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响起,官员们鱼贯而入,各自站到顺位上,文左武右,分班而立。
过了片刻,泰安帝从后面出来,众臣作揖,齐呼:“陛下万安!”
“众卿请起。”
待朝臣都起来后,泰安帝才开始将自己颇觉疑议之事讲出,由朝臣提出自己的想法。
当然每个人想法不一,只要你说的有条理,方法得当,并且嘴巴够厉害,那么这件事情大体会按这想法来。
若是,泰安帝和朝中重臣们依然有疑虑,会在政事堂中,提出再议,所以,也可能会发生更改。
这次泰安帝说的是边境之事,边境保宁府知府递上奏章,九夷想同宁朝互市,建立邦交,并求娶帝姬。
听到这话几位郡王的脸色都变了,亲妹、堂妹都已嫁人,堂弟之女身份不够,若真要和亲,怕是会从皇子女儿中选。
诚郡王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他家三姑娘年岁正好,看着那些说赞同的大臣,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太子脸色也不好看,他膝下就几个孩子,就算是女儿那也宝贝得紧,怎么愿意送去那等苦寒之地。
只是身为太子,若是真的送,自然得要以身作则。
唐林皱眉,这几年九夷频繁来犯,现在突然说要建立邦交,实在让人怀疑。
“陛下,若是大宁和九夷建立邦交,那么边境便可安稳,不需年年扩兵,互市能增税收,于大宁来说,是幸事啊。”
听到这话裕郡王颇为意动,若是能让女儿以帝姬之名和亲,便能取得部分朝臣的支持,甚至于传扬到民间,百姓也会夸赞,到时太子一死,那么自己在夺嫡上便能占尽先机。
“王侍郎这话就不对了,谁能保证九夷就能遵守盟约?九夷可不是我们大宁,要是他们反悔了,怎么办?”赵尚书直接问道。
“所以才需要帝姬带人过去,除了表示大宁的诚心,还可以监视九夷诸部。”
赵尚书一时无言,而其余百官也有些心动。
唐林皱眉思索,虽然王侍郎说的乍听之下有道理,但内存许多危机。
和九夷建立邦交可以,但不能这般轻易就答应他们,也不能就此削减边境的兵力。
泰安帝看到众臣都不言语,可他心中依然犹疑,若是十年前九夷要来建立邦交,他可能就同意了,但是,如今……
“禀陛下,臣有话说。”唐林终是出列了,他憋不住。
“唐卿直言便是。”泰安帝看唐林出来说话,立马同意。
唐林年轻,极大可能不会同意这件事,只要理由说得过去,泰安帝就能定下。
“赵尚书,下官想问一问,大宁兵力、粮草比之九夷如何?近几年,九夷频频侵犯我大宁边境,胜败又如何?”
赵尚书本来都丧了,结果一听到唐林问这些,这里抖起来,说道:“大宁兵力远胜九夷,九夷入侵,根本无法占得半分便宜,而且这几年将士主动出击,更是让九夷损伤大半。”
听到这话,唐林心中有了计较,势均力敌有势均力敌的说话,弱于九夷,有弱于九夷的说法。
“那百姓可有损伤?将士伤亡如何?”唐林又问道。
“边境之城,城墙在最外边,最近几年有了灰泥,又向外拓了几里,将农田都收拢进去了,所以百姓并未有大的伤亡。不过将士们不一样,伤的多了去了,死的也有一千来个人。”
“不过这跟以前比好的太多,今年一定会更少。”赵尚书补充道。
“多谢赵尚书,陛下,自大宁初建起,九夷狼子野心,入侵大宁之心不死,如今却想同大宁建立邦交。恐怕也是因为,他们打不破大宁的边防,所做的折中之策。”
听到这话,泰安帝频频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不想建立邦交。
“那我大宁为何要如此轻易同意?建立互市,帮助九夷过冬?还要削减兵力,好让九夷日后破我大宁边防?甚至于还要让大宁的帝姬前往那等苦寒之地?”
听到这话,王侍郎立马说道:“唐侍郎想的未免太过极端,两国交好,宁朝边境的百姓受益,将士也不必死伤啊!”
“王侍郎莫心急,且听下去。”范尚书说了一声。
“的确,建立邦交两国受益,但邦交,大宁要的是和对待大宁友好的国家建立邦交。像九夷这种一直侵犯大宁领土,掠杀大宁百姓,如今被大宁将士所伤,无力攻打大宁城池的国家,只能是求和。”
“一个前来求和的国家,不对,部落,有何脸面要求大宁如此待他们?还要求大宁的帝姬下嫁?”
“将士的死伤,只能让他们来偿还,若是让边境的将士做选择,诸位,你们觉得将士愿意让大宁答应这些要求?”
“所以,臣认为,九夷想要归顺大宁可以,但是九夷需要偿还大宁这几年在边关的花费,银子不够,便用马匹、牛羊代替,并且九夷各部落的首领需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大宁接受大宁的教导。”
“若是九夷不同意,便加紧驻守边境,所有同九夷交易的商户,按叛国罪处,特别是盐、茶、粮食等物,不得出城门。”
“加紧边城布防,设置陷阱,以防九夷的最后反扑,而这一扑,九夷最后的力量也就耗尽了。其后是和是占,全由大宁说了算。”
“若是九夷同意,那是最好,我们的将士不会出现伤亡,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削弱他们的力量,让他们再无侵占之力。”
说完后,唐林作揖,回到位置上。
现在是七月下旬,九夷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前来攻打,最大的可能是11月的时候,若是九夷不同意,那边防一定要布置好,减少士兵伤亡。
或许,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逼迫九夷同意,先封锁边境贸易,逼迫九夷,再以互市相诱。
九夷有好几个部落,无法让王帐同意,但可以逐个击破。
泰安帝和众臣看着唐林,一时没反应过来,本来说的好好的邦交,怎么要打起来了?
“好,没错,就得让九夷知道我们大宁不好惹!”诚郡王就差拍手了。
随后泰安帝也反应过来了,说道:“唐卿说有理,九夷归顺大宁之事需要再好好斟酌一番,宁让他们知道大宁的国威不可冒犯。”
泰安帝一语定音,不让下面的官员再说,示意内侍可以散朝了。
让那些官员反应过来,恐怕又得吵上半天。
“有事起奏,无事散朝!”
众臣前往前衙办公,赵尚书看着唐林,这么会说话,还知道军事的人,要是兵部有这样的人,绝对如虎添翼。
而其余的官员也在暗搓搓打量着唐林,感叹着,这是个狠人啊!
即要银子又要人,还想出这么个主意,让人自己熬不下去,来找死。但听起来感觉很不错,这是怎么回事!
而一些人却看不惯,觉得唐林太过冒进,九夷都来示好了,如此斤斤计较,有辱大宁的大国风范。
还没到前衙,内侍就叫住了唐林,顺便把几位尚书也给叫住了,看来是要去开小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古人将晚上分为五更,一更是戍时(19时-21时),二更是亥时(21时-23时),三更是子时(23时-1时),四更是丑时(1时-3时),五更是寅时(3时-5时)。
丑初为1点,丑正为2点,每个时辰都分为初和正,半个时辰又分为四刻,一刻15分钟。
大家以后就自己算吧!阿呆不标注了,有点占字数!!!
待漏院真的存在,是宋朝官员等待上朝的地方,而且有不同规格的好几个,但里面究竟怎么样,阿呆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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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唐林跟着尚书们一同前去政事堂, 在快要到政事堂的时候,内侍将他们引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见尚书们习以为常,径直走了进去, 唐林也就不再迟疑, 这么多人, 总不会错。
走进屋内, 外面看只是一间,但里面比五六间屋子还要大,进去是厅堂,两边往里走, 有许多屋子。。
“敢问吴尚书,这里可是官员修整之所?”唐林朝自己身边的上司问道。
“没错, 有些事情难以决断,往往需要商讨极长时间,这块地方就是官员进餐、休息之所。右边最外面那间是空的, 内侍每日都会清扫,东西也都有,你先去修整下, 等下我们就要去政事堂了。”
吴尚书指着右手边那间屋子, 尚书、知枢密院事、同平章事等,在此处都有一间屋子, 里面还放了些他们常用的东西。
这也无法,官家励精图治, 常常会叫他们来政事堂议政,一议就是好几个时辰。
一段时间后,有一官员上奏,直言这样有损身体, 官家就特意在政事堂外辟出几间屋子,专供官员休息之所。
这时知枢密院事也被内侍引着走进来,散朝后,他走的比较快,结果跟来叫他们的内侍错开了。
唐林收拾好后,见尚书们还未出来,就坐在堂厅坐着休息。
左手边是一架子书,唐林打量了一会儿,好多都是孤本,不过不是自己的地方,再心痒也得忍着。
没过多久,尚书们陆陆续续地出来了,看唐林的样子,会心一笑,想当初,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这般,时日长了就好了。
稍微等了会儿,知枢密院士出来,几人也就一起过去了。
“唐侍郎,可以过去了,我们修整,官家也要修整,大概能休息一刻钟。”赵尚书说道,话里面却有提点之意。
“多谢赵尚书,多年前下官进过政事堂一次,可惜那时并未注意太多,而且这次是同诸位尚书一起,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前面诸多铺垫,要紧的就是最后这一句。
“下次你可以再直接点,前面听着怪累的,不过,你是除了老姚之外,第二个能让我这么快听明白的人。”赵尚书悄悄说道。
他一个武将出身的,能混进了文臣堆,也是读过几本书的。结果,那些人说话绕来绕去,他得琢磨几遍才能听明白,太难受了。
唐林前面也绕,但他只听最后一句就懂这意思了,光这点,比那些从头到尾都绕绕弯弯的好多了。
“你进去后,跟官家请安,找个位置坐下,叫到你了说两句,没叫你的时候,吃吃点心、茶汤就行了。”
唐林:……你认真的?
虽然这话唐林没说出口,但他的神情已经替他表达出来了。
可能神色中的质疑太过明显,赵尚书佐证,说道:“我就是这么做的,听他们讲就行了,商量完了,我们就散,还没解决,就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赵尚书自以为说的很小声,但是附近听得清清楚楚的尚书们:……
“吏部和兵部自然不同,唐侍郎,这次官家定是要说九夷之事,此事关系重大,所以官家会问你内中细节,你记得多加思索。”吴尚书在前面听不下去了,稍微慢了一步,在唐林身边提醒道。
“多谢两位尚书提点,下官明白了。”唐林说道。
走进政事堂,官家还未休整好,于是尚书们就在两边的折背椅上坐下了。
唐林坐在尚书们的下首,坐妥当后,大家开始吃点心、茶汤,偶尔说上几句。
知枢密院事为正二品,管宁朝军事,若是要调兵,必要经过枢密院才行,而知枢密院事正是枢密院长官。
知枢密院事姓席,是武将出生,虽然年岁大了,但是精神甚佳,看他的走路速度就知道了。
尚书虽然比席知枢密院事低了一个阶品,但因为他们各有虚职、加职,所以两者平等。
像是吏部吴尚书,除了尚书的差遣之外,还有一个同平章事的差遣,和知枢密院事同为执宰,也是因此,他并不怎么管吏部的事,一般都是分给两位侍郎。
这个屋子里,也就唐林真的只是从三品,没有来政事堂议事的资格,对外宣称的是问话,实为议事。
突然外面又进来一个官员,面上蓄须,三十多岁,身着朱衣,看到一屋子的人,连忙作揖,说道:“鸿胪寺卿刘渊见过诸位上官。”
在得到回应后,坐到了唐林的下首,两人对视一眼,刘渊叫道:“唐侍郎。”
“刘长官卿,吃茶汤,还有点心。”唐林将点心挪过去了一点,这种时候,果然需要吃的缓解气氛。
一群大佬里的两个萌新开始聊天了,唐林还好,跟尚书们也算认识,以前来过政事堂。
刘渊是真的无措,他已经四十出头了,鸿胪寺那是个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事,也就附属国前来献礼时热闹点,做不出什么政绩。
朝会上他都是站在最边缘的,一出门就是第一个,所以早早的就出了皇城的门。