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梯后,林岁又一直按着四楼的那个数字,反复地按,好像她再按得快一点,就能快一些要回家,快一些回家将自己躲起来,躲起来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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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慕久朝自上楼后,他就一直站在窗台处。
从他的这个角度,恰好可以望见下面林岁和封明哲两个人所处的位置。
其实他是认识封明哲的,在实验室里,当他睁开眼的第一天,见到的第一个就是封明哲,只是谁也不知道。
那天,封明哲穿着实验服走进来,站在他所处的那个玻璃橱柜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一开始,慕久朝只是在想,他是不是专门来看他有没有是否成功的,他伪装得很像,像普通的一个机器人,虽然这到后面完全没有逃过林岁的眼睛。
可当慕久朝看到封明哲的手慢慢停在那根关系着他生命的电线的时候,慕久朝就知道,这人是想要杀掉自己。
他认命地闭上眼,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好像听见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看着自己脚下的那根完好无缺的线。
此时的慕久朝望见林岁同封明哲呆在一块儿,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处的那个位置就隐隐有些发疼。
他捂着胸口的那个位置,自嘲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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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有些忙,所以这两天的更新简直宛如蜗牛)
另外从7.1号起,到7.14号,因为专业的原因,要进行野外地质考察,所以,你们懂的T_T
到时候会在文案里挂出来,期间更新时间不定~
真的不好意思,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了,这里还是建议大家再屯一屯吧(顶锅盖)
第19章 接吻
林岁急急走出电梯,可在当她将门打开的时候,在不自觉之间,还是放慢了呼吸。
一眼望去,她看见慕久朝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台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当然,林岁不知道只是现在她的心情是这样的,所以她在看任何的东西时,便带着一份这样的感觉,还是眼前的这一幕就真的是真的。
林岁没有再迈开步子,她将就靠在身旁的一个橱柜上,将手里的钥匙搁于桌面,微微仰着头,看着头顶一片白色的房顶。
慕久朝注意到林岁回来的时候,他转过身,林岁还没有发现他。
慕久朝开口,“林岁。”
“嗯?”林岁将眼神移过去,还是懒懒地靠在橱柜旁。
橱柜里恰放着的几瓶前几日买回来的啤酒,是还未来得及放进冰箱里的。
林岁望了一眼远处的冰箱,犹豫两秒,不想多走那两步,她终是拿出橱柜里的啤酒。
呲的一声,她拉开易拉罐,里面就冒出不少的气泡。
林岁握着那瓶啤酒,轻轻地晃了两晃,才仰着头喝起来。
从慕久朝那边的角度看过去,林岁被拉长的脖颈很是好看,他移开眼,眼眸微垂。
“林岁。”这一次,慕久朝唤得很轻,若是他自己不仔细听,自己也听不见。
又是一片长久的安静。
林岁等到喝完啤酒,又在低着头默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此时又回到了以前这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模样。
“林岁,为什么我会这么疼呢?”
良久,慕久朝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他直直地望着林岁,就这么毫无遮拦地问出这句话。
林岁闻言,她猛地抬起头,一时之间,她的眸子像是里闪过失去什么挚爱的情绪,她急急地在屋子里搜寻着,没有焦距的目光在屋子里一圈又一圈的慌乱搜寻着,手中的易拉罐在不知何时被她捏扁。
慕久朝嘴角边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换上的,是一抹略带的凄凉,他单手插到兜里,最后还是笑笑,“林岁,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因他的这一声,给了林岁方向,林岁终是望向他的方向,跑过去,拉着他看,一脸紧张地去打量着他的脸,“他方才是不是打你了?打的你的哪儿?痛不痛?有没有事?”
一时间,林岁问出了四个问题。
慕久朝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他记得,记得那个人在拳头挥过来之后,还给她说了一句,说他是一个机器人,会知道痛吗?
此时,慕久朝像个机械人似地任由着林岁将他拉过来坐下,仔细地去检查他的那张脸。
然而,他心底想的只是,她在检查他的这张脸的时候,到底是在检查他的这张脸,还是那个人那张脸。
慕久朝知道他自己是机器人,机器人是不会感觉到痛的,是没有任何的感受的,亦是没有任何的情绪的。
他只是疑惑,为什么自己就有了呢,为什么就偏偏就是他了呢,为什么他会感觉到痛呢。
可又为什么还甘之如饴呢。
而这边的林岁见慕久朝一直微微垂着头的,他眼底里的看似波澜不惊的情绪,她怎么也看不懂。
林岁起身,她抓了一把头发,自言自语,“我去找药箱,我去找药箱,药箱我放到哪里去了?”
林岁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整间好不容易被慕久朝白日里收拾出来的整洁屋子被她弄得乱糟糟。
好在最后她在柜台的最上面发现了药箱的一角。
药箱太高,林岁够不着,她举高手臂,踮着脚,努力地去够药箱。
但即使这样,她也就是指尖虚虚晃过药箱的表面。
林岁又踮了踮脚,咬着下唇,再往上移了一点。
这下,药箱被她的手一挥,在柜台上面失衡,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里面的各种瓶瓶罐罐又哗啦的一声撒了一地。
狼狈不堪。
林岁失措地望着脚下的这片狼藉,她动了动脚尖想离开,仅仅一瞬,她像是想起什么时候,忙地蹲下身,在地上的那一片瓶瓶罐罐里找东西。
原是她想起慕久朝,想起她来这里是想着给慕久朝找药擦的。
林岁握着那小瓶药,急急地踩着棕熊拖鞋朝着慕久朝跑过去。
她坐在他的身边,学着照顾人的模样,叫慕久朝将头往后仰,她则取了一根棉签,蘸取了药水,小心擦在慕久朝的下巴处。
点点温热气息拂过,慕久朝思绪从来没有此刻地这般清晰过,哪怕他知道自己这点根本连小伤都算不上的伤,在那个人的拳头离开他的这张脸的时候,一切的感觉都没有,就像他从来也没有被人打过。
一个连血脉都没有冰冷机器人怎么会受伤呢。
但此时慕久朝还是“很听话”的照着林岁说的做。
林岁替他擦完药,又用指尖轻轻点在慕久朝的“伤口”处,似心疼般地问道:“痛吗?”
慕久朝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在回答林岁说的这句话,只不过不是回答她的那句下巴处痛不痛。
说不清到底是身体里的哪个部位痛,他就是觉得痛,痛感像一根又一根的细针,扎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忽然林岁的那张脸贴近过来,慕久朝有一瞬地屏住呼吸,不敢再动,他的下巴处传来一股又一股地温热气息。
原是林岁在对着他的“伤口”吹气。
林岁吹完后,食指指尖又碰了他的“伤口”,仰头问:“还疼吗?”
慕久朝摇了摇头,林岁眨眼,愣神。
两人彼此望着,熟不知此时他们之间的这个姿势有多过于暧昧。
林岁又眨了眨眼,大脑放空,她微微直起腰,比慕久朝稍高了点,抚着他的脸庞,缓缓闭上眼低下头。
慕久朝紧闭着的唇被印上一个吻,一个属于林岁给他的吻,又仅仅于此。
说实话,他确实有过犹豫,想着再继续扮演“机器人替身”的角色,他的大脑里没有被林岁设下“和她接吻”这个程序,他所要做的,就只是要当好一个机器人,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木桩便可。
但此时,他的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放在了林岁的腰上。
第20章 贪心
腰间上出现一方属于掌心的触觉,向来敏感的林岁忽地背脊上划过一片凉意,她于大脑短暂的迷蒙错乱中睁开眼。
这回她的眼底里是没有带着一丝地推开慕久朝,但又许是慕久朝在被她推开时流露出来的落寞神色触及到她的心口,她稍稍顿了一下,紧接着是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在客厅里那处方才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地儿里翻找,嘴里呢喃反问,“怎么没有呢?”
最后她转过身,朝着卧室的那个方向走去,表现出想去那里面找一找的模样,可当她的脚方一跨进屋子里时,她就反手从里面砰的一声关上门,就连再维持两秒的时间都不愿给。
门一关上,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再也没有慕久朝。
林岁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门上,一手紧攥着胸口处那个位置的衣衫,不想再移动一步。
窗外偶尔响起两三声短促的汽车鸣笛声,在静寂的夜晚里除了平添刺耳外再无其他。
林岁痛苦地闭着眼,手掌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自己似快要爆炸的头。
没过一小会儿,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崩溃,三步作两步地走到床边,拉出抽屉,翻找着往日里的那白色小瓶子。
林岁找到瓶子,急急地拧开瓶盖,欲往手心里倒出药,却不想瓶子里现在是一颗药也倒不出来。
林岁右手攥紧药瓶,用力往墙壁上掷去。
最后瓶子弹回来,又是滚到她的脚边。
若是以前,到了半夜她实在是睡不着的时候,瓶子里没有药,哪怕是凌晨三点,她也会披上一件衣服,到外边去买一瓶。
而现在,一想到慕久朝是呆在外边的,林岁便是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林岁绕过空瓶子,直直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空洞的双眼望着房顶,脑袋到后面越来越涨,她开始蜷缩起双腿,瑟瑟抱住自己,祈求能得到一丝丝的缓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疼痛同林岁身上的冷汗一样,没有要消失半点的痕迹。
在半梦半醒间,林岁好像做了一个梦。
说是半梦半醒,是因为她自己也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像是一层层的薄雾,撒在林间。
她孤身一人站在这边,透过没有光线照进来的树木缝隙,好像看到那边有一个人。
她努力去看,努力去辨认,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跑去,那边的那个人的身影却是往着相反的方向退去。
她跑得越快,那个人就退得越快,甚至有着点点消失不见的趋势。
她不敢再跑,停下来双手按住膝盖直喘气。
她刚一在这边停下来,那边的那个人的身影轮廓渐渐清晰。
她直起身,揉了揉眼,等待那个人自己转过身。
“主人,我为什么这么疼呢?”那个人缓缓转过身,却是一手捂着胸口处的位置,直直望着林岁。
林岁的大脑里响起轰的一声,让她震惊的除了那个人问的这句话外,还更是她在转过身之际,林岁从她脸上看到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
她想再看清楚一点,周遭的景色连同那个人的身影皆是随雾消散,再也寻不得。
林岁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完全还处于震惊之中。
且梦里的那个人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人,所说的话同晚上她回家的时候,慕久朝站在窗台处的那个位置,望着她的这个方向时说出来的那句话也是一模一样。
想到慕久朝这三个字,林岁身上冒出来的尖刺缓缓收回,她仍是保持着蜷缩起身子抱着大腿的那个姿势。
短暂地睡过一觉后,她的脑袋没有方才的那般痛苦,现在只剩下的是一片又一片地不得不面对着现况的清晰。
林岁突然之间又想到封明哲来找她时给她说的那些话,其实不只是封明哲,她身边的很多人都曾叫她去看过医生,去看一看医生,去找一找病因,去尝试着重新开始。
两个月前,她也是曾想过去看医生的,不想再重复这度日如年的日子,但仅仅是当她刚一迈上去医院的路,她的大脑里就一遍又一遍地闪过和一些曾经的片段,片段放大、变清晰,让她再一次地直面过去。
最后,她是在去医院的路上逃跑了的,她怕她忘了,她怕她去看了医生,治好了自己的病,就将过去的一切全部都给忘了。
想到这儿,林岁拧了拧眉心,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正是凌晨四点半,时间尚早。
她合上手机,将其塞到枕头下面,再换了个睡姿,逼着自己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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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外边的客厅一片漆黑,仅点点头顶的吊灯周围亮着一圈微弱的晕光。
在微弱的晕光下边,坐着的是一动不动的慕久朝。
自从林岁进了屋后,他就始终维持着现在的这个姿势,不曾改变过一分。
几天以前,他的一动不动,是因他无意识,大脑里是机械的空白,只要在林岁没有给他设置好的时间内,他就如木桩人一样。
而现在,他是有思维的,有意识的,但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身子陷进沙发里,眼睑微垂,忽而轻颤的眼睫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手心里握着是那瓶林岁给他刚擦过的药。
他记得,他记得她一手拿着棕色瓶子,一手拿着一根棉签,小心翼翼地沾拭药水,再小心翼翼地给他下巴处擦药的画面。
那时,他甚至能从她的眸中看到自己,看到自己在可不察觉之间,偷偷略微弯起的嘴角。
后来,他又记得自己唇上在落下柔软唇瓣时的触觉,没有预料,就这么落下她的唇。
鼻尖萦绕着的是属于林岁独特的气息,淡淡的,就像她的唇印,淡淡的,一触即散。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一触即散。
就是因为他的贪心,还有他的欲望,他看到她在睁开眼的时候,眸里又是那片冰凉,拒人千里。
他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他怎能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他又看到她那么轻傲的一个人,在起身的那一刻,竟伪装起往回里犯病的样子,眼底再无其他,漫无目的地寻找东西,寻找一个莫须有的东西。
只为能够逃离有他在的这个地方,然后呢,然后回了房,没有回过头地关上门。
慕久朝于黑暗之中,转了转手中的那个小药瓶,若有若无地提了下嘴角,是无能为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