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娆张张嘴,嗫嚅着:“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请您别介意。”
“呵呵呵!”戏谑的话顺着听筒传入耳膜:“我一直打扰你,也应该要被骂一顿的,宣道友不用道歉。”
宣娆心虚,干着嗓子轻呵一声,企图缓解尴尬。
陈天师察觉到了她的窘迫,也不拿话揶揄她了,顺势提出了一个请求。
“每年四月份,正一本教,在恒山上会举办一场剑术演练,皆是同门道友齐聚,也有官媒直播记录,宣道友不知您可有兴趣啊?”
“去!去!去!”宣娆还没想好,2021突然激动地插话,那兴奋地语调恨不得都要蹦起来了。
宣娆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在脑海中与他对战:“你激动什么?”
“主人,同门集.会,现场直播,官媒记录,如果你能领剑,不止本国能看见,也许这个小世界的人都能目睹你翩然的风姿,绝对是一次浩瀚吸粉的良机啊!!!”
对此,宣娆掀了掀眼睑,淡漠地回道:“噢。”
甚至都没有带一个表达心情的语气词。
2021一时怔愣,并且,它感觉到自己主人有一些不对劲儿,从一开始的无感敷衍,变成了隐隐带着排斥的淡漠。
仿佛,心里被什么牵挂住,绊住了本来就不想挪动的脚步。
2021绝望了,问:“主人,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了?”
舍不得?
宣娆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着急否认:怎么可能?
见状,2021拍拍心脏,“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主人您就接下邀请,这一次如果能在同门中露脸,绩点绝对能过百分之80。”
在2021的催促下,宣娆抿着嘴角,答应了陈天师的邀请。
挂了手机,宣娆缩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心里有些闷,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纤长的眼睫轻颤,眸光蓦然落在了脚背上。
莹白的脚面嫩白细腻,脚背上纤细的血管清晰可见,小拇指上还染上了一层浅绿色。
“脚上怎么弄的啊?”
宣娆不假思索回道:“赤脚踩草坪了。”
一怔,她抬头,便看到了杨阿姨和善的面容,回忆起自己的幼稚,宣娆都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像是被诱惑了一样,迷失了本格。
此刻再看到这一抹绿色,宣娆垂首,语气带着一丝微妙的羞赧:“是不是像个熊孩子一样?”
杨阿姨坐在沙发上,望着她头顶的小涡,笑道:“每个人都保留着一部分属于孩子的童真,不是幼稚。”
脚上一直粘着颜色也不舒服,杨阿姨给了一个方子,帮她解决痕迹。
盐水浸泡,再用棉签沾洗甲水,用打圈的方式祛除青草液,效果会很惊奇。
泡脚的时间,宣娆把四月份准备去恒山的事儿告诉了严悦和杨阿姨。
杨阿姨让她安心,她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严悦,严悦抚摸肚子表示自己会好好等她回家。
宣娆不由得勾唇浅笑。
自己在这个小世界也有了一个“家”了。
夜晚,宣娆用手机把杨阿姨提供的偏方发给卢郁之,踯躅片刻,也把去恒山的事儿和他说了。
几秒之后,语音邀请发过来,嗡嗡的振动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清晰至极。
沉吟几秒之后,她用食指划过屏幕。
“你什么时候去?”
宣娆下齿磨着唇,说:“三月底,二十五号吧,四月一日举行剑典。”
“……”卢郁之犹疑一问,“愚人节?开玩笑吗?”
挠挠头,宣娆拧着眉头回答:“陈天师推演的良辰吉日,玄门中人更看中阴历,以及风水。”
卢郁之依旧有一种“女朋友在骗自己”的感觉,随即幽幽一叹,“去多久?”
宣娆:“四五天吧。还要配合排练之类的。”
“……”
卢郁之:“愚人节能回来吗?”
宣娆觉得他是故意把愚人节挂在嘴边,讽刺她的,一时语气不善:“不能。”
手机那头沉默许久,均匀的呼吸声安抚着两人的神经。
宣娆张张嘴,“挂了!”
哪知卢郁之也是十分平静地回道:“好!”
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让心头有些泛堵,宣娆不虞地把手机挂断,而后把手机重重甩到床上,发泄隐隐的不忿之感。
天公作美,在暖阳高照之下,宣娆简单提着小箱子,一个人坐上了高铁。
恒山和海城的距离不算远,而且两座城市之间有直达的高铁,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
宣娆看了一眼手机,无论是微信还是信息都是空空如也,什么挽留的痕迹都没有。
广播里提示着乘客上车,宣娆猛地将手机塞到口袋里,拉着行李箱大步进入高铁,周身隐隐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气,让周围的人下意识与她错开步子。
陈天师很细心,不仅安排了来回的车程,下了车之后还会有人专门等着她,带她进入恒山正一教门。
宣娆顺着指示,坐到了最后一节车厢。
已经过了春运,人流稀少,最后一节车厢更是寂寥。
把箱子放到了架子上,宣娆单手撑着下巴,透过车窗眺望着远处的田野,嫩菜露头,大地覆盖着一层毛茸茸的嫩绿。
可是,她心里一直不顺,连带着嫌弃风景也差。
蓦然,一阵脚步声款款凑近,一个欣长的身影悄然在她身边落座。
鼻翼翕合,霎那间捕捉到了一股清冷的气息,用余光轻轻一瞥,毫不意外地觑到了一抹浅灰色。
一瞬间,郁闷的心情骤变,一缕阳光透过浓厚的云层洒向地面一道金黄色的光彩,阳光掠过之处,皆是明媚。
身旁的人浅笑:“好巧啊!”
宣娆将头别过去,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喃喃道:“巧什么巧?”
第84章 正一威盟总……
正一威盟总部坐落出恒山山顶,这座城市算是一个云雾笼罩的小山城,湿气较重,气温总是有一种滞后感。
原本单薄的春衫,抵御不住山城的微寒,她下意识双手抱臂,让自己暖和一些。
“冷吗?”卢郁之边问道,边将身上的灰色外衣脱下,而后披在她的肩上,“恒山三四月份昼夜温差较大,你带厚衣服了吗?”
宣娆摇头,下意识瞥了他一眼。
他内衬穿了一件米色的毛衣,黑色裤子,米色的温色让他看着不似平素那般拒人千里。但是,毛衣却挺单薄的,从视觉效果上看,感觉抵御不住恒山的妖风侵害。
她唇角一动:“你不冷吗?”
卢郁之闻言,单手牵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一双凤眸熠熠:“这样我也不会冷了。”
说罢,他一手控制两个箱子,一手牵着宣娆,顺着人群走出车站。
边走,边问道:“那边有安排人来接你吗?”
宣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鸦羽般的眼睫轻轻撩动,说:“陈天师说安排了人来接我,我们出去找找。”
一出站,外面人山人海,来往的人群川流不息,轮子摩挲的声响刺耳,司机拉客的叫喊声声入耳。
恒山不同于海城的规整、冷漠,反而带着一种烟火味的热闹。
婉拒了师傅的拉客,两个人在站门口驻足片刻。宣娆眯着眼眸,四处眺望。
按理说,像是素不相识的人在车站接客,通常会在等候区域,傻傻地举着一块醒目的牌子,上演社死现场的张扬行径。
但是,逡巡一圈,却没有发现相似的场景。
卢郁之建议:“有联系方式吗?打一个电话吧。”
“嗯。”宣娆颔首,随即掏出手机,听着听筒里悠扬的声音,她百无聊赖地张望着四周,骤然看到了一簇拥挤的人群。
像是一个小漩涡一样,外圈围着一圈圈的人,女性居多,将涡眼围得水泄不通。
恰巧,听筒里传来刻板清冷的声音:“喂,是宣道友吗?”
手机的另一头,十分喧闹,吵杂的声音都快把人声掩盖住了。
宣娆皱眉:“是我,我已经到站了,在站门口,请问你在哪里?”
“哦。”对方慢悠悠地道歉:“对不起,我被一群居士围住了,请您稍等片刻。”
慢悠悠的语调,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别有用意。无论哪种,宣娆都不打算乖乖等着。
作为东道主,来接客人,竟然要客人等候,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宣娆心里聚着火,语气不咸不淡:“既然,你如此繁忙,我也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恒山。”
对方很是诧异:“宣道友,您——”
宣娆不想搭理,直接把手机掐断了。
见状,卢郁之语气轻柔地反问一句:“怎么了?对方有事耽搁了吗?”
宣娆觑了一眼“漩涡”,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小道士下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正留恋凡尘,眷恋脂粉的香气。”
眼睫轻颤,卢郁之心有灵犀地顺着宣娆的目光望了一眼,凭借自己欣长的个头,在台风眼中央,窥见了一抹黑色的发髻,凤眸霎那间闪过一丝冷色。
“既然如此,”他攥紧她的小手,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安抚道:“那我们就先行一步,让他继续迷恋人间。”
宣娆心里原本堵着一股气,可瞧着他清浅的笑容,听着毫不掩饰的宠溺语气,让那一股怒气渐渐平息。
两个人手牵着手,坐上了车,一起朝着恒山走去。
前头的师傅透过镜子打量两个人,说道:“你们也是来看正一教的剑典大会吗?这几天人可非常多,恒山山脚下的旅馆房间都满了,你们有住的地儿吗?”
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卢郁之性子冷淡,一张嘴像是租来了,生怕说一句,少一句似的,如果不指名道姓地问他,打死都不开口。
而宣娆性子惫懒,没事也不喜欢张嘴,但是,人家关心一句,干晾着人家也不好。
“她随意回了一句,“嗯。”
师傅是个善于聊天的人,听到宣娆搭话,说话更来劲儿了。
“我跟你们说啊,就每年剑典都非常热闹,一群舞剑的道长们,看着仙风道骨,衣袂飘飘,简直就是我们恒山的宣传门面,尤其是济源道长,那长得真是,什么来着……对,钟灵毓秀,天人之姿,山下的一群小姑娘都惦记着他呐。”
“而且,看着陈天师的意思,恒山下一任观主,也是非济源道长莫属。”
师傅一个人自娱自乐,宣娆适时“嗯”,“哦”,“是吗”地配合,一路聊到了恒山山顶。
“到了!”师傅回头,看着宣娆,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卢郁之抢先一步,拿出手机,“我来吧!”
见状,师傅面露狐疑,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过,小声嘟囔:“怎么是男人管钱啊?”
宣娆眉心拧着,反问:“师傅你说什么?”
“啊?!”师傅见宣娆听到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说道:“诶!我看你们小夫妻出来玩,是男人管钱付账,和我们这边工资上交老婆的情况不太一样,唠叨一句,小媳妇你别见怪啊。”
他开车开了十几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什么人,看一眼,就能猜到两人的关系。
像是普通小情侣,总是带着蜜里调油的黏糊劲儿,坐车的时候,手恨不得粘在一块,一刻也不想分开。
而,那种结婚之后的小夫妻,行为上虽然不黏糊,但是,言行举止和对方都有点相似。
这一对小夫妻,一上车默契地各坐一边,下意识交叠双腿,连手掌搭在膝盖的动作都很同步,绝对是那种过了好几年的老夫老妻。
自然,面对小情侣,他都会找献殷勤的男生付钱,而面对小夫妻,下意识去找执掌钱库的小媳妇付账。
这种由男人管钱的小家庭,还是挺少见的。
师傅心里纳罕着,宣娆却是脑子里炸开了一簇簇烟花,
小媳妇?!
她双眸瞪大,多情眸闪着潋滟的光,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小姑娘成了小媳妇了?
“呵。”身旁卢郁之突然发出一声餍足的浅笑,嘴角的弧度都快到耳朵了,那脸上面泛桃花,心花怒放的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好了!”师傅收起二维码,说道:“祝你们小夫妻玩得愉快。”
宣娆想解释一句,卢郁之却一改冰冷,言笑晏晏地回答:“嗯!谢谢。”
莫名其妙地下了车,宣娆双臂抱怀,一脸不善地乜斜着他,见他还得意地扬起眉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凉凉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一直会被别人误会?”
无论是在哪里,但凡是见到他们单独在一起的人,总是会下意识且很自然地强行地给他们带上“情侣”、“夫妻”的帽子,他们手上甚至都没有结婚戒指,这条狗子也才上位一两个月,为什么总以被人误会为他们是一对?
并且,已经从小情侣已经升级到了小夫妻。
她不是很能理解这件诡异的事儿。
气呼呼的情绪都快涨出来了,卢郁之抿着上扬的嘴角,思索片刻,猜测:“也许,我们有夫妻相?”
宣娆冷哼:“死脸相还差不多。”
两个人对着外人,情绪总是内敛,时常冷着一张脸,难听一点就是死人相。
即便是被讽刺,卢郁之也没有生气,反而赔笑,“那也是一个相似之处,挺好。”
宣娆被狗子弄得心情郁结,转身朝着道观走,卢郁之浅笑着,拖着行李,跟着她缓缓而行。
拿着身份证书,验明正身之后,在接待的小道士的指引下,他们走到了陈天师的待客的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