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笑着抱起了她。
“诶,你放我下来。”瑟瑟拍了拍他的肩。
6、
对未来,他们迷茫而又充满希望,有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
然而这场不顾一切的私奔仅仅过了三个月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瑟瑟病了,大夫说她先天不足,只能好生调养。
顾九思把所有的钱都用来给她治病,全是用珍贵的药材,却一直不见效。
大夫摇了摇头,“不是大富之家谁敢长这种富贵病?再多的钱花出去也是打水漂。”
顾九思照样给瑟瑟买最好的药,看最好大夫,可就是像那位大夫所说,是用钱打水漂。
瑟瑟说:“顾九思,药好苦啊。”
他将汤匙送到她的嘴边,“再喝点好不好?”
她不喜欢喝,但只要他喂她,她就会一点点喝下去。
家里的钱都花了出去,他拿不出钱去给她买人参。
顾九思拼命赚钱,他要成名,要赚很多的钱,哪怕不择手段。
他红了,以极快的速度红了,但也招了很多人的眼。他们合起伙来给顾九思下套,让他犯了张老板的忌讳,死命地把顾九思往下拉。
天黑了下来,鹅毛般的雪花飘了下来。
顾九思在路上站了许久,头上和肩上落了一层雪。
他抬步往家走去,在门口看到了瑟瑟。
顾九思疾走几步,将她冰凉的手握进手心,“怎么在外头站着?”
瑟瑟看着他道:“你一直没回来。”
“是我回来晚了。”顾九思低着头,黑色的短发上沾着雪。
瑟瑟抬手拨了拨,“很辛苦么?”
“不辛苦。”顾九思牵着她往里走。
瑟瑟没动,“顾九思,送我回去吧。”
他猛地回头。
瑟瑟的泪珠落了下来,“我只会拖累你。”
顾九思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
雪越下越大。
他紧紧地抱着她,说了一句,“好。”
都说戏子无情。
原来他也是这般狼心狗肺。
明天是他二十岁生辰。
他依然留不住他的大小姐。
天寒地冻,她的病情加重。
在火车上,顾九思抱了她一路,紧咬着牙关,哭得泣不成声。
是如何回的江家,瑟瑟不记得了。
她睡了好久,醒来后,身边的小丫鬟说是顾九思将她送回来的。
听说那日雪很大,他跪在江家的大门外求他们救她。
7、
跟戏子私奔的江大小姐回来了,顾九思却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一度成为江城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瑟瑟让人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
花开花谢,已经第五个年头。
这一年江城被战火波及。
这一年她再次见到了顾九思。
督军退守到江城,顾九思则成了督军的心腹下属。
江家财力雄厚,督军有意与江家联姻。
瑟瑟被江老爷逼着出席宴会。
她就是在这里见到了他。
顾九思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帽檐压了下来,看不清他的眉眼。
瑟瑟只看了一眼,便知是他。
他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对督军说了些什么。
督军匆匆离去,宴会无法再继续,顾九思则留下来送各位宾客。
瑟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而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宾客渐渐散去,瑟瑟向他走去,江老爷拉住了她。
“还要给江家丢人吗?”江老爷已经认出这是当年诱拐他女儿的戏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她去靠近。
当年顾九思将瑟瑟送回江家,江老爷怒不可遏,不肯轻饶他,叫人狠狠地打了顾九思一顿,并把他赶出了江城。
如今这个戏子成为督军身边的红人,只怕会心有怨怼,借机报复。
江老爷皱起眉头拉着瑟瑟离开。
顾九思转身踏出了门。
瑟瑟扭头看了一眼,突然挣开了江老爷,向他跑了过去。
她拦在顾九思面前。
他抬眸看向她,目光清冷,俊逸的五官少了曾经的青涩,也叫人生出几分陌生感。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像曾经那样炙热。
瑟瑟的眼眶微红,轻声问道:“顾九思,轿子呢?”
沉默了一瞬。
顾九思开口道:“江大小姐连这种谎话也信?”
他压了一下帽檐,从她的身侧大步离去。
督军的公子对瑟瑟很满意,虽然还没放到明面上,但也是两家心照不宣的事。
江老爷和江夫人说督军公子留过洋,接受过西式教育,又是这样的家世,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身边的小丫鬟说,那个臭唱戏的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小姐不要再想他了。
可就是这个臭唱戏的,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给她治病,又跪在雪地里求人救她的命。
可以忘记吗?
8、
江城快要失守了。
城里的人纷纷往外逃。
江家也要走。
督军撤出了江城,但顾九思没有走。
他想守住江城,或者是守住某个人。
顾九思躺在血泊中的时候,想起那年冬天他也是这般遍体鳞伤地躺在雪地里,他那时只想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此刻还是同样的想法。
他想她,很想她。
他这辈子就喜欢了这么一个人,怎么能不想呢?
顾九思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幻觉。
她在哭,是在为他哭的?
真好。
为了他……
“顾九思,你给我活下去。”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在耳畔,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顾九思竭力地想睁开眼睛,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醒了,醒了!”
顾九思活了下来。
9、
“大小姐去哪儿了?”
孩子们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他。
顾九思躺在椅子上,缓缓道:“嫁人了,生了好几个调皮的孩子,丈夫疼爱,孩子孝顺,她这一生都过得顺遂无忧。”
“是嫁给了那个唱戏的么?”
顾九思摸着手里的桃花,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对,嫁给了那个唱戏的。”
好一会儿没有声音。
“爷爷。”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抬头看了看他,转头对其他的孩子说道:“爷爷睡着了。”
“可是我还想听故事。”
“那等爷爷醒了,再让他给我们讲。”
几个孩子点点头,又跑到别处玩去了。
……
顾九思一生没有娶妻,却养了很多孩子,孩子们长大成婚,又有了很多孙子,他的身边围了很多人,可他仍然觉得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故事了,番外不定时更新。
感谢在2021-08-20 22:39:46~2021-08-21 22:5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中的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7章 .番外
1、
停云岛是一座仙岛。
自我有意识以来便在这里,岛上灵气充沛,精怪也多,可它们都不如我聪明。在它们欢快地裸奔时,我已经知道要给自己加件衣服,我时常因自己太过聪慧而与它们格格不入。
这一日我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抢走了小雀鸟叼来的桃子。
它扑棱着翅膀,愤怒地喊着,“坏珠子!坏珠子!你又来抢我的桃子!”
我冲它笑,歪了歪头,学它气极的样子,“叽叽叽,喳喳喳。”
小雀鸟扑了过来,要来啄我的脑袋。
我抓着桃子扭头就跑。
看到这一幕的精怪们早就见怪不怪,都说这个坏珠子又来干坏事了。
坏珠子就是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坏了,但它们都这样叫我。
我跑累了就停了下来。
“不跑了,还给你。”
小雀鸟去接。
还没接到,桃子忽然掉到了地上,熟透的桃子摔烂了。
我眨了眨眼,有点小小的心虚。
“坏珠子!坏珠子!我要告诉神,让神惩罚你!”
小雀鸟气呼呼地飞走了。
我蹲在地上,戳了戳烂桃子,“干嘛要告诉神啊,我赔你一个不就好了。”
停云岛有主人,岛上的精怪称他为神。
我听过却没见过,心里也不太想见这个神。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在这一片称王称霸多年,不能容忍别人压在我的头上。
我聪明的小脑袋转了转,决定去给小雀鸟找一个更大更甜的桃子,来向它证明,求神不如求我。
为了给小雀鸟找桃子,我走进了山林。
这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我不爱往这边来,不太熟悉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小猴子。
我拿着小树枝戳了戳它,“你有桃子吗?”
小猴子转过头,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在发抖。
我心想,难道我的威名已经如此震慑人心了?
我立马做出凶狠的表情,“快给我一个桃子!要最大最甜的!”
“啪嗒”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我的肩上,湿乎乎、粘腻腻的,我转过身去看,小猴子趁此机会飞快地逃走了。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蛇,身子像树干一样粗。
低头看了看我的小身板,好像还不够给它塞牙缝的。
好在我机灵,打不过就跑。
那条大蛇在后面穷追不舍,我累得气喘吁吁。
就在我以为我要葬身蛇口之际,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视线中出现了一位手持佛珠的白衣男子,在他的周身连风都变得轻柔,他的衣袖长长的,宛如天边舒卷的白云。
我呆呆地看着他走近。
他抬起手抚了抚大蛇的脑袋,刚刚还凶神恶煞要吃人的大蛇立马变得乖顺。
我看得移不开眼,在他看过来时,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他似乎以为我是吓傻了,侧过头温柔地说道:“没事了。”
有事!
有大事!
我这颗小心脏开始不听话了。
2、
我的生活有了一点变化,我不再抢小雀鸟的桃子,也不去拔小野鸡的鸡毛,连蹲在地上挖蚯蚓也没了兴趣。
被我折腾惯了的精怪们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安静,都在猜测这个坏珠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确实是在打鬼主意,我想给自己找一个配偶了。
我看遍了岛上的精怪,一个个歪瓜裂枣,都不如他好看。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找他。
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找神?”小雀鸟一边护着桃子一边问道。
“我想找个配偶。”
“叽叽叽――”小雀鸟抱着桃子摔下了树枝。
我把它捡起来放了回去,又把桃子递给了它,“你帮我找找吧。”
坏珠子疯了。
她想亵渎神!
精怪们个个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实在不明白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他那样好看,想要他做配偶不是很正常么?
在被我投喂了无数颗桃子后,小雀鸟还是开口了。
它告诉我,要一直往西走。
临行前,我跟大家告别。
榕树爷爷说:“坏珠子,拿着这根树枝,神若是发怒,可以替你挡一挡。”
我把小树枝插在了头上,有些疑惑地问:“神为什么会发怒?”
大家同情地看着我,却没有人为我解惑。
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踏上了我的求偶之路。
3、
我在路边看到了好看的小野花,摘了一朵对着溪水戴到了头上,我捧着小脸蛋对着水面照了又照。
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找人太难了,我走了许久许久,头上的小野花早已蔫哒哒地垂下了头。
我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总想再走走,再走走。
在我筋疲力尽再也走不动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片莲花池。
神在水池的尽头闭目打坐,风烟俱净,风荷轻摇。
他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我一下就崩溃了,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你怎么这么难找啊!”
我太难受了,为了找到他,我的鞋子都磨破了,那是我最喜欢的鞋子,为了见他特地穿出来的,可是现在它破了,破了!
头上的小野花成了小干花,我一想到我此刻是灰头土脸地见到他,我就更加伤心了,明明我打扮得那么好看,可是他都没有看到。
我发泄般哭了半天。
他含笑递上了手帕,温和地说道:“为何要找我?”
看着他近在迟尺的面容,泪珠还挂在脸颊上,我忽然捏着手帕羞涩了起来,为自己那颗想亵玩的心而感到羞愧。
我瞅他一眼,又瞅他一眼。
“神,你的头发好长。”
这真是个糟糕的开场白,我把手帕扭成了麻花。
他平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再次看入了迷。
我跟他说我迷路了,要在这里好好找找回去的路。
这个谎话有些蹩脚,还好他没拆穿我。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