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尖上个妆——奚奚奚嘻
时间:2021-08-24 10:11:01

  来电界面显示着“老陆”,她心里正想着事情,开口不慎喊秃噜嘴:“怎么了老陆?”
  话筒里传来陆鸣的咆哮声:“过年过年不回家,元宵元宵不回家!你野哪儿去了?有你这样漏风的小棉袄吗?”
  陆珂:“过年在高原拍戏,元宵你不是在电视上看到我了嘛?”
  陆鸣哼了一声,没接话。
  陆珂:“我要去开会啦!要拍献礼片!A市宣传部找我拍的!编剧是你最喜欢的编剧!”
  陆鸣:“是华锋?”
  陆珂:“对呀对呀,要不要我帮你要签名?”
  陆鸣:“要三张。你奶奶你妈妈也喜欢。要to签!先不说了,你快去!”
  嘟——电话挂了。
  陆珂哭笑不得。等到了会议室,才发现更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大方桌前坐了不少人,其中一张面孔,是她中午才见到、还把她按在墙上壁咚过、说了一堆情话的。
  许言臣一身西装,白衬衫松开一颗扣子,双手交叉放在桌面。见她进场,挑了挑眉。
 
 
第51章 烈酿   你敢说我先生?拉黑!
  陆珂光顾着看许言臣, 被强伟低声提醒了一次才回过神,开始认真地左右找自己的位置。
  有什么悄悄话可以会后再说,现在对面坐着那么多行业大拿, 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机关单位的会场设置得板正标准,每个座位上都放着姓名牌,红纸黑字, 用亚克力透明桌牌立好。
  陆珂的名牌恰好在许言臣的旁边。许言臣看她仍在四下环顾,选择性眼瞎,迟迟没找到座位,好笑又无奈, 伸手拿起她的名牌示意。
  陆珂眯着的眼睛聚焦,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化成惊叹号。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俩能坐在一起?这么嚣张?!还是官方认证的!
  投在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陆珂视若无睹, 快步走到许言臣身边坐好。她装作整理桌面材料, 压低声音:“你也来开会?中午怎么不跟我说?”
  “我不知道你要来。”
  “……”怪她自己,最近无心事业, 万事都当甩手掌柜,晚会之后只想当一只咸鱼。
  “你不会是来当男主角的吧?”陆珂开玩笑问道。
  当她看到许言臣真的点了下头, 只觉得天上掉了个巨大的馅饼,还是带金箔的, 砸得她晕头转向。
  “那咱们岂不是公费恋爱?”陆珂声如蚊呐, 想想就美得冒泡,差点笑出声来。
  她开心得太过明显,语气中的小雀跃格外生动。许言臣敛目掩下笑意:“强伟没跟你说?这是公益宣传片,大家都是零片酬。”
  “零片酬不也得包衣食住行?四舍五入不就是公费恋爱?”陆珂说, “而且这剧本我超喜欢,咱一起拍两周,你不高兴?”
  惊喜接二连三,陆珂的心脏已经被刺激麻了,哪怕看到最后进门的人是许言臣他爸爸,也不再感到惊讶。
  许致安同样一身西装,朝在座众人略颔首示意,随即在正中央的位置落座。
  碰头会内容很简单,许致安直奔主题,介绍完人物和背景,工作人员分发剧本和拍摄安排表。
  秘书过来提醒部长之后还有别的会议。许致安作简要总结陈词:“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相信濯玉导演能带领大家拍出让人民满意、让群众心中有所触动的好作品。剩下的空间,留给咱们导演和演员。”
  领导走后,会场气氛不再正规严肃,随和许多。濯玉导演、华锋编剧和主演群演开了个短会。
  结束后,陆珂没忘记陆鸣的嘱托,喊住华锋。
  “华编,能问您要三份签名吗?to签,就是to某某某,名字在这张纸上。”陆珂把本子双手奉上,满眼期待。
  华锋年近五十,高瘦如竹竿,灰白的长发在后脑勺挽了个狂放不羁的髻。他平时不苟言笑,但今天笑了:“想要签名?”
  “嗯嗯嗯!”陆珂疯狂点头,“不拿到您的签名,我回家不好交差。”
  华锋一本正经:“那你得用自己的to签来换。”
  陆珂:“哎?”
  华锋:“我家岳母、太太和女儿都喜欢你。”
  双方交换签名,最后合影,心满意足地发到各自的家族群里。
  会议室的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许言臣和陆珂。
  强伟识趣地没打扰他俩,申请开车去医院帮立秋照顾病人。
  陆珂把签名本放进手提包,感慨:“华编这一手整得我措手不及。”
  她眉眼灿烂:“没想到我这么老幼通吃啊。用许叔叔的话来说我是不是【拍出过深受群众喜爱的好剧】?我还以为我去高原拍几个月的戏大家都会把我忘了。”
  许言臣纵容她这点小骄傲,嗯了一声。
  陆珂戴上帽子口罩,和他并肩出门,“中午我还在想呢,要是我最近没戏拍,你又要开始忙工作,聚少离多,你这试用期估计悬了。没想到啊!枯木逢春!”
  许言臣听她越说越歪,打断:“今年国考你没参加,正好这半个月要合作,我会每天监督你学习。”
  觉察到他话里的威胁,话匣子陆珂给嘴角拉上拉链,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
  宣传片名叫《没有硝烟的战场》,全长不到半小时,拍摄周期暂定半个月。
  短片讲的是战争年代的外交官施叙泽和其夫人邹幼真的故事。
  陆珂看完剧本就被深深打动,围绕历史上的这对夫妻的英雄事迹做了很多功课,又和许言臣对几个情节背后的东西进行深挖,越挖越难以自拔。
  外交官施叙泽才华横溢,但生逢乱世,C国被列强侵略,因为谈判中坚持主张,维护祖国利益,会议结束后施叙泽在回家路上被暗杀。
  施叙泽的妻子邹幼真是言情书网的大小姐,丈夫死后逃亡数月,机缘巧合之下继承夫志找到组织,入党做翻译,译了不少重要文件,后来被乱党通缉入狱,折磨至死。
  宣传片以邹幼真在狱中回忆和先生相识相知相爱的细节开始。
  她一身带血的囚服,被锁链栓在铁架上,神志恍惚。
  和施叙泽相遇那天,邹幼真一身月白色旗袍,发如黑缎,柔荑嫩白,站在花园里浇她的月季。
  朱唇未点膏脂,透着少女健康红润的光泽,小巧的耳垂上缀着莹润的珍珠耳夹。眉眼精致,腰身细窄,一下就撞进了施叙泽眼里。
  而他一身纯黑西装,同色马甲和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得精神奕奕。
  施叙泽这次来是要拜访邹老先生,请教几日后会谈的相关事宜。
  邹幼真给他指了路,偷偷跟到屏风后面听他们讨论国家大事,从历史谈到当今的局面,言谈尽兴,但总感觉少了点内容。
  终于她忍不住从屏风后走出来,在爹爹和施叙泽惊诧的目光中开口:“我觉得既然讲到割地,当地的民俗习惯、地理位置,和对我国的重要意义都可以谈。谈判桌上一切筹码都要亮出来。”
  “弱国无外交。”施叙泽道,“积贫积弱,不耻于外邦,被轻于异族,我们没有筹码。”
  邹幼真年轻姣美的面庞此刻神情严肃,绷着唇角:“我不信找不出筹码。重任在身,我辈当尽力而为。”
  施叙泽不像有些接触过洋教育的那些公子哥那样狂妄自大,他朝她点头,态度诚恳:“施某愿闻其详。”
  邹老先生介绍两位年轻人认识,特别指出幼真会翻译,可以帮施叙泽校对讲稿。
  于是就有了两人的第二次见面,约在茶馆。
  *
  第一场戏十分顺利。
  许言臣是外行,对电影艺术只有理论基础。刚开始他不擅长找机位,卡了一次,在濯玉和陆珂的指导下进步神速,之后的戏码几乎都是一把过。
  濯玉啧啧称奇:“许言臣没进演艺圈,真是我国电影界的一大损失。”
  “那可不。”陆珂颇以为然。喜欢这么多年不是白喜欢的,许言臣就是个宝藏!她的眼光能差么?
  她得瑟地翘起了二郎腿,右腿却被坐在旁边的许言臣拿卷起的剧本点了点。
  旗袍太短,莹白无暇的肤色晃眼,她居然还敢跷腿?
  陆珂撇撇嘴,端正坐好,怀里莫名多了件他扔过来的衣服,语带警告:“盖上。”
  ……盖上就盖上,这么凶做什么。
  第二场却遇到了困境,濯玉怎么拍怎么觉得缺了点味道。
  频频NG之后,许言臣找到濯玉,建议改动剧本,并将大概想法说给她听。濯玉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一拍桌子:“妙极了!”
  华锋老师一直驻组,听完许言臣的建议,午饭也不吃了,闭门谢客,进入无人之境,神速修改完毕。
  下午一点。
  濯玉研习完新剧本,眼中焕发出死而复生的神采。当即吩咐助手复印分发,顺带把新设定告诉化妆师。
  陆珂和许言臣外形条件都极为优越,皮肤好得根本不用打底。化妆师无所事事,正觉得才能无用武之地,得知新设定后使出了看家功夫,化妆刷和烫发夹都用上了,服装也都换了一套。
  陆珂换掉旗袍,看到新衣服,唇角微勾。许言臣这人腹黑如斯,吃醋都吃得这么闷骚。
  镜头就位。
  施叙泽和邹幼真来茶馆时,不约而同换了装扮。
  施叙泽担心幼真觉得他穿西装崇洋媚外,今天换了一身蓝布长衫大褂,书生意气尽显。
  而邹幼真没穿旗袍,白衬衫和修身灰色马甲勾勒出身材曲线,腰肢盈盈不堪一握。银灰色西装裤优雅得体,衬衫扎进裤腰里,显得一双腿更加修长。
  至于发型……原来清爽利落的淑女头,现在烫了蓬松的大波浪,发髻松松挽就,用银色发夹夹着,几缕发丝闲散地垂在耳边,让人看了就生出惊艳之感。
  什么叫暗生情愫?大概就是,他为她恢复传统,而她为他适应潮流。
  目光投向对方时,两人都面带笑意。
  濯玉一直觉得这场戏可以拍得更好,可是始终不得其法。
  这种知道有毛病但是不知道如何找出并解决毛病的纠结,就这样被许言臣轻松化解,濯玉震惊之余生了惜才之心。
  她甚至开始考虑找许部长问问,后续要是有合适的电影能不能让许言臣多参演几部,再不成能把关一下剧本也是好的。
  许言臣对角色的掌握度准确得可怕,他这样一补充,人物形象更加丰满,侧面也能为感情线增色添彩。
  濯玉把心思凝回来,仔细看镜头。这一场在施叙泽和邹幼真关于会谈的讨论中结束,施叙泽要送幼真回家,路上两人自然而然地牵上了手。
  濯玉喊cut时面上还带着姨母笑。她私下问陆珂:“能找到上次给咱们《刺梨》填词的那位巨巨吗?好像叫什么,我想想……勿扰?”
  陆珂心说勿扰确实是个巨巨,嘴上答应着,替勿扰说了作词免费。
  濯玉看着她,神情一言难尽:“适当的经费还是有的。你确定不跟他沟通,就让人免费填词?可以么?”
  “当然可以!这么好的剧本,还是献礼宣传片,收费就不是C国人!”陆珂是施叙泽先生的迷妹,那句收费就不是C国人被她说得唾沫横飞。
  濯玉:“……你这觉悟高啊。”
  宣传片因为各方面都给力,拍摄进度飞快。陆珂甚至在休息室悄悄问许言臣:“不想这么快拍完,要不咱多NG几次?”
  “你想哪场NG?”
  “亲密戏啊!不对,好像也没有亲密戏……”陆珂叹气,“好短啊!我想拍它个地老天荒!”
  许言臣打开手机录像,把她抱到腿上:“亲密戏可以拍一辈子,这种虐心虐身的还是算了。”
  陆珂原本像个小孩子规规矩矩坐着,提醒他:“门!”
  “挂了锁,强伟在外面。”
  陆珂迅速换了个坐姿,双腿岔开跪坐在他大腿上:“剧组play吗?录完备注一下:工作场所.avi。”
  许言臣:“你今天有重头戏。”
  陆珂蹭了蹭他:“我现在不冷静。你冷静吗?”
  许言臣:“要不你背一下八荣八耻?”
  陆珂:“……我咬死你!”
  化妆师小姐姐后来在跟组日记中写下:“以前一直好喜欢许言臣,直到今天,发现他脖子上有草莓印。悲伤得出门跑了三十圈。哪个女人干的?下嘴轻一点啊!淦!”
  *
  最后一场。
  生命的最后关头,幼真疼到满头虚汗,口中喃喃。
  施刑人踢了她一脚,问她死到临头了,还在那疯疯癫癫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幼真瞳孔已经失焦,记忆时而回到和施叙泽相遇那天,时而又见到施叙泽中弹倒在人群中,用口型示意她快跑。
  那天她没敢再看倒在地面的丈夫,拼命地往前跑,直到跑出他的视线,跑过一个又一个巷口和矮楼,跑到她从未去过的陌生的地方。
  整件衬衣都被汗水浸透,喉咙疼得似乎要流出血来。
  她跑累了。
  再也跑不动了。
  没他的日子太难熬。
  就从此……歇下吧。
  听闻党节节胜利,抓她的人败退在即,胜利曙光将至,先生泉下有灵,一定很高兴。
  她以前也是个娇弱的女儿家,只想读书烹茶,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
  但国难当头,卷在历史的洪流中,舍生赴死是施叙泽的选择,也是她的。
  “施叙泽不怕,我……也不怕。”
  邹幼真闭上眼睛。鲜血从她已经脏污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囚服上氲开,给这个黑色的年代晕染出浓烈的悲怆。
  主题曲《烈酿》响起,这首歌由许言臣和陆珂合作献声,男音低沉清晰有磁性,女声温柔明亮。
  回忆走马灯似地缓慢播放,画面逐帧从鲜活过渡成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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