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很开心,没有想过一丝一毫不愉快的事。
所以,她是带着毫无杂念的心思来到这里,与他说出真心话,许下白头约。
至少在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与满足。
稷栩还不死心:“皇嫂她真的没有……唔……”一句话没说完,朱伽莲忽然把手里的芝麻糖塞进他嘴里。
吃的终于堵上了他的嘴,在稷栩为她的行为感到略略错愕与惊讶时,朱伽莲偏头看他,满眼明媚笑意:“甜吗?”
稷栩心神一荡,傻愣愣点头。
朱伽莲笑意更浓,柔声道:“我也这么觉得。”
稷栩与她四目相对,慢慢的溢出笑来,再也不问别的了。
同样的月色下,这头是安安静静的甜蜜,那头却是百战不殆的激昂——
“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吧!”
玉桑用最后的力气扑棱起层层水花,总算滑到了池边,得以喘息。
才喘两口,背后贴过来一具滚烫的胸膛,男人带笑的语调在耳边响起:“这就认输了,嗯?”
玉桑咬咬牙,知道自己越躲他越来劲,索性转身扑进他怀里,两条白生生的手臂勾着他脖子,小声呜咽起来。
稷旻早将她这套看的明明白白,他身高腿长,闲闲倚在温泉避边,嘴角懒洋洋勾着,任由她撒娇耍滑。
玉桑哼唧一会儿,见他没再有什么动作,也渐渐歇声,假模假样唤来冬芒。
冬芒早将温酒与食物准备好,手脚麻利的送到池边,又将厚厚棉袍放在斜榻上,垂首退了出去。
玉桑连忙抱住他的腰,软软道:“又渴又饿,我们先上去吧。”
稷旻垂眼睨她,哼笑一声,暂时饶了她。
玉桑如临大赦,吭哧吭哧爬上去,捞过浴袍裹得紧紧的,又来服侍他。
没法子,这是她自己许下的诺言。
白日里许她出去疯玩,晚上定叫他满意。
若非她闹的满山皆知,怨气栽道的臣子几乎将温泉宫顶掀翻,他当真不会出面。
在玉桑的服侍下,稷旻套上浴袍,与她并坐池边,吃吃喝喝,赤脚在池水中哗啦。
“旻郎,今日之后,我会不会变成京城最大的老鸨?罗妈妈若见我有今日成就,怕是会无比自豪。”
稷旻嗤笑一声:“待母后传你进宫责备你时,你可别求我救场。”
“我才不求你!”玉桑:“你瞧着吧,我定会叫你们笑得,不是所有烟花场地都是乌烟瘴气,也不是所有沦落青楼的姑娘们都想着怎么攀龙附凤!这京城里的风气,也该改改了!”
稷旻笑容冷了些。
可不是,眼前这位,便是从未想过攀附。
几辈子的心愿加起来,无非是衣食富足,然后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养老。
无拘无束,无苦无难。
所以,他又怎能让她在嫁给他后颇受拘束,灾难不断?
思及此,稷旻又一声叹息,完全败阵。
罢了,倘若母后事后真的怪罪,他也无畏去护她一回。
她虽大胆,但其实行事有数,多数时候并不需要人在意。
而且,他此刻有更在意的事。
稷旻拥住她,就着她捏着递来的果子咬了一口,忽道:“待过阵子得了空,想不想去云州走走?”
“云州?”玉桑偏偏头,眼底滑过疑色:“为何去那里?”
稷旻眼神几变,若无其事道:“此前你为父亲求追封,曾亲自整理了他的游记。今战事已平息,古剌不复存在,大夏疆域也略有变动,你献给父皇的舆图,想来也要改改了。”
玉桑眸子一亮,已然懂了:“你是想像父亲当年一样,亲自走过,然后绘图?”
稷旻将她搂紧了些:“你是从那里回来的,可还记得从前的边境处有一座山?那山中藏着许多古墓,稀奇珍玩更是不计其数,大战之后,这座山被挖掘,里面竟还有一条密道,战事了结后,李非儒一直在带人摸索,若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去瞧瞧。”
稷旻的话,令玉桑有片刻的怔愣。
对啊,她就是从云州回来的。
可是,她好像忘记了些事情。
她恢复意识时,因为身上的伤太重,时而分不清梦境与真实。
后来,她总算伤愈,意识也渐渐清明,却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
文绪告诉她,他们该回去了。
霎时间,像是催发了她埋在心理的一个念头。
从那日开始,她顾不得许多,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回去。
回到京城后,所有人都为她平安归来而庆幸,获救一事也是文绪在解释,她只用休养就好。但其实,真要她细细回忆当日之事,当真只有一片空白。
所以,她并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出事。
回来后,她才得知韩唯的毒已经解了,但对于兰普的下落,却是无人得知。
总之,记忆似乎出现了一段碎片,时间越久,碎片越发成为空白。
但是,她从未向稷旻求证过什么。
在她心里,她想回来,她便回来了。
她想与他在一起,便与他在一起了。
人活着,重要的永远是前方的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就像不去找的东西反而处处出现,也许有一日,这段空白,会慢慢的填补起来。
已嫁做人妇的少女终是显出几分成熟风韵,神情里或惊喜或期待,或茫然或迟疑,唯独没了那份受岁月蹉跎的平静和让人心疼的认命姿态。
稷旻看着她,眼底只剩一片柔情。
旁人记起一切,终得释怀。
唯独你忘记一切,是为解脱。
老天爷,终究疼爱了你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嗷~还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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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番外三
“姑娘, 姑娘?”
耳边传来略带焦虑的呼唤声,江慈猛地睁眼,入眼是一片粉色账顶。
脑中似乎一瞬间划过许多画面, 江慈惊坐而起, 碧桃眼眶都红了,凑上前来:“姑娘您醒了吗?您看看我呀……”
江慈转头看向碧桃,又从碧桃看到房中布置。
她呼吸一滞,连忙闭眼, 甩甩头,又睁眼, 一双眼瞪得老大。
这里……是益州刺史府?
“姑娘,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做、做噩梦?”江慈摇摇头, 抓住碧桃的袖子:“碧桃, 今年是什么年份?这里是哪里, 我多大?”
碧桃被问的一愣。
姑娘何止是做噩梦,分明是要失心疯了。
“姑娘,您别吓我啊……”
“快说!”
碧桃红了眼, 老老实实说了。
江慈听完, 整个人都愣住。
怎、怎么会这样?
她为何又回到了随父亲前往益州的日子?
等等!若按照现在的年岁算, 玉桑岂不是已经十五?
到底是经历过一次重生经历的,
“姑娘,您去哪儿啊!”
碧桃眼看江慈风风火火收拾出了门,急忙忙跟上去:“姑娘您等等我!”
江慈出了府, 乘马车直奔艳姝楼。
然而,等她火急火燎抵达目的地,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姑娘, 您来这儿干什么啊?”
江慈满脸疑惑,指了指面前的悲田坊,“碧桃,这里的艳姝楼呢?”
碧桃一个头两个大,今日的姑娘太奇怪了。
“什么艳姝楼啊?姑娘您在说什么呀?”
同世不同事,江慈也经历过,但整个艳姝楼原地消失,变成了收纳穷人病患的悲田坊,就不是简单的不同了。
桑桑呢?
难道这个她完全消失了?
“你去打听打听,这里原来是不是一座青楼。”
碧桃被江慈吓到了,可江慈一吼,她只能委委屈屈去打听,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消息:“姑娘,您怎么知道这里原本有座青楼啊。”
还真有青楼?
“那青楼呢?怎么会变成悲田坊?”
碧桃如实相告——这个地方原本的确是一座青楼,叫做艳姝楼。
可是,艳姝楼在很多年前,就被朝廷端了。
“朝、朝廷?”江慈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碧桃点头:“对呀,听说是圣子起卦占卜,找到了与命格相配的圣女,没想圣女命途多舛,竟流落于此,后来朝廷派人来将圣女接走,至此养在圣子身边,因是圣女所留之地,所以艳姝楼被拆后,原地重建了一座悲田坊。”
圣子……圣女?
江慈满脸茫然:“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顿了顿,又命车夫回府。
刚一回府,母亲花氏便找了出来,一见到她便好气又好笑。
原因无二,江古道任期快满了,他们一家要回到京城了。
“任、任期满了?”江慈算了算时间,似乎比原定时间更早。
花氏笑笑:“你这孩子,怎么稀里糊涂的,你父亲协助太子治漕有功,如今要升迁回京,叫你收拾东西,你便偷懒耍滑去睡觉,现在连人影儿都没了!”
太、太子……治漕有功?
这……这到底是什么时候?
难不成太子又买下了桑桑?
“母亲!”江慈拉住花氏:“你可知圣子是谁?圣女又是谁?”
花氏一怔:“怎么问起这个了?”
“哎呀你就说吧!”
花氏觉得她怪怪的,可也只能耐着性子说。
这圣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人与皇后的长子稷旻,也是皇室嫡长子。
稷旻出生不久便被立为太子,他生来早慧,三岁读诗书,五岁论国政。
更奇的是,随着太子异常的早慧被察觉,京城里也跟着出了许多奇事,譬如底下挖出凿刻吉祥预言的大石,亦或天边异常明艳的虹桥。
就在太子随口预测出当时在利州为患的山匪藏身之处,且精准预测出泗河上游山崩,避免数百户人家罹难的事之后,其非凡之处也被发现。
这时,一直教导太子的师父刚好结识了一位世外高人,那高人云游到京城,为太子起卦,结果令人惊诧不已。
太子前世乃是天界神明,奉天命下凡,为助大夏国运昌隆而来。
为了验证这一点,高人又请太子预测三月之内的事,后都一一应验。
原本这也是天命所归,谁想太子六岁那年,竟闹着要出家修道。
圣人和娘娘谁也奈何不了他。
可是太子一入道门便心志坚定,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圣人无奈,请来高人解难,高人只道,凡事不可强求。
于是,稷旻在六岁那年退位,又指了同胞兄弟,同为嫡子的稷栩继承储君之位。
稷旻能力在前,别说是朝廷中人,就连圣人本人见他,都生了一种敬畏。
皇后怜长子在观中日子清苦,想送两个人伺候他。
原本是不抱希望,毕竟稷旻清修之心坚定,除了点名要了两个护军里的小郎君近身相伴,身边一个侍女都无。
没想,稷旻得知母亲心意,竟没有完全拒绝。
但他不要母亲送的人,而是派人前往益州一座名叫艳姝楼的花楼,抱回来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女娃娃才一岁,路还没走稳当,话更是说不清。
稷旻把她留在身边,还真说不上是谁照顾谁。
可他发了话,就没人敢反驳。
高人为其算命,结果也叫人心服口服——此女命格与圣子最为相配,可护圣子一生安康。
从那以后,圣子大人的修行之路上多了一项雷打不动且最为尽心的任务——带孩子。
国中本无圣女,被圣子养大后,也就有了。
为保圣女清名,皇后下令将原本的艳姝楼拆除,改建为悲田坊,原本的掌柜愿意继续经营可以留下,若想令起炉灶,州中自会为其安排。
如今,圣子孑然一身,唯在京城之外国寺之临处建观星楼,携圣女常住。
若国中逢事,则出,庇百姓安居乐业,保江山和平康泰。
江慈脑中一阵凌乱,她问:“我们何时可以启程?”
花氏答曰:“最快也要半月之后。”
……
一个月后,自益州归来的车马终入京城。
这一个月里,江慈打听了许多圣子与圣女的事,也得知朝中许多事。
譬如太子稷栩十二岁参政,便提了修漕壮国一事,父亲因此受命远调益州,数年才得归。
又譬如,早些年战败的古剌国,新王刚刚登基不久,便被察觉异心,可没多久,新王便暴毙,因其败于大夏,堪比附属,在大夏的扶持下,由三皇子兰普即位成新王。
这位三皇子倒是没什么异心,可不知为何,他总爱往大夏跑,昔日三年一朝的规矩,到他这便成了岁岁来朝,每回来,必定要去观星楼外瞻仰。
有人说,古剌是听说了大夏圣子传言,都知大夏有天神保佑,这一世注定昌盛繁荣,古剌人就是有心也没胆,好奇也很自然。
……
回到江家,因江古道是立功归来,家中自然一片热闹。
江慈在热闹中,看到了两张陌生的小脸。
听说,是叔祖父次子江古林的一双儿女。
江古林早年叛逆离家,一去不归,后遇知心佳人,便在外成亲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