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委屈巴巴想要撒娇出去,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八阿哥和宫女说话的声音:“爷来给娘娘请安,九弟在吗?”
宜妃面色不好看,“老九……”
“额娘我等会回来,八哥等我。”老九飞快的下炕穿鞋,八阿哥来这里的原因他太清楚了,就怕他说漏嘴了让额娘知道,少不了她和姨妈五哥一起念叨自己。
九阿哥跑出去了,宜妃气的冒烟,十一一看,立即乖乖的不敢再闹了。
宜妃因为老九和老八纠缠在一起气的心口疼,再加上最近因为六格格远嫁,她们姐妹的心情一直不好,这会恨不得把这不中用的儿子拉回来打一顿。
老八拉着老九到了宫道上,两边都是高墙,冬天风一吹只觉得透心凉。
老九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被冷风一吹打了一个哆嗦,“这里太冷,咱们长话短说,八哥是为了老三过来的吧?给了他一个教训就行了,往后弟弟也不做其他的了,八哥你放心吧”。
“不是哥哥不放心,而是来嘱咐你下次千万别办这样的事了,再办这样的事提前跟哥哥说一声,他前脚在老四跟前说了娘娘的坏话,你后脚就做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会往你身上联想。”
“随便他联想,有本事他找过来呀。找过来我也不怕,谁让他说我额娘的坏话。他当面骂我都没事,他说我额娘是千万不行的。”
九阿哥是个孝子,这宫里养出来的阿哥们几乎都是孝顺孩子,所以额娘是他们的逆鳞,是千万摸不得的。
八阿哥听了只好哄着他,“行了,这事过去了,我也就是嘱咐你一声,你先回去外边太冷,过几天等学堂里放学了,咱们聚在一起喝几杯再说这事儿。”
九阿哥实在不想在外边呆了,实在是太冷了,“行了,您也早点回去吧,过几天再说。”
就算过几天,他也绝对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对方背地里说自己额娘这话千万绝不原谅。
看着八哥走了之后,他蹿的飞快回到了宫里,宜妃看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到处乱跑反而回来吃饭了,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将来一定要给你娶一个厉害的福晋管着你,把你这种天天往外乱跑不回家的臭毛病改一改。”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各处一点事都没有,老三因为自己踩了屎的事儿羞愧的不愿意出门。
所以大阿哥就趁着不忙的时候上门去看望一下这个小兄弟。
三阿哥和大哥一起含羞带怯的出了门,两个人在马车里聊着京城中风月场上的女子。
在这个时候大阿哥总算有了一点儿做长兄的样子,“我跟你说,别老把眼睛放到这些女人身上,府里的福晋不好吗?我跟你说那些文人所谓的红袖添香红颜知己想都不要想,有什么可想的?她们哪怕懂得你的心意又能如何?到最后人生最大的美事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听说过红颜知己热炕头吗?”
大阿哥不仅不愿意和这些女人接触,而且还拉着这个好同学一块去听讲座。
“从蒙古那边来了一位高僧,哥哥特意找人打听过了,听说是位很有德行的高僧,咱们一块去听听他如何弘扬佛法,回头给他找一下寺庙,先把他安排进去。哥哥已经把周围的土地看了看,圈出来了几处适合建寺庙的。”
“我找老四说了,让他掏钱……唉唉唉,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前面不就是老四的马车吗?”
“是吗?”
“跟车的那几个是老四身边的侍卫,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都认识。大哥,咱们就等着老四掏钱吧。”
他们哥俩身边的侍卫赶快跑过去把四阿哥的马车拦了下来,四阿哥听说了两个哥哥在这里,心里面忍不住叫了一声晦气。
他掀开车帘儿在车里面告了一声罪,“两位兄长,恕弟弟今天不能相陪,今天实在是有事儿,听说从天津那边来了一个有名的大夫,弟弟这会儿要去看看呢。”
“大过年的看大夫干嘛?”
“宫里面娘娘最近不舒坦……”
老大和老三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虽然老四不是承乾宫生下来的,但是养了这么多年了,从四阿哥成亲到生孩子这一些事儿人家做得不算差,所以四阿哥这做儿子的也得用心一点。
“知道了,不妨碍你了,快点去吧。”
四阿哥在马车里面感谢了一番又坐了回去,他没有说实话,虽然这两天他要见一个从天津赶过来的老大夫,将他引进府里面供奉起来。可是今天要见的是从通州抓回来的黑心肝的家伙。
这家伙把额娘的药方以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卖了出去,果然有人提前在江南散布流言,以至于额娘的病情被耽搁了许久。
这背后的人四阿哥已经查出来了,只是苦于没有人证物证。今天要见到的这个家伙就是最好的人证了,只需要让他开口,开口这种事太简单了,对方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到时候吓唬一下保管会说。
他坐着马车带着侍卫匆匆的赶了过去,没想到刚下车看守的奴才跑了过来哭丧着脸报告,“爷,昨天晚上没留意,那家伙死了。”
“没用的东西,五六个人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笨蛋!”
四阿哥急匆匆的往里走,走到屋子里面掀开床上的帐子,四阿哥能看到有一个男人横着躺在炕上,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看这样子应该是被毒死的,找仵作了吗?”
“这事不敢说,怕衙门里追查起来”。
“把咱们的人撤出来,把所有的痕迹打扫干净,然后报官。”
反正已经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只有将这事儿闹大才行。
退出来之后四阿哥找了一个茶楼,看着骑马的捕快们急匆匆的向着一个小院儿去,没过多久,刚才的那具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到年根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衙门里面除了叫倒霉没别的想法。
虽然是查看了这个人身上的衣物金银,还有户籍名册,先确定了大概范围,随后派人去打听有什么地方走失了人口。
和以往一样,这件事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衙门里上上下下等着过年放假,可是就在放假前一天,存放尸体的房子着火,黑烟浓密的翻滚而上,不止是顺天府衙门,旁边几处官衙也派人来救火。
这样的事直接捅到了康熙跟前,康熙站在乾清宫前面的台阶上,瞧着一个方位冒起滚滚黑烟,忍不住跟身边的一个官员说:“这火烧的还挺大,让顺天府的官员来见朕。”
顺天府府尹常翼圣进宫,在外边等着召见的时候,就看见有个官员穿着三品的官服也等着拜见。
这个三品官过来拜见,打了一声招呼:“常大人好啊!”
常翼圣一瞧,这个三品官还挺有名的,就是太子的奶公凌普,他是内务府总管,官居三品。
京城的这些官员都知道内务府的总管每年都是两位三位甚至是五位同时并列,这里面有虚的有实的。
比如这位,就是虚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三品官儿,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人拱了拱手打了一个招呼。
“总管也在这里等着面圣?”
“啊,在这里等太子,太子等会儿有事儿吩咐。看常大人这急匆匆的模样,想来是有要紧事儿?”
“可不是嘛,前两天城南的小松树胡同发生了一起命案,这边刚有一点头绪,可是没想到那边失火了,人证物证一块烧了,连苦主也成了一把灰呀。这火太大惊动了皇上,所以今天来这里听皇上骂呢。”
凌普瞧着他袖子里面鼓鼓囊囊的,“既然是来听骂的,怎么还带了折子?”
“多少是有一点收获的,所以拿来给皇上瞧瞧,让皇上他老人家少骂几句。”
凌普前后左右看了看,哈哈大笑,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本折子塞给了对方,又从对方的袖子里飞快地抽出一本折子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这是太子的意思,常大人总不能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吧。”
“诶……”
“常大人,你想想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做官一年不就是求过一个太太平平的年吗?”
说完之后拍了拍这位常大人的肩膀拱了拱手告辞离去。常翼圣赶快把袖子里的折子拿出来,一目十行地读了一遍。
这里面将死者定成一个外乡来的生意人,来这里做生意亏了本钱,过年了又没脸回家,所以买了□□把自己给毒死了。
这里面是自杀,至于失火这一回事,那就属于衙役们操作不当。处理办法就是将他们打板子罚薪奉,衙门上上下下以此为戒,保证再也不犯了。
不,这个死者是京城本地人,他绝不是外乡人。
就在常翼圣念叨着的时候,太监已经站在台阶上高喊了一声,“宣顺天府尹常翼圣觐见。”
常翼圣赶快把折子收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上台阶的时候看见裕亲王从乾清宫里出来,赶快站到一边避开,“给王爷请安”。
“原来是常大人,进去吧,皇上等着你呢。”
常翼圣弯着腰等人走了之后,自己飞快的踩着台阶往乾清宫去。
刚跨过门槛就听见里面太子的笑声,常翼圣顿时觉得袖子里面的折子就是块烙铁,他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
摒弃疑神的在他们父子跟前跪下来开始回话,快过年了,康熙也没有直接责问他,反而是把前因后果问清楚。
常翼圣对这件案子也略微有一些了解,可是这个时候太子就在旁边坐着,他反而说不上了。
说实话得罪了太子,说假话违背了自己的良心。要说起来,他也干过一些吃拿卡要的事情,但是这些充其量是贪污。但是眼前的却是一条人命,他内心天人交战,不管康熙怎么问,他这一边冷汗淋漓答不上来。康熙这下是彻底生气了,“以前朕也不觉得你糊涂,怎么现在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下去吧,回头把这件事儿写成折子递上来。”
常翼圣松了一口气赶快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还没退走呢,就听见太子说了一句:“站住,皇阿玛,儿臣瞧着他袖子里面鼓鼓囊囊的,或许是折子。”
“哦?”
常翼圣一身冷汗,镇定着把折子从袖子里面抽了出来,“臣愧对圣恩。”
他跪下来将折子高举过头顶,太监过来取了折子放进托盘里送到了御前。
康熙打开折子正瞧着,太子就问:“常大人刚才想什么事儿?怎么不把折子拿出来?要不是孤多看了你两眼,你今天岂不是没办好事儿?”
“臣……臣心中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太子眯着眼睛,眼中两道光射了出来。康熙一边看一边说了一句:“说吧,到底什么事儿让你今天颇有些瞻前顾后。”
太子坐直了身子,身体微微前倾。
常翼圣咽了一口吐沫,“臣最近总觉得眼花耳聋,站起来天旋地转,想要告老还乡,请圣上恩准。”
“你要辞官?”康熙把折子放到一边儿,手指敲着桌子,正在思考这件事。
太子放松了下来,他又靠在了椅子上,“常大人如今年富力强,这个时候辞官回乡,恐怕有些不妥当吧。”
常翼圣趴下来磕了个头,“其实……臣的老母亲年纪大了,臣想要在她跟前多尽几年孝道”。
“孝敬老人是人之常情,子欲养而亲不待确确实实催人心肝!这样吧,你在京城过一个年,年后和人交接了再走。”
“是,多谢皇上恩准,臣感激不尽。”
“退下吧。”
等到这位顺天府尹走了之后,康熙又拿起折子看了看,“常翼圣走了,你瞧着谁接任他合适?”
“不如让钱晋锡去。”
“他啊,老成持重,也行,年后下旨吧。”
康熙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行了,已经坐半天了,你回去吧,朕到后宫走走。”
父子俩一块儿出了乾清宫,康熙也没坐轿子背着手到了承乾宫。
承乾宫的前院,一群小孩子正在吵闹,五个皮小子正在摸瞎。摸瞎是用手绢把眼睛蒙上,嘴中数到十,其他人不能跑得太远,纷纷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让蒙着眼睛的人来摸,摸到之后还要把人猜出来,猜不出来也不算赢。
他们吵闹的原因就是因为扬丹摸到十四跟前的时候,十四居然故意蹲在地上,让扬丹的手摸空,躲过去了。
支持的说可以蹲在地上,不支持的说不可以,大家必须站好等着摸。
五个小孩子,除了嗓门比较小存在感不强的十二,剩下的四个吵架的时候自带气势。恨不得摁着对方的头接受自己的观点。
康熙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也觉得头大,扭头就走,已经在乾清宫里面忙了一上午了,来后宫是为了放松的,给这些小儿子们断官司的事儿他可没兴趣。
隔壁是永和宫,康熙想着先去隔壁坐坐,等到这边的争论争出胜负了再回来。
良嫔对于康熙的到来简直是喜出望外,领着宫中的女眷都迎了出来。
康熙看着良嫔穿了一件儿绣葡萄纹的马甲,忍不住赞扬了一声,“这颜色配的鲜亮。”
“这是老八家的侧福晋孝敬的”。
康熙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点了点头,“是个手艺巧的。”
良嫔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的脸色,“这孩子既乖巧又听话,臣妾也忍不住对她多偏疼了一些。”
“她从关外来到京城,也应该多疼一些”。
良嫔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坐在旁边找不出话题。宫里面其他女人一看,就瞬间一拥而上,叽叽喳喳的请康熙留在这里吃晚饭。
和一群人说了一会儿话,康熙对着这宫里的女眷赏赐了一些东西,听说四阿哥来了,在隔壁把几个弟弟镇压了,对他们那种“对不对?”的问题总算是给出了一个结果。
康熙觉得没必要在永和宫坐下去了,“你们接着聊吧,朕到隔壁瞧瞧去。”
永和宫的女眷把他送出门来,康熙走了几步来到承乾宫门前,就看见几个皮小子这会儿正眉开眼笑的抽陀螺。
小皮鞭甩得噼啪响,地砖上滴溜溜的转着几个大小不一样的陀螺,再没了刚才那种“你必须要听我的”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