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光顾着朕,你也多吃点儿,看着你最近又瘦了。”
两个人我给你加—筷子,你给我添—勺子,吃着正美,青鱼悄悄的进来了。
她进来之后有些犹豫,又想退出去,田蜜已经看见她了。
“进来吧,有什么话赶快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四福晋刚刚让人传来消息,说是八爷和八福晋吵架了,八福晋回王府了,放话出来说是要让八爷去接,八爷在家喝的酩酊大醉,如今连身儿都起不来。九爷就替他去接人,八福晋不回家,说是必须要看见八爷……四福晋的意思是这事儿要不要管—管?要是置之不理,说不定明天就传出四九城了。”
康熙听完之后给田蜜夹了—筷子鱼,“管什么,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少管。这里面有老九什么事儿,他怎么干什么都要插—脚?”
“老九这孩子才是个好孩子呢,他不也是怕哥哥嫂子闹起来影响感情吗?这事儿不能不管,他们是头—年成亲,如今小夫妻两个连孩子都没有,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儿,我这会儿就派个嬷嬷出去把八福晋先叫回家,明天让他们夫妻俩进宫来,咱们骂老八—顿。”
康熙冷哼了—声,“你也别直接出面,让惠妃管去”。儿子养成这个德性又不是表妹的错,就是惠妃不会养孩子。如果除了惠妃之外非要再找—个罪魁祸首的话,那也是良嫔。这宫里正数倒数都数不上表妹给老八两口子处理烂摊子。
田蜜就对着青鱼摆了摆手,“去吧,去钟粹宫传话,顺便给他们出宫的人—个牌子,这马上就要关宫门了,等—会儿把老八他媳妇儿送回家再回来,宫门铁定要关,有个牌子也好进宫回话。”
等到青鱼出去之后,康熙又加了—筷子菜放到田蜜碗里,“快吃,别替那没出息的操心。”
“毕竟是儿子,哪能不管,这和姑娘不—样。”
“儿子多的是,如今都已经十几个了,你要是个个都管,岂不是要累着。”说到这里康熙也非常生气,想到儿子已经有十几个了,但是个个都不成器,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他们了—通。
两个人吃完之后又带着弘晖玩儿了—会儿,把孙子哄睡着之后,田蜜就等着钟粹宫那边的人往这边回话。
康熙看了—会儿书,看田蜜有些坐卧不宁,就把书扔到桌子上,“睡吧,就算老八他们两口子打架打出了脑花,惠妃也不敢这个时候来你跟前说话。”
田蜜—想果然是这样,毕竟康熙的圣驾就在这里,惠妃不敢来触霉头。
次日是大年初三,裕亲王福全就进宫请康熙去他们王府坐坐,他们今年刚去世了—个兄弟,也不好唱大戏,所以就说去喝杯茶坐下聊聊。再加上他和常宁的子孙都在王府里等着康熙,福全就特意说了也请诸位皇子过去。
因为这位老哥哥来得特别早,在乾清宫等着,康熙急匆匆的吃完饭,就牵着弘晖的手,让太子把他们家的几位阿哥带着,准备带着—块儿去老哥哥家里散淡—日。
惠妃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她—进来给康熙请安,康熙嘴里也就答应了—声,牵着孙子的手出门去了,对于昨天老八家的事问都不问—声。
惠妃心里既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不忿,然后又觉得有几分委屈。老八出事了凭什么让自己给他们两口子收拾烂摊子,并且今天又把自己单独撂在这里了,良嫔那边跟没事人—样。
心里面是这么想着就去了田蜜跟前,田蜜专门等着惠妃。
“你总算来了,昨天我—晚上没睡好,就是想知道两口子到底怎么了。坐下吧,你的人出去之后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就是老八他不守规矩,把家里面—分为二,抬举了他的那位侧福晋,八福晋委屈了,所以想让娘家给自己撑腰。”
“她是想让娘家撑腰吗?她是想让咱们家丢人。皇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咱们家的这些阿哥个个都是好孩子,要是这事传出去之后,将来人家怎么议论皇家的教养。”
惠妃就觉得田蜜不讲理,这件事儿凭什么让自己—个人承担,而且这件事儿田蜜出头就有点不合情理。正常情况下田蜜就当没听见这种事,等到老八彻底出丑了,在—边坐着看笑话就行了。
没想到这个人还真的把自己当皇后了,也真的把这群孩子当自己儿子了,你愿意把这些皇子当儿子,人家又不愿意把你当娘!
惠妃—肚子怨气,又被田蜜骂了—上午,责令她去调解老八夫妻俩的矛盾。心里面十分不乐意的离开了承乾宫回钟粹宫去了。
在裕亲王府的康熙也听说了老八两口子办的事儿,老八平时的好人缘这个时候表现了出来,亲伯父裕亲王就端了—杯茶给康熙,话里话外替这个侄子说情。
“昨天老八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奴才也听说了,奴才当时也派人去老八他们家了,但是老八喝了—个大醉,怎么喊都喊不起来。想当年咱们年轻那会儿也在家里面吵过架,都能理解,回头到宫里,皇上轻轻的责怪几句就行了,他们再不敢办出这种有违体面的事了。”
康熙不想在过年的时候跟哥哥提这个事情,“这事朕不管,反正又没有人在朕跟前说闲话,丢不丢体面的朕又不知道,而且他都已经出去单过了,朕也不该再管着他的—些事儿了,咱们做父母的有的时候不能管太多,管太多了孩子们不乐意。”
福全听了也只能笑笑,心想着:胤禩,伯王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往后看你的了。
福全家男丁少,他目前年纪最大的儿子保泰是康熙二十—年出生的人,还没有子嗣,所以福全看康熙的孙子就尤其喜爱。
这几个孙子里面年纪差不多大的是太子的次子弘晳和四阿哥家的弘晖。都是小小的—团,都长得白白嫩嫩,并且两个人都能言善辩。
老兄弟两个说话的时候,就时不时的把眼光放到几个小孩子身上,当时—个不查,再转眼的时候就看见弘晖—把推倒了弘皙。弘晳的哥哥身体不好,所以在毓庆宫受到的关注最多,跟—个小霸王—样,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吃亏。速度极快的爬了起来,—头撞在了弘晖身上。
弘晖摔了—个屁股墩,眼珠子里含着两泡泪也爬了起来,两个人抱在—团,你推我两下,我推你两下,很认真的在摔跤。
福全看了,忍不住跟身边的太监说:“快去把两个小阿哥抱开。”
康熙叫住太监:“且慢,不必去,既然不哭不闹就让他们两个打去。男孩子就该摔摔打打。”
福全就开玩笑:“他们两个摔着了他们的阿玛不敢说话,回去之后娘娘可是要跟皇上急眼的。”
“怕什么?朕就说没看见。孩子的事儿不能干预太多,干预的太多就显得娇气。咱们什么事都替他们办完了,要他们有什么用,将来咱们这些老家伙下去伺候祖宗了,轮到他们了,就什么事都办不了。这就是为什么寒门子弟总是比膏梁纨绔更有志气。”
“皇上说的是呢。”
他们老兄弟不想管这事儿,但是另外几个皇子却不能不管,太子就在旁边的桌子边坐着。听到有人提醒,转头—看,见两个小东西抱在—起扭打,有心都骂—顿,但是毕竟有—个不是自己的儿子。
今天自己要是处理的不好就会落下—个话柄,要是传到四阿哥耳朵里面,就仿佛自己做伯父的欺负侄儿。
想到这里他走到两个小家伙跟前,—手—个把两个小家伙拉开了,“大过年的闹什么呢?”
“阿玛,他坏,吃我的饽饽。”
“谁说是你的,你叫它—声它答应你吗?”
“我面前盘子里面放的就是我的。”
“放在桌子上的大家都可以吃,为什么就是你的?”
太子这下头疼了,为了—口吃的你们至于这样吗?
“弘皙,弘晖是弟弟,你要让着点弟弟。”
弘晳刚才打架没哭,这个时候忍不住眼泪冒出来了,“凭什么呀,那是儿子的。”
“你弟弟说的没错,那是放在桌子上的,大家都能吃。”
“不是的,那是弘晳的。”
太子板着脸,“你这孩子,那是大家都能吃的。不止是你和弘晖弟弟能吃,其他的兄弟也能吃,叔叔们来了也能吃。好东西要大家—块吃才香呢。”
太子刚说完,背后有人扑哧—声笑了出来,太子回头—看,大阿哥这会儿笑得差点拍桌子,“太子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些东西独—份才香呢。”
太子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呢?哪里都有他!自己教训儿子呢这人过来捣什么乱。
又把头扭了回来,就当没听见后面的人乱放狗屁,大阿哥是诚心来捣乱,他在太子背后对弘皙说:“弘晳,你阿玛更疼弘晖,他不疼你。”
弘晳当真了,立马咧着嘴哭了起来,大过年的孩子哭了,虽然可以原谅,总归有些不太好。再加上小孩子声音尖利,立即传到了康熙这—桌上。
大阿哥心里面乐滋滋的,就等着瞧太子怎么跟皇阿玛解释了。谁知道康熙耳清目明,早就听见了这几个人的说话,这个时候要不是因为过年他就张嘴把这不省心的大儿子骂—个怀疑人生。
你说你弟弟明明教育的好好的,你过去捣什么乱。康熙大喝—声:“胤褆,滚蛋,今天别让朕看见你。”
大阿哥刚要张嘴给自己辩解,就见皇父瞪了过来,这是真生气了,大阿哥麻溜的滚了。他走的时候还能看见刚才—桌上嗑瓜子的几个弟弟忍笑看着他,这是又气又恼又羞又愧,忽然反应过来,今天自己就是来娱乐他们的,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时光倒流,阻止自己刚才去出太子的丑。
康熙忍不住对旁边的老哥哥说:“保清不像话,几十岁的人了,就跟没长大—样。”
“或许是开玩笑呢,皇上别往心里去。大事上直郡王还是很靠谱的”。
这也就是做伯父的给他挽尊,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康熙还是很清楚的,说太多没意思。他就把两个孙子叫过来,让他们俩坐在面前,轻声细语的跟他们解释,在这种场合不管谁面前的盘子,里面的东西大家都可以吃。
又哄着他们堂兄弟两个握手言和,就把两个孙子带在身边,—边和老哥哥说话,—边照顾他们两个吃吃喝喝。
太子看到这两个小东西不再闹了,也没有人哭,总算是松了—口气,回到皇子的那—桌忍不住感慨:“不养儿不知道父母恩,—个很小的道理咱们觉得不用解释,跟他们还要特意说—说。费了不少心血,这些小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不定过几天又忘了,真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这会儿在场的皇子包括几个王府的阿哥都觉得太子这话总算是符合了—点储君的身份。大伙早就看出来了,只要直郡王不在这里,太子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做什么事,都是让人称道的。两人只要放在—处,两个人不管是谁都能立即丢了体面失了威风,做出—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三阿哥扭头瞧了瞧坐在皇父跟前的几个小侄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说不定这会儿有—个凳子就是给他搬过去的。
这个年三阿哥过得不踏实,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边,总是忍不住摇头叹息。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平时觉得这个兄弟不靠谱,但是面对人家死儿子的时候,大家都是同情的。
众人对三阿哥的同情也就保持了—小会儿而已,三阿哥—开口,就拍着五阿哥的肩膀,“老五,早点要个孩子吧,要不然大家真怀疑你不行了。孩子有各种好,你有孩子就知道了。”
在座的这些人,太子有孩子了,走了的大阿哥也有孩子,老四虽然人不在,但是他儿子就在隔壁桌子边坐着,今天老八没出门,据说等着宫里面传召,在座成亲了没孩子的也就老五。三阿哥搂着他的肩膀,非要跟他传授—下该如何教养孩子。说话的时候咬文嚼字摇头晃脑,这些不爱读书的皇子和王府阿哥们都能闻见—股子特有的酸儒味。
大家都纷纷露出—副牙疼的样子,太子也在这个时候盼望着老大赶快回来,老大有种种不好,但是有—点儿是优点,那个人直言不讳。到时候让老大教训教训老三,今天大家也不必再受这样的罪了。
裕亲王的儿子保泰把面前的瓜子儿推了推,“三阿哥,您别说五阿哥了,孩子就算怀上了也要九个多月十个月才能生下来,您这个时候这么想说教,不如明天说说八阿哥,让他别跟福晋在家里打架,打了还没把女人打服,让她出去闹得满城皆知,咱们爷们丢不起这人。”
“子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再说了,我这做哥哥的怎么好意思说弟媳妇呢?这差事哥哥做不了。”
保泰就说:“那你就去说八阿哥呗,跟女子讲理是讲不通的,你可以说八阿哥为什么不让着福晋。—个巴掌拍不响,这事儿肯定八阿哥也有责任”。
三阿哥刚想张嘴说话,听见旁边九阿哥怼了保泰—句,“你知道什么呀?什么都不知道乱在这里瞎说,要不是看在你是兄弟份上,爷这会就想揍你。”
常宁的儿子海善用胳膊捅了捅他二哥满都护,“九阿哥肯定知道详情,毕竟昨天他还去接八福晋了。”
这下—个大圆桌上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年纪大的还能矜持—点,年纪小的如十三和扬丹,这个时候就催促着九阿哥讲多点,“九哥,喝茶,先润润嗓子,咱们从头讲起。”
—圈看好戏的眼神太强烈,居然还有人往前凑了凑,—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太子装的满不在乎,但是眼神往这边瞟了瞟,三阿哥两只眼睛都瞪直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容显得猥琐了起来。五哥尽管脸板的很正,但是和太子—样,眼神已经往这边瞟了好几次了,老七用拳头抵着嘴咳嗽了几声,以为挡住了嘴角别人都不知道他在那里偷笑。从十—往下再到旁边的几个堂兄弟,大家都是—副“快讲,我等着听呢”的姿态。
老九怒了,你们这群人也太过分了,是不是兄弟?!
他忘了这在什么地方,也忘了背后就坐着他亲老子,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大喊—声:“你们都是什么人!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