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不好。他们很好！图纸也很好，但一方说不清，一方听不懂。
陆肯堂若是懂木工，岂不是最好的沟通桥梁？
四阿哥心里蠢蠢欲动，回去就叫人打听陆肯堂的地址，然后写了一封信，简明扼要地表示：你来给我打工，我给你很多钱。
没署名。
四阿哥不缺钱。
但陆肯堂也不缺钱，他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出身地主之家，生活还算富足。木工只是爱好罢了。
看到内容的小厮：“......这谁啊？我们爷都考上状元了还说这种话，什么毛病？”
陆肯堂自然没回应，接下来走亲访友，办宴席参加宴会，忙活几天便正式入职翰林院，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相比榜眼、探花的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直接高了一级。
不可谓不看重。
然而陆肯堂开始坐冷板凳。
从进翰林院开始就看资料，且还是陈年资料，具体工作什么都没有。榜眼、探花进度可喜，他却一天天混日子，一无所获，终于渐渐沉不住气的时候，在宮里遇见了四阿哥。
小小少年肃着一张脸道：“你看不上本阿哥？”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陆肯堂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脸色一白，直接跪下了。
此刻他脑子里想的是史书上那些血流成河的夺嫡故事。他没想到，四阿哥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这么大志向，并开始付诸实践
——开始拉拢人了呢。
陆肯堂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战战兢兢对四阿哥说：“臣绝无此意，只是臣年轻无能，尚需多加历练。”
所以别找我了！
卷到夺嫡里面去的，没几个好下场啊。
“我觉得你很好”，四阿哥不觉得他有什么需要历练的，毕竟工作内容不难，但是蹙眉想了想，觉得该尊重对方的想法，于是道：“但你想历练也可，我可以给你机会。”
陆肯堂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四阿哥实在很聪明，不从朝中重臣入手，反而选了刚入朝堂无甚根基的自己。一是保持低调不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二是皇上还年轻，少说还有几十年寿命，到那时现在的重臣怕是已经成为一抔黃土，而现在年轻的自己等人才是中流砥柱。
只不知道他都找了谁，是否榜眼探花也在其中？
还有就是，想法很好，但手段太粗糙了，直接在宮里拦人，以为附近看不到人就安全吗？
陆肯堂到底没答应。
他拒绝地很委婉，四阿哥只以为他不想再做木工了，还有些失望，但也理解。最后还好心提醒他，即便考中了状元，短时间内可能也需要用木工养活自己。到时候还欢迎他来找自己。
而听在陆肯堂耳朵里，意思就成了：别以为你考上状元就会官途顺畅了，迟早还要回来求他！
陆肯堂：“！！！”
现在小孩这么凶残吗？
突然一点不觉得看卷宗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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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四阿哥没招揽到心爱的大将, 愈发显得沉默。
宁欢却有些苦恼，陆肯堂进了翰林院之后清闲很多，时常写信和她探讨木工问题。
陆肯堂对木工是真爱, 宁欢却是过路的小渣女。
她已经不感兴趣了，而且她很忙哒, 没那么多时间！
小姑娘想要给四阿哥和陆肯堂搭线, 但本着负责任的原则, 在此之前，她要先试试两个人能不能聊到一起。
于是她把陆肯堂的信给四阿哥看，并且请四阿哥帮忙回信。
陆肯堂一眼就认出这字迹, 在刚中进士，还没入职的时候，这人给他写了一封招揽信。
前后结合一下，他就知道这是谁了。
“嘶！”
四阿哥还不死心呢，这是三顾茅庐了吧？
陆肯堂一边苦恼，一边还有些受宠若惊。皱着眉慢慢给宁欢写了一封信。
是的, 不是给四阿哥的, 而是给宁欢的。在信里他除了照例说一些木工的事, 还隐晦地提醒宁欢小心四阿哥。
这人小小年纪太有心计啦！
宁欢：“？？？”
小姑娘当然更信任四哥哥啦，于是她举着信跑去问四阿哥怎么对陆肯堂哒, 让人家吓成这样子？
四阿哥：“？？？”
四阿哥脸色很好看。
接下来是什么修罗场宁欢就不清楚了，总之在她还没搞明白的时候, 四阿哥和陆肯堂已经成功勾搭到一起，都不用她操心了呢！
至于陆肯堂奇怪的脸色，忽略忽略啦。
陆肯堂答应和四阿哥合作，得到木工书更是如获至宝，每天除了看卷宗就是做木工, 翰林院长官都不由摇头，对他的评价多了个：心性不坚。
状元向来比榜眼、探花得到更多荣耀和机会，但也要面临更多挑战，如果不能越过重重关隘，那有机会也把握不住。
陆肯堂现在在他看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摇摇头，心里有些失望。本来看年轻人才华横溢，还以为稍加磨砺能大有作为呢。
而其他人更是看热闹，堂堂状元因为一点点排挤，沉迷木工，玩物丧志，岂不是最好的笑话？
陆肯堂全当听不见。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陆肯堂了，经过四阿哥的洗礼，他是升级后的钮祜禄肯堂！
迟早有一天让这些人看看自己真面目！
*
初夏傍晚，迎着拂面微风，宁欢撅着小嘴写作业。
她最近有些小小的烦恼。
四公主入学了！
作为天命宿敌，宁欢和四公主本来就不和，更别提自从郭络罗氏被禁足后，四公主见她总是劲劲的，让人不舒服。
三阿哥压低声音说：“听说郭贵人有些不好。”
他指了指自己脑门。
宁欢等人都瞪大了眼，六阿哥喃喃道：“我以为她只是一时受到刺激。”
当初迎接皇帝回銮，在慈宁宫看到了郭络罗氏的疯态，甚至三阿哥和四阿哥还看到了她在乾清宫的样子，本来以为是因为十一阿哥刚刚......她一时缓不过来，没想到真的疯了。
既然伤心至此，当初又为何固执己见，生生耽误了十一弟性命呢？
想到这个缘分浅薄的弟弟，大家都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四阿哥才道：“五妹妹要当心四妹妹。”
他可没忘记十一阿哥葬礼上，四公主看宁欢的眼神。
充满了厌恶、憎恨。
只怕在四公主眼里，宁欢就是害郭络罗氏的罪魁祸首之一。
宁欢不知道里面还有她的事，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四阿哥。
四阿哥板着脸道：“听话就是了，平时跟在绿萦身边别乱跑。”
宁欢懵懂地哦了一声，八阿哥则若有所思。
过了几天，宁欢听说了一则消息：八阿哥聪明伶俐，皇上怕耽误他前程，特意让他提前进上书房读书！
而五阿哥和六阿哥作为哥哥，也要一起提前入学。
这自然是件好事，宁欢高兴地像是小仓鼠，四公主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冷笑一声道：“去上书房的又不是你，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们去了上书房，以后没空搭理你了吧？”
宁欢冲她做鬼脸：“管得宽，住海边！”
四公主嫌弃道：“你是傻子吗？”
“欢欢会背很多书，很聪明哒！”宁欢认真反驳，然后仰着小脸反问，“四姐姐背会《女诫》第一段了吗？等会先生要问哒！”
四公主：“......”
四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先生问问题，每次她都回答不上来。几次下来，夏先生不说，四公主都觉得自己笨了。
其实她不笨，进度也不慢。只是宁欢太聪明了，对比之下四公主便显得过于平庸。
夏先生也并没有以宁欢的标准苛责四公主，可是她不愿输给宁欢，自然背上极大压力，刚入学几日，黑眼圈都有了。
她狠狠瞪了宁欢一眼道：“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略略略”，宁欢叉腰，“不可能，欢欢是最聪明哒！”
且不说四公主如何不甘，傍晚宁欢恭喜几位哥哥得以入上书房读书，六阿哥对宁欢咬耳朵道：“我不想去。”
“为什么？”
宁欢眨巴着大眼睛，去上书房有好多小伙伴一起玩，为什么不去呢？
欢欢想去还没机会呢。
六阿哥轻声道：“我想多用点时间看医书。”
宁欢小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
六阿哥声音稚嫩低落：“我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只想过的高兴点。我想学医，不想念四书五经。”
宁欢被他情绪感染，眼眶都红了。
可是现在有个问题，康熙要六阿哥去读书。
俩人絮絮叨叨好一会儿，宁欢才小小声建议：“要、要不，我替你去？我假扮你。”
......
八阿哥收回看两人的视线，微微一笑。
*
经过短暂的忐忑，宁欢开始兴奋了。
这游戏实在刺激又好玩，宁欢特意找六阿哥要来衣裳，当天早上叫绿萦只给自己梳一个啾啾，还戴了顶帽子。
她奇思妙想太多了，绿萦没当回事，嘴上絮絮叨叨，手脚却特别麻利地给宁欢收拾好。
小姑娘站在镜子前扭来扭去，绿萦笑道：“好看着呢，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宁欢纠正道：“是小阿哥。”
“是是是，小阿哥，上学去吧。”
宁欢应了一声，背上书包高高兴兴往乾清宫跑。
眼瞧着她跑出兆祥所的绿萦：“公主你去哪？！”
“绿萦姐姐叫错啦，欢欢是阿哥！”
第85章
天刚蒙蒙亮, 星月尚未完全隐去。
乾清宫职守侍卫忍住一个哈欠，便见一个小身影远远地跑过来。他脸色不变，心里却微微一跳——宮里不允许跑动, 这位主子未免有些嚣张，只怕是个得宠的主。
做侍卫, 最怕伺候这种。
恃宠生娇的人可不少见, 得点颜色就觉得皇上老大他老二, 什么规矩都要给他让步。偏偏侍卫讲究的就是规矩，那在人家看来是拂面子的，脾气不好的主子给点脸色看, 他们也只能赔笑。
侍卫心里苦，但该干的活也要干——乾清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侍卫右手握在刀柄上，左手已经伸出去要拦。就见那小童跑到三尺外，脚步戛然而止。
“他”仰起布满汗水的嫩白脸蛋，嫩生生说：“侍卫哥哥快让我进去, 我要去上书房读书哒～快要迟到啦！”
那个“哒”格外轻快, 显然即便因为即将迟到而焦急, 主人心情依然非常愉悦。
倒是少见。侍卫想。
喜欢读书的人委实不多，像他这种见到书就头疼的, 实在不能理解这小娃娃心情。
“敢问是哪位阿哥？”
小娃娃歪头：“我是六阿哥～”
原来是德妃娘娘之子，果然得宠, 难怪敢无视宮规。
侍卫自然知道今儿有几位小阿哥要入上书房读书，这位六阿哥也在其中，点点头道：“奴才要检查一下。”
不能带利器等进乾清宫，这是规矩。侍卫按规矩办事，心却不免提了起来, 很担心这位即将迟到的、不守规矩的贵人因此生气与他为难。
然而小娃娃只是嘟嘟嘴说：“好叭。”
“他”招呼身后的宫女把书包放在地上，侍卫松了一口气，弯下腰检查。别说，这书包还挺特别，布缝的，软绵绵的，倒是装的东西不少，侍卫掂了掂，比书箱轻许多，难怪那宫女背着这鼓鼓囊囊一坨还能跑的动。
侍卫思维有点发散，很快便觉得自己的衣摆被轻轻一扯，他看过去，就见六阿哥一只手揪着他衣摆，脑袋刚刚到他大腿，仰着白嫩嫩小脸甜笑道：“侍卫哥哥快点啦～”
“哦哦。”
侍卫忍住到嘴边的尖叫，任由被萌到的心在胸腔疯狂跳动，木着脸检查书包。
其实没啥，就是书本和笔墨纸砚而已。
侍卫把书包还给小娃娃，“他”对他甜甜一笑，挥挥手然后蹦蹦跳跳进去了，就像一只小兔子。
侍卫板着脸扭回头，趁着没人看见揉揉自己发烫的耳朵。
太可爱了！
想生孩子！
比女孩儿还可爱，要不别生女儿了？
跟六阿哥一样的儿子也不错啊，又可爱又懂事。
他思维不知不觉就飘远了，直到同伴“嘶”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同伴道：“六阿哥是不是有点矮？”
确实有一点，但侍卫自动找好了理由：“六阿哥身子弱，养好了自然会长高的。”
“也是。”
同伴不说话了，这侍卫心里还有些怪怪的
——六阿哥活蹦乱跳，哪里像是身子不好的？
而且那宫女脸色也太白了。
可能是天生白？
侍卫很快把这一点点念头抛到脑后，毕竟这是皇宫，能在这里出现的小男孩，不是皇子还能是谁？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女扮男装。
是的，这小娃娃正是宁欢。
成功混了进来，即将到传说中的上书房，宁欢高兴地蹦蹦跳跳，就差哼个歌儿了。
绿萦这时候才敢抓住小姑娘衣领，压低声音问：“您怎么回事？”
“哎呀，绿萦姐姐放手，欢欢要迟到了。”
迟到？迟什么到？你该去哪上课不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