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易生原本一个人——尧菇儿
时间:2021-08-22 09:58:24

  那时候项易生刚刚结束了美国的一切,准备回国自己创业。身边很多年没见的朋友见他整天为了工作上的事心烦,就拉上他全世界到处瞎转,也算是让他在投入水深火热的国内市场前散散心。
  他的交际圈里有他这样事业心重的,自然也有挥金如土的纨绔二世祖。那些人是真的能折腾,项易生被安排着一起旅游,最后几天游玩到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国家的哪个城市,只觉得刚刚吃的海鲜十分不新鲜。他坐在朋友包下的加长豪华轿车里,车里弥漫着香氛和酒精的味道,他不舒服的快要吐了。
  项易生提出要下车歇一会儿透透气,嘱咐司机一个小时之后来原地接他。他那朋友温大少爷正左拥右抱着两个小明星,哪有时间管他,从身边姑娘的香肩上伸手挥了挥示意他知道了。
  项易生跳下车的地方是个海景公园沿街的入口,他沿着石子路往里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聚着各国游客的观景台。
  观景台的边缘是一圈由平整的灰色石块堆砌成的阳台,外沿每个转角处都造了一根白色的石柱,连在一起接出了一片圆形穹顶。穹顶上挂满了茂盛的藤蔓,有些都长到了白色的圆柱上,开出了各种颜色的小花。
  从观景台看出去,能见到成片成片白墙红瓦的矮建筑,有些人家特意把白墙刷成了深蓝色,明黄色和艳丽的紫色,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又好像和别的白墙格格不入,又好像与每片红瓦融为一体。
  再往远处看就是大海了,项易生注意到了一个远处海边反射着阳光的白色圆顶建筑,上面飘着一面红绿相间的葡萄牙国旗。
  葡萄牙?看着环绕着他的一众游客,项易生想着,那这里应该是首都里斯本了。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想一样,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支旅行团。
  一位说中文的导游举着荧光绿色的旗子在最前面带路,对着他的小扩音器讲解道:“那这里呢,就是里斯本一个非常著名的观景台,大家看那边白色柱子边的位置!那里是最佳拍照点,往后可以拍到这座城市最标志性的白墙红瓦建筑风格,里斯本人十分引以为傲的大海,和各位身后的国旗!”
  他说着还挥了挥手里的旗子:“那我们自由活动三十分钟,大家拍拍照上个洗手间!三十分钟之后就在我的旗子底下集合,我联系司机来接各位前往用餐!”
  导游话音刚落,一群游客纷纷散开抓紧时间拍照。有一个女孩子抱着男朋友的手臂开心地说:“宝贝,你看这个白色的柱子和花,我们以后来这里拍婚纱照吧!”
  她的男朋友宠溺地看着她,开始一起描绘美好的未来,计划在哪里拍婚纱照,在哪里结婚,在哪里度蜜月,度蜜月的时候要做什么。那女孩越听越开心,她激动地亲了一下身边的人准备在这里拍照留念。
  以前自拍杆还没流行,他们俩当众说完露骨的情话,那个女孩子哒哒哒地跑到项易生面前,以为他是一个旅行团同行的人,拜托他道:“可以帮我和男朋友拍张合照吗?我们想拍进去后面的全景!”
  那女孩说完后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风景,发现镜头范围里还有别人,于是又哒哒哒地跑到远处的石块阳台边,拍了拍坐在镜头范围里的一个背影用英文说道:“你可以往那边挪一下吗,我们想拍一张合照!”
  项易生没有拒绝她的要求,那位男朋友就教他怎么用相机。当时项易生正对准远处研究缩放和对焦,他通过镜头第一次看到了那个背影。
  他还记得那背影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衫,那衬衫又皱又旧,还都是灰黑的污渍,像是在地上打过滚一样。长长的头发披在背影的肩膀上,那整个人上半身靠在观景台边上的圆柱子上一动不动,双腿贴着石板悬着,轻飘飘地挂在空中。
  观景台上吹着海风,那背影的长发和宽大的衬衫就随着风一阵一阵地摇晃。
  项易生看事物的角度总是有些新奇,他看着风吹的那背影双腿都跟着摇晃,想的竟是生怕这人被风刮下这石板,掉进观景台下方的矮树丛里。
  那个要他帮忙拍照的女孩子似乎是在要求那石板上的背影挪个位置,可那人却丝毫没有反应,靠着石柱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女孩走到那背影身边,看清了她的脸,见她像是个亚洲面孔,便又以为是一个旅行团的人,有些不开心了:“喂!和你说话呢!这点小忙都不能帮吗!”很快她见自己的男朋友也没说什么,脾气就上来了,说着就准备伸手去推那个一直不动的人。
  这个动作把项易生吓了一条,他本就在脑补那背影会摔下阳台,现在更是心里一惊。他将相机扔回给那个男朋友,几步冲到石台边上把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一把揽了下来。
  当时他只觉得怀里那个人轻飘飘的,一点不像个活人。
  项易生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脏的白衬衫,深色长裤上灰尘的痕迹也格外明显。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发根还沾了脏东西结成了团,也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
  项易生一只手撑住她的身体,一碰之下还觉得她浑身上下烫得可怕,他赶紧用另一只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露出了她的脸想要试试额头的温度。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和韩小易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
 
 
第5章 Ch. 5
  5. 里斯本的故事
  只见她似乎是昏迷了,眼睛紧紧闭着。双颊都快要瘦脱相了,满脸苍白,嘴角还有点淤青,鬓角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了被冷汗浸湿的脸上,看上去情况实在不大好。
  刚才那个嚷嚷着要照相的姑娘被吓到了,怯生生地躲在她男朋友身后说:“怎么欧洲大城市还有这种女的在流浪啊,不是说福利好吗?”
  项易生看着这两人觉得头疼,掏出手机拨了号码:“温郁文?你赶紧过来接我——就我下车的地方。”
  说来有趣,那个纵横女明星小模特界的温大公子叫温郁文,看起来放荡不羁万花丛中过,但他竟是个有些小名气的青年外科医生。
  他家最早是给皇帝看病的中医,后来打仗的时候危机情况太多了,他的爷爷跟着学了一点西医就开始在自己的中药做外伤手术,中西结合恢复效果特别好,有段日子部队有专门的运输机接送他爷爷给各地的首长做主治医师。后来温老爷爷被任命为第一位现代中医药大学的校长,他也是最早组织和外国医生交流中西医学术会议的先驱。
  别看温郁文这名字文雅秀气,但他从小过分贪玩,熟悉的长辈看着他就像古人作诗一样摇头叹气。
  还好他的医学院也算是读下来了,手术水平不错,每年的论文量也都达标。不过温郁文一开始执意要当整容医生,因为那样可以接触更多美女,差点把家里长辈全部气死。后来他被家人以死相逼还是妥协做了外科医生,前提是他要求家人不能管他的私生活。
  家人管了他二十几年也确实管不动了,就随他去了,按他现在这样子生活,过几年说不定还能折腾个孙子出来。想通了之后温妈妈气都顺了一口,感觉还能多活五十年。
  温郁文为难地看着项易生抱回车里的人,一摊手无奈道:“我在这个国家没有行医执照,要是她醒了,就算完全康复也可以起诉我。”
  项易生一愣:“那,去医院?”
  温郁文:“你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证件?”
  项易生指了指那前后都是灰的裤子,意思是连口袋都没有去哪里找证件。
  温郁文想了一会儿,敲着车窗喊了一句:“姗姗!过来。”
  姗姗小美女嘟着嘴挎着她的Celine小包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怎么了两位大少爷,当我是什么人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温大少爷很有经验,几句话就安抚了她的情绪,然后接着道:“乖啊宝贝儿,你先带着可可回一趟酒店,把我们带来那个翻译找到,他手机被偷了只能靠你传话了。他要么在房间,要么在七楼酒吧,让他立刻到这个医院——”他说着翻出手机地图给姗姗看了一个地址,让她把图拍下来直接给翻译看,“告诉他立刻出发,一分钟也别耽误。”
  姗姗和另外一个女孩可可一起围了过来,看上去还有点不开心:“原来我们就是跑腿的人——”她们讲话拖着长长的尾音,就等着温郁文接话似的。
  “别生气宝贝儿们,”温郁文递出去一张银行卡,“去酒店楼下的精品店买几个包包等我回来。哦对了,姗姗,把你护照给我。”
  *
  里斯本市区的医院里。
  一位值班医生发音蹩脚地喊着“卢姗姗”找检查室外的家属,门外的温郁文带着翻译立刻迎了上去。温医生和那说葡萄牙语的医生交流中间还要带一层翻译,效率实属低下,项易生在远处等了好久温郁文才挥手让他过去。
  “你在哪里捡的这么个宝贝啊?”温郁文劈头盖脸问道。
  项易生懒得跟他讲过程,只问:“怎么了?”
  温郁文哼了一声:“她的问题倒是不大,那医生说她过度劳累,有点发烧和脱水,再加一点点内出血,不过器官并没有损伤,做个小手术躺几天就好了。”他说着突然把项易生拉到一边翻译听不到的地方低下声音问他,“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打人了?”
  “什么?”项易生一愣。
  温郁文确实不觉得项易生是个会动手的人,他解释道:“她手臂和腰腹部有明显的外伤痕迹,嘴角有淤青,腿上也有几个旧的刀疤。”
  温郁文将病历一放,把项易生拉到更远的角落:“那医生说一般女性来医院有这样的伤他们都会怀疑男朋友或者丈夫家暴,他们会暂时禁止任何探视并且在她醒来之后调查情况并联系警方。”他又补了一句,“这可比我们用假护照给她看病严重多了。”
  温郁文正说着,两个护士就推着病床从检查室出来了。
  那个项易生刚刚救下的女人被换上了蓝白色的住院服,她自己那套脏兮兮的衣服用透明袋装着放在她的脚边。她的脸被护士擦干净了,项易生只觉得和之前相比更加惨白到刺眼。他下意识想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看看还烧不烧了,被温郁文一把拦下。
  温郁文快被项易生这木槌给气死了:“快别疯了,你不怕他们觉得你是那个家暴完了后悔的男朋友啊?这女人醒来之后一口咬定是你打的怎么办?被讹钱倒也算了,关你几天呢?还要找律师?”
  温郁文说着就往项易生口袋里找钱包,也让那翻译赶紧掏钱:“咱们把现金都留下,应该能让她住一周了。”
  他们请来的葡萄牙语翻译一边数钱,一边跟两位老板反复强调欧洲这边反家暴法律是有多么的严肃。就算最后说清楚了,中间的弯弯绕绕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温郁文见项易生看着护士把人推进病房时那有些着了魔的样子,再次嘱咐他:“我现在带着翻译去找护士,编个理由把姗姗的护照拿回来。你也别想了,你在街上随便救个人做到这程度已经是仁至义尽。正好刚刚院里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回去,我们今晚的飞机就走。”
  项易生到底是个理智的人,他也没有理由反对,留下钱后当晚和温郁文一起回了国。
  他一周后联系翻译给医院去了一个电话,想问问他救下的人身体还有没有大碍。医院说这位叫“卢姗姗”的患者醒了之后并不配合医院的调查,立刻办理了出院,他们先垫付的现金还多出一大笔患者也没有带走,还问多出来的现金怎么给他们寄过来。
  那时项易生的奥古刚开始有了雏形,他越来越忙,偶尔回想起这件事,也只当是旅途中的一个插曲一笑而过。
  直到有一天,他路过奥古一间大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几个人像是在为难一个新员工。
  他新公司成立,不能避免的有员工素质参差不齐的问题。项易生不希望自己的公司里有任何恶性竞争,所以那天看到一群人在攻击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新员工时,他只是抱着维持奥古工作环境的心思上前替她解了围。
  可是人群散开后,看到她的一瞬间,项易生愣了一下。
  准确地说,他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他甚至异想天开脑补了一个爱情的故事,他以为这个女人康复之后从葡萄牙追来找他报恩了。
  项易生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但不管怎么看,她好像都有些不一样了。
  过了半年她的头发短了一点,不是记忆中的黑色而是浅浅的咖啡色,发尾还烫了一小段弯弯的卷发。她看上去很精神,整个人干干净净的,皮肤像白雪一样剔透,还带着些健康的粉嫩,不像他在里斯本救下的那人那样病态又苍白。
  那位新员工被项易生带出了办公室后发觉项易生一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还好吗?”
  项易生这才意识到这样盯着对方的行为有些不妥,以及刚才的想法是多么荒谬。他赶紧调整了自己的笑容:“是入职不久的员工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小易。”不知道那姑娘在想什么,她看起来很随性的样子。
  项易生点点头,很平静地示意她回去工作。他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离开众人视线后突然加快步伐,三步并作两步飞一样地跑到了人事的办公室。在人事经理惊恐的注视下他假装无事发生,控制了一下呼吸:“楼下综合行政办公室,韩小易的简历,给我看一下。”
  那人事经理不明所以,边翻找着边问:“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个,韩小易——”项易生拿着那张单薄的简历,一行一行往下看,“校园经历......,海外经历......无,工作经历......这些是在校期间的?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看年纪毕业了几年吧?”
  那人事经理赶紧撇清关系摇摇头:“啊这个韩小易,这是沈老板去人才招聘会面试带回来的,直接就签了合同,过去的经历我们就没有问。”
  项易生点点头,示意人事经理没什么事,但心里的好奇却要爆炸了。他翻过了韩小易简历上的基本信息,又认真读了几遍简历后面附着的一篇入职宣言。
  这是人事部门让每个新员工入职前写的东西,讲讲对自己的期望和对公司发展的期望,没什么意义,也没人看,最多以后团建年会都可以用。而项易生惊讶地发现这个韩小易对奥古的发展有很多自己的见解,而这些想法与自己和沈皓云的计划不谋而合,简直像是奥古的第三个合伙人。
  这点让项易生极为欣喜。就算她不是当年里斯本那个人,他都有点淘沙淘到了金子般的激动。
  项易生立刻联系了沈皓云,问了韩小易的事,顺便提到了有同事在办公室质疑她简历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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