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他暗骂一声,在左右小厮的环绕下竟来了勇气,抬腿狠狠朝宝儿踹去。
席安耳聪目明,一早就发现齐寐与王承博之间不动声色的交锋,只是不动声色。
见此也不过是丢出个杯子,狠狠砸在王承博的腿上,把他又砸了一个踉跄。
直言:“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若没有宝儿,只怕王公子还要在那坑洞待到天荒地老,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你你…我!”王承博你你我我的说不出反驳的话,被砸中的地方生疼生疼,最后求救的目光看向他爹:“爹!你快把这小畜生弄走!”
此话一出,不止是席安,齐寐眼神也冰冷下来。
他就算再不待见宝儿,也好生养了那么些日子,宠着护着那么久,王承博张口闭口畜生,叫他也恼了起来。
他猛然起身,冷声道:“看来王老爷没什么诚意,不如就此别过吧。”
“诶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王老爷左看看右看看,面上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然身子下意识的朝王承博的方向倾了些,看向宝儿的眼神不带温度。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王老爷尽心打着圆场,齐寐却懒得搭理他。
冲被吓到的宝儿招了招手,齐寐摸着宝儿柔顺的毛发,语气不复先前温和。
“有什么误会?”
“王老爷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拐弯抹角那么久也该进入正题了。”真正的一家之主席安上前一步,将齐寐与宝儿护在身后。
她冷眼一扫,如夜色深沉的眼中沉静冷淡,好似看透一切。
王老爷久久未语,也许是在组织语言。
“席娘子既然这么说,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席娘子本事不小,曾经常往返深山之中,可曾听说过太岁?”
“太岁?”听到这个东西,齐寐不自觉蹙眉,站起身子投下一片阴影。
他皱着眉,低头看向席安,席安并未言语反而思索着什么,显然是听说过这件事的。
这里有太岁?
齐寐细想曾经听说过的消息,他只知如今唯一现世的太岁存于宫内,若是此处有太岁,他不该从未听过才是。
“王老爷是想问我这个吗?”席安冷静反问。
王老爷淡淡一笑:“这种神仙之物,又有谁不心动呢?”
“席娘子也是听说过这个传说的,难道不会为此感到心动吗?”
有什么可心动的,图它所谓的治疗能力吗?席安不屑一顾。
齐寐倒是知道些什么,在她耳边轻声道:“许是,求长生。”
太岁传闻之一,便是服之可长生的传言。
齐寐幼是曾好奇过,后来便也明白了,那不过是一个能治病救人的药材,传得如此神乎其神,不过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罢了。
若真有那种本事,太岁自前朝起在宫中封存数代,何至于连个长寿的皇帝都没有。
席安听闻也略感无语,她扯了扯嘴角:“你觉得,若我真寻到了太岁,会把这种事说出来吗?”
王老爷笑道:“自古利益动人心,我自认钱财众多,总能出的起价钱。”
“何况……”他话语一顿,眼神在齐寐身上一转。
席安瞬时警觉,将齐寐护在身后,护得严严实实。
“太岁不过是无稽之谈,可你若是敢动我的人……”
王老爷打断她的话:“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厉害。你一来,盘踞十几年的山贼就被你捆了,我可不敢自吹我王府的家丁有那群山贼的本事呢。”
“我是不会自找麻烦的。”王老爷弯了弯眉眼:“我是真诚的想要恳请你,为我寻找太岁。”
他一挥手,从四周各处涌进不少家丁。
有人手拿黄金,堆砌成山。
有人手拿武器,身姿高大凶悍。
虽没有将武器对准两人,却也表达了十足的威逼利诱之意。
“爹……”王承博还没反应过来这波风云变幻,没忍住拉了拉他爹的衣角。
他爹甩开他的手,微笑注视着席安。
他似乎笃定席安会答应,毕竟黄金、棍棒,相信聪明人都能选择出来。
席安盯着他久久不语,半晌突然笑了:“你在威胁谁?”
她解甲归田,旁的没有,倒是有几个兄弟仍在军中任职。远的不说,她在府城就有一个兄弟做着生意,家中势大。
就凭他们生死之交,区区一个王老爷,只是一介商户,在威胁谁?
“并非是威胁。”王老爷胸有成竹,“只是利益的交换罢了。”
“自视甚高。”齐寐吐槽一句。
光他这番动作,换在他离家出走前的任意一天,齐寐背后的靠山能把王老爷摁在地上给他赔礼道歉。
作为家中幼子,齐寐还从未被人这般威胁过。
席安安慰般握住他的手:“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可能给你找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但你若是想做些什么……”席安阴沉的递去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
“我自战场卸甲,杀人犹如切瓜砍菜,一伙山贼不在话下,你们王家,呵。”
这一眼,直把人看得遍体生寒,不敢有丝毫动作。
王老爷也被她吓得一怔,回过神来时,席安已经带着齐寐扬长而去。
他瞬时阴沉下脸,面色难看。
“废物!”他暴怒呵斥,心中却一遍遍的回想起那个充满杀意的眼神。
那是真的动手夺人性命的亡命之徒才有的眼神。
这厢王老爷兀自恐惧,那边席安带着齐寐从镇上回家,路上她显得格外沉默,攥着齐寐的手十分紧张,像是在抑制着什么。
宝儿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跟在两人身后没有声响。
她状态不对,路上遇见采药回来的张大夫也没有理会,低声抛下一句:“王家酒楼的东家在找太岁。”
没等回应,只顾着拉着齐寐往家里走。
齐寐试图挣扎后,被她攥得更紧了些,直到他在席安耳边低声软语的说了一句:“疼~”
席安才似回神般松了手,看着雪白的肌肤上印着红痕,垂眸又将手覆了上去轻轻揉捏。
“别担心,席安会保护我的不是吗?”齐寐轻松的说着,语带安抚的意味。
席安应了一声,半晌才扯出一个浅笑。
“嗯,我会保护你的。”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今天没带伞,下大雨淋着回来,雨大到眼睛都睁不开,全身湿透了好冷,路上还几次差点滑倒,这是什么悲惨实录,太惨了抱紧自己。猫猫头哭泣.JPG
第43章 买酒 [VIP]
虽然在王老爷那里闹得很不愉快, 但并没有对两人造成什么影响。
说到底,王老爷也不过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 处于社会底层没有点背景, 就算有钱想要清算也是轻易。
席安解甲归田不久, 若非她执意回乡,连京城都没有入便打道回府, 如今京城封赏人中合该有她的姓名。
自然不会惧怕一个商人。
齐寐更是不惧,只当是个笑话抛之脑后。
趁着午后清爽, 他把摘回来的花搬出来。
“席安,我们把花收拾下, 一起做桃花酒吧。”
齐寐语气轻松,并没有因为王老爷的威胁沾染阴影。
叫席安心中放心了不少。
她淡笑了一下,口中答应一声,把昨日搬过来的坛子挪了出来。
那坛子不大,只比背篓小一圈,到人的膝盖, 外边砂面又厚又重, 看着就很笨重。
席安把它挪到院子里用清水冲洗,一边叫着齐寐去厨房拿洗菜的盆出来。
桃花与酒是酿酒的精髓, 也可以加入适当的枸杞,对人的身体好。
她洗了坛子,回屋换了一身利索的衣服,挽起袖子露出不见阳光的肌肤。
见齐寐散着袖子, 主动拿着发带替他将袖子收起系了个襻膊。
“把衣摆提一提, 当心沾了水。”她轻声说了一句。
见齐寐主动将衣摆拉高才回身去了厨房, 拿出装盐的小罐子。
食盐混在水里, 很快就溶于水中消失不见。
粉嫩的桃花倒入水中,浮在水面上汇成粉色的花团随着波浪缓缓流转。
她指挥着齐寐清洗桃花,素白的手浸入盐水中,将桃花洗净再丢入小坛子这就是齐寐的任务了。
而席安的任务则是准备酒与糖,最好再有蜂蜜混入桃花酒中,会使味道更加美味。
昨日决定的晚,两人并未准备足够的东西,加之他们先前得罪了王老爷,要换个地方买酒了。
所幸她之前问了那买酒人的地址,是隔壁村的,离这里不远。
她便交代齐寐若是做得辛苦可以放着等她回来,便出门打酒了。
齐寐洗着桃花,时不时撩拨水吓唬宝儿,玩得不亦乐乎,闻言含糊的答应一声,埋头玩自己的去了。
他瞧着并无勉强,反而乐在其中,席安看他一会,无奈的出门了。
也就这会玩的开心,再过会兴趣过去怕是要无聊了。
她心想着,加快脚步,往隔壁柳家村去。
席安先前从柳家村的大夫那里得了太岁的消息,今儿又在王老爷那里因太岁遭了一通威胁,只觉得晦气。
路边瞧见了种袖子树的人家,特意问他们要了一把,打算回去住柚子叶去去晦气。
那家人开了门,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灰布衣,面上带俏,看着活泼可爱。
见了席安这个陌生面孔,脆生生的问:“你找谁?”
席安说明来意之后,小姑娘很大方的答应了。
把她带到树下:“我娘还在屋里呢,你要可以自己摘,可千万不要把我挂上去的福包弄掉了。”
席安仰头瞧了瞧,在树梢瞧见了一个红色的物件,应该就是小姑娘说的福包。
她当即答应:“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弄掉的。”
那柚子树长的高了些,还不到结果的季节,但已然绽开花苞露出硕大的花型,弥散着浓郁的香气。
席安踮脚攥到了一枝分枝,攥紧了压下,乳白色带着些许青涩的柚子花,在面前怯生生的露出含苞待放的花儿。
小姑娘瞧见了,惊喜的叫了一身,踮着脚围着席安转悠:“快,快,再压下一点。”
席安顺势把枝条拉下,芬香的花儿送到小姑娘的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折了一支开得最漂亮的花,还不忘与席安说:“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送你一朵。”
她瞧着可爱,若是席安没有参军,如今孩子也比她小不了多少,不由心中柔软,笑着道了声谢。
她自然看出小姑娘对花的喜爱,便没有动手去折花,掐了不少宽大的柚子叶,估算差不多了就放了手,任由枝条回归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一番动静,屋里的人怎么也该出来了。
从中走出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娘子,面上瞧着苍白,犹带几分病态,但面容温柔,见了席安不自主就露出一个笑容。
从那位娘子的身后走出一个白须老人,提着药箱,还是那样温吞笨拙。
那老人见了席安,很是惊讶:“席娘子这是来找我的吗?”
那娘子便疑惑的转头看了看柳大夫,温柔问:“是大夫您的客人吗?”
“不是,只是来村里打酒,偶然路过这里,想在你家求点柚子叶回去。”
席安方解释完,就听外边传来推门声,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挑着扁担满脸笑意的走进来。
“娘子,我今日卖了不少酒,买了你爱吃的蜜饯回来。”
那汉子笑容满面,瞧见院里的席安脚步一顿:“哎呦,这不是之前在王这里买酒的客人吗?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还真是赶巧了。”
席安一时失语,万万没想到摘个柚子叶就遇上两位熟人了。
她又解释了一句自己只是来摘柚子叶的,未了又问:“不知你这,除了高粱酒还有什么酒?”
“这位娘子想要什么酒?”那汉子与妻子面面相窥,终于找到点做生意的感觉,立刻笑容满面的询问。
席安想了想:“清酒,可有?”
“这有倒是有,就是不多,娘子先看看?”
汉子利索的将挑担打开,露出里面一坛一坛的酒。
那清酒比高粱酒难酿些,只有一坛,还许久未能卖掉。
席安打开瞧了瞧,看着成色不错。
买酒的汉子趁热打铁,拿出酒碟子舀了一勺酒递给她。
那酒碟子浅,装满了也不过一口,是城里读书人的喝法,文雅的很。
席安喝了一口,觉得不错,比先前看的高粱酒好上不少。
当即点头,指了院内一个比家里坛子差不离的酒坛:“你这有多少,我要能装满这么大坛子的清酒。”
那汉子登时双眼发亮,连声答应,面上的笑几乎掩饰不住。
“有的有的,这位娘子怎么称呼,住哪里?您买这么多也不好拿,要是不远,我可以帮您送上门。”
“我姓席,隔壁张家村的。”席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报了地址。
那汉子也连忙解释:“我姓李,叫李铁根,这是我娘子,李柳氏,这是我孩儿……”
许是很久没有人这般大手笔,他显得有些激动,眼看着要把自家人都介绍一遍。
席安连忙叫停:“不知你知道这里哪里有枸杞和蜂蜜卖吗?”
“枸杞和蜂蜜,小老儿倒是能帮得上忙。”这时,一直做背景板的柳大夫开口了。
他作为大夫,家里枸杞自然是不缺的,至于蜂蜜正巧前些日子得人送了一些,可以均一点给席安。
席安与李铁根说好送货上门后,便带着柚子叶跟柳大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