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遥于是自己也上了心,每天出门都尽量选择人多的地方,有的时候加班,下班时天已经很晚了,她也尽量和同事一起走,但就是这样,还是发生了意外,没能防得住秦肇。
那时候封溯人还在国外,陆时遥一边加班一边和他打电话,封溯说他第二天下午就回来了,陆时遥答应了去机场接他。
加完班她和同事一起走,走出公司大楼后和同事分开,陆时遥去路边取车。
此时路两边的路灯尽数亮着,附近有不少行人,陆时遥的车停在一家小吃店的外面,小吃店门口顾客不少,正排着长队。
陆时遥走到车旁边,从包里取出钥匙正要开锁,却在这时,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男人,气息不善,陆时遥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当其中一人伸着手想要抓她时,她反应迅速,闪着身体避开了。
很快,封溯安排来保护她的人也出现了,两边人当街打斗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附近的人群看到这一幕后纷纷躲开,生怕被无辜波及,而当听到混乱的打斗声中传出一声枪响的时候,有人发出了尖叫。
陆时遥被封溯的人护在身后,混乱之中她听到一声:“陆小姐,你先上车。”
她迅速拉开车门,只是还未来得及坐上去,一把枪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抵上了她的太阳穴……
陆时遥身体一僵,将手从车门上拿开。
而拿枪抵着她的男人立刻用手臂卡住她的脖子,面朝向所有人沉声道:“不许动,再动我开枪了!”
封溯那边的人立刻不敢再有动作。
之后,陆时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塞入一辆车内,车门关上时,她似乎听见不知是谁在远处说了一声:“快报警,快报警……”
陆时遥闭了闭眼,秦肇敢派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枪抢人,想必也是做好了退路,不惧这些的。
她手脚都被绑住,横躺在后座上动弹不得,后又被迫吸入了不知什么东西,逐渐陷入昏迷……
……
等陆时遥再次醒来时,头脑一阵昏昏沉沉。
等那阵不适的眩晕感消散了去,她勉强撑起精神,发现自己正挨着墙根跪坐在冰凉的泥地上,上身连同双手都被尼龙绳捆绑住,双手被缚在身后,绑得结结实实。
而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她逃走,那些人喂她吃了什么。
陆时遥掀了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出来这里似乎是个大仓库,里面堆放着各种杂物,阴暗潮湿。
仓库里没开灯,但从各处缝隙里照进来的光线可以得知,现在已经是白天,竟是过去了整整一晚。
看守陆时遥的人见她醒了,警告了一声“别乱动”,随后拿着手机打出去一通电话:“老大,那娘儿们醒了。”
打完这通电话后不久,大约过了一刻多钟,仓库的大门被人推开,习惯了仓库里昏暗不清的光线,室外的光亮如潮水般骤然涌入,陆时遥不适应地眯起了眼,只觉眼前一片虚无。
而在这片虚无之中,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人推着缓缓靠近,他朝着陆时遥微微一笑:“陆小姐,好久不见。”
却正是秦肇。
陆时遥看着他额头上缠着的那一圈绷带,不由一默,随即想到前一阵听说的秦肇中枪住院的事。
眼下他坐在轮椅上,双腿上虽然盖了一层毛毯,但还是能看到最底下露出的两只足尖都裹着厚厚的纱布,必然是不能站立行走,而他脑袋上也缠着绷带,脸色苍白无比,伤势显然很重。
想到他曾对封溯做过的事,陆时遥微微眯了眯眼。
“陆小姐被人保护得滴水不透,能将陆小姐请来这里还真是不容易。”秦肇顿了一顿,继续说,“之前想请陆小姐出来吃顿饭,陆小姐却拒绝了,着实令我伤心烦恼了好一阵。”
他声音低低的,飘忽不定,门口涌进来的光照在他的背上,身后明亮不已,唯有一张脸上藏在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令陆时遥从心底里感到一股阴寒,毛骨悚然。
听了秦肇的话,陆时遥理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看他现在的情况,情绪不太稳定,已然不像个正常人,处在一种随时随地可能被激怒的状态。
可秦肇却不满意她的这种表现,眯了眯眼,眼镜镜片反着白光:“这么久不见,陆小姐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陆时遥抿着唇,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尽量使语气听上去自然平静,顺着他的心意开口:“秦总煞费苦心了,您想要做什么?”
这是她被挟持过来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甫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同时喉咙里发痒,她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秦肇看着她咳嗽,表情愉悦了许多,陆时遥咳完抬起头,他一笑,虚白的脸阴森而瘆人:“封溯弄残了我的一双腿,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听说陆小姐是封溯唯一在意的人,这会儿他应该知道陆小姐出事了,想必已经找疯了吧。”
他提到封溯,陆时遥心里也是一紧,被绑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她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昨天和封溯打电话时他人还在国外,她出事后,那些保镖肯定第一时间将事情报告给了他,算算时间,封溯人现在应该是在飞机上,不过肯定派了人在找她。
陆时遥试着去代入封溯此刻的心情,心脏骤然一缩……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秦肇一直没有离开,就这么与陆时遥待在仓库里,秦肇背着光面朝她,藏在镜片后的双眼轻轻眯起,始终不发一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身边盘踞着一条濒临疯狂的毒蛇,陆时遥连眼睛也不敢闭,一颗心高高吊起,神经时刻紧绷着,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因为秦肇的存在,连空气都变得压抑不已,让她呼吸不畅。
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去,死寂一般的仓库里突然响起一声来电铃声,陆时遥微敛的眼皮颤了颤,缓缓抬起了眼,她看到秦肇移开一直垂放在大腿上的手,露出下面的手机。
秦肇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随之看向陆时遥问:“你猜是谁打来的?”
陆时遥没有回答,心里却有了猜测,不由抿了抿唇。
铃声响个不停,秦肇却始终没有接这通电话,任由它四十多秒后自动挂断。
之后,电话又持续不断地打了过来,秦肇依然不去接它,只是低头把玩着手机,神情莫测。
不多久,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着问陆时遥:“你觉得封溯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来?”
陆时遥眼底一闪,她不清楚封溯什么时候能找过来,但毫无疑问他现在必然在到处找她。
昨晚她昏迷着,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在A市,但不管她现在在哪儿,看秦肇这么有恃无恐,仓库的位置要么极为偏僻隐秘,要么就在大众眼皮之下,但不会让人怀疑里面藏了人。
她想刚刚秦肇之所以不接电话,或许也是怕暴露自己的位置信息。
“怎么不说话?”秦肇盯着她,“你不怕吗?”
陆时遥回道:“我怕。”
秦肇却说:“我看陆小姐却不是像怕的样子。”
陆时遥索性沉默,她当然怕,第一次经历被绑架被挟持,被人用枪抵着太阳穴,现在又这副样子坐在这里,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毫无畏惧,而且以秦肇的为人,几乎没有放过她的可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坐在这个空荡荡的大仓库里,冥冥之中竟是感受到一股宿命感,仿佛是命运的齿轮一步步推着她走到了这一步。
这种宿命感久久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且占去了她几乎所有的心力,令她无暇去恐惧去不安。
这一刻,陆时遥再次想到了原书的剧情。
封溯、秦肇、心爱的白月光、被害死……
几个关键词忽然串联起来,联系自己现在的处境,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陆时遥咬了咬唇,觉得荒唐,怎么可能呢?
原书的剧情是早已定下的,书中对封溯幼时的经历描之甚少,根本不曾提起他有什么姐姐,而她不过是一个突然闯入者,是原书中根本不存在的角色,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白月光?
她拼命压制住这个荒谬的猜测,可这个念头一经生出,便如野草一般在她心头疯长。
封溯喜欢她,她此刻被秦肇挟持住,处境甚危,所有的一切都和书中的剧情吻合了起来……
陆时遥咬着唇,脸色发白。
秦肇盯着陆时遥的脸,见她忽然间苍白了脸色,且不像是装的,不由眯了眯眼,却也只当她这是在害怕。
这时,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向秦肇汇报说:“秦哥,封溯已经答应了我们提出的所有条件,但是他说要看一眼人质。”
秦肇敛眸思索了一下,随后再次看向陆时遥:“封溯说想见你。”
陆时遥抬起眼:“你让吗?”
秦肇笑了笑说:“封溯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位置,不过他这一时半刻还赶不到这里来,让他见见你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他让那个黑衣男人用胶布将陆时遥的嘴巴粘住,又让他给封溯打过去视频电话,同时将摄像头对准了陆时遥。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随之陆时遥终于从手机里听到了封溯的声音:“姐姐……”
陆时遥看不到封溯的脸,自己也说不了话,只能“唔唔”两声并眨了眨眼作为回应。
秦肇让封溯见到了陆时遥,不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立刻将手机移开,同时对封溯说:“人我让你见到了,我没有动她一分一毫,所以也请封总尽快将我要的东西给我,只要东西一收到,我回立刻放了你姐姐。但要是半个小时后东西还没有到手,我就不能保证封总你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的姐姐了。”
下一秒,陆时遥听到封溯应了一声“好”,随后电话就被秦肇挂断。
这之后秦肇依旧稳坐在轮椅上,只不过却不再是那个背光的方向,他面向着仓库门口,靠在轮椅靠背上,默等着最后的半个小时。
此时仓库里除了秦肇,还有之前那个看守陆时遥的刀疤脸男人,他继续盯向陆时遥,盯了十多分钟,见她安分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就收走了视线,低头看起了手机。
仅有的两个人都没再盯着自己,陆时遥眼睫微颤,盖住眼睑,随后轻轻动了动身体。
反捆在身后的手艰难地往上抬了抬,蹭起羽绒服的下摆,她一边注意着秦肇和另一个男人的情况,一边动作小心地用手腕从腰后夹出了一把瑞士军刀。
这把瑞士军刀是陆时遥知道自己可能会被秦肇盯上以后,特地藏在身上防身用的,而秦肇的人将她绑来之后,或许是认为她一个女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只搜走了她羽绒服兜里的东西。
陆时遥小心地将刀放到地上,避免发出声响,再用手将其拿起并打开刀身,轻轻地割起了手腕上的绳子。
因怕引起那二人的注意,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用刀刃轻轻地磨,而她使不出什么力气,尼龙绳又粗且结实,哪怕刀刃再锋利,一时半会儿也磨不断。
正磨到一半时,不远处的秦肇忽然动了动身体,陆时遥眼底一闪,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秦肇缓缓将轮椅转向她,盯着她看了许久,陆时遥一颗心紧紧地提起,手心攥紧,以为秦肇看出了什么。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秦肇终于发出了声音:“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现在该怎么处理你呢?”
显然,秦肇并不打算实现和封溯约定好的诺言,尽管陆时遥从一开始就不曾抱有什么期待,但眼下听他这么问,心脏还是紧了紧。
秦肇低着眼,神色认真起来,似乎真的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理陆时遥,过了一两分钟,他抬起了脸,双眼眯起,开口道:“封溯毁了我一双腿,我要你一条命不过分吧?”
他话一出口的瞬间,陆时遥脸一白,立刻在心里骂了句,这个疯子!
秦肇似乎非常满意她的表情,愉悦地笑了两声:“陆小姐不用担心,我残了两条腿,起码得要两条命来偿,所以你死了以后我会立刻把封溯送过去陪你的,你们姐弟两个就在地底下相聚吧。”
他说完,又欣赏上片刻陆时遥惨白的脸色,等欣赏够了,他才从她脸上移开视线,朝着看守陆时遥的刀疤脸伸出手:“打火机。”
刀疤脸立刻将打火机递上。
秦肇拿在手上把玩了一阵,翻开盖点燃了火,最后直接扔向了角落里的杂物堆。
“把她杀了。”
丢下这句话,秦肇就摇着轮椅离开了仓库。
仓库里开始开始“滋滋”的响,冒出阵阵浓烟,火焰很快蔓延了开来,刀疤脸显然不想在此处过多停留,立刻拿起桌上的手|枪,站起了身。
陆时遥也已经顾及不了会不会被发现,连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过程中不小心割到了手,也只能咬牙忍下,终于在刀疤脸走到她跟前用枪对准她的眉心时,绳子被割开了!
刀疤脸食指轻扣扳机,在他扣下去的前一秒,陆时遥深吸一口气,用上全部的力气往刀疤脸身上撞去,下一刻,枪声响起,子弹却是射在了别处。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陆时遥突然这么大力地撞过来,没有防备之下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陆时遥趁势挣开身上的绳索,然后去抢他手上的手|枪。
刀疤脸反应迅速,连忙将抢握紧,陆时遥便发了狠地用瑞士军刀去刺他的手腕,鲜血汩汩涌出,她鼻间尽是浓烈的烟味以及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被刺的疼痛终于使刀疤脸松了手,陆时遥立刻抢过手|枪,可下一刻却被刀疤脸用胳膊肘狠狠撞开,她身体一晃,猛地往旁边倒去,脑袋重重磕在了桌角。
脑中“嗡嗡”地响,闪过重重乱影,头晕目眩,疼痛蔓延,一股热流顺着陆时遥的脑门缓缓地下淌,与此同时她全身的力气也仿佛在渐渐地流失。
陆时遥靠在桌角喘气,半闭的眼看到刀疤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咬紧牙关,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了手|枪,对准刀疤脸的头,扣下了扳机……
“砰!”
枪响过后,刀疤脸瞪大着眼轰然倒下,死不瞑目。
而此时的陆时遥身上已经一丝力气也无,她靠着桌角,身体缓缓地下移,最终瘫坐在地上,浓烟钻入肺腑,令她咳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