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易生原本一个人——尧菇儿
时间:2021-08-22 09:58:24

  韩愔突然摘下手套,她用手捂上了项易生的嘴巴让他不能说话。探险用的手套质量极好,韩愔的手掌暖暖的,她身体的温度就那样通过触碰缓缓流淌进了项易生的身体里。
  她跪坐了起来,整个上半身凑到了项易生眼前,然后短暂地亲上了他的嘴角,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好。”
  项易生的眼里像是炸开了烟花。
  他愣了几秒钟后也摘下了手套抓住了韩愔的手:“你再说一遍?”
  “这条路,你走了九十九步。”韩愔笑着,“最后一步就留给我吧。”她拿起那枚戒指,“我说,我也想待在你的身边。”
  原来面对内心是一件这样简单的事情。
  至少在这片与外界隔离的大陆上,没有过去与未来的牵绊忧虑,只有冰凉的空气,绚烂的极光和耀眼的银河为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这两颗历经磨砺的赤子之心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借着星光项易生可以看到一些韩愔脸上的泪痕,他把手插进了她的头发里把她搂紧在自己怀里。这个动作能感受到两层探险服后韩愔强劲有力的心跳——那是他爱人的生命。
  项易生用他最喜欢的姿势把头靠在韩愔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可以直直地吹到她的颈边。韩愔这样训练有素的杀手是绝不可能把这个部位暴露给任何人的——除非那是只黏着她一个人的巨大人形猫咪。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想待在你的身边?这样不真实的天空,我已经默默说服自己好几分钟这不是在做梦了。”
  韩愔笑了笑,她凑到项易生耳边说了一长串话,然后抬起头来继续扬起嘴角看着面前的人。
  项易生瞪大了眼睛:“这是......”
  “你上次说过,你喜欢我说这些。所以这是五种语言的,我想待在你身边。”
  她话音还没落,项易生立刻深深吸住她的唇,这是他有生以来吻得最用力的一次。他平时的亲近都是温柔贴心的,但这次项易生霸道地撬开韩愔的唇齿,仿佛在从她的身体里汲取着力量与灵魂。
  在这零下二十度的南极大陆上,他们身体间的温度却非常滚烫,甚至已经慢慢融化了韩愔脸上结成冰的泪迹。那暖洋洋的泪水蹭到了项易生的脸颊上,他这才慢慢让自己与韩愔分开,用手帮她抹去了眼泪:“怎么哭了?”
  韩愔搭着脑袋一直摇头:“你知道吗,过去的几年,一直是你单方面地找我。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你,这对你来说不公——”
  项易生再次用唇齿堵上了她的嘴,亲吻后看着韩愔:“既然这样,那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我们一起走过长长的一辈子,一起生老病死,我永远都更爱你六年。”
  “为什么是六年?”
  “暗恋的三年和这三年——我一定是从第一次在里斯本的观景台上见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你了。”项易生厚着脸皮,“不然在奥古我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呢。”
  韩愔又被他幼稚的情话逗笑了,但想到里斯本,她突然意识到从未跟他讲过肖布的事。她拽了拽项易生的手试探地问道:“你不打算问我里斯本的事吗?那次在观景台......这次在墓地。”
  韩愔以为项易生会犹豫一下,谁知道他立刻果断地摇了摇头,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像一位怎么都教不会数学题的古板教师:“这位同学,这句话老师说了很多遍了,希望你可以永远记在心里——你的过去我愿意了解,但对我来说唯一重要的事,就是你现在,这一刻,正待在我的身边。”
  韩愔根本招架不住他这样真诚恳切的告白,他似乎是知道韩愔心里总归有些不愿提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因为任何原因触碰到这些韩愔已经贴上封条的过去。
  韩愔听着他说话脸上的冰渣渣又多了起来,她赶紧嗔怪地拍了他一下然后坏坏地笑了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韩同学,项老师?”
  被她一激,项易生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居然立刻燥热了起来——刚刚韩愔用不同的语言在他耳边喃呢时他觉得——这个韩小易真是不得了!
  他赶紧抓住韩愔的双手小声说:“这帐篷那么小......温度也太低了......”
  韩愔拉过了一个放在他们脚边的睡袋,又用一种项易生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句话。她真是抓住了让项易生兴奋的癖好,因为这让项易生完全痴痴地望着她,同时抓住她的双手兴奋地微微颤抖,喘息声也重了一些。
  韩愔在昏暗的帐篷中凑到项易生的耳边用气声吐字,她的呼吸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项易生的耳廓:“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德国武器教官最爱说的话,它的意思是,不管什么事,总能有办法的。”
  “项教官,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韩愔笑眯眯地把手探进了睡袋,“小易能让教官舒服的话,体能测验可以满分吗?”
  这一整晚韩愔都很主动,这让在这狭窄空间里格外兴奋的项易生更加惊喜。
  那次叶源在韩愔面前揭露他在看心理医生时,项易生多少有些害怕,他不怕别人知道他患上了创后应激障碍与抑郁,但他真的很怕知道这一切的韩愔觉得他是个无能脆弱,甚至无法管理自己情绪与思想的人。
  可现在他不怕了。
  抱着怀里的人是真实的。进入她身体时的温度是真实的。在最动情时十指相扣,他能感受到她手指上那枚冰凉的戒指,也是真实的。
  原来这一切从来都不是项易生一厢情愿的痴念与幻觉。
  原来向天空许愿的时候只要足够迫切,再大的奇迹都会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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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Ch. 109
  109. 超级俗气的三个字
  项易生以前看过一部电影,一对探险家被困在了雪崩后的冰窟里。为了最大程度利用体温,他们都脱了衣服贴着对方的身体挤在睡袋里,然后把东西盖在睡袋上制造压迫感,一直坚持到救援到来。
  没有经验的项易生当时觉得这不可理喻,在冰天雪地里不穿反脱衣服?这是在自杀吗?
  直到现在,他亲身尝试过之后终于可以认证,编剧没有骗人。
  韩愔全身都裹在睡袋里,只剩脑袋在睡袋外枕着外套。她戴着那顶礼品店毛绒绒的企鹅帽子,企鹅圆圆的眼睛可可爱爱地看着项易生。项易生侧身躺在睡袋里,他看着韩愔熟睡的脸庞,伸手拉了拉那帽子上挂下来的一个毛绒球,他一拉那个毛绒球,韩愔头顶上的企鹅眼睛就会跟着一下一下跳动。
  项易生觉得十分有趣,便一直拉着玩,开心地看着那企鹅帽子像一只真的企鹅一样在韩愔的头上跳舞。
  韩愔其实早就醒了,她就想看看项易生能一个人在那玩多久,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她无奈地睁开眼:“回到岸上给你也买一顶吧。”
  项易生悻悻地松开手:“我想给那两只猫也买两顶,然后我们四个一起上街,威风又洋气。”
  韩愔:“............”
  从这一刻开始项易生就满心都是那顶企鹅帽,他们在第十天的早上结束了露营,收好了帐篷回到了游轮上。
  如果前一天最好的消息是韩愔答应了项易生携手同行,那今天最好的消息就是——船上的精品店居然也卖同样的企鹅帽子,只不过价格贵得离谱。
  韩愔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抱着一堆毛绒绒的企鹅帽子回到了房间叹了口气:“下了船买这些便宜一大半呢项董事长。”
  项易生也戴上了洋气的企鹅帽,把多买的那些放进自己空荡荡的行李箱里,满意地笑道:“那就下去之后再买一些。”
  “......”韩愔觉得项易生一夜幼稚了二十岁,“看来我要重新考虑投资项氏这个决定了,这公司的老板似乎不怎么懂得理财。”
  说起这事项易生突然来了精神,他走向餐厅的脚步都正经了起来,认真和韩愔介绍集团最近几个比较重视的项目。
  项氏最老牌的是地产和航运生意,不过那些已经不再是项易生的工作重心,在上次的胎盘病灶识别技术成熟后,项易生目前想再进一步涉足电子医疗领域。
  正好,韩愔算个小内行,她在餐厅给项易生举了几个她所了解的肯尼亚北部用电话预防性病传播的项目和其中应用的核心模型。
  这天的晚餐在游轮的甲板上举行,甲板上吊着星星一般的小灯,桌上放着防风的香氛蜡烛。这本该是这趟旅行中最浪漫的一顿正餐,但谁都没想到成为了一个商务会谈。项易生很激动,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红酒笑看着韩愔:“你这个想法和坎贝尔教授一模一样!”
  “我是他的学生啊。”韩愔笑着接过了侍应生端上来的主菜海鲜放到了项易生面前,“不过我也跟你说过,这个领域日新月异,我的想法有些过时了,你应该继续和坎贝尔合作。不过千万别曝光你读过斯坦福的事,他会揍你的。”
  项易生摇了摇头,他认真地看着韩愔说道:“来我们项氏的研发部当顾问吧。”
  项易生戴着那搞笑的企鹅帽子,让韩愔很难觉得他正在严肃的发出邀请。韩愔佯装愤怒:“你不是让我在董事会混个位子吃红利吗?怎么才几天就成为你这个资本家的苦力了。”
  项易生在星空下一口塞下一整个龙虾尾,他眼里闪着亮光看着韩愔:“我想好今天的问题了!你最贵的一次薪酬是多少?我给你两倍的薪水!”
  韩愔一脸无辜,她又给项易生倒了一些红酒:“项董事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项易生在露天的甲板上脸颊红彤彤的,已经有些微醺,他大手一挥自信地点点头:“你说吧!”
  韩愔笑笑:“我最贵的一次任务在一个叫塞瓦斯托波尔的地方,从计划到完成大概一个半月的时间,当地政府批了我和搭档四百万美元的奖励,我们没收,不过就按这个月薪标准吧。”
  项易生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厨师长把夹生的牛肉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目送他推着餐车远去后才小心翼翼地看着韩愔问道:“你去偷空了俄罗斯的皇宫吗?”
  “比那个还要难一些。”韩愔把自己面前的牛排放到了项易生的盘子里,“我们的目标在一个塞瓦斯托波尔郊区的监狱里,为了接触到她我必须成为重犯被关进同一所监狱。我在第一周入狱,和她一起被分配到洗衣房工作。第二周我偷偷拷问她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第三周被关在禁闭室里,最后一周越狱成功。”
  项易生紧张地放下了刀叉,像是身临其境似的问道:“禁闭室?是那种全黑没有亮光的房间吗?”
  韩愔点点头:“是个长宽高都是一米半,隔音隔光的小房间,墙角有个马桶。在里面站不直躺不平,每天给送一顿饭,那是唯一可以见到光的几秒钟,听说好多人住了几天就疯了。”
  项易生喝了酒,纠结地看着韩愔,一边觉得心疼,一边想说这也太酷了,愣了半响终于说出一句:“这么高的月薪,倒是不好挣。”
  韩愔笑着摇了摇头:“她的情报带着我们找到了八枚政府丢失的脏弹,所以非常值得。而且靠那一整周感官被剥夺的时间,我正好想通了论文的讨论段要写什么。监狱新人还会被抓去刷厕所,所以被关起来倒算是一件好事。”
  项易生看着餐桌对面的韩愔。每当她轻描淡写把过去的事像电影一样讲给自己听的时候,项易生总会觉得她强大到不像一个真人。
  韩愔能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人生苦难,却同时能找到苦难中最美好的部分。表现痛苦很简单,她那一身伤痕便在自述千百个痛苦的故事。可她这样一个本该充满黑暗与戾气的人却带给了项易生他此生从未体会过的生机与愉悦,看着眼前的韩愔,项易生比任何时候都充满希望,他比任何时候都想爱这个世界,爱这个女人。
  *
  从第十一天开始,游轮渐渐驶离南极圈,开始回程。
  这天下午他们停靠在了一个叫Port Charcot的小岛,这里处在整个南极半岛最北部的尖尖头上,气温升高了一些。企鹅也喜欢这样寒冷却又不算极寒的天气,纷纷跑到岸边排队绕圈。
  游客们再次坐上冲锋艇登陆了这个像是南极港口似的小块陆地。项易生和韩愔还是跟着同一个领队和同一波游客一起登岛,不过与之前韩愔一个人戴着傻乎乎的帽子不同,这次她和项易生两个人戴着傻乎乎的企鹅帽子,手拉着手站在雪地上一齐看着远处的冰川。
  这里天气晴好,脚下的陆地被不深不浅的白雪覆盖,海豹的粪便坑也变少了。项易生看着韩愔的一头红发特别开心,拉着她帽子上的毛绒球美滋滋地看她头上的企鹅乱跳,像个刚谈上恋爱的小学生。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
  他俩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记清脆的快门声,不像是远处那些在拍摄动物的游客。项易生比韩愔这个哭包特工都要敏感,他一个迅捷的转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只见他们身后站着那位一直与他们同坐一艘冲锋艇的摄影师。韩愔记得他叫亨利,他的英语非常别扭,带着一股浓浓的法国口音,她便直接用法语问他:“你在拍我们吗?”
  亨利正愁自己英文不好,在和黑了脸的项易生努力比划,突然遇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人立刻手舞足蹈地对韩愔说起了法语,留着项易生在一边闷闷不乐地看着他们。
  亨利举起了自己的长镜头招呼韩愔过去看他刚拍的照片,见他如此热情,韩愔便走了过去看他的相机小屏。
  这摄影师确实在拍他们,他抓拍到了她和项易生在海边的雪地上站在一起的样子——他们的身边有一群歪歪扭扭的企鹅,阳光下,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块像钻石一样闪着光的碎冰。
  她和项易生两个人看着对方,都只隐约露出了侧脸。照片上的项易生伸手拉着韩愔帽子上的长耳朵,韩愔假装板着脸嫌弃他的幼稚,拍开了他的手。
  韩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见到这张照片的瞬间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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