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马远先生吗？这里是xx司法鉴定中心……”
一听是鉴定机构打来的，黎腾视线猛地看过来，拿过马远电话：“我自己听。”
他一向气定神闲, 此刻拿着手机的手却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有些波澜：“你说, 我听着。”
马远被他搞得很紧张，也屏住呼吸看着手机, 好像这样就能听得清楚些。
很可惜，他并没有听见司法鉴定中心到底和黎腾说了什么。
中年男人挂断电话, 如游魂般呆呆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山和海不语。
马远小心翼翼问道：“黎总, 如何？”
过了好久，黎腾才低低道：“我是在做梦吧……”
“黎总, 鉴定中心到底怎么说啊？”他的回答模棱两可，马远耐不住气了，再一次问道。
黎腾抬头, 眼尾泛红：“他们说——”
“我和黎弃的父子关系相对机会大于99.99％。”
“这……”马远想了想，“意思就是说，黎弃是您的亲生儿子？”
黎腾突然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嘴里喃喃道：“我、我要去找他，现在就去……”
到了门口，他又忽然停住，转过来小声问马远：“你说，我该怎么和他说？”
“他愿意认我这个爸爸吗？”
“我这样去会不会吓到他，是不是该换件衣服，哪件衣服比较好……”
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马远有些动容：“黎总……”
黎腾一脸颓然：“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利瑛突然离开，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如果早点知道，就不会……”
上次吃饭，那孩子说起过自己在孤儿院长大。
现在年纪轻轻就自己开了公司，那么优秀那么懂事，想必以前吃了很多苦吧？
想到少年之前说的那句“我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他心脏狠狠抽疼一下。
马远见他脸色不好，担忧道：“黎总，你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会儿？”
黎腾摆摆手，“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开口……”
……
两人回到H市后，少年因为工作的事情每天早出晚归，裴真很少有机会见到他。
再加上学校数学竞赛队开始集中补课，要上十天的课，她干脆收拾行李住到学校宿舍，顺便想想该怎么试探黎弃。
裴真是竞赛队唯一的女生，平常就一个人坐。
其他同学三三两两坐好，许久不见的章进到了教室，看到她愣了下，随即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裴真回以一个微笑。
章进看到她身边空空的座位：“黎弃不来参加集训？”
“嗯，他有事。”
章进若有所思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去了其他座位，但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前排扎着俏丽马尾辫的少女身上。
教室空调温度很低，数学老师拿着茶杯一走进来就打了个喷嚏：“要死了，你们这帮年轻人火气这么旺盛啊，开那么点温度，不怕冷的啊？”
大家哄笑着说：“老师，我们都快热死了！”数学老师哼了一声，看到坐在角落的少女：“裴真，你冷不冷？”
裴真摇摇头：“还好。”
她嘴上说着不冷，其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怕已经坐在空调吹不到的地方，可还是抵挡不住才20度的冷气。
于是少女一边听课，一边时不时抱住自己胳膊搓揉一下，想驱赶走越来越浓的凉意。
这一幕落到章进眼里，下课后，他拿着自己外套递给裴真：“披件衣服吧。”
裴真犹豫。
她想回宿舍拿衣服，可从这里走到宿舍来回至少十五分钟，而且外面太阳又那么晒……
章进道：“穿上吧，别感冒了，待会儿再还我就行。”
少女想一想就接了过来：“谢谢。”
等一天的课程都结束，少女整理好书包，刚想将衣服还给章进，数学老师忽然在讲台说：“开学就要比赛了，待会儿晚饭请你们吃火锅怎么样？”
几个男生吃食堂饭菜都吃厌了，马上起哄道：“好耶！”
数学老师笑眯眯道：“那先说好了，吃了我的火锅，竞赛就得给我好好比啊！争取拿个好名次！”
“没问题的老师！”
“老师都请我们吃火锅了那考个前十是必须的啊！”
裴真开口：“老师，我还是不去了……”
“不行！”其他男生反对，“老师请你吃饭怎么能不去啊！一起去啊！”
数学老师也笑眯眯道：“对啊裴真，你可是咱们竞赛队的独苗苗，得多吃点才行。”
少女拗不过大家，无奈道，“好吧……”
数学老师忽然想到什么，感慨了下：“唉，要是黎弃也在就好了。”
“裴真你好像跟黎弃关系还不错的，要不叫叫看他？”有同学说。
“嗯……”少女想了想，“好的。”
她刚好可以趁此机会试探一下阿弃，只是——
办法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罢了。
少女打开手机，给【Leach7】发了条消息：
“和竞赛队的同学们一起吃饭去咯~三个男生，只有我一个女生哦~”
“对了，今天还有位男生很好心地借我外套穿，多亏了他，不然我就冷死了。”
“这家xx火锅店感觉不错。”
如果黎弃一直在假扮她的网友，按照他占有欲强，爱吃醋又傲娇的性格，一定会火急火燎赶过来的。
裴真发完都觉得自己这种操作太绿茶了，可是怎么办呢？
只能用这个方式逼一逼阿弃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十五分钟后，少年果然出现在包厢门口，扫视一圈屋内的人，把目光对准了裴真身边的章进。
章进背后一凉，赶紧喝了口雪碧压压惊。
少女则是眼睛一亮。
他来了他来了，他果然来了！
待会儿要好好问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
数学老师见了他很激动，招呼道：“哟，黎弃来了啊，来来来，坐，喝可乐还是雪碧？”
黎弃迈着两条大长腿到裴真旁边的空位坐下：“都可以。”
裴真凑到他旁边小声问：“阿弃，你怎么来了？”
黎弃脸色沉沉：“你跟那么多男同学一起吃饭，我当然要过来。”
“哦~”少女挑眉，“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呀？”
看你怎么解释。
“我是看这个才知道的。”少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裴真心想：卧槽这么直接吗？！直接承认他就是【Leach7】了？！
她紧张了一会儿，直到看见少年点开微信朋友圈，数学老师发了一条：
【崛起吧！安山中学数学竞赛队！】
配图：裴真从火锅里夹起一大筷子肥牛塞进嘴里。
定位：xx火锅店。
裴真：“……”
她问：“你难道是看了数学老师的朋友圈知道我在这儿的？”
少年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凉飕飕道：“不然呢？你又没和我说。”
可是，可是不对啊！
他不是很少看别人朋友圈的嘛！
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古怪，但少年的解释又恰巧说的通，不能成为‘他就是【Leach7】’的证据。
少女气呼呼地咬了一口牛肉丸，眼泪都出来了：“烫！”
黎弃不动声色抿唇笑了下，推过刚倒好的冰可乐：“含一会儿。”
这顿饭愉快地进行着，裴真手短，黎弃手长。
之前她还需要站起来才能夹到火锅里的菜品，少年一来，她什么都不需要动，只要坐在那儿少年便源源不断给她夹菜，还都是她喜欢吃的：肥牛，虾滑，毛肚，茼蒿……
连调料都是黎弃帮忙调的。
数学老师看着他们啧啧两声：“你们两个啊……”
在他这个老师面前也太明显了点吧！
少女被说得有些难为情，忙灌了一口冰可乐，而黎弃漫不经心笑了下：“老师，明天开始我可以跟你们一起上课么？”
“？！”裴真怀疑自己耳朵。
他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来参加集训了？
数学老师问出了她心里的问题，少年凉飕飕瞄了章进一眼，淡淡道：“的确很忙，但是陪女朋友要紧。”
裴真脸腾一下红了，红到滴血。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怎么能当着老师的面云淡风轻地说出那种不要脸的话啊！
这桌上其他人：“……”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秀恩爱了。
数学老师是开明的人，哈哈笑了两声：“可以啊。那明天开始你来给他们讲题，让他们蹭点欧气，我也可以偷偷懒。”
其他人：“……”
被喂狗粮还不够，还要受这种侮辱么！
这年头单身狗太难当了。
“嗯。”少年夹了一块少女爱吃的牛肉到她碗里，“我的女朋友多吃点哦。”
作者有话要说： 裴真：我知道你是【Leach7】了！
黎弃：我知道你知道了，可是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了，所以我打算不让你知道我知道了。
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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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河南灾情严重，希望有在河南郑州及其他地区的小天使们照顾好自己！
望所有生灵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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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
吃完火锅, 两人先和数学老师和其他同学告别。
黎弃站在火锅店门口问少女：“这几天不准备回家住吗？”
“我东西都在寝室了，来回折腾太麻烦了。”
等集训完，学校就正式开始集中补课了，几乎所有学生都要参加。除了某些成绩特别优异, 补不补都一样的, 比如黎弃；或者家里特别有钱, 直接捐一栋楼的, 比如吴绍泽, 也可以选择不来。
像裴真这样的准高三学生, 还是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好。
而且——
少女卷翘的睫毛轻轻抖了下, 有些可怜巴巴道：“就算我回家了，某些人也没时间陪我哇。”
“这不就来陪你了吗？”少年摸摸她柔软的发，笑着道。
裴真叹气：“其实，我也不是怪你不陪我, 就感觉你每天这样忙，都没时间好好休息了。这才几天没见你好像瘦了很多。”
“嗯。”少年去牵她的手,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让真真担心了。”
裴真拍开他，脸一红：“阿弃你要干什么呀？老师同学还没走远呢！他们会看到的！”
黎弃眸子一深, 还是扣住了她手腕，不由分说将少女拉到自己怀里：“就是要让他们看到。”
她是属于他的。
谁都不准肖想半分。
两只有力的胳膊围成一个圈, 紧紧箍着少女纤细腰肢。她哪里还能挣脱开来。裴真只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他们俩，脸又开始不自觉地发烫, 小声道：“你放开我啦。”
“不放。”少年抱得更紧了。
少女用力拍他：“要命了，你是想谋杀亲妻吗？”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取悦到了他，少年笑嘻嘻放掉裴真, 再次轻轻牵起她的手，白皙精致的侧脸上嘴角呈现一个上扬角度：
“走吧，送你回寝室。”
裴真心里默念：“幼稚鬼。”
两人牵着手走在慢慢回学校的路上，忽然听到有呵斥声传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就快要撞到少女。黎弃伸手一拉，才勉强与那横冲直撞的身影错身而过。
因为这一耽搁，那小小的身影随即被后面赶来的人追上，强按在地上。
裴真这才看清，差点撞到她的人是一个才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
从后头追来的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单手摁住小男孩，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几下：“让你偷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偷我家东西！”
小男孩浑身很脏，脚上穿了一双破破烂烂的拖鞋，唯独一双眼睛漆黑明亮。他被打了也不哭，很熟练地抱住自己脑袋身边，裤兜里滚出一袋面包，滚到黎弃脚边。
裴真觉得这小男孩有些眼熟：“阿弃，这个小男孩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黎弃自然记得他。大半年前的下雪日子，他们在一家小餐馆见过小男孩。
当时他妈妈狠狠踹了他一脚，如今大半年过去了，看他这副模样，情况完全没有改善。
那男人大概是气急了，连续打了小男孩三五下，他力气很大，每一巴掌扇下去都能听到清脆的拍击声。这声音听着都痛。
裴真看不下去了，走过去道：“这位大哥，怎么了呀？有话好好说嘛，别打他了。”
男人住了手，气呼呼道：“我家超市天天少东西，我还说奇了怪了，总不是见鬼了吧？还好今天他偷面包的时候被我看到！这熟练的手法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他朝那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吼道：“给我起来！你爸妈呢？！我找你爸妈要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