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该让着陈英杰,但他就是不想让。
“哎呀~”陈佳雀拿过姜初禾的牌,摊开给陈英杰看,“人家一副顺子就赢了,不是针对你。”
郑芳茵也说:“玩儿个扑克不赢房、不赢地的,生什么气。”并使劲推了陈英杰。
陈英杰盘着腿,宛如一个不倒翁,摇摆着回到原位。
女朋友和岳母都向着姜初禾,姜初禾心满意足,十分畅快。
打扑克前约定,谁输了谁下楼买冰激凌。
姜初禾虽然赢了,起身说:“我去买冰激凌。”
不消片刻,姜初禾拎了满满一兜儿上来。
陈英杰咬一口冰激凌,看着姜初禾喂狗狗们吃绿豆棒冰,气儿消了不少。讨论晚上怎么睡:“佳雀和你妈住大屋,初禾睡你的小屋,我在客厅铺张凉席。”
“不行。”郑芳茵张开手,比量道:“他那么高,佳雀的小床睡不下。”
“妈说的对,初禾睡我的床,脚腕会露在外面。”陈佳雀提议:“你们还睡这屋,他睡在我屋地板上,我屋还有个小风扇。”
姜初禾欣然接受,“好。”
“不好。”陈英杰:“还是客厅凉快儿。”
“诶呦!”郑芳茵勒住陈英杰的脖子,向后放倒:“人家愿意怎么睡就怎么睡,少操点儿没用的心。整天想这想那,头发哗哗掉。本来就胖,要是再秃,我可不跟你过了。”
姜初禾捋了捋自己茂密的头发,心里美滋滋,小梨涡长久绽放在嘴角两侧。
陈佳雀踩着椅子,从棚顶柜里找出布满灰尘的充气床垫,“这是我爸有一年阑尾炎手术,我和我妈陪床时买的。”
姜初禾接下来,“电泵呢?”
陈佳雀继续翻啊翻,“给。”是个脚踩的气泵, “电泵贵十块钱,我买的脚泵。”
“是你的作风。”姜初禾将泵口插进床垫冲气口,精卫填海般踩着脚泵。
陈佳雀浸湿了毛巾,仔细擦拭床垫上的灰尘。这边擦完了,那边气儿也充好了。
郑芳茵抱来一床厚被铺在上面,按了按,觉得够软,人躺在上面不会硌,“孩子,凑合一宿。你叔说了,明天给你换个床。”
瞧了外屋一眼,压低声音道:“佳雀他爸这人心好,就是事儿多,往后说啥你都别放在心上。他要欺负你,你回头和姨讲,姨收拾他。”
“嗯。”姜初禾笑着应下。
“那行了,你俩快睡吧。”郑芳茵为他们带上门,还在嘱咐:“风扇不能对着头吹。”
门刚关上,陈英杰在外叫:“这么热的天儿,关门多憋的慌,打开!”
郑芳茵没好气道:“睡你的觉。”
陈英杰指使不动郑芳茵,‘哒哒哒’光着脚一路小跑过来,拉开两人的门。见姜初禾、陈佳雀乖乖站着看他,尴尬地嘀咕道:“爸怕你们热,开一半门。”
姜汤旁若无人走进来,趴在与它狗窝高度相仿的充气床垫上,悠然打了个哈欠。
“孩子睡觉找爸,哈哈哈……”陈英杰回身,两步抱起陈皮,扔到床上,“去吧,你也找妈。”
他走后,姜初禾和陈佳雀互相对望,皆是笑了。
关上灯,静悄悄了一会儿。
姜初禾听力极佳,听到郑芳茵用气声训斥陈英杰。
“人俩一个屋檐下住了半年,有啥事儿早有了。用得着你防?再说你防的住?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随他们去吧。姑娘自己选的人,以后日子好坏,她自己担着。”
“这话是当妈该讲的话?”
“说实话你就不愿意听。”
“她才二十一,还是个孩子。”
“我二十一岁都生她了。”
“你能跟我姑娘比么?”
“嘶——,陈英杰,你姑娘多了啥?我是没爸么?”
“别掐我,睡觉。”安静了几秒,陈英杰:“还掐我!还掐我!”
一声响亮的巴掌,划破静谧的夜空。
本来静静躺着的姜初禾猛然坐起,月光下一脸骇然。
陈佳雀爬过来,凑到他耳边说:“别怕,是我妈在打我爸,作为这场辩论的收尾。”
果然,陈英杰难掩愤怒,“郑芳茵,你给我等着。老子明早睡醒了去警察局报案,告你家暴。”
“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去。”
“我咋那么听你话,你让我现在去我就去。”
“还睡不睡了?不睡滚。”
“睡!”
至此,大屋再无其他声响。
姜初禾还是一脸惊悚。
陈佳雀探过身,抱住他拍了拍。又往床里挪了挪,拍拍空位。
姜初禾挤进她的小床,露出窗外半截小腿。蜷缩着,将陈佳雀搂进怀里。
“松手,热。”
“不松,睡着就不热了。”
第107章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陈佳雀不许别人送,自己坐客车到市里,参加假期考研集训。
陈英杰和郑芳茵去家具城买床,姜初禾一个人在家,喂完狗,牵到走廊挨个梳毛。而后换上鞋,也出门了。
抬床的和安空调的,在小区门口狭路相逢。
一拨是陈英杰领来的,另一拨打头的则是姜初禾。
陈英杰:“你买的新空调?”
姜初禾:“嗯。”
陈英杰:“家里的空调修修还能用,花这个钱干嘛?”
姜初禾抿了抿嘴角,将‘我乐意’咽下。
安空调师傅和陈英杰相识,“老陈,你女婿真孝顺,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空调。”
约摸着这也是全店最贵的,陈英杰强颜欢笑道:“是,孩子孝顺。”
上午解决了床的问题,空调安了新的自然不用管。
过了晌午,感觉家里没什么事儿了,陈英杰和郑芳茵去面馆营业了,临走前交代姜初禾看着点儿狗,别让狗狗们拆家。
姜初禾躺在新床上吹空调,翻看书架上的同学录。
有个男生趁写同学录的机会,在留言面写了情书表白陈佳雀。
姜初禾找了根红笔,批改情书上的错别字和语句不通之处。最后总结四个大字:痴心妄想。
看着情书落款处的日期,姜初禾回想自己那时在做什么,二十五岁刚毕业,值班、出现场、取证送检、还有开不完的会。时隔多年,恍如隔日。在昏昏欲睡之际,接到陈英杰的电话。
“小姜。”陈英杰异常亲切,“干嘛呢?”
姜初禾当然不能说准备睡了,“写文。”
“这就对了。”陈英杰十分欣慰,“好好写。”继而单方面挂断电话。
姜初禾手机脱手,转身很快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钥匙开门的响动。猛地坐起身,打开书桌上的电脑。
好在回来的是郑芳茵,不是陈英杰,没有检查他写了多少。
“孩子,快过来吃饭。你叔做的鲶鱼炖茄子、油豆角红烧肉。”
姜初禾边往外走边看时间,才三点半,“姨,我自己去店里吃就行,还麻烦你送一趟。”
“你叔说你在工作,尽可能不耽误你的时间。”郑芳茵刚进家门,放下菜便穿鞋要走,“四点多店里开始忙,这饭吃的不晌不夜的。过会儿饿了,去店里,让你叔再给你下碗面。”
“我吃完饭去帮忙。”
“快别,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你们年轻人忙活好自己就行,不用帮我们。面馆生意好,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我和你叔要是干不过来,会招小工的。”关门前,郑芳茵和善道:“孩子,往后别买太贵的东西给我们。你叔心眼小、爱琢磨,这会儿在店里纠结半天了,想着空调钱还你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还你心里又过意不去。你和佳雀感情再好,毕竟没结婚。”
“哦……”姜初禾已经能想象到,陈英杰把他花的每一笔钱记在小本本上,假如他和陈佳雀分了手,一定第一时间转给自己,“我之前没想太多。”
“正常人都没他想得多。”郑芳茵咯咯笑,“过了这阵子,你和佳雀还远远的过你们的小日子,不用管他。”
茄子炖鲶鱼,陈英杰给他盛的鱼肚子那块儿,整条鱼最肥美的地方。
姜初禾扒了两碗饭,奋发图强真的写了一章小说。
夜里老两口收工回来,陈英杰戴上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读,看完咧了咧嘴,“太残忍了。”
他说小说里的杀人犯。
竖起拇指,夸姜初禾:“写得好。”歪头细品,一咂嘴,“这玩意儿咋想的呢?”大老粗将其归于,“人还是得有文化,多上学,多读书,想的那玩意儿就好。”
姜初禾捕捉到准岳父的萌点,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我们定一下时间计划。”陈英杰翘起腿,“早上我去上菜,你也起来,去遛狗就当晨练了。九点到店里吃饭,然后上午自由活动。下午写文,两三点是吃饭点儿。你这活儿需要灵感,灵感断了不好续,要是不方便出门,你姨给你送。晚上不行,晚上忙,你得到店里吃。”
姜初禾的一天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忽然明白了陈佳雀在生活中缺乏主见的主要原因。
第二天五点不到,陈英杰叫起睡梦中的姜初禾和狗。
人和狗均是无精打采,其中一大一小两条狗甚至趴在门口拒绝出门。
陈英杰开着小皮卡,强行拉上他们一人六狗,去菜市场上菜,“坚持、坚持,养成早起的习惯就好了。”
姜初禾浑浑噩噩上车,浑浑噩噩下车。
收紧牵引,牵着六条狗,跟在陈英杰身后。
菜场的人见到陈英杰,都要聊上两句。今日焦点,自然是姜初禾和他醒目的六条狗。
“嚯,老陈,出门带这么多保镖!”
“这是佳雀男朋友。”
“诶呦,长得真精神,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子。”
隔壁摊大妈:“老陈家姑娘长得也好哇,脸蛋嫩的能掐出水。”
姜初禾为了不丢老陈和老陈姑娘的脸,努力打起精神。扥了扥牵引,希望狗子们也同样打起精神。
“这小狗长得有意思。”肉铺师傅嚷嚷道:“哈士奇头,柯基身子,哈哈哈……”
有人问姜初禾:“哈士奇是公是母?”
“……”姜初禾:“女孩儿。”
“哎呀!”那人摇摇头,可惜道:“挺好的大狗,让矮脚狗给配了。”
姜初禾不高兴了,陈英杰比他还不高兴,“谷长山,什么叫挺好的大狗让矮脚狗给配了?我们家狗怎么了?腿短是特点儿,你个土包子!”
“它们自愿结合。”姜初禾说:“因为爱情。”
‘爱情’俩字弄懵了一批大叔大婶,陈英杰也是一愣,回头看了看他,脖子一梗,骄傲道:“啊——对,爱情!”
买完的菜往皮卡后斗搬,姜初禾把牵引绳递给陈英杰,“我来。”
“这点活儿不用你。”陈英杰抓起麻袋两角,将一袋土豆扛在肩上,“多长点儿肉,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我姑娘回来见着你,也开心。”
陈英杰个子不高,有把子好力气,扛着一麻袋土豆健步如飞。
姜初禾牵着六条狗在他身后,打开车门,姜汤一跃而上,其余五只腿短,姜初禾得一个个抱上去。
关上车门,同陈英杰返回菜场。姜初禾拎起两个硕大的塑料袋,默默往外走。
两个人只搬了三趟,菜便全进了皮卡后斗。市场门口有个卖包子的,一屉八个,姜初禾买了一屉西葫芦鸡蛋。老板装包子多装了两个,“一晃佳雀都有男朋友,我还总把她当小孩儿呢!”
姜初禾不习惯来自陌生人的亲切,略显僵硬地道了谢。上车后,垫着纸巾先给陈英杰先拿了一个,“叔。”
陈英杰张嘴叼住,嚼两口直接吞了,“这算早饭了?”
“垫肚子。”姜初禾自己吃一个,包子不咸不油,挺清淡的。其余几个包子,分给迫不及待的狗狗。
陈英杰开着皮卡,此刻此刻对准女婿非常满意,除了一点——话太少!
长张嘴跟租来似的,多说两个字好像要加钱。
佳雀和他在一起不嫌闷么?
姜初禾过了几天有如军训般规律的生活,恢复了生病之前的体重,所写小说进程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因为要处理一些事儿,必须回去一趟。走之前,去看了陈佳雀。
假期封闭训练营堪比高考重现,陈佳雀有限的脑容量淡化了个人情感,每天睁眼就是学习,一闭眼便能睡着。训练营不允许外出,两个人在午间休息,隔着铁栅栏牵牵小手。
姜初禾买了很多好吃的给她,陈佳雀说里面不让带零食。
“你爸哪里是送你来学习。”姜初禾拆开包装,喂她一颗话梅,“分明是把你送监劳改了。”
陈佳雀右侧脸颊鼓起一块儿,伸长手拍他,“不许讲我爸坏话。”
姜初禾眼帘微垂,猛然抬眸,“讲真的,我和你爸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陈佳雀:“……”
“你救我。”姜初禾握紧她的手, “你爸有你妈。”
学校电铃响起,连吃饭带休息的半个小时午休时间很快结束。
“什么破地方!”姜初禾生起培训学校的气,双手握住铁栏杆,用力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