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已承诺过,不管她记不记得,不管别人如何阻碍,他都不会食言的。
太子妃一口气憋在心中,又见他如此扬长而去,泪水顿时盈满眼眶。她如此做,难道是为了自己吗?他竟如此不知好歹,不理解她。
胡嬷嬷见李郅轩离去了,便匆匆的进了殿,见太子妃张氏泪水涟涟的靠在椅背上,忙递上一张绸帕:“娘娘。”
“嬷嬷,你说本宫,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娘娘也是为了殿下好,怕他将来伤心。可依老奴看,娘娘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单看余家老太太那心性和偏心劲儿,余丞相那愚孝的样子和余家一干人等的表现。余家这位小姐,估摸着是长不大的。”胡嬷嬷是太子妃最为信任的心腹,她对太子妃的心思多少是了解一些的。说出来的话,自然能够转了她的注意力。
果然,太子妃闻言一惊,讶声问道:“难道余家真的会做出将她沉溏的事情来?”
“就算不将她沉溏,也应该会让她病亡。余家老太太看那姑娘的神情娘娘您是没注意到,她恨不能将之拆吃入腹呢!”胡嬷嬷想到她无意中看到的那个眼神,心中也有些发颤,那哪里是看自己受了伤害的曾孙女儿啊,分明是在看仇人。
太子妃先是一喜,却又突然更为忧心的道:“可她死了,轩儿也完了。嬷嬷还不知道轩儿的心性吗?若他认定了什么,就再也不会改变了,就算她不在了,轩儿也不会喜欢别人,不会娶别人的。”
“不会的,娘娘实在过虑了,殿下他才几岁啊,哪里就会懂得这些,就能如此认定了一个人了?待余家小姐去了,过不了几年,殿下自然就会慢慢的将她忘记,娘娘到时候再给殿下定下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将来娘娘可是有抱不完的孙子呢!”
“你不懂,你不懂的……”
将来事情会发生到哪一步,没有谁敢保证。太子妃是打从心底里希望胡嬷嬷说的一切能够成为现实,可她隐隐的有些忧心,担心事情会变成她想象中的模样。对于这个思想顽固的儿子,从六岁开始,她就再没有掌控他的可能。如今,她只期盼他能够多多体谅她为人母的心情,将她的劝说真正放到心里,并且想明白一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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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众少年们这一场所谓的“探视”,引动了长安城无数人的心思,忧心不已的父母们将自家儿子叫过来殷殷嘱咐,细细叮咛,千叮万嘱的劝导他们不要与余家再有接触,坏了自己的名声。
而皇长孙一行人一离开,萧氏就迫不及待的叫了丫头去传儿子过来,想要问问他跟皇族和世家子弟们的相处情形,却不料余元宸根本没跟李郅轩搭上任何话,还被以胡家安为首的世家子弟们大肆的羞辱了一番,正羞得无地自容,对着自家堂兄弟们大发雷霆呢!
余定贺一大家子人,全部依附着丞相府生存,吃穿用度,哪一项不是出自公中,柳氏因为相公的愧疚和补偿心理,倒是无所谓,但下一辈的媳妇们,却对二房很是看不上眼,连带着孩子们也都对二房有了些隔阂。
余府的孩子,排行很是稀奇,嫡出的男子通通称为少爷,女儿称为小姐,而庶出的,则男为公子,女为姑娘,分为两个不同的排行,可谓是泾渭分明,倒是十足的前朝作风。
余元宸乃是丞相余定贤嫡出的长子长孙,在余府的排行中却是占二,被称为二少爷,当然若要算上二房庶出的那些孙子,以他的年纪,排行还得往后靠。不过在余府中,庶出的孙子基本上等同于无,上至老太太,下至各位爷们儿奶奶,都将他们当做不存在。
大少爷余元安出自二房,是余定贺的长子长孙。他与他的父祖一般,资质才能十分平庸,不管是在学堂还是在家中,素来都为余元宸马首是瞻。好在歹竹林里还是出了根好笋,他不像他祖父余二老爷一般性好渔色,日日纵欲;也不像他父亲一样男女皆宜,荤素不忌,乃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孩子,因他的迁就和讨好,兄弟二人的感情自小就好,同锦绣也感情甚笃,锦绣躺在床上的这几天,他是二房唯一一个来看了她却没有口出恶言还替祖父婉言致歉的人。
可他的祖父做出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就算大唐有祸不及子孙的条例,锦绣也无法坦然的面对他,除了无视便是无言。而他们兄弟之间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迁怒,何况余元宸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受了那等奇耻大辱,叫人把祖宗都给骂了,又哪里还忍得住脾气,一回到雅竹轩的书房,就对着余元安和一种庶出的兄弟们破口大骂了起来,言辞之恶毒,语句之败坏,丝毫没有斯文读书人的摸样,一张过分俏丽的脸,都变得狰狞起来,犹如地狱恶鬼,吓得前来传话的小丫鬟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颤抖的说道:“二少爷,三奶,奶奶,请你去,去一下纤逸居!”
“我不去,滚,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余元宸却一把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在地,气急败坏的吼道。他早知道那些世家子弟必定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与他交好,本不愿去受辱,可母亲却逼着他领了兄弟们去,还说关系都是处出来的,一味的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他听话的去了,得到的是什么?现在不管她想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想再听了。
小丫头和庶出的公子们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只余元安还踌躇着,想要说什么。
方才不管余元宸骂什么,他也都只一味的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无喜也无悲,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没有。他亲生母亲过世得早,父亲续娶的却是个手段狠辣的,这点谩骂于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早就已经习惯了。
然而继母的谩骂和兄弟的反目不一样,他不想跟大房的嫡子嫡女们生分了,可如今没有丝毫挽救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和妹妹与他生疏至怒目相视,他坚韧的心,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待众人都走了,他才抬起头来,嚅嚅的喊了一句:“二弟!”
“滚,都滚。”余元宸手指紧紧的抠住酸枝木雕麒麟书案,低垂着头,再次怒吼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听得脚步声渐远,余元宸才终于忍不住松开手,顺着书案滑落在地,将头深深的埋进双膝之间,痛哭起来。
妹妹,对不起,不是哥哥不疼你,哥哥是不敢去见你。当日若非我虚荣心过甚,叫你写上两首诗词送到假山边给我,结果我却因为跟朋友们赌气喝醉了,将这事情完全忘记了,也许你就不会出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余元安离了雅竹轩,就朝二房所居的西苑走去,还未入院,便在小花园里碰上了正带着丫头们赏花的余大奶奶陶氏,被她使了丫鬟拦下来,摇曳着走近,香气扑鼻的绣帕几乎都要挥到他脸上,挥退了丫鬟,便娇滴滴的讥笑着说道:“哟,大少爷,今儿个这么早就伺候完二少爷回来了?”
陶氏虽是陶家庶出女,可陶家没有嫡女,她养在太太身边,也跟嫡女一般,加之可以的纵容,养成了她一副霸道的脾气,可她虽形同嫡女,却始终还是个庶女,陶太太自然不可能对她像对亲生的大方,她也就逐渐变得小气刻薄。
对待嫡妻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她最初是不假辞色的,因着她长相柔媚,又跟着出身青楼的姨娘学了笼络男人的法子,把个素来爱娇爱奇的余大爷完全哄住了,对她如何待自己的嫡子嫡女全然不管。大小姐余锦纾养在老太太屋子里倒还好,就是苦了余元安时常受气。
余元安却像是听惯了这样的话,退后好几步拉开了距离,面不改色的行了个礼,道:“母亲安好。”礼毕便要离去。
陶氏却又迈上几步,双臂微张拦在他面前,似有意似无意的,手指头从他肩上刮过,“大少爷这般急着离去,难道是怕母亲我吃了你不成。”
余元安一张俊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顿时红了起来,高声喝道:“母亲请自重!”
少年郎越是躲避,陶氏却越是兴奋,手帕虚虚的捂住嘴唇,吃吃的娇笑着说道:“哟哟哟,大少爷,母亲我可一点儿也不重,要不你试试?”看向余元安的目光中充满了诱惑和挑逗。
其实她本也是正经女子,可是嫁进余家,余大爷内有妾侍通房,外有妓子小倌,为了笼络住他,她不得不放下(和谐)身段,极力讨好,没想到余大爷这个荤素不忌的,居然喜欢上了与人玩儿换(和谐)妻游戏,她被迷昏失了身,之后更是得知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也让她不至于生出别人的孩子让他养,还给她下了绝育药,便破罐子破摔,每每他带她去了游戏之地,便肆意的放纵自己。原本想要折磨死他的嫡子加以报复,却没想到这个孩子越长越大,竟是越显俊逸,还真是不愧余家男儿多俊朗的传言。加之他生性木讷,戏嘻起来更让人兴奋,陶氏便越来越爱上这种欺负他的感觉,时不时的逮着机会便要调戏他一番。
余元安怒极,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仿佛一块调色盘,却已是气得说不出的话来了,他如此表现,叫陶氏看得心中更是痒痒,恨不能马上上手。
她正要行动,却听得一阵脚步声急速跑来,立刻收起笑容,站直身体,大家夫人气质立显,变脸变色变气质之快,叫人瞠目结舌。来人正是她方才离去的贴身丫鬟紫萱,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步子,急切的说道:“大奶奶快回去吧,大爷正找您呢!”
陶氏知道余瑞环的脾气,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迟延,不甘的看了一眼依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余元安,跺跺脚带着紫萱便匆匆的回院子里去了。余元安这才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迅速恢复正常,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哪里还有之前的木讷之气。
纤逸居中的萧氏,听得小丫鬟描述了儿子的愤怒,不由悲从中来,伏在田妈妈的怀中低声抽泣着。她所有的心思,不过是为了丈夫和儿子,如今余家因为锦绣的事情落了名声,素来在士林中小有名气的余瑞琛都受了冷落,更何况是小小年纪的儿子,她听得皇长孙带着士族子弟们来探,便叫了他去,与他们打好关系,哪里料到那些人竟会那般无所顾忌。
“田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这些士族子弟根本不是来看锦绣的,他们是来看笑话的。我不该叫元宸去自取其辱的。”
“奶奶为了二少爷好,二少爷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少年心性,受了欺辱自然是有些怒气的,发泄出来了就好了。奶奶上午看了那么多丫头,这会儿还是想想要给二小姐挑哪个过去才是,二小姐身边就一个崔妈妈和知画姑娘,哪里够用。”田妈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背,不知该如何劝说,便转了话题,扯到给锦绣派遣丫头的事情上。
提起这个,萧氏顿时来了兴致,将自己考虑好的想法说给田妈妈听:“我把曼灵给她,再挑几个伶俐些的小丫头,妈妈觉得如何?”
田妈妈一惊,“曼灵可是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管着吃食的,给了二小姐,奶奶怎么办?”
“没事,把二等上的梅香提上来就行,她跟着曼灵两年了,什么都懂了会了。绣儿身子骨不好,叫曼灵过去,给她好好补补。”
“崔妈妈做吃食也不差,而且曼灵都快十八了,年纪大了些,性子也太拘谨。小姐如今情况特殊,还不如挑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嘻嘻哈哈的哄着她开心更好。”崔妈妈却不赞同萧氏的意见,夫人柳氏虽然病着,可余府的事情哪一件瞒得过她,派身边的大丫鬟过去,明显是要安插人手,她哪里能容。到时候曼灵过去了,夫人只需要说她年纪到了,随便配个人就打发了,舍了贴心的人,不但不能将人留在二小姐身边,还得罪了夫人,对奶奶而言,实在是得不偿失。
萧氏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思忖了半晌才道:“你说的也对!曼灵年纪大了,过去也待不了几年。就把今儿我挑出来的小丫头都带过去,叫绣儿自己挑可心的吧!”
作者有话说:
好吧!换(和谐)妻游戏,我承认是因为之前看了云南三夫妻的照片……
捂脸!!!
第24章
锦绣可不知道因为她,长安城里各方云动,也不知道余府中波澜兴起,更不知道那个被她的决绝和冷漠伤透了心的李郅轩,还依然坚定的守着那个她不知道的承诺,甚至在其母不经意的言辞下,揭破了掩饰在友情皮之下的爱恋。并为此与他的母亲抗衡。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太过在意。她如今只兴致勃勃的对照着控制面板中显示的各种功能,在小小的空间里转悠,将每一个角落都熟悉了一遍,只可惜,她翻遍了整个茅草屋,也没找到一颗种子,来开始她恢复空间辉煌的大业。只得悻悻然的出了空间,抽了门栓,才又准备回到床上去躺下,免的被人发现她那般严重的伤,不过短短的几天居然就能下床了,引起别人的怀疑。
往床上走去的时候,目光无意中在房间扫过,在她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这个地方的记忆,她前世不过是在祖母病重的时候,跟着母亲来请过几次安,还都是在房门外磕头的,连房间都没进,唯一一次进房间,大概就是祖母弥留之际,可那个时候她病的连话都说不了,她看向自己的那种关切中带着惋惜、伤痛的表情,她根本看不懂,也不在意。
在这余府中,怕是只有祖母才真正是打从心底里关爱她的吧!
锦绣叹了口气,小巧的脸上带着不符年龄的深沉,目光扫过梳妆台,看到一个银线绣白荷花的粉红色杭绸荷包,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想起崔妈妈之前拿着它念叨,说祖母拖着病体为她焚香拜佛,斋戒念经,还拣了半日的佛豆,给她留下了这一小把放在房间,余下的都叫人煮了,到十字街口散了去,结善缘,免灾难。
她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揪,有些酸酸的,刹那间有个冲动想要去看看她。不过转念之间,她就将这念头压了下去,今日她若出了这个房门,说不定立马就得被拖去一把火烧死了。
走到红木为底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前,菱花琉璃镜中立时照出她的容颜,小小巧巧的脸蛋儿有些苍白,上面斑斑驳驳的伤痕看着有些可怕。锦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将梳妆台上摆着的首饰匣子推了推,打开了荷包往梳妆台上一倒,颗颗饱满的佛豆便堆了一小堆。她眼睛一亮,伸出手掌,一个小小的屏幕在掌中出现,手掌往上一托,手指头快速的点了几下,屏幕顿时变大,虚虚的悬挂在空中,闪着莹莹的光芒。
屏幕上是一个缩小版的空间,低矮的茅屋,迷你的小湖,十几块方方正正的田地,屏幕四边,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不同的图标,代表着不同的意思,不过此刻那些图标大半都呈灰色,表示不可操作。
锦绣一笑,抓起佛豆放在左手心中,五指一握,屏幕左下方一个荷包型的图标顿时亮了起来,锦绣手指在荷包上一点,荷包便展开了,一颗形象的佛豆出现在屏幕的下方,佛豆的右上角,一个小小的红色的7,表示着佛豆的数量。看到这个数字的是,锦绣皱了一下眉头,这种阿拉伯数字,明明是大唐帝国开国皇帝唐太宗所创,怎么那穹苍位面所用的,竟然也一样。不过开国皇帝早已不在人世,而穹苍仙界在何处她都不知道,这个疑问,也就只能成为永远的迷,无法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