟弟相处吗?只要你说能,并且真能做到,我马上把明月给你送回去!”
  谭氏怎么可能做得到?
  马明月:“?????”
  生恩养恩的都在其次,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着我舅舅的皮?!
  妈呀,爷爷真不愧是站在马家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马明月暗地里咂舌,这时候就听爷爷问她:“明月,你想跟你娘住在一起吗?”
  马明月回过神来,迎着谭氏陡然亮起来的眼眸,断然摇头道:“不想!”
  谭氏刚刚亮起来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
  废世子呼吸急促道:“明月!”
  朱元璋又问她:“想跟你爹住在一起吗?”
  马明月同样回答的毫不迟疑:“也不想!”
  废世子难掩失望:“明月,你娘偏心宝珠,我一直以来可都是护着你的,你怎么能……你太叫我失望了!”
  “明明是你叫我失望!”
  马明月眉头皱起,反驳道:“是,我娘待我不好,她偏心马宝珠,可她都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可爹你呢?你嘴上说在乎我,说马宝珠永远比不过我,可是你从来没有阻止她得到跟我相同的待遇,从来没有阻止过我娘对马宝珠的偏爱,更没有一次组织过哥哥对我的轻蔑和嘲笑!一次都没有!你的所作所为跟娘没什么不一样的,甚至比她还要恶劣!”
  背靠祖父,她终于有勇气将憋在心里的委屈发泄出来:“我娘她不喜欢我,她一点希望都没有给过我,可你不一样!你让我觉得我能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可是转过头去,你就漠视别人将我往泥里踩,永永远远说的都是你明白我的委屈,但是你从不会拉我一把,反而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我踩得更深!我恨我娘,更恨你!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们明明是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废世子没想到女儿心里竟会自己积蓄了这么多不满,白着脸听她说完,如遭雷击。
  “明月,”他嘴唇张合几下,干巴巴道:“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
  “所以呢?!”马明月受伤的看着他,抽泣道:“因为我懂事,因为我能忍,因为我逆来顺受,所以一旦起了争执,需要在我和娘她们那一边做选择的时候,你都会放弃我,是吗?!娘她是身体不好,可我也只是从没有被人疼爱过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心疼一下我呢?!”
  她泣不成声。
  废世子彻底愣住了。
  因为……
  因为……
  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
  他颓然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朱元璋冷冷看着这一幕,又伸手去拍女孩儿肩膀,劝慰道:“好啦,这俩狗男女猪油蒙了心不想认你,爷爷认,爷爷还得帮你找养父养母,绝对比他们俩好!”
  马明月抽泣着应声,不等朱元璋再发话,白氏便主动道:“若是爹您放心,便把明月交付到我手上吧,正好她年岁跟妍儿相当,姐妹俩也能说得上话。”
  常山王也道:“爹,您只管放心,儿子毕竟将明月视如己出!”
  朱元璋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老二跟老三都不是糊涂蛋,娶得媳妇头脑也精明,最重要的是心肠正,没什么坏心思,只是他私下里盘算着,还是觉得老二家更合适。
  老二继承那个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孩子前半生命这样苦,相貌又与老妻这般相似,他想叫她后半生甜一点。
  朱元璋问那女孩儿:“你愿意做你二叔和二婶的女儿吗?”
  马明月泪眼去看二叔二婶,常山王与白氏对她微微一笑,她收敛了泪意,有些羞涩的抿着嘴,说:“爷爷,我愿意的。”
  “好,”朱元璋欣慰道:“左右你的名字还没上族谱,到时候就直接添到你二叔家便是了,就说是你二婶的女儿,生下来之后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外边。”
  马明月起身郑重向祖父和二叔二婶行礼:“明月多谢爷爷百般关切,多谢二叔二婶拳拳关爱之情。”
  白氏笑吟吟道:“还叫二婶?”
  常山王也笑道:“该改口了。”
  马明月微微红了脸,跪下身去,向二人磕头,声音清脆:“爹,娘!”
  白氏跟常山王赶忙叫她起来,喜不自胜:“好孩子,快过来,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不必这般客气。”
  朱元璋眼见这一幕,也不禁微笑起来,瞥一眼神色颓然的长子,再看看面露凄惘的谭氏,实在觉得讽刺。
  既然这样在意亲生女儿,早干什么去了?
  这时候再假惺惺装模作样,恶心谁呢!
  这样欢悦团圆的时候,这俩人就别在这儿膈应人了,他随意摆摆手,示意仆从带这二人母女二人下去,却听废世子忽的大喊一声:“且慢!”
  殿中其余几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朱元璋也微觉诧异,皱眉道:“老大,你还有话要讲?”
  废世子脸色几变,迟疑几瞬,终于定了主意,定了心神,抬声道:“是,儿子有话要说!”
  朱元璋道:“你要说什么?”
  废世子起身重新到殿中跪下,恨声道:“儿子今日落得这等地步,自知已是无力回天,然而却不愿眼见暗处小人踩在儿子身上往上爬,少不得要当着爹的面同他分说一二!”
  他既这么说,言外之意便是指那小人就在殿中,故而话音落地,众人脸色齐齐为之一变。
  朱元璋尚且不知他要翻什么浪,眉头皱了几瞬,复又松开:“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作妇人情态?”
  废世子目光环视一周,便见众人脸上皆是惊疑之色,谭氏拉着马宝珠的手,神情隐有担忧,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他心头微微一黯,愧意转瞬即逝,再瞥见一侧身着常服、难掩意气风发之态的常山王,心下不禁冷笑,对这兄弟的恨意与将他拉下神坛的渴望瞬间登上顶峰。
  他寒声道:“儿子要向阿爹告发二弟与谭氏有私,为他隐藏在儿子身边,屡次败坏我声誉为二弟铺路,其心可诛!”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呆住了。
  饶是朱元璋,也不禁有转瞬失神。
  常山王灵魂出窍,傻在当场,白氏回想一下大嫂近年来所作所为,也不禁变了脸色,看看谭氏,再看看身边丈夫,神情狐疑。
  武安王激动的手都在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还不忘观察一下二嫂表情,眼珠子都快不够使了,借着桌案遮掩在腿上掐了下,才没有惊呼出声。
  我艹,惊天巨瓜!
  最先发话的不是朱元璋,不是常山王,甚至不是白氏,而是此前一直不曾言语的谭氏。
  她面无人色,跌跌撞撞上前,猛地一拉丈夫衣袖,颤声道:“夫君,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跟他……你疯了吗?!”
  “就,就是!”常山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看一眼白氏,愤怒道:“大哥,事关重大,可不敢胡说!”
  “若非如此,又该怎么解释?!”
  废世子漠然将谭氏推开,双目紧盯着常山王,嗤笑道:“她不想管家,正成全了你媳妇执掌中馈,她屡次拖我后腿,你在后边紧跟着捡便宜,她咆哮军帐,我世子之位被废,你紧接着就上去了,你敢说你跟她之间没有首尾?!”
  常山王:“……”
  我不是,我没有!
  这踏马不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吗?!
  我粉的cp散了,还是男方亲自拆的,他说怀疑我跟他老婆有事,这说出去谁相信?!
  常山王想辩解,又觉得这事儿未免也太诡异了,主要是大嫂她不按套路出牌,他当弟弟的跟在后边捡漏,这有错吗?
  他百口莫辩,干脆就到大哥身边跪下,向老爹道:“清者自清,儿子没做过这种事,爹尽管派人去查,若是能寻到证据,儿子立马卸掉所有职务,找个地方养马去,从此再不踏进京师一步!”
  废世子冷笑道:“你是觉得自己一点痕迹都不曾漏下吗?你可还记得曾在我身边伺候的张嬷嬷?难道她不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手?”
  朱元璋眉头忽的一跳,目光随即幽深起来,却按捺住了,不曾开口。
  常山王则是怔了几瞬,旋即道:“你少胡说八道,张嬷嬷不是娘给你的人吗,怎么就是我安插过去的了?说起来,倒是很久没见过她了……”
  “你还在装?”
  废世子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弟弟,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面目可憎:“那老仆早就被你收买了,帮着你跟谭氏之间穿针引线,做下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初往淮州时,我有所察觉将她赶走,想必你现下将她料理的很好了?!”
  常山王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哥,空口无凭,你得拿证据出来!”
  废世子哪里会有证据?
  他想要的就是一个“疑”字。
  老爹今年不到五十,身子骨比他还硬朗,备不住他走了老爹都还在呢,面对老二那样一个正当盛年的继承人,他老人家真就一点都不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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