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爷,我家是几等啊?要交多少税啊?”一老丈挤进来问道。
“前些时日,不是有差役调查统计的吗?难不成你没有?”
“这个啊~”那老丈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当初因为税收的事情,他当了隐户,要躲过去。
看到他那样,赵拦头就明白了,又说道:“若是没登记的,就是那边等级,家里几口人,一年赚多少银还有家里有多少地,都得写清楚。”
“若是有欺瞒,那就要罚银了。”
那老丈听了连连点头,去了另一边进行登记。
其中有一部分人见了后,连连皱眉,这隐户隐田都是他们做的,这田虽然是那老丈的,但自家给他庇护,让他专心种地,不用担心交税。
没到被这唐知府一下就全弄出来了。
当然,他们自家的隐田是不会交出来的,就算现在税收低廉,但是加在一起,也是一笔大钱。
而不会算钱的百姓们也在这些桌后面排好了队,谁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交多少税,其中又是如何算的呢?
在府城百姓们因为税收的关系,兴致高昂时,府衙的官吏们的日却是苦不堪言。
税收是一块区域一块区域收的,也就是,胥吏们要算好每户人家该收的税后,才可以开始收税。
所以,如今的府衙内充满了算盘的声音,除了户房外,其它几房也都来帮忙了。
府城内的,比较偏远的,都需要算上,而外面还有那一些漏网之鱼,需要登记存档,再次计算其税收。
“明府,杏花巷那一块已经收好,是否要去收了?”
“嗯,你们将账册抄录下来,去杏花巷里面收,交上一个,就让他在自己名字那边按上手印。”
“这件事情,你们可以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容易出错。”唐林嘱咐道。
“属下明白。”
府城的这次税收,绝对是永兴府最热闹的时候了,每日里算盘声不绝,还有些百姓直接开始自己算,导致他们的算写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
以前税收的时候,百姓们都是愁眉苦脸的,现在税收,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少了将近一半的税银,能不高兴嘛!
永兴府辖下的各县得到消息会稍晚一点,但很快,百姓们也都知道府城内的税收情况了。
有的知县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为不满,这个唐知府可真是圣人,居然将要缴纳的税收算法都拿出来,让百姓们知道了。
如今倒好,百姓们一个个的对税收的数额知根知底,日后要多收点钱都不行。
之后,知县们也都张贴了告示,其中就有调查户籍、耕地的事情。
本来永兴府的大户们还要降一降等级,结果听到上等人家一户只需交户税三两时……
这银,他们还是愿意给的,只是耕地这个还是要隐藏一些,一石米和一两银差不对,一个庄就有几百亩地,这地税也太高了。
这次,永兴府的税收很快就收齐了,虽然嗨氏出了一笔银,但比起往年来说,真的好太多了。
永兴府百姓还没被这么对待过,几乎将里面的歪歪绕绕都告诉他们了,整个账目十分清楚明白。
这么多年下来,也就一个唐明府会这般,再加上河堤的事情,永兴府城百姓,已经极为信服他了。
还差几日就到十月中旬了,永兴府各县的知县押送着秋税,这一路走的小心翼翼,如今终于到了驿站。
在里面休整一日后,知县们就拿着自己县的税收和文书去了府衙。
府衙大门大开,院里到处都是官吏,他们将府城的粮食和税银都拿了出来,摆了慢慢的一院。
知县们到时,就有官吏出去,引着他们将粮食放到空屋里,上面还写有各县的名字,以防弄混。
“诸位,一路辛苦,坐一下吧!”唐林看着知县们,让他们去座位上坐一会儿。
院里早就放了满满当当的椅,唐林坐上首,左右分别是肖同知和周通判,下首左右两边是各县知县了,其余官吏在后面。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唐林略微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说:“今日主要是税收之事,至于关于永兴府的其它事务,明日府衙商议。”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应是。
“既然如,本次就从府城开始吧!”
唐林让府城官吏进行汇报,如府城有几户人,年收入百两以上的上等人家几户,府城的耕地几何,上等田几亩等等。
随后说出大概的税银,并且还让知县们从放置地税的地方,选出十几袋,随机抽验。
最后这些由仓司大使登记造册,瞧上官员的印章后,放入库房。
其余诸县也是如,不过抽验粮食时,有几县的粮食颗粒并不饱满,及其干瘪。
唐林易将这些写了进去,限两日内更换,不然今年的考课将会降等。
那几个县的知县面面相觑,这唐知县竟然这么严格,以前可从未有过这样的。
唐林冷眼看着他们,这几个人他都已经记下,日后重点关注这几个县。
他可不信,当初百姓交上来的就是这样的粮食,这中间怕是有硕鼠了。
等所有商税、户税、粮食都齐了,金部员外郎也到了永兴府。
他仔细查看册,对照册查验好东西。
看着放的整整齐齐的东西,点点头,押送着东西上京了。
至于市舶司,它自有一套流程,也有专门负责的官员前来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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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在税银、粮食出发去上京之时, 第三季琉国稻也已收割,唐林又发出告示,建议百姓留下足够的琉国稻种, 尽量多种琉国稻。
当然其它稻种也是可以种的, 这就由百姓自己斟酌了。
因为市舶司的原因, 永兴府这次的商税也多了几一些, 将近多了四万两。
而市舶司的关税是一起算的,海港市舶司和永兴市舶司加起来,一同由金部郎中押送。
其中海港市舶司的关税被永兴市舶司分去了一部分,有所减少, 但是税银更多了,而且船队出发选择的航线也增多了。
总的来讲, 利大于弊。
第二天一早,唐林就叫来各县知县前来议事,毕竟他们出来的也够久了, 早点说完也能早点回去。
用干瘪粮种充当地税的,是兴学县知县魏逍、兴海县知县时任和兴土县知县汤伦,虽然不知具体缘由, 但唐林将这三人打上记号, 重点关注。
这次人少,众人坐在旁厅, 知县们按品级就坐,从两个从六品的紧县知县开始, 依次往下坐,倒是一目了然。
“今年的秋税已上交,虽然现在粮种已够,但这批粮食是或是放到各地粮仓、或是充当各地将士军粮, 以次充好,你们是打算让受灾百姓、宁朝将士,吃糠咽菜?”
听到这话众人皆不言语,早在唐知府就任前,他们就打听了唐知府的性格,同前任甄知府完全两个样,能力强,对百姓极好。
本来还以为是百姓们夸大其词,但就这短短几月,将整个永兴府衙掌握在手中,整修河堤,清查户口,得尽永兴府民心。
不论是能力手腕还是心性他都比旁人强出一截,也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坐上知府的位置。
兴书县知县白充看着唐林,不得不感慨,人同人果真不同。
他比唐林还要大两岁,入仕五年,也不过从六品,自认不比任何人差,所有对于唐林他是满心的不服。
可这次秋税的事情,让他对于唐林大为改观,这是一个极好的官,若是日后他能站到高位,说不定真能改变宁朝风气!
“并非如此,下官也不清楚为何粮食里会有糠,以前虽然也误放过,但是甄知府从未问责,所以下官也没当一回事。”兴海县知县时任起身说道。
“明府,人若是饿极了,这糠也是会吃的。”兴土县知县汤伦也站起来,轻声说道。
“糠怎么能吃?明府此事是下官不查,回县衙后定会问责收税之吏。”
兴学县知县魏逍想起这个,也是一肚子气,他以前从没检查过这些,怎么也想不到那群人居然敢这么做。
看着眼前三人,唐林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同人一一对上了。
兴学县和兴海县都是上县,而兴土县是永兴府唯一一个中下县。
兴学县的知县魏逍是世家子,中进士后到了兴学县,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功绩,但为人马虎,只看中政绩,此事有极大可能是县衙里的胥吏所为。
兴海县的知县时任家境不错,治学极好,但不善管事。如今县衙里的事都是胥吏负责,可身为知县不管一县之事,连要收的粮食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失职。
而真正让唐林觉得棘手的是兴土县的知县汤伦,前面两个还有方法管,但“贪”这个确是没办法治了。
调查中汤家只能是殷实之家,因为供汤伦读书,家中入不敷出,直到他中举后才好些,后来直接选官,当了一个正八品的知县。
唐林特意查看过兴土县近几年的资料,总共不足千户,最初还有九百户,可等他上任几年,也没天灾,却只剩下八百余户了,不增反减。
其考课倒是奇怪,年年都是中上,也不知道当初甄知府和吏部官员怎么弄得,一个政绩如此差的知县,竟然是中上等。
“那么时知县现在知道,地税要收的是什么样的粮食了吗?甄知府不管,但本官却是极在意这些的。”
“时知县,你担任兴海县知县已有三载,可考课只是中等,到如今居然连地税要收的是什么样的粮食都不知,还来问我为何管?你这就是渎职。”
时任一惊,连忙起身,连道不是。
唐林也没理他,又对魏逍说:“魏知县,本官自是信你,不过此事定要严查,这般糊弄朝廷、愚弄官员之人,定是要罚的。”
“至于糠,是能吃,但朝廷要的是粮食,若真如汤知县所言,朝廷只收糠不好吗?还是说,汤知县愿意以身作则,将你的俸禄变为糠?”唐林朝着汤伦说道。
汤伦听到这话,知道唐知府要追究到底,心中越发的紧张,他家因为他科举的关系,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了,所以为官之后,他想要好好回报家里。
家里的屋子、田地一一置办起来,侄子、侄女要成亲,他出钱出力,为了这,他连娘子的嫁妆都用上了,可还是不够。
在一胥吏的指引下,他将手伸向了百姓、税银,刚开始他不敢多拿,可慢慢的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而且只要将银子分给甄知府一部分,其余的事情他根本不用担心,所以,胆子越发的大了。
本来这次他不打算贪的,可甄知府来信要银子,若是不给,就将账本交给唐知府。
可这次秋税,唐知府发下告示,将各县百姓要交的税银都算出了大概数目,虽然因为户口、耕地还需再清查,可就算再加,也加不到哪里去了,不然百姓反抗,更是难弄。
无法之下,他只能以次充好,挪用地税,勉强将这笔银子凑齐。
“此、此为下官之失,日后定不会如此!”
“此事,将会由府衙刑房监司调查,如今刑房的押录应该已经到各县了。”
唐林不再同他说,起初的小贪变成后面的大贪,自己明明文书上已经再三提醒了,还要以次充好,可见往日是如何贪婪的。
或降或罢就看这次监司能不能查出什么来,为了这个,元监司亲自去了兴土县。
闻言,兴学县魏知县脸色不变,兴海县时知县有些惭愧,而汤伦冷汗直冒,这件事情他做的不严密,一查就能查出,坐到位置上时,有些恍惚。
看到这,兴渔县薛知县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薛家在永泽府百余年,同是永泽府出来的,他本打算拉拢唐林,让他效忠于裕郡王,裕郡王行二,母亲也是世家女。
若是裕郡王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世家也能暂缓一口气,如今的官家对世家压制的太狠了。
所以才想拉拢官家看重的唐林,可看到唐林的行事,他就不这么想了。
世家要的是能帮他们夺利之人,但唐林帮的是百姓,不将他们的东西抠出来就算好的了。
所以,就将这心思歇了。
“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件要事。”唐林边说边拿出他自己画的简易舆图,上面只有永兴河、永兴湖及旁边的府县。
“永兴河马上就到枯水期了,今年,本官打算修河堤,挖河道,建大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