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下锅了。”陈英杰叫郑芳茵,“你去看会儿,我和他说说话。”
“行,你们俩聊。”郑芳茵拍拍姜初禾胳膊,“阿姨给你煮面。”走过陈英杰身边,掐了他一把,咬牙道:“好好聊。”
“嘶——”陈英杰被掐的倒吸一口凉气,通过不停摩擦胳膊缓解疼痛。抬头见姜初禾在憋笑,“笑什么?”
姜初禾摇摇头,不笑了。
陈英杰看了眼后厨,走过来,打开腕表瞧了瞧,“挺贵吧?”
姜初禾:“不贵。”
陈英杰合上礼盒,递还给他,“送你姨的镯子,我们收了。手表我用不上,你要送……送点儿实际的。”
姜初禾发蒙。
陈英杰拉过他的手,将腕表硬塞回去,指着外面,“你一会儿走的时候,去前面买包烟,偷偷给我。”
“阿姨不让你抽?”
“她和这片儿超市都打过招呼了,不许卖烟给我。”
姜初禾为难道:“被阿姨知道,我……不好交代。”
陈英杰在他后背拍了一掌,“所以让你偷偷的!偷偷!”
“就这一次。”姜初禾为了讨好未来岳父,决定铤而走险。
“嗯。”陈英杰露出了笑模样,又陡然间变脸,“你抽烟么?”
“不抽。”
“喝酒么?”
“不喝。”
“挺好、挺好。”陈英杰再次露出笑模样,“烟酒对身体不好,能不碰尽可能的不碰。”
“是。”姜初禾抿了抿唇边,“叔,你也少抽点儿。”
陈英杰揉捏着自己胳膊,“马上就戒了。”瞟了眼姜初禾,轻咳一声,“你不和你爸住一起?”
“我妈车祸去世后,我就出来单住了。”
“你们爷俩感情……”
“挺好。”
“那你现在是独居?”兜兜转转终于问到想问的问题上了。
“对!”姜初禾十分清醒,“我一个人住。”
“挺好、挺好。”陈英杰没有想问的了,“我去后头看看面。”
“面好了。”郑芳茵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出来。
一大碗面,里面加了所有能加的卤味儿。
七八个碟子,里面装了所有能卖的小菜。
陈英杰瞅乐了,“你怎么不用铝盆装?”
郑芳茵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啊,不是不好看么!”
“太多了,我吃不完。”姜初禾上前两步接托盘。
“你别碰,烫。”郑芳茵将这一托盘食物平安放到桌上,得意道:“你姨平衡能力不错。”
姜初禾盯着上尖一海碗,眼睛都直了,“我紧着面吃,吃不了的打包回酒店做晚饭。”
郑芳茵:“别住酒店了,你就住家里,佳雀又不在,她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姜初禾嗦一口面,嚼了嚼,咽下去,“不了,我明天上午在市里有签名会,活动结束马上去别的城市。”
吃过面,简短地聊上两句,姜初禾提出要走。
陈英杰对他使了个眼色,“我送你。”
“待会儿来客人了。”郑芳茵说:“你别去太久。”
“过了信号灯我就回来。”陈英杰遥遥一指,“那儿好打车。”
两人出了面馆,姜初禾自觉走进超市,陈英杰在外等候。
姜初禾问超市老板:“有没有对身体伤害小一点的烟?”
正看电视剧的老板扭头看他,哼笑道:“你都抽烟了,还在乎健康。”
姜初禾挠挠鼻梁,改问:“什么烟好抽?”
“第一次抽烟?”老板转过身,“那你别抽了,抽上瘾难戒。”
姜初禾望着大街面上和人聊得正起劲儿的陈英杰,是脑壳痛,良心也痛。
“有钱买点儿水果吃,不比抽烟好。”老板点燃一根烟,边吐云吐雾,边眯着眼睛道:“新上的水晶梨,保甜。”
姜初禾左手捧着一盒车厘子,臂弯上挂着一颗榴莲,右手拎着草莓、水晶梨、猕猴桃出了超市。
陈英杰同聊天的人挥手告别,走过来,向姜初禾摊开手掌。
姜初禾把水果一样、一样交接给他。
“……”陈英杰看着他。
姜初禾看着陈英杰,“……”
“烟呢?”
“没买。”
陈英杰好失望:“你说你挺大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姜初禾想问陈英杰,表面答应戒烟,背地里却让他帮忙买烟,这难道不是说话不算数?
沉默中,他克制住了刻薄言辞。
媳妇还没娶到手,不能开罪老岳父。
陈英杰跟一闷葫芦讲不出道理,挂着一身水果,艰难走了两步,回过头,黑着脸道:“谢谢你的水果。”
“不客气。”姜初禾微微额首,“我加了超市老板微信,以后会常给你和阿姨送水果。”
陈英杰撇撇嘴,并不买账。
翌日,姜初禾在商厦一楼参加活动,签名间隙眺望歇歇眼。二楼天井处,一眼便抓到挤在人群中扒着栏杆往下看的陈氏夫妇。
郑芳茵见他向上瞧,立即兴奋地挥舞双手,“初禾!初禾!阿姨在这儿!”
像极了狂热的大龄妈妈粉。
陈英杰则显得非常不好意思,恨不得当下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俩开的是夫妻店,今天都来了,就是歇业一天。
姜初禾起身,挥手回应郑芳茵,引得天井处的人们一阵欢呼。
原定九点到十二点的签名见面会,不出意外地延迟到下午两点多。
姜初禾没注意到陈氏夫妇是什么时候走的,手机里有一个两小时前的未接来电,是陈佳雀。
姜初禾打回去,“出活动手机静音。”
“我爸吩咐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再打电话给你,叫你按时吃饭。”陈佳雀在杂志社茶水间,学着郑芳茵讲话的语气,“都这个点儿,为什么不让他们吃饭?工作也要吃饭的呀!公司不供饭么?不供饭,我和你爸可以给他买呀!”
姜初禾笑了。
“我好说歹说打消了他们给你送饭的念头。”陈佳雀拿着手机,用嘴咬开感冒冲剂,接了热水搅拌,“活动结束了?”
“结束了。”姜初禾听出她声音不对,“你鼻音好重。”
“感冒了,姜先生在外也要注意保暖。”陈佳雀催促他,“快去吃饭吧!”
“好。”
通话结束,陈佳雀靠在柜子上,捧着感冒冲剂小口、小口喝。
昨天凌晨被佘晓楠从被窝扥出去吃烧烤兼职陪聊,她和秦宇航又又又吵架了。烧烤没吃完,秦宇航在电话里又又又把佘晓楠哄好了。
陈佳雀吹了夜风感冒了,白日里头晕脑胀。
宋编辑拿着双份纸笔经过茶水室,敲了敲玻璃。
陈佳雀放下杯子,快步出去,“怎么啦?”
宋编辑把陈佳雀的纸笔拍到她手中,气不顺道:“带物资的空降兵来了。”
“签了顶流作家的文编主管呀?”
“是啊,主编叫文编们上楼开会。那几位都去了,我绕路过来找你。”
“下午三点才来报道?”
“报道?”宋编辑笑了,“你当人家今天是来做自我介绍的?”
“也对。”陈佳雀吐了吐舌头,“领导嘛~”
小会议室,背对着门的长发女子,斜上方四十五度角高傲回头,笑道:“好久不见。”
宋编辑吸气充斥了整个肺部,陈佳雀笑容僵在脸上。
孙主编介绍:“伍雪瑶,你们的文编主管。”
第65章
“叫人呀。”伍雪瑶撩动长发,“我才辞职不到一年,不认识了?”
宋编辑还有一个月退休,变的一天比一天酷,“辞职?是辞职么?我怎么记得你是被辞啊!”
孙主编敲了敲桌子,说:“这些不重要,雪瑶新任文编主管,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直系领导。佳雀,打声招呼。”
陈佳雀勾起嘴角,又迅速放下,“伍主管好。”
说完,到后排找位置坐下。
宋编辑对伍雪瑶翻了个白眼,扭搭、扭搭绕过她,拉开伍雪瑶身侧的椅子。
“坐后面去。”伍雪瑶颐指气使道。
“杂志社不讲论资排辈,连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都没了?”宋编辑看着伍雪瑶,有一搭没一搭扫向孙主编。
“啧!”孙主编对这种低级吵嘴很是反感,“一个座位而已,坐。”
宋编辑示威般,一屁股坐下,频频白眼伍雪瑶。
伍雪瑶抱着肩,气恼的白眼也快翻到了天灵盖。
“来,开会。”孙主编拍了三下手,为翻白眼大赛落下帷幕。
陈佳雀盯着手中的中性笔,进入冥想状态。
去年夏天,当陈佳雀还是个实习生,宋编辑为了身体健康,把姜初禾当烫手山芋抛给了她。
伍雪瑶也想做姜初禾的责编,费尽心思,却连姜初禾的头发丝都没摸着。在实习群里发语音,讽刺陈佳雀,造谣她为了上位,睡了姜初禾。
恰巧姜初禾同陈佳雀在一起,听了个正着。夺过陈佳雀手机,在实习群里把伍雪瑶给怼了,又告到时任主编那儿。
姜初禾是前主编捧在手心里的宝儿,第二天就把伍雪瑶开了。
经过小一年再见面,陈佳雀感到她身上有种跑偏的贵气,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复仇者的意味。
正常,伍雪瑶肯定恨透了她和姜初禾。
“佳雀。”孙主编将她从神游拉回现实,“姜初禾连载一旦完结,还能约到他新的连载稿么?”
“这个……”陈佳雀:“我需要问过他才能回答。”
孙主编扔掉手中的笔,厉声道:“连载都快结束了,你还不问,等什么呢?”
距离姜初禾这次的连载期结束还有足足三个月,陈佳雀不知道她抽什么风,只得忍气应下:“好的主编,会议结束我就去问。”
“别等会议结束了。”伍雪瑶冷眼扫过来,“现在就问,打电话,开免提。今天开会就是分配页面,他不开连载,黄金页面自有人开。”
宋编辑:“你带来的顶流?”
伍雪瑶眼珠瞟过宋编辑,鼻腔里哼出个‘嗯’字。
“谁呀?”宋编辑转向大伙,“我们都很好奇,麻烦新主管揭晓一下吧!”
社里这几天茶余饭后都在猜顶流的身份,闻言在座的眼睛瞬间全亮了,竖着耳朵等待揭幕。
孙主编却说:“不急,以后有机会。”冲陈佳雀扬扬下巴,“打给姜初禾,现在问。”
陈佳雀咬住下唇,迟疑片刻,打了过去。
伍雪瑶侧目瞪她:“开外放。”
陈佳雀看向孙主编,孙主编示意陈佳雀听伍雪瑶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孙主编这是在帮伍雪瑶树立威信。
“喂。”电话接通,姜初禾没等她说话,笑问:“想我了?这会儿功夫打两个电话。要不我今天先飞回去……”
“姜先生!”陈佳雀急忙拦住他,“社里开会,领导要求我开外放。”
姜初禾听了,久久没有回音。
会议室比较冷,陈佳雀感冒鼻塞加重,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想问你,这次连载结束,有没有继续合作的意愿。”
“感冒难受就请假回家,别硬挺。我让赵姨晚上去看你,顺便给你做饭。”姜初禾腔调慵懒,“挂了。”
通话结束,陈佳雀摊开手。
讲真的,这种没有事先沟通的外放寻问,姜初禾没直接翻脸已经很给面子了。
手机在静默中亮了,姜初禾的新信息跃然于屏,【你们领导脑子有病!】
陈佳雀将手机扣在桌上,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佳雀。”伍雪瑶说:“你怕姜初禾讲出什么我们不能听的,才急着表明是外放?”
“哦!”陈佳雀挺直腰板,在压迫中崛起,“我们俩谈恋爱,怕不小心塞您一嘴狗粮。”
“散会。”孙主编说:“宋编辑和雪瑶留一下。”
陈佳雀随着人流出去。
去年同期实习留下的文编同事,用本子挡住嘴,悄声道:“小心点儿,我觉得她要搞你。”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陈佳雀张张嘴,扭过头打了个喷嚏。
“忘记你感冒了,我可离你远点儿,别再给我传染上。”文编同事小跑了两步,远远冲她笑。
“啊——”陈佳雀追着她,嘟起唇:“啾——”
到茶水间拿方才放下的感冒冲剂,发现她的杯子干干净净倒挂在沥水架上,估计是保洁阿姨收拾卫生时顺手给洗了。
陈佳雀鼓起脸颊,接了杯热水,回办公室。
四下无人,打电话给姜初禾,“开完会了。”
“哦。”隐约听到机场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