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丫鬟私底下议论,说她恃宠而骄被齐王冷落,不复当日恩宠。
瑟瑟并不当回事,绕到水榭去喂鱼。
她身上的衣料千金难得,他肯以金玉珠翠来养护她,那这个宠就还在。
沉思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瑟瑟回头看去。
看到了元祁,还有另一个陌生男子。
元祁看向她,紧抿着唇,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
那个男子大步走来,“这便是六弟独宠的美人?”
元祁走到瑟瑟身边,将她拉到身侧,“还不见过太子。”
瑟瑟微微诧异,敛起神色,行了一礼。
太子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她的身上,“如此美人,不知六弟可舍得割爱?”
元祁的下颌紧绷,“无此女在侧,臣弟怕是辗转难眠。”
太子不以为意,“一个女人而已,孤用十个美人换她如何?”
瑟瑟看向元祁,等待他的决定。
他再次拒绝了太子,太子愤然离去。
元祁坐了下来,将她拉到了怀中,瑟瑟看到他额间的青筋,他在压抑着情绪,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怒。
瑟瑟抚上他的发际,“我给殿下惹麻烦了?”
他抬了抬眼,“与你无关。”
第二日飞燕来到了瑟瑟的身边。
抱着剑,像个门神似的日日守在她身边。
“来歇一会儿吧。”
“不必。”
瑟瑟不再劝她,转头看向带到京都的那盆童子面。
花无百日红,过了花期,只剩下碧绿的枝叶。
元祁大部分时间都在前院,她不知他在忙什么,每次回来都是深夜。
他有时抱着她不说话,瑟瑟也早已习惯,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勾着他的手玩。
他埋在她的颈间说道:“太后给我指了一门亲事。”
瑟瑟顿了一下,“太后指的应当是极好的。”
元祁抬起头,缓缓道:“是不错,相府嫡女,温婉娴雅,蕙质兰心。”
很少听他夸人,如此不吝赞美,看来是很满意了。
“这般好,正好与殿下相配。”
元祁捏起她的下巴,“你呢?王府有了主母,可容得下你?”
瑟瑟撇过头,“奴婢有什么可容不下的?”
“我的孩儿只会由你所出,你说哪个主母能容你?”
瑟瑟愣了愣,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元祁牵起唇角,闷笑了一声。
她去看他,他却闭上了眼睛。
……
太后寿辰,元祁入宫参加寿宴。
瑟瑟送他出府。
他对她说,太后寿宴过后,他们就回去。
瑟瑟看着他登上马车。
可是,有人不想齐王离开京都。
飞燕留在瑟瑟身边,见她对着一盆花呆坐半日,奇怪地看了她几眼。
宴会过后,齐王出了皇宫,在上马车时,突然胸口绞痛,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消息传来,府上乱做一团。
秋月趁乱找到了瑟瑟,“我带你走。”
瑟瑟没有动,“再等等。”
秋月看着她,“毒已经下了,还要等什么?”
“软玉香不会立刻要人性命,我还没有亲眼看到结果。”
两日后,齐王清醒,出了皇宫回到府上。
瑟瑟担忧地道:“殿下可有哪里不舒服?”
元祁抬眸看着她,他伸出手,瑟瑟立马靠了过去,他缓缓道:“劳你挂心了。”
第164章
太医诊不出软玉香之毒,只道是突发心疾,皇上和太后派了太医来王府为齐王诊治,珍贵的药材如流水般送入府上。
元祁的身体状况不宜舟车劳顿,他们暂时留在了京都。
他阖着眼,握着她的手,“这次食言了。”
瑟瑟柔声道:“殿下的身子要紧。”
元祁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瑟瑟喜欢他的眼睛,像是被月色笼罩的潭水,清冷而幽深,专注看着人时又能变得滚烫。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任由他轻抚她的脸颊,“殿下好生休息吧,我就在这儿呢。”
元祁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瑟瑟抬头去瞧他,摸了摸他的眉骨,指尖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在他的唇上停住,忽然听到外间有声音。
飞燕送来熬好的药,瑟瑟轻轻地起身,走到外间说道:“殿下睡了,飞燕姑娘把药给我吧。”
手伸了出去,却没接过药,瑟瑟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飞燕端着药不给她,“我在这儿等殿下醒来。”
瑟瑟瞅了她一会儿,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晚醉酒之事?”
飞燕不明所以,“何事?”
看来是不记得了,瑟瑟摇了摇头,她就说嘛,怎么说她也是给她筹谋划策过,不该对她如此警惕才对啊。
瑟瑟走进里间去叫他。
坐到床边,轻推了他一下,“殿下,起来喝药了。”
人是叫醒了,他却不怎么高兴。
刚睡着就被人叫醒,谁都有会气,尤其是这位睡眠质量堪忧的齐王殿下。
可谁让把他叫醒的人是他最宠爱的美人呢,便是有气也要独自咽下。
他抿着唇,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要不是此番情景太不合时宜,瑟瑟都想为他潇洒的动作鼓鼓掌。
接过空了的药碗,飞燕退了下去。
瑟瑟对元祁吹起枕头风,勾着他的墨发,挑拨离间道:“殿下,飞燕姑娘似乎不太喜欢我。”
元祁垂眸去瞧她,淡淡道:“你要她喜欢你做什么?”
瑟瑟眨了眨眼,好像是有点道理哦。
她笑了起来,抚上他的心口,“殿下还疼不疼,我给殿下揉揉。”
素白的玉手在他的胸口轻抚,元祁侧了侧头,“怎的这般体贴?”
“我……”瑟瑟咬了咬红润的唇瓣,脸颊染上红晕,“我心疼殿下嘛。”
元祁牵了牵嘴角,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颈间缓缓地往下滑去。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间,捏住系带在手指上缠了几下,然后轻轻地往外扯去,瑟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拽住自己的系带,“你不要命了?!”
他瞥过眼来,瑟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对,立马柔和地说道:“殿下,使不得,您的身体不行的。”
元祁平静地说道:“我觉得可以。”
“……”
她觉得不可以!
瑟瑟靠在他的胸前,柔声细语道:“殿下,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传到了。
她睁着水润的眼眸看他,“好不好?”
他没说什么,搂着她闭眼睡觉。
瑟瑟心想,他是越来越像传言里那个沉迷女色的齐王了。
……
元祁的身体看上去恢复了不少,实则一日比一日虚弱,几位太医开出的药方不见成效,又重新修改了药方。
太子也来看望过,这是瑟瑟事后听丫鬟提起的。
元祁不想再耽搁下去,跟瑟瑟说要离京。
“可是殿下的身体……”
“无碍。”
即使皇上和太后挽留,齐王也没有改变主意。
瑟瑟与他夜夜共枕,自然知道他在深夜会外出一个时辰,他不说,她也只当不知,多少有些好奇他在忙什么,但这点好奇要是会招来麻烦,那她只能压下去。
此时见他要回封地,便猜测他是在京中做了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在他们回到封地时得到了答案。
瑟瑟听到太子被废,感到十分诧异。太子被废是因太子卖官鬻爵,聚敛钱财,并且拉拢朝臣。
但瑟瑟还是觉得太快了,太轻易了,在京都见到太子时,他还是踌躇满志、春风得意的模样,怎么转眼间就被废了?
瑟瑟瞥向元祁。
他正在修剪他那盆天目松,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见她在看他,就将她拉了过去,他环住她问道:“开心么?”
他这样问了,瑟瑟便十分肯定他在背后做了什么,即使不是主谋,也少不了推波助澜。
不过,是有那么点开心。
她转过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开心。”
他抱住她,低下头去吻她。
还未碰到她的唇,他忽然推开了她,紧紧地按住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齐王再次病倒。
瑟瑟陪伴在他的身侧,细心服侍。
有时身体好些,瑟瑟就扶着他在院子里走走,去看看那些花草。
他偶尔会弹一会儿琴,只是不能像之前一样一弹就是半宿。她听出他弹的是凤求凰,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听他弹。
入冬之后,他的身体愈发虚弱。
有一次瑟瑟撞见飞燕在哭。
于是安慰道:“生死有命,一切皆有定数。”
飞燕神色古怪地看了她半天,差点对她拔剑,“你不要让殿下伤心!”
瑟瑟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安慰人了,有生命危险。
她走进屋里,元祁问了她一句,瑟瑟就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看了看她,说道:“飞燕在齐王府长大,她的父亲救过我的命。”
瑟瑟说道:“那我以后多敬着她些。”
元祁垂下眼,扯了扯嘴角。
某一日,元祁早早地醒来。
他将她叫醒,说要跟她去看看院子里的山茶。
那些山茶开得极好,花色娇艳,香气浓郁,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也依旧绽开。
瑟瑟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元祁沉默了片刻,捏着茶杯说道:“生在皇室,免不了被卷入风波,有不少人想要我的命,我必须小心谨慎以求自保。”
他的目光投向艳丽夺目的山茶。
“然而即便如此,也有人放心不下,竟然请了血衣楼出手。”
瑟瑟抬了抬眼。
他看向瑟瑟,将她拥到怀中,“你想要我死?”
瑟瑟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血衣楼从不失手。”
他吻了吻她的唇,呢喃道:“真是狠心。”
瑟瑟搂上他的脖子,“殿下对我何尝不狠心,难道您不曾将我视作棋子?”
“是想过。”但当举棋不定时,又如何再把她视作棋子?
瑟瑟笑了笑,爱娇地贴近他的脖颈,“那您就不冤。”
齐王死了。
死在了他最爱的美人怀中。
……
“任务完成了。”
秋月在一片缟素的王府中带走了瑟瑟。
路上下起了雪。
瑟瑟撩起车帘,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
车厢里放着一株童子面。
血衣楼的长老们谁都没料到小楼主真的把任务完成了,可任务是完成了,但他们的钱只拿到了一半,太子垮台了,另一半还来不及付的佣金没了着落。
“会有人付的。”
瑟瑟说完就回了房间。
长老们面面相觑。
秋月跟在瑟瑟的身后,走到一半,瑟瑟忽然扭头看着她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秋月说道:“不跟你跟谁?”
“你给我的软玉香颜色鲜亮、香气淡雅,咱们血衣楼哪有那么好的手艺?”
一帮大男人哪里懂女人的心思,调出的颜色也就差强人意,而秋月给她那盒品质一下子就提上去了,当她眼瞎么?!
瑟瑟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秋月开口道:“多年前血衣楼就已经入不敷出。”
“那也没短了你的!有我的就有你的,我什么时候亏了你了?”
瑟瑟气恼极了,“你个叛徒。”
秋月淡定道:“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
“因为血衣楼撑不下去,所以老楼主就把血衣楼给卖了。”
瑟瑟停住了脚步,张了张嘴,“卖了?”
秋月点了一下头,“对方出手很阔绰。”
……
两个月后。
血衣楼来了一位客人。
是一位年轻的白衣公子。
白长老前去接待。
不一会儿,白长老急匆匆去见了瑟瑟。
“发生什么事了?”
“小楼主,前头来了一个客人。”白长老顿了顿,“是来向你求亲的。”
瑟瑟拍了一下桌子,“赶出去!”
无法无天了!
“赶不走。”白长老无奈地摇头,把契约文书递给了瑟瑟。
瑟瑟看了一遍,抓着契约文书,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她俏脸含霜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向他。
他起身,笑着向她走来。
元祁不爱笑,便是笑也是淡淡的,而此刻他却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连瑟瑟也不曾见过,要不是朝夕相处过,真要以为是换了个人。
瑟瑟把契约文书扔给了他。
“你什么意思?”
元祁将文书折好,“在下是诚心诚意求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