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抖了威风以后就让人拐弯儿,她要去永和宫,路上路过承乾宫。
路过的时候,就怕不知道别人不知道她从这里路过,身边的奴才们闹出来的动静特别大,她又高声呵斥这些奴才,招摇着从承乾宫门前过去了。
四阿哥忍着怒气进了门,进门之前脸上摆了一个笑脸,问旁边的苏培盛,“瞧着爷这张脸没生气吧?”
“您……是没生气,不过……木头要是实话实说了,您可不能怪奴才。”
“都到门口了,赶快说。”
“您这张脸就好像咱府上三阿哥找不到茅厕,憋的难受……”
四阿哥气得一脚踢上他的屁股,“爷让你说实话,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苏培盛委委屈屈的跟着他进门了。
田蜜早就发现他们俩进门了,嘴里嗑着瓜子儿,“怎么才来呀?苏培盛怎么了?”
“狗奴才胆子大,拿儿子开玩笑呢。刚才进门的时候您看见了?”
“怎么看不见?惠妃就是让我瞧瞧她养了一个好儿子,想要气我呢。”
“是儿子没用,让您受委屈了。”
田蜜摆了摆手,“这不算受委屈,我看她们都当成耍猴的。就算她不在外边闹那么大动静,我也知道她今天从门前过,也知道她要去隔壁找事儿。最近她在宫里弄出来不少是非。
前两天宜妃给小十一操心装饰府邸,一天往我这里跑了三趟,惠妃就说她是个哈巴狗来我这里摇尾乞怜。把宜妃姐妹气的啊……天还没亮,她们就跑到御花园,隔着一道钟粹宫的宫墙,一来一往一递一进,把惠妃骂了一顿。”
四阿哥没想到后宫里还有这样的是非,“终究是儿子没本事。”
田蜜就见不得他这个模样,“你跟额娘说说,你想多有本事呀,老八有本事没?跟着老大,老大指哪儿老八就打哪儿。到现在惠妃要是能顾及一点老八的体面,也不会这么去找良嫔的麻烦。”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就是后院这一摊的事儿呗,老八他媳妇儿跑过来哭诉,说是老八偏心侧福晋,惠妃就要替八福晋做主,给良嫔施压,让良嫔动手处理那个侧福晋。老八后院两个女主子,一个是惠妃的人,一个是良嫔的人,惠妃现在得势了能饶得过良嫔吗?”
四阿哥对八福晋的印象尤其不好,心里面就觉得八福晋就是个搅家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是人家的事儿,跟自家没关系。
“不说这个了,儿子今天来是要谢谢额娘跟佟嫔娘娘。您和姨妈赏下的那些药材都管用,福晋吃了之后如今脸色红润了不少。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进宫给您请安了。”
“那就行,来不来宫里都无所谓,只要她太太平平的比什么都强。这一段时间你们两口子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照顾好了,外边的事别管,我看着这股妖风现在还停不了,这一两年里必定会刮到大树。”
四阿哥一听心中一动,估计这是额娘要跟自己传的什么意思,“怎么能刮得倒大树呢?顶多能吹落几片叶子。”
“我要跟你说,这风大了能吹到柱子,你信吗?”
四阿哥一下子明白了,太子或许要倒台了。
他不敢小瞧额娘的消息,毕竟很多时候额娘的消息来的很准确。而且额娘也说,这一两年之内,也就是说这件事三年之内必见分晓。
“是,您的话儿子都记住了。”
田蜜接着叹了一口气,“你姨妈前两天跟我说闲话,本来我不想管,但是她说的话也是实话”。
“延禧宫的姨妈说什么了?”
“她跟我说该给你闺女攒嫁妆了,我说现在还小着呢,她说孩子长得快不经意的时候就长大了。我一想说的有道理,最近的事儿你别管那么多,你多瞧瞧京城的这些小伙子,要是有好的留意着。”
四阿哥心中再一动,自己的两个姑娘自己心疼,如果能留在京城,自己能看顾一些比把她们嫁到草原上啃沙子要强太多了。
“谢额娘替她们打算。”
“我也没那么大本事把你的女儿全部留京城,先帝说了北不断亲,京城里,各府都往北边嫁闺女,我也只能保着你们家这俩,要是你福晋肚子里这个也是个姑娘,我也能给她想想办法,但是其他的我确实管不了了。”
“如此都够了,儿子谢您给她们考虑。儿子出了门就先让人打听打听各家的小伙子,有消息了就跟您说。”
田蜜点了点头。
四阿哥就出了承乾宫,出宫门的时候吩咐苏培盛,“你回去让咱们家的人准备一份厚礼,想法子送延禧宫,没有佟嫔娘娘提醒,咱们娘娘也不会提早想着家里的两个格格。”
“爷,何必咱们送,您给了十三爷,让十三爷带过去岂不是更好?”
一举数得啊,既谢了延禧宫,又能和十三,十五,十六三个小兄弟拉近关系。
四阿哥夸了苏培盛一句,“还是你机灵。”
当天晚上他回家和四福晋一块吃饭,两个人在饭桌上说起这件事,哪怕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四福晋也是看着她们长大的,这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能给她们谋划一个好人家,自然是要多下点功夫。
“毕竟宫里面还有公主,不管正数倒数都轮不上咱们家的俩姑娘,所以这件事要悄悄的办,可别让人家知道了。”
四福晋点了好头,“看您说的,我能不知道这件事儿有多要紧吗?这件事就咱俩知道,连着孩子的额娘我都不让她们知道”。
苏培盛在门口看见张起麟匆匆的跑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事儿啊?看你这么着急。”
“也没多大事儿……”
四阿哥就在屋子里面叫了一声,“苏培盛,你们两个奴才在外边说什么呢?”
这俩太监赶快猫着腰进屋,张起麟带来了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消息,“刚收到消息,皇上让宗人府准备,大阿哥家的大格格要嫁到蒙古了,指婚的圣旨已经下了。”
四福晋听了替大福晋感到难受,养大的小娇娇就这么送出去了,“宗人府?那道不让内务府插一手?”
四阿哥哼了一声,“糊涂,大格格又不是宫里面的公主,内务府为什么要插一手?”
话虽如此,但她又不是普通的宗室格格,她是皇上的亲孙女儿,还是第一个孙女儿,说的再精细一点,那就是皇上的第一个孙辈儿。
这样的身份不比那些公主们差多少,好歹也该嫁个蒙古郡王,宫里面给她准备嫁妆才是。
可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事先也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这免不了让四福晋下意识的把筷子握紧了。
四福晋只是替大福晋母女俩难受,四阿哥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菜,想到今天惠妃耀武扬威的样子,在心里面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们母子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第119章
大福晋是欲哭无泪, 不知不觉间四个女儿都已经长大了,特别是大女儿长得婷婷玉立,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 可偏偏事情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发生了。
老大两口子夫妻关系好,老大对这四个女儿非常疼爱。收到圣旨之后,忍不住都要进宫问问皇上为什么这么着急给他姑娘订了一个婆家。
这个消息也很快在后宫里传开了。对于别的娘娘们来说, 这消息不算什么,宫里面对于这种事儿司空见惯了。
可板子打到自己身上了才觉得疼, 惠妃下午跑到永和宫挤兑了良嫔, 晚上就收到了这样的噩耗。
她这一会儿也坐不住了,赶快在宫里面找关系。太后那里不敢去, 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来田蜜这里打听打听, 可是晚上皇上就在承乾宫,她不敢跑到承乾宫去问个究竟。
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劝她别那么着急,女孩子家总是免不了要嫁人的, 皇上的亲孙女儿嫁到草原上没人敢委屈了。
可是草原上的公主郡主那么多, 皇上的亲女儿都在草原上啃沙子呢, 皇上的姑姑们如今还有人健在呢。如果论辈分,皇上的孙女儿真的没什么优势。
老大确实是疼爱孩子,也确实是在第二天白天跑到宫里找老爷子商量着能不能撤销圣旨, 但是康熙绝对不给他这个面子, 二话没说把人赶出去了,惠妃这下更不敢替孙女出头。
这让昔日的王贵人如今的王嫔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果然是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他曾饶过谁。”
当初她刚进宫的那阵子就见到宜妃为了六格格的事情急得上火,而荣妃和惠妃当时隔岸观火, 有的时候还落井下石。
其嘴脸自己到现在还记得,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根本等不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过了十年,就得来了现世报。
考虑到当初把自己送进宫来的李家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她更是觉得唏嘘不已。
这两天因为生下小儿子而飘起来的心也瞬间从天上落到地下,再也不敢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
出门之后碰见其他人表现的恭恭敬敬,嫔位的娘娘们,良嫔和王嫔两个人是最特殊的,当然两个人的地位也是最低的,一个是辛者库出身,一个是汉女。
良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如今已经成了是气候,小儿子眼看也要出府,可是每次宫妃们聚在一起,良嫔总是坐在最后,人前也不敢冒头,见谁都恭敬。
当时王嫔还觉得这个人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当娘的在宫里面太窝囊了,儿子们也跟着脸上无光,可如今才知到良嫔这才是智慧。
所以她如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路上遇见了佟嫔那是毕恭毕敬。她儿子有了什么好东西孝敬她的时候,她先问问有没有给延禧宫的佟嫔娘娘送过去。
一时之间宫里面风平浪静,惠妃都不出头了。
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这一圈变化让太子看了心里面哈哈大笑。他不仅是在心里笑起来了,在嘴上也笑起来了,以前早上起来到前清宫帮着处理政务,如今全看心情,高兴了就去,不高兴了就在家喝酒,喝醉了之后有的时候打骂奴才,有的时候学戏子唱戏,他学的还都是丑角,在东宫蹦蹦跳跳,踮着脚尖儿走路,脖子向前一伸一伸的……让太子妃看得心惊肉跳。
于是太子妃就免不了脸上带着忧愁,到时间久了,心里面放不下,忍不住在太后跟前说出来了。
太后听了太子妃的形容,“你说什么?太子在宫里面学猴?”
“就是前不久看了一处大闹天宫,要学里面的孙猴子。非要踩在桌子上蹦下来……这……”
太子妃没话说,太子这些行为完全不正常了。她心里面甚至觉得太子都已经疯了,以前还愿意掩饰一下,现在不敢再掩饰了。
“学猴儿?苏麻喇姑?”太后忍不住叫了一句苏麻喇姑,可是没人回答,老太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苏麻喇姑这个忠心的老侍女已经去世几个月了。
一直以来太后总是把苏麻拉姑当成自己的脑子,要是自己有什么事想不开了,就把人叫过来陪自己说说话,让人家替自己想办法,可如今苏麻喇姑不在了,别的奴才他又觉得靠不上,她自己又没脑子,只好左右张望。
“这可怎么办呢?”
太子妃拿手帕擦眼泪,就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要是暗示也未必能听得懂,所以直接说了,“不如把这件事告诉皇阿玛,让皇阿玛想办法”。
太后一听连连点头,这主意好,怎么把皇帝给忘了?就应该让他拿主意,毕竟皇帝是一家之主呀。
于是太子妃走了之后,她飞快地找人去把皇上请来,太后有招,康熙不敢怠慢,哪怕手上一堆活都没干呢,还是带人到慈宁宫去了。
太后的语言储备也不怎么样,太子妃为了太子的脸面,没有把某些话说得很透彻,如果是正常的人就能自行想象,但是太后想象不出来。
所以太子癫狂的行为在太后看来那就是学猴。
“今天孙媳妇儿来了,在我跟前说了一会儿,我问她太子最近在干嘛,她跟我说太子在学猴呢。她跟我说有些不妥当,让我来找你商量商量。”
“学猴?”什么乱七八糟的,康熙也觉得老太太的表达能力不怎么样。太子妃可能不是这个意思,结果愣是让老太太给扭成了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着李德全点了点头,李德全倒退了几步出门去了。
太后眉飞色舞,“对呀,就是学猴儿,太子妃跟我说太子看了大闹天宫,对里面的孙猴子特别喜欢,在家里面学呢。”
说到这里有些高兴,把自己叫康熙来的目的忘得差不多了,拉着康熙的手,“升平署唱大戏的时候也唱过大闹天宫,那里面的猴子厉害呀,我记得猴子把一把宝剑跑起来连翻几个跟斗之后举起刀鞘,那把宝剑一下子落到了鞘里,你当时看了还叫好呢,赏了那个唱猴的奴才不少银子”。
这都哪儿跟哪儿了,您老人家跑题了你不知道吗?
康熙忍不住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也不愿意再把话题重新拉回太子身上,就陪着老太太聊大闹天宫。
“那出戏确实好看,这眼看着就要到秋天了,秋季有颁金节,有皇贵妃的千秋。这两个日子都要唱大戏的,要不再给您唱一唱大闹天宫?”
“真的吗?”太后高兴了起来,“那你多叫几个猴上台呗,我就喜欢看那些猴子在台上翻跟斗。”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哪怕不唱戏,叫一群人装扮上了给她在上面翻跟头都行。
康熙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吃了点东西,随后回到乾清宫。
李德全已经把康熙想要的消息拿了过来,纸上写的太子这一段时间举止癫狂。
“癫狂”这个词儿可是很严重的呀。
康熙看了之后就忍不住问李德全:“他这最近喜欢在家学猴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没有?”
“喜欢喝酒,通宵达旦烂醉如泥。还喜欢鞭打奴才,如今哪怕是东宫女眷这会儿也不敢往太子爷跟前凑了。”
“这孩子!”
太子的事情其他人也很快清楚了,康熙为了拉这个儿子一把,把他从东宫里面叫出来,可这个时候偏偏兄弟们都在跟前,太子最近仪表收拾的不好,胡子拉擦被拉过来的时候,衣服全是褶皱,就跟一团乱麻布似的,显得十分落魄,看见这些兄弟们之后也不给个正眼儿,冷哼了一声十分嚣张的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