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感嫩滑,濯玉这一捏差点停不下来。
陆珂向后躲避:“放心,过两天就瘦了。”
濯玉遗憾地停了手,“也少折腾减肥,胖胖瘦瘦的对皮肤不好,容易长痘长皱纹。”
她说得煞有介事,陆珂忍不住伸手摸了把脸。
许言臣进来时戴着口罩,濯玉多看了他两眼:“您是?”
他今天穿着陆珂那件灰色牛仔外套,闲适的穿着没挡住干部气质。濯玉眼毒,猜测可能是隔壁病房哪位高级知识分子的孙辈,着急之下走错病房了。
陆珂心跳剧烈,面上却从容不迫,语气平淡:“他啊?我助理。”
许言臣往桌子上放饭盒的动作一顿。他放下东西,不动声色地看向陆珂。
陆珂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颇有被捉奸在床的狼狈感。
濯玉奇道:“我怎么记得,你助理是个女生?”
“公司新给我配的生活助理。”陆珂跟许言臣使了个眼色,岔开话题,“我在这住院是不是太影响进度了?”
“没事。”反正投资方说了,质量第一,钱不是问题。只是濯玉现下发愁,“主题曲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填词。之前看了几个,没法让人满意。”
“你忘了我怎么出道的?音乐制作人我认识的最多,包我身上。”陆珂说,“正好这几天闲得发慌,填好了我来作曲。”
送走濯玉,许言臣把饭盒放在陆珂自己支棱好的小桌子上。
“哥们,还不回去上班?尼格尔人民想你了。”陆珂一直想问没敢问,感觉一开口提这件事许言臣就快要走了。
她不想让他回去。思念尚渴,不想用理智思考问题。
“舍得问了?”许言臣削好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插好牙签,“工作调动,调回部里。过几天入职。”
“因为我?”陆珂愕然。剩下的两年他放弃了?如果不放弃,在履历表上也是光辉的一笔。
许言臣没承认亦没否认:“多方面原因吧,综合考量。”
“不是为爱回国就好。”陆珂沉重的心情转向松快,“你别整得太痴情,崩人设不说,我以后出差都有负罪感。”
“我是什么人设?”许言臣戳了块苹果,填进她恢复红润的唇中。
“许长老啊。”高原上的苹果就是比平常吃的苹果甜,陆珂嘎嘣嘎嘣地嚼着,“没情没义没烦恼,毒嘴毒舌毒到头。”
“长老?我可没给你念过紧箍咒。”许言臣把牙签塞到她手里,“自己吃,别被我毒到头。”
触及她手背肌肤微凉,许言臣起身调慢点滴,撕了片暖宝宝,对折后在手中快速搓热,待到热度上来才黏在输液管上。
陆珂眼见着他嘴硬心软地忙活一通,忍不住抢白:“你是长老我不是猴子啊!我是女儿国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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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陆珂开始联系之前选秀认识的朋友。
许言臣刷碗回来见她刚打完电话,还继续要打的样子,催促:“快十二点了,赶紧睡觉。”
陆珂抬手做了个别打扰的手势:“等我忙完。”
许言臣一向在作息上极有原则,讨厌无效娱乐和重复劳动,“白天没见你忙。你是不是有拖延症?”
陆珂一脸一看就是你不了解的表情:“白天联系不上那帮疯子。他们都是阴间作息。”
许言臣:“嫌命长?”
被犀利发言震撼的陆珂:“改改你的毒舌吧,做个岁月静好的男人不好吗。”
“行。”许言臣换了种说法,“他们想上天,想和太阳肩并肩?”
“……”
许言臣坐在旁边的家属床上,斜靠着靠背,刷完国际国内新闻,她仍在翻通讯录,嘴里跟音乐人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
“啊,你马上要开演唱会啊,恭喜恭喜,那你先练舞。”
“在筹备天王的新专辑?空出几天给我写歌的时间有没有?没有?害,赔罪就请一顿小龙虾?最起码再加个串吧?”
……
陆珂瘫倒在床,许言臣语气揶揄:“没人理你?”
“别幸灾乐祸了好不好……”她有气无力,“濯玉导演太挑剔了,文艺片成本又低,给主题曲的预算不高,他们肯定先顾自己那边啊。”
许言臣偏头看她,良久,出声:“我帮你填词。”
“你说啥?”陆珂一骨碌坐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大学时给宿舍乐队填过词,业余水平。你实在找不到人的话,我试试。”
陆珂对他口中的宿舍乐队有印象,那是H大几个牛人组成的乐队,最火的校园民谣《预见离别》火到全网爆红,在各大音乐平台登顶封神。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她哼起几句:“我曾预见过离别,那一年风雪凛冽,你的笑容还很羞怯,情绪不难了解……”
“作词人叫勿扰,他可是我当时的校园男神!”
“不是我吗?”许言臣嗓音一贯地有磁性。
陆珂见他不似生气吃醋的样子,继续加猛火:“不一样啊。人家是三次元男神,很有才华的,写的词好看又好听——”
余光看到许言臣唇角微扬,她猛地刹住,想到他话里隐藏的可能,不可置信:“这首歌是你写的?”
“嗯。”
次日下午,许言臣递给她一张稿纸。
《经年》二字力透纸背,陆珂看到那句“词:勿扰”就偏头痛。她昨天竟然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着他本人夸了这么久。
她双颊发烫,凝神继续看词。
《经年》
词:勿扰
曲:陆珂
回忆总染着尘沙的影子/或许这故事从暮色中开始
岁华尽摇落再不要孤单影只/越鸟巢南枝我却一路北去
沿途微雨连绵成线/旧事老茫然/无措未收揽
晴岚落照晚钟敲响/般若总无言/长安还遥远
平芜尽处青川眉前/你离开那天/没讲再见
浮沉异势的时间/走散后此去经年
……
陆珂:“我有感觉了!我要作曲!”
誓死要把陆珂和勿扰焊在一起!焊死在C国曲库里!
她在音乐方面咸鱼了太久,第一件事就是指挥许言臣:“你快帮我查查现在最流行的编曲软件,马上搞起来!”
许言臣对她这心急去尝热豆腐的性子早有预料,解锁手机,点进软件市场查看评论。
陆珂看到他解锁的动作,越看越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火急火燎地点开微信,手忙脚乱地把26键输入法改成九键,输入5853,发给许言臣。
许言臣收到消息,抬头看她:“你发自己名字干什么?”
见她一副五雷轰顶没法思考的样子,他停下搜索,伸手探她额头:“又犯病了?”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陆珂任由他冰凉的手给自己快宕机的脑袋降温。
刚刚那感觉就像一股电流从脑门通下来,许言臣的锁屏密码,她终于解了谜。
拼音九宫格的话,5853,对应的是……陆珂。
第44章 最佳 惹她战栗不已
陆珂缓过神, 见他真以为她不舒服,忙道:“我没事。”
只是作曲时神思不受控制,险些把一首悲伤的词填成情歌。
她已经过了得到颗糖就追着问在哪买的跑了多远的路的年龄。要是从前, 或许她会把这件事张扬得天下皆知,不把这颗糖的甜度发挥到最大限度不罢休。
现在她只要吃到糖就很开心,隐秘的甜能甜很久很久。
甜到她写了半小时没憋出一句音符。
倒是应许言臣的要求, 又写了篇《当代青年应如何报效祖国》的策论文。
*
濯玉回到剧组,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陆珂病房里那个男人,剑眉星目,那眉毛极浓, 眼神炯然,即使没说话气场也蕴含威势。怎么可能只是个小小的生活助理。
再联想到他身上那股正得不能再正的气场……
濯玉问和陆珂搭档的男演员:“最近新闻里火起来的人,有没有眉毛特浓,长得周正, 家喻户晓的?不是娱乐新闻, 可能是社会新闻, 国际——”
她想起了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
翻国际新闻,在BPC专访中找到了这个男青年。她屈指弹了一下手机屏幕, “我就说。”
外交部崭露头角的新星,出现在祖国最偏远的高原区域, 给一个尚且不算顶流的女明星当生活助理?
哄孩子都没这么哄的吧?
濯玉拍电影特别注重美感,对演员的长相要求也很苛刻, 美丑不论, 必须有张银幕脸。她对人脸的记忆堪称一绝,在猜出许言臣的身份之后,顺藤摸瓜,又回忆了一下之前接触过的C城区领导的样子, 几番搜索,查到了许致安。
许家父子有如出一辙的浓眉,许父面容更加威严,眼眸明亮,犀利如鹰。
濯玉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她曾经参与过C城区主题宣传片拍摄,许致安给剧务组开过会。会后,濯玉恰巧和许致安同乘电梯,他态度温和,问她电影筹备方面有没有遇到难题。听闻缺乏好演员,许致安提及自己的夫人,当场给了她一张明华的名片。
那时濯玉只是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新导演,因为有许致安的介绍,才顺利与明华娱乐搭上线。有了影后春华倾情出演,宣传片爆火,连同濯玉名气一齐水涨船高。
原来许言臣竟然是许致安和明华的孩子。他和父母一样优秀,却愿意跋山涉水,来苦寒之地悉心照顾一个小姑娘。
濯玉给陆珂发消息:“好好养病,拍戏的事不急,抽空谈个恋爱也行。”
陆珂:“……好的。”
总感觉导演知道了什么。
*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医生说陆珂可以出院,就是出院后仍要多加注意,几款药还要再吃一段时间。如果还觉得喘气困难,可以在家做雾化。出院单最后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随访复查。
陆珂弹弹单子,出院证明被她炫得像获奖证书:“解锁人生新体验,毕业了!”
“不能说毕业。”许言臣纠正,“有的地方的风俗,毕业就是人没了。”
“……你跟我奶奶肯定很有共同话题。”
许言臣不赞成陆珂继续拍戏,打算带她一起回C市再养几个月。
陆珂再三保证之后拍的都是文戏,只是说说台词,根本不需要她怎么挪动。
许言臣:“你以为我没看过剧本?”
高原上是青果成年后的人生中最悲苦的时刻。生孩子、被家暴、仓促逃离几场大戏,没有哪场是轻松的。据许言臣所接收到的小道消息,只有逃跑的情节拍过了。
他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剧本,翻到她即将要拍的戏份,递到她面前让人看清:“这是文戏?”
剧本上用粉色荧光笔标注出的那一段,青果被丈夫一巴掌打裂了嘴角,男人还嫌不够,又抄起擀面杖对她拳打脚踢。
陆珂一梗脖子:“我拍的是文戏,人家是武戏……”
许言臣被她的诡辩气笑了。合着因为她只需要站着挨打、趴着挨打、抱头挨打,家暴戏对她来说就成了文戏?
“不行。”他斩钉截铁,“我不想丧偶。”
“我看你是不想转正。”
两人又对视了一阵,陆珂突然拽住他衬衫,踮脚对着人的嘴唇啵唧一口。
许言臣表情有了些许松动。
陆珂再接再厉,试图用美色诱惑对方。许言臣握住她的手,陆珂重心不稳,几秒之间,压着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心跳声急促鲜活,直到门吱呀一声打开,立秋和强伟说着话走进来,见病房没人,齐刷刷往床上看去。
只见女土匪压着俊公子,搂搂抱抱难舍难分。看那架势,女土匪今天势必要造出三胞胎才肯罢休。
“没看见没看见。”
“继续来继续来。”
立秋推着强伟出门,双双把门合上。
陆珂保持那个姿势没动,“学长,你在尼格尔怎么想的,我现在就是怎么想的。”
因为热爱,无惧安危。
她一向认准了事情就去做,对则盆满钵满,错就撞墙回头,擦干血继续往前走。
“我不同意。”许言臣平时声色慑人,在她面前却像只收起利爪的豹。他耐心地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不是不让你拍。前提是先把身体养好。”
大叶肺炎起病急,病程长,陆珂的病情又比较严重,最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恢复。
“我现在很有感觉。接下来会小心的。”陆珂埋头抵着他的额,鼻尖对着鼻尖轻蹭撒娇,“就让我拍完嘛?拍完马上去找你。”
许言臣皱眉:“不行——”
态度太过冷硬,陆珂不悦,挑起他下巴:“我真的好了,要不现在来一发看看?”
许言臣目光朝下看着她,眼眸微咪:“你就躺在那动都不动,好意思说。”
陆珂悟了,松开手,俯身凑近:“那我这次在上面?”
许言臣:“等你彻底恢复吧。现在不适合剧烈运动。”
陆珂不想再跟他一本正经地探讨这个问题,坐在他身上直接下通知:“要么啪要么拍,要么啪了再拍。你看着办吧。”
许言臣探手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强伟发了条语音:“在病房外面放个牌子,随便你放什么,不要让人进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