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消息,卢郁之半天没说话,思忖几秒,作为无良奸商的一员,他觉得自己女朋友说得对。
手指飞快打字,发送:“那我再研究研究,你有什么建议吗?”
“……卢郁之。”宣娆踯躅几秒,说道:“我喜欢一个人呆着,如果怀里能抱着玄墨一起睡觉,就会感觉很舒服。”
显然女朋友的舒适环境中,没有他的存在。
可,山不就他,他可以毛遂自荐。
卢郁之殷勤道:“按照你喜欢的来,你觉得舒服就好,我可以代替玄墨陪你,不会压着你,还能给你当一个人肉的靠垫,也不错吧?”
看着几行字,宣娆脑海中不由得脑补画面。
橘红色的暖阳散落在洁净的沙发上,她蜷缩着小腿,侧躺在他身上,看着时光一寸寸地划过自己的脚尖,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应该也挺助眠的。
设想的画面她很满意,给卢郁之回来一条,“下次可以试试。”
卢郁之凤眸盛着一池星河,“好!”
敲定了两个人“睡觉”的约会计划,卢郁之还是把话说回到当下很要紧的事儿。
“严小宝的事儿j方那边确定是意外,与人无关,加之严悦的坠落过程,静轩博园的监控记录得清楚,可以定性为故意伤害,这两件事都能请官方在网站发布通报,随带借着他们的威信,为你们证明。”
“不过……”卢郁之说道:“如果严母那边申诉,要求证明你们的血缘关系,确实之后,那一家的事儿,你和严悦无法脱身。”
无论孰是孰非,那一层血缘关系无法斩断,况且,宣娆当初被丢弃的事儿,没有实质性证据,如果被严母反咬一口,说孩子是被人偷走,是宣娆误以为丢弃,即便证明宣娆和“报复”无关,依旧是不能摆脱他们。
有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会导致身为一个公众人物的宣娆,商业价值大打折扣。
卢郁之心里不是滋味,她明明那么努力地向上攀爬,却总是遇到晦暗艰难。像是一株背光的小草,生于贫瘠,兀自努力地朝着一个向阳的方向伸展枝叶,可偏偏命运总是玩弄她。
身为明星的宣娆,星途被人拦腰斩断,作为网红的宣娆,翅膀又被亲身母亲折断。
卢郁之拧着眉心,给她发了一条余音。
“突然很想抱着你。”
清冷的嗓音在耳畔缓缓漾开,明明音质冰冷,拒人千里,可宣娆却能读出其中的关切担忧。
一丝红晕爬上双颊,她清清嗓音,“咳咳,让流言再沸腾一些,人在得意的时刻总会露出更多的马脚,顺着水军的路子,抓住对方的脚踝,在他最张狂的时候,猛地打断他的筋骨,不死也脱一层皮来。”
她总是能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来。
卢郁之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是历经千帆,目睹桑田的老人,曾经戎马半身,挥舞染血的长鞭,驰骋疆场,现在迫于无奈解甲归田。
可是,那双见过尸体的眼眸中暗藏的杀意,是藏不住的。
作为一个普通奸商的他,觉得自己是和大佬谈恋爱,而大佬的人生只会有丧偶,不存在离婚。
半天不见对方的回答,宣娆急性子,给他发了一个“?”。
……
半晌,卢郁之赶走脑子里的幻想,回复:“听你的。”
第二天,网上的争论稍微降下一点热度,一群水军突起,又把宣娆的名字挂在了热搜上。
与此同时,M站也经年累月养成的口碑,也逐渐出现裂痕。
卢郁之所在乎的人、创建的心血都处于众矢之的。
对此,卢阳之乐见其成。
他看着网上的谩骂,不由得勾起得意的笑容,转而与人分享成功。
“妈,你怎么能想到通过宣娆,给卢郁之找麻烦的?”睇着谩骂流言,卢阳之心里痛快:“宣娆的账号一直没封,卢郁之这是选择美人了。”
对面的中年女士轻轻撩动眼睫,漫不经心地抿一口红茶,而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他一直高高在上,这些年来只有宣娆让他动了私心,正好宣娆是M站的up,牵动了他的事业。无论是选宣娆还是保事业,总有一头会让他烦恼。”
“他如果有麻烦,也没空阻止你过户的事儿。”
将杯子放下,钱雪将杯子放下,凝视自己的儿子,“阳之,无论如何,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你过户的事儿。你大伯虽然看不上我们母子,但是,却看重家族情谊,没事你常去卢宅看望他,哄他松口。听妈妈的话。”
卢阳之嘴上说着“好”,可是神情有些不耐烦,嘟囔:“我即便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人家还不愿意呢。”
“再说,我和爸爸有血缘关系,他老了手上的股份自然而然地就到我手里了。干嘛一定要让我过户?多此一举。”
“砰!”白瓷杯子砸在桌子上,制造出刺耳的声响。
钱雪面露不豫之色,语气严肃:“让你去你就去,我的话,你是不打算听了?”
如果真有那一层血缘关系,凭着老头子对他们母子的喜爱,卢氏的股份他们绝对能占一杯羹。
可,儿子最引以为傲却是她日夜担忧的。
这件事如果不尽快解决,怕是夜长梦多。
“无论用什么法子,你想办法住在卢宅,什么时候你大伯松口了,什么时候你再回来。”钱雪下了死命令,“你的卡我会让你爸爸停了。”
在好色这一点上,两个人确实像父子。
卢阳之心里不忿,可最终还是被迫答应了要求。
第三天,关于宣娆以及M站的负面流言兀自甚嚣尘上。
陷入漩涡中的两位当事人却生活正常,还一起迎接了胡大小姐推荐的月嫂,杨阿姨。
杨阿姨四十出头,脸上总是挂着很得体的浅笑,做事也是一丝不苟,来的当天就准备好了严悦生产之后的修养计划,专业素养惊人。
并且,只专心工作,从不过问业主的事儿,即便是看着业主两个人一起赏析骂他们的留言,杨阿姨脸上的标准笑容都没改变分毫。
宣娆忍不住和胡大小姐道谢:“胡女士您从哪里找到的人才?绝了!”
对方的电话永远都是带着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拨冗回道:“我的阿姨,在我家工作十几年了,退休一段时间了,最近有点无聊,我顺势推荐她去照顾严悦,解解瘾。”
果然,杨阿姨这位完美月嫂和自己的前东家,保持了同一种非同常人的剽悍风格。
“对了。”胡希羽好似突然想起来,问:“你还想在热搜上挂多久,你解决不了,卢郁之还是死人啊?”
“他还行不行?不行,我这边出手。”
宣娆闻言怔愣了一瞬,反问:“我为什要找卢郁之啊?”
“他是你老板,你的事儿现在牵动M站的利益,他不保你,傻了?”
说的很有道理,宣娆无法反驳。
虽然,他们俩算是正常交往,但是,宣娆心里总是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两个人谈的时候,不动声色,分的时候,也会悄无声息。如此,对卢郁之会好一些,不影响他找下一任的行情。
“我这边会处理好。”宣娆摸着玄墨的尾巴,“大概明天就能解决了。”
听她的语调慢悠悠的,不似着急,胡希羽也放手不管了。
第四天,星期五,上午九点多,正是通勤上班,员工精神疲惫,预备浑水摸鱼的时段。
海城j方发布了两则通告。
第一则,说明严小宝的坠楼属于意外,打破了网上的阴谋论。
第二则,证实严悦坠楼是人为伤害,并且嫌疑人正是严小宝,证据链完整,机关单位会起.诉嫌疑人。
与此同时,宣娆这边也发出动态,主要也是两件事。
一是海城官方机构出示的DNA鉴定,宣娆与严悦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二是对严小宝的家暴与阳台的冲动谋杀、故意伤人提出告诉。
当初那位调侃严悦找刺.激的医生,也愿意为严悦作证,成为一个有力的证据。
本来就是一场舆论,严母只能在道德层面上构陷她们,人们只能吐一吐口水,估计一个星期就忘。如今由官方辅助,她们从法律的角度开始反击,不仅清洗了一开始的诬告,更有一种威慑力。
震慑那群说话只图一时痛快,实际上生活中畏畏缩缩的一群键盘侠。
“woc!惊天逆转啊!”
“我看过最打脸的碰瓷。”
“那个老女人怎么想的?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吧?只看到儿子受伤,也不管女儿死活,反过来还有害女儿的朋友。”
“宣娆真惨!”
“严悦也是牛,十层楼摔下来都没事儿。”
“上面yygq什么?没出事是我们姐姐幸运,对待你的孕妇你们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恶意?”
“我们姐姐好惨!”
大把的狗血洒在地上,谁能忍着不去围观。
卢郁之从公关部回顶楼,一路上瞥见一群人都是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快乐地吃瓜。
坐在顶楼的椅子上,他和宣娆笑道:“人类果然骨子里都是八卦的基因。”
宣娆耸肩:“吃瓜是一种不费力,但快乐加倍的娱乐活动。”
顿了一瞬,卢郁之突然说道:“尾巴我抓住了。”
第79章 “水军的支……
“水军的支付账号,最终指向是钱雪的私人账号。”
查询私人户头的事儿,算是违法行为,可,银行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大客户,总有一些“优待”。
卢郁之放任自己瘫在椅子上,疲弊地捏着晴明穴醒神,对于这个冒出来的这个名字,竟然不觉得意外。
光凭着卢郁之眼里只能看到美女豪车的脑袋,谋划不出着这一系列的事儿来。
而钱雪这个女人,在自己那位心里只放着女人的爸爸眼中,可以保持二十多年地位不变,稳坐“中宫”,手段可见一斑。
手机那头宣娆听闻,下意识问道:“钱雪是谁?”
卢郁之想着措辞,犹疑回道:“算是我爸的……女朋友。”
情人这一词,放在女性身上,多少带着轻贱感,即便对方自甘如此,他也不愿意在言语上羞辱一位女性。
消化几秒,宣娆眼中闪过一道微光;“卢阳之的妈?”
卢郁之:“嗯!”
蓦然,他又嗤笑着:“而且,我爸近期已经打算让卢阳之过户了,等他成为卢二少之后,钱雪成为名正言顺的卢二夫人也是时间的事。”
他语气中无悲无喜,像是简单陈述着别人的事儿一般自然。
闻言,宣娆眼中噙着一簇火苗兴奋地跳动,逮住了幕后之人,还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不举起棒槌朝着七寸猛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种复仇的畅快让她心头的频率不由得加快。
可是,该怎么和卢郁之说,他爸被人绿了,而且还一绿多年。
“卢郁之……”斟酌半晌,宣娆旁敲侧击:“你和你父亲相似吗?”
对于她的提问,卢郁之有些疑惑,但是还是老实回答:“眉眼有点相似,但是,神韵上南辕北辙。”
宣娆眨巴着眼:“那卢阳之呢?”
“他和我相反。”卢郁之唏嘘:“他面相上和我爸不像,但是,性情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尤其是桃花上面。”
发现他在编排自己父亲,宣娆觉有点稀奇:“难得听到你私底下说人不好的话。”
“不是不好的话。”卢郁之用指尖轻轻划过眉心,赧笑:“这是事实,海圈尽人皆知。”
扯了几句,宣娆忍不住点到正题上。
“卢郁之,你相信面相之说吗?”宣娆抛砖引玉。
“呵——”卢郁之自嘲一笑,“以前嗤之以鼻,现在……深信不疑。”
明明没说什么露骨的话,可是宣娆就是觉得一缕暖风划过耳畔,心头泛起一丝微妙的轻颤。
像是转移话题,她缓缓说道:“人的面相与命数有关,虽然不能一针见血地看出血缘关系,可根据面相却能推出不同人之间的机缘。”
“譬如,你和我吗?姻缘天定,错过会孤单终老。”卢郁之突然语气明快的插话。
“……”宣娆眉心皱起,想用拖鞋堵他的嘴,呵道:“说正事,不要说骚话。”
卢郁之不知害臊为何物:“我这是论证,我对玄学之说深信不疑。”
“闭嘴。”宣娆幽幽地警告:“听我说完。”
对方一阵轻快的笑声,让宣娆更想打人了,但是好歹没有继续冒出什么骚话了。
“你爸爸面有悬针,双眉稀疏,人中浅薄,是标准的一副子息危险的面相。”
“你是福泽深厚的面相,从某种角度来说,正好克制了你爸的克子倒霉相。”宣娆顿了一瞬,而后踯躅地说道:“而,卢阳之面相阴鸷,带着一种烈火烹油的假繁华,八字横硬,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吃席利器。所以……”
她点到即止,剩下的考卢郁之自己意会。
面相之说衍生的一些讯息,太过震撼,即便卢郁之平素性子淡漠,一时之间也没有立刻消化其中推演的秘密。
气氛静谧至极,玄墨撒娇的喵喵声,也清晰可听。
良久,卢郁之反应过来,推测:“我爸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绝对不可能给别人养儿子。”
钱雪这个女人好心机,好谋算,瞒得真好,生生骗了所有人二十多年。
玄墨跳到宣娆的腿上,主动蹭着她的手,碰瓷式地求抚摸。
边给它顺毛,她边说道:“你爸女朋友谋划这些年,想把卢阳之迁到户口上,如果成功了,你爸……是不是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