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易生原本一个人——尧菇儿
时间:2021-08-22 09:58:24

  许涵看着韩愔哭着点点头。
  韩愔刚刚开口:“我可以不追究他对我动粗——”
  谁知韩愔还没继续说下去许涵就抓住她的手哭道:“谢谢你......谢谢好心人......”
  韩愔立刻知道可能没戏了,但她还是认真地说了一句:“这次他家暴,在场有四个证人。”
  言下之意,没有比现在更适合报警的时机了。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需要我们报警吗?”
  许涵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韩愔,坚定地摇了摇头,像一个随时准备赴死的战士。
  韩愔不再和她交流。她站起身走到项易生的身边很自然地拉住他的手,陪着他把他牵回沙发边上让他坐下,看了一眼他的小腿:“我去问老板找个医药箱,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项易生愣愣地被她牵着,乖乖地坐下,心里却炸开了一整片天空的烟花。
  这可是韩小易第一次主动地,正儿八经地拉他的手啊。
  项易生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但这个时候他简直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和心仪的女孩子不小心碰到一下就满心欢喜。
  韩愔很快松手离开他去找医药箱了。项易生一下子心中有些难过,他真的好喜欢牵着她的手——才松开了几秒钟他竟然已经开始想着刚刚那种温暖的感觉了。
  韩愔的右手手指和手掌之间有一片枪茧,食指指尖附近也因为常年扣扳机有一圈隐约的水泡印子。同行一看就懂,但是平常人就算摸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异常,更别提被欢喜冲昏了头脑的项易生了。
  他压根没有感受到韩愔手上的这些不同,他满脑子只有三个字,好软啊,他想——但是好像又很有力量。
  他好像被韩小易下了蛊,怎么会那么喜欢她呢。
  项易生看着韩小易轻手轻脚地卷起了他的裤脚,从民宿老板给的医药箱里找出了消毒酒精,镊子和一卷纱布开始认真地检查他小腿上被那个发疯的男人划伤的口子。
  就像他遇到韩小易兼职的那天晚上替她包扎手上的伤口时一样,韩小易现在也在关心他。项易生有些快乐地想,看来与他姻缘作对的坏家伙终于良心发现了。
  “你会弄吗?要不我自己来吧。”项易生看着她说道。
  韩愔想到了那天在杜巴库的弟弟身上取出了几百块破碎的空袭弹片,又看了眼项易生腿上这简单的伤口,看着他点了点头,让他不要乱动。
  韩愔觉得自己最近怎么总在做这事,随便出趟门都能遇上需要包扎伤口的情况。不过有了杜巴库弟弟的经验,她今天可以说得上是驾轻就熟,流畅的像一个职业的外科医生。
  她检查了一下项易生的伤口有没有从那一地碎片里蹭到玻璃渣,又熟练地清洗了伤口内外后,用纱布和医用胶带在项易生的小腿上缠了一圈:“很浅的一道口子,没什么大事。”
  项易生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有些吃惊,韩小易真厉害啊。他笑眯眯地看着她轻声说道:“谢谢小易。”
  韩愔让他好好坐着休息一下,然后她犹豫了一会儿,走到许涵身边,也开始帮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刚刚项易生的伤口碰到消毒水时也有些刺痛,但他哪能在韩小易面前表现出来,便忍住了没吭声。但许涵就不一样了,她本就抽抽嗒嗒地一直在哭,手臂上的伤沾上药水的时候变哭得更大声了,一直喊着痛,像是在吸引她男朋友的注意力一样。
  韩愔见她这样,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替她包扎的手,转身把医药箱丢到了许涵身前,一声不吭地走了。
  项易生撅着受伤的腿在沙发上挪了几个位子坐到了韩小易身边。他作为一个尝试成为韩小易男朋友的人,敏感地觉得她好像突然进入了一种不一样的负面情绪。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韩愔也想找人说说现在浮现在脑子里的回忆,可以跟他说是自己看过的书或电影吗?好像也不行,他要是细问起来便要穿帮了。
  韩愔看着许涵突然想到,有一次他们的任务是去中东歼灭一个宗教首领与他亲信。那首领借用“神的旨意”命令手下的信徒在大城市策划了许多针对“异教徒”的恐怖/袭击。他们三人受到命令后刚到了那个首领所在的村庄,还没开始找人的时候,就目睹了一场行刑。
  那时一个女人全/裸着被绑在村庄广场的木桩上,一个带着黑色头套的男子在边上大声宣读她的罪行。韩愔对阿拉伯语一知半解,内容都是凌翌粗略翻译给她听的,她只是隐约从判决书里听到那个女人叫凡尔莎。
  凡尔莎只是这个村里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她做的唯一一件不普通的事却将她送上了断头台。
  由于当地的一切都由那位他们准备消灭的首领掌管,那些“宗教信徒”们除了拥有生杀大权,还被允许可以随意走进某户人家,以给神献身为名侵占任何女孩的身体,让无数普通的家庭活在恐惧之中。所以自己家里有几个妹妹的凡尔莎试图提议能否在村里的议会中添加一个席位,专给在这些事上应当也有话语权的妇女与母亲们。
  可凡尔莎根本没想到这个想法会让议会里那些平时根本不敢反抗宗教首领的平民男子们集体震怒。他们似乎觉得一个女人能与自己享有一样的权力是比被恐怖/分子占领村庄更不能接受的事情。凡尔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大家这其中的原因,甚至还没有开始解释自己的立场,甚至还没有问上一句你们不想保护自己的妻女吗,就被这些人举报给首领后当场被判极刑。
  韩愔那时躲在暗处,和村里那些路过的人一起看着她被当众行了割礼——只为羞辱她,刽子手又割去了她的双乳后将她活活烧死。
  当时凌翌与沈皓云和她一样迫切地想要救下这个女人。可死命令在身,他们也做不到以一敌百,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受苦却始终无能为力。
  虽然最后韩愔无情地杀了那个首领割下了他的头颅悬挂在广场上,虽然最后血战时他们三人几乎杀光了那个村子里的所有的邪/教信徒,但终究是救不回凡尔莎的。
  那次任务大获全胜,可是韩愔有些后悔。现在回想起来,她真应该远远一枪杀了那个宣读判决书的男人。至少这样会让那个叫凡尔莎的女人在死前知道,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在支持她渺小又伟大的革命。
  噪音打断了韩愔的思绪,远处的厨房里,刚刚被打了半死的许涵好像又说错了什么话,开始给男朋友解开手上的绳索,还哭着道歉,求求他不要再生气了。
  韩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远远地看着卑微的许涵,满脑子都是凡尔莎被行刑的画面。那女人到生命的最后都没有服一下软,只固执地喊了一句“我没有错”就闭上眼迎接她的命运。
  在这个雪夜里想到她,韩愔突然感到一阵悲凉。
  她只能回答项易生:“可能是太累了。”
  项易生看了眼时间点点头:“那快点休息吧。”
  项易生给韩小易找来了两个枕头,让她可以比较舒服地平躺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一边守着。屋子里有那样一个暴力的神经病,不管他现在情绪有没有缓和,项易生是怎么都不可能放心睡觉的。
  过了大约几十分钟,刚刚的风波平息了下来。小杨和小梁躺在沙发床上,抱着挤在一个睡袋里说着耳语。许涵陪着那位喜欢打她的男朋友待在厨房,他俩终于不吵架了,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可是这平静还没能维持多久,窗外一阵狂风呼啸的声音过后,屋子里零星开着的小灯突然一齐熄灭——竟然断电了。
  民宿老板拿着一个应急灯出来放在了过道边,提供了一点点照明后又回去睡觉了。
  大晚上的灯火熄灭倒是无所谓,真正的问题是现在连着供暖一起都停了,整个民宿一层的温度从宜人的二十几度慢慢往下跌。这间二层小楼为了民宿的风景设计,四周基本都是好看的落地窗,连隔热层都没有,温度降到直逼户外,很快连韩愔都被冻醒了。
  韩愔一点都不想回到阿拉斯加,可她觉得阿拉斯加总在追着她跑,甚至追到了韩小易的生活里。
  项易生一直没睡,他起身把他们两人厚厚的羽绒服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了过来盖到了韩小易身上,又用厨房热水瓶里的的热水充了一个老板之前提供的热水袋塞到了韩愔手里。
  项易生真的挺抱歉的,好好的一个年会旅行不仅失去了浪漫,现在还差点变成了末日灾难片。他又去老板娘提供的用品里找了一床毯子盖到了韩小易身上。在微弱的应急灯光下看着韩小易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半张脸露在外面,他这才放心一点。
  项易生还想做些什么,谁知道韩小易突然从那一堆衣服底下伸手拉住了他。
  这是韩小易今天第二次主动地牵住他的手。
  项易生一愣,他以为韩小易睡着了,谁知道她正睁着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小声地说道:“我够暖和了。”
  项易生啊了一声,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吵醒了她,点点头小声说道:“知道了,那你接着睡吧。”
  韩愔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似的。她把头探出了那堆小山一样重的衣物:“你的手是冰的。”
  项易生摇摇头: “没事,我怕热。”
  “是吗?”韩愔淡淡笑了笑,转头看着一旁睡袋里的小杨和小梁,“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像他们一样挤一挤。”
  项易生愣了一下,然后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在这断了电的屋子里像明媚的星星。
 
 
第26章 Ch. 26
  26. 什么时候去考CPA?在杀人,没空。
  项易生真希望那几个小时永远不要结束。
  他和韩小易一起盖着几床软绵绵的大毛毯和两件羽绒衣,肩并着肩一起窝在沙发里。项易生全身僵硬地躺在沙发外侧,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大声呼吸,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可韩小易比他坦然得多,没过多久就靠着项易生睡着了。她也不是故意靠着他的,只是沙发床正好就是躺下两人的宽度,他们自然就像是在亲密相拥。韩小易的头发是好闻的水果味,她的身体又温又软的,心跳与呼吸都很慢——项易生没数,反正相比之下他自己的心跳快多了。
  韩小易似乎很容易睡着,这个问题项易生好奇很久了。好像每次上班的时候她都偷着睡觉,这次突袭去她的新家,见面时也觉得她比自己这个刚刚结束长途差旅的人还要疲倦。
  那她精神好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呢,兼职吗?就连刚刚一群年轻人吵闹地玩狼人杀时她也可以睡着,好像对这些认识新朋友的社交活动没有任何兴趣。
  能睡是福吧,项易生乐观地想。他感觉身边的人睡着了,便努力不发出响动地转过身子,偷偷地把脸朝向韩小易。可惜韩小易面朝沙发里侧,项易生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盯着她的后脑勺发呆。
  韩小易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项易生不能睡觉,也不愿离开她身边去工作,只能躺在这里胡思乱想。不过既然韩小易怕他冷,给他在自己的毯子里腾出一个位置睡,至少是不讨厌他的吧?
  不仅不讨厌他,而且项易生再次确定自己喜欢的姑娘真的是一个善良的人。刚刚韩小易不怕被伤到的去帮助许涵,事后还替她处理伤口。现在发现自己手冷还暂时抛开了他那些倒给她的表白的话,一点都不矫情地和他共度这个灾难片一般的夜晚。
  项易生越想越开心,他把手枕在自己的头底下看了一整夜韩小易的后脑勺,美滋滋地觉得这真是十分温暖幸福的几个小时。
  天色渐渐转亮,外面的风声也没有那么大了,昨晚刮大风时“呼啸”山庄的恐怖气息也散去了一些。下了一整夜的暴雪这个时候也渐渐转成小雪,从落地窗看出去,朝阳将积了一夜的雪的白色大地染成了带着些粉红的金黄色。这样看起来还颇有些壮观,像是末日电影里新世界诞生时的美丽景色。
  边上的小梁和小杨在睡袋里看到这景色激动地跳了出来。小梁看了一圈,礼貌地麻烦还醒着的项易生替他们在窗前拍一张合照。
  项易生脾气很好地点点头,欣然答应。不过他站起身后仔细地替韩小易塞好了毛毯的边角才走去了窗边接下小梁的手机。
  小梁看他这样,逗趣地问他:“你真的只是她上司吗?”
  项易生觉得有趣,忍不住发问:“噢?她是这么说的?”
  “嗯!我昨天晚上说羡慕她男朋友给她煮面,她就说你不是男朋友,是上司。”小梁眼睛咕噜一转,“不过据我多年的经验分析,你们关系不简单!”她尽量把声音放低,表情却很夸张,凌晨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
  项易生笑道:“我连她的工作都管不了,算哪门子的上司。”
  “啊?”小梁愣了一下。
  项易生本不会随便与人聊这些,不过经昨晚一役,他和小梁小杨倒是有了一些革命情谊。他笑着替他俩在窗边拍了合照说道:“有次我问她什么时候去考CPA,她给我回了一句‘在杀人,没空’,我就没办法了。”
  项易生一摊手,真的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小梁被他逗乐了,也怕吵醒还在沙发上睡觉的故事女主角小声说:“她真的这么不想跟你说话呀?”
  项易生点点头:“不过那是一年多之前的事,现在好多了。而且她虽然总是嘴硬,但是是个很好的人,在我遇险的时候还给我输血救了我的命。”
  他想到那之后韩小易推脱着不喝汤的样子,笑得更明显了,又补充了一句:“我前几天在泰国出差的时候,看到一个很新奇的小吃,自己还没试,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想带回来给她尝尝。”
  小梁听到这样甜蜜的话,一直激动地拍着自己的男朋友。
  小杨也是个性格很好的年轻人,他笑着看着项易生,装出一副大哥的样子说道:“小老弟啊,谈恋爱这件事上我们可是过来人,据我们的经验——”
  他正要接着说下去,突然民宿的门铃急促的响了起来。
  *
  正门进来的方向没有落地玻璃,所以大家都看不清来人。而且一整夜的暴雪,路都堵住了,谁会来呢?可能是民宿新的住客?现在铲雪车竟这么高效吗?
  经过这一晚的折腾小梁和小杨都有些抵触去开门,更别提另一对男女了,大家都想等着老板起来去处理。韩愔在铃声响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项易生见她被吵醒了有些不悦,他见民宿老板迟迟不出来,便疾步走向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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